“你有什么可气的,即便是血族,也有终结的那一天,我说的是事实,我死得比你早,所以,”女人一字一顿,随着她的视线延伸,树上坐着名少年,长手长腿,面容模糊,他似乎在生气,扭着头不去看她。

“所以,咱们说好了,不管多久,我死后的来世,你要来找我,不许爱上其他女人,谁也不许。”

少年身形微微一顿,过了半晌缓缓回过头,梦境的画面渐渐被鲜血浸染覆盖,阿茉最后只看见那个少年在月色下的金色眼眸。

血腥味儿。

浓浓的血腥味儿。

阿茉感到呼吸困难,有什么压着她胸口沉甸甸的难受,颇为费力地睁开眼睛,黑影挡住视线。

男人庞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窝。

阿茉脑袋嗡了一下子,心脏狂跳,“你、你——”她吓得够呛,猛地去推他,黑暗中男人微微抬起了脸,灼热的呼吸携着浓浓的血气拂过她的脸颊,露出了一双与梦境里一模一样的暗金色双眸。

钝妖?阿茉睁大了眼睛一手伸到一边去开灯,台灯光芒昏黄,血液从他黑色大衣里浸出来,染红了被单和她的睡裙。

什么情况,他…受伤了?

阿茉还没有反应过来,钝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抱紧了,脸重新埋下去。

“钝妖…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阿茉心跳得厉害,身子有些抖,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她听见了男人的呼吸,低低地急促,她说话都结巴了,还是不停推他,第一次她被异性抱得这么紧,血腥味和他的气息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你、你放开我,我给你包扎…”

她本还想说什么,剩余的字句卡在喉咙里,有什么尖尖凉凉的滑过她的脖颈。

獠牙。

钝妖的獠牙,压在她颈动脉上,阿茉像是被雷殛一般,僵硬了身子,男性血族的舌头舔过少女娇嫩的肌肤,润滑后,毫不犹豫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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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疼痛在一瞬间是尖锐的。它如同一根巨大的铁钉,狠狠钉在阿茉心口上,她完全无法反应,即便早已知晓身为武装修女定是要做好被血族残杀的觉悟,可如今现实而鲜活地发生时,她不知如何反应。

男人抱紧她,吮吸她血管里滚烫流动的鲜血,她清晰地听见他贪婪吞咽的声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被一股力量哗啦啦吸走。

内心的巨大恐惧掩盖了仍在持续的疼痛。

这是…吸血鬼。

生饮鲜血,披着人皮的猛兽。

“…啊…”

阿茉努力地推他,一双腿乱蹬着,“钝妖!”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意识和力气,浑身发颤,几乎用尽全身积攒的力气膝盖狠狠撞上他腹部,似乎撞上男人的伤口,愣是将他撞开翻到一边。

阿茉见状立刻滚下床去拿床底的小刀,脖子仍往外冒血,她手脚冰凉地缩到角落里,咬住打颤的牙齿紧紧盯着床上的男人注视他下一步动作。

钝妖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毫无声息。

借着之前挣扎中被打翻的床头灯,阿茉发现他身上的血仍在向外扩张浸染床单,他像是死了一般,等阿茉平静一些心跳声弱了时,她才听见他微弱而急促的呼吸。

阿茉先扶着墙爬起来,她还记得医药箱在哪里,摸索而去时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她先把自己脖子上伤口胡乱包扎一番,然后朝床靠了靠,她害怕他会突然一跳而起将她按住吸食干净。

明明已经怕到全身发软,之前被他咬的画面仍旧在眼前重放,阿茉还是抱着医药箱靠过去,流了那么多血…他会不会死?

死了更好,她正好自由了。

一边这样想着,身子已经不听使唤地走到床边,晕黄灯光下男人的面容十分模糊,跟梦里一样。

“钝妖…?”

她迟疑好久才伸出手,触上他的脸时吓了一跳,好烫。

发烧了吗?

她忽然间有些心慌不安,不顾满手沾染的鲜血赶紧扯开他的黑大衣,里面的白衬衣被染红,从胸膛到腰腹,三道深至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最严重的是腹部左侧一个血窟窿正如水龙头一般往外泊泊冒血。

阿茉吓了一跳掩住惊呼,这样的伤,他竟然还活着。

兵器似乎淬了毒,伤口的血肉外翻发紫,模样太过可怖阿茉见了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住呕吐的冲动,心里默念以前所学的祈祷经文开始脱掉他的衣服给他包扎,翻完医药箱后又到处找药。

真的是发烧了,他胸膛的肌肤几乎要灼烧她的指尖。

阿茉先给他洗伤口把身上的血擦掉,简单上药止血包扎后他的呼吸微微平稳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伤口比一开始见到时已经愈合了不少,至少已经没有直接看到伤口里的白骨。

因为吸了血?

阿茉心跳了跳,手上没停,昏迷中钝妖的脸埋在阴影里,光线切割出五官漂亮的轮廓,仔细看的话,他的睫毛也是和头发一样的苍金色,浓密纤长。

等阿茉忙完后,清晨的苍白光线微漠地照在厚重的窗帘上,缝隙间投下一条细细隐约的光。她擦了擦汗长舒一口气,身子一下子瘫在床边地板上,脚旁便是水盆和染红的毛巾,还有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的医药箱。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脖子上的疼,像虫子在咬,阿茉捂着脖子起身去浴室准备好好看看,刚走几步又停住了,她望望这间干净普通的屋子,又望回了床上,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走回去,伸手在他眉宇的皱褶间摸了摸,想抚平它。

是不是梦见了谁呢。她默默地想。

与这个血族相处将近半个月,他的神情或冷漠或松散,可的确没有皱眉的时候。

******

阿茉是被疼醒的。

脖子痛得更厉害,她迷迷糊糊支起脑袋,发现趴在床边睡着了,望望外头,太阳高照,估计有几个小时了。

男人还是没醒,躺在床上闭着双眸,凌乱的苍金发丝搭在脸颊上。阿茉看了一阵,拆下脖子上绷带拿了镜子对着照,他咬得又凶又狠,伤口深不说,红肿肿的还发炎了。

阿茉放下镜子狠狠瞪了一眼钝妖,恨不得一个镜子砸过去。

不是说是血族王牌吗,还会伤成这样,绝对的冒牌货。

她打开门走出屋子透了会儿气,忽然间心中冒出个念头,赶紧走到院门口,伸出手晃了晃,果然,流动的魔法屏障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极其微弱。

她呆了呆,是因为施术者重伤的原因吗,后退几步手捻起教团书中经文,口中喃喃念咒,一个手刀凌空划下来,跟她预料中一般,屏障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散发着光芒。

阿茉心中一喜,趁热打铁就着那条口子连发了数道光刃,轰啦啦作响中光芒愈盛,最终啪啦啦如一整面镜子一般破碎跌落,碎片焚化为星砂流泻。

阿茉踏出院子,自己竟然就这么出来了,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小屋,木质的屋子,结实精巧,篱笆小院,普通人家的气息,应该是他搭建的。

…他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她不知为何想起她问他名字的时候,夜里他坐在床边,露出罕有的淡淡笑意,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对她轻轻说,“小爱叫我钝妖。”

等等,自己到底在迟疑什么,这不是她一直希冀的事情么。

阿茉转过身,跑进森林。

等跑了一阵阿茉才发觉自己太单纯。

森林哪里是在帝都修道院长大的自己可以驾驭的。森林远远望去深翠葱茏茂密繁盛,等真正进来时才晓得其中的幽深与险恶。

完完全全迷路不说,远处的野兽低吼声与爬来爬去的毒虫就已经让她想哭。本来想沿着一个方向走绝对能走出去,可走着走着她就不知道身在哪里,都不知过了多久,昨晚没睡好,身子又饿又累,连回去都没有办法了。

这到底是哪里。

之前摔了一跤弄丢了一只鞋,赤着脚走路的时候枝叶与石子已经划破了脚掌,她疼,也只能忍着继续往前走。

飒——

她抬头,夕阳的余晖堙没于树梢间,她感到了冷。

走了没几步,一个庞大黑影从树丛间慢慢走出来,姿态矫健,步伐沉稳。

黄昏中最后一丝光芒照亮了野兽的身躯,极具美丽的花纹皮毛,它悄无声息走到阿茉不远不近的位置,盯着阿茉。阿茉像是被冻住一般全身发凉,她面前的竟然是一直吊睛老虎。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老虎?阿茉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摆好姿态,手慢慢摸向腰间的短刀,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等等,似乎不是一般猛兽…阿茉好歹在教团那么久,魔气不可能不感受出来。

是魔兽么,她的心又凉了一截,想握紧刀柄,又没有力气,面对这样的野兽,绝对是逃不了。

这只野兽背部的高度几乎超过阿茉的腰,它低吼一声,四周树叶震颤,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尖而粗大的獠牙,舌头上全是倒刺,它身子压低一屈,迅影般朝她冲了过来。

阿茉闪避时只觉得是狂风在耳边刮过,老虎扑到一边尾巴一扫转瞬又朝她咬来,虎口几乎可以塞下她一整个脑袋,阿茉双手握刀全身发力,掐准时间点躲避从老虎身侧交错而过,同时短刀随着她的动作在猛兽身上划下长长的口子。

吼叫声使她耳膜发懵,眨眼间老虎已经近在眼前,一爪挥来,阿茉条件反射性起身用短刀去格挡,一个精疲力竭小姑娘怎可能敌得过一只发怒的猛兽,短刀被拍到一边落进草丛里,阿茉手臂被划的鲜血淋漓。

她握住手臂咬紧牙关尽可能后退,教团修炼的法术对一般野兽无用,如果是魔化的话…她捻动经文,指尖蓄起光刃直劈而去。

自从从学校毕业,几乎天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啊。

心跳声,急促呼吸声,疼痛,恐慌,害怕,未知的危险,啊啊对了,还有肚子的折磨。

那个家伙做的饭难吃的要死。

与野兽相斗,能撑到现在都是奇迹,仅仅来回数个回合她已经精疲力尽,被老虎按在身下时她眼前一阵发白,咬上她脖子的瞬间,阿茉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捻了一个咒,没有白木桩与圣水引导辅助力量弱了许多,这个咒钝妖也是轻轻勾勾手指化为虚无的低级咒,可对一只不通人性的猛兽应是有效的,机会就在现在。

她手覆在老虎颈下要害,发力,四面八方十几条光之锁链射来紧紧缠住了野兽的头颅,强烈金光照耀了一小片森林里的黑暗天空。

她流了血,它还会循着气息寻找,她不能放了它,阿茉从它身下艰难地挪出来,张开的五指缓缓并拢,与此同时锁链一寸寸勒紧,猛兽疯狂挣扎着,最后的嘶叫转为哀鸣,她闭上眼提气努力压制老虎的力量,手握成拳,锁链如她所想,勒断了对方的喉咙。

虎躯就那么摔在地上时,阿茉觉得一切都像是梦,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她瘫软在野兽的尸体旁,后怕得全身发抖。

等天幕完全漆黑下来时,一滴冰凉打在她脸上,她摸了摸,是水。

竟然就这么开始下起雨来。

雨珠啪嗒啪嗒拍打树叶,脚下的土壤因为雨水的浸泡而泥泞不堪,一脚下去十分湿滑,阿茉感觉到有虫子在啃咬她赤着的那一只脚的脚掌伤口。

阿茉跑到一棵大树下躲雨,大树张开了巨大的树冠遮下厚厚的阴影,她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窝在树下把自己抱紧,撕下自己衣服的一片布料简单包扎了流血的伤口,然后发了一阵呆。

糟糕透了。

还有被子晾在外头呢,她有的没的地想,他醒过来没有呢。

现在才觉得,他设置结界不仅仅是为了不让她逃出去,还有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毒虫和野兽吧。

雨越下越大,阿茉听着雨声,它们如同重复叠嶂的节拍,慢慢在意识中远去,寒冷中她瞌睡得厉害,强打了一会儿精神,还是阖上了眼睛。

她有些想家了,如果走出去就回家看看吧,然后去教团报到。

“唷,找半天没找到,这不是送上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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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声音似笑非笑,响在头顶,阿茉心中一颤仰起头去。

树冠撑开了密麻交错的枝桠,而在上面的阴影中,阿茉看见了一只只蝙蝠,睁着血红色的小眼睛倒挂在树上,正盯着她看。

“咱们找了这么久,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其中一只蝙蝠张开嘴竟然笑起来,阿茉第一次见到蝙蝠会笑,毛骨悚然。她想逃开,可身体仿佛定住,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说话的蝙蝠飞下来,幻化成人形落地,他穿着一身黑大衣戴着黑色高帽,眼睛细细眯着,两颗獠牙露出嘴角。

吸血鬼…?!

戴高帽的年轻血族上下打量瘫坐在树下的少女,金色的长发凌乱不堪,脸颊沾满污泥,全身脏兮兮的像一只在泥地里滚了几番的小麻雀,只不过那双水蓝色的大眼睛倒是吸引人得紧,最重要的是…

“嗯…”血族深深吸口气,赞叹道,“好香的血味儿…”

“迟疑个什么,赶紧带走吃了吧,”另一只蝙蝠飞下,化成一个高挑的女人,她扫了一眼满脸惊恐的阿茉,语气轻慢,微微挑了眉,“哦呀…这张脸,看来传言还是真的呢,爱芙小姐,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啊,枉费‘E’替你受了你离开前犯下的罪,哈,那家伙几百年都没流过血了,我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受伤呢,如今…”

女人后面的声音阿茉没有听清了,她望望头顶大树间密密麻麻的黑色蝙蝠,心想这是真的逃不了了,况且,她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女性血族把她胳膊拉起来,见女孩眸中光渐渐暗了,低头笑道:“等等,先叫我尝一口,我可是想念许久了…”

女性埋下头,阴影盖住了阿茉的脸,阿茉耳边仍是雨声,哗啦啦地冲刷她的意识,对方粗鲁地扯开她脖颈上原本已经松散的绷带,“唷,第一次已经没有了啊,真可惜…”她轻笑着抚摸阿茉肌肤上红肿的牙洞,舌头舔了上去。

阿茉浑身过电一般胃里一阵翻搅,好恶心,她努力挣扎,头顶枝桠间倒挂的黑色蝙蝠闪烁着红色的眼睛齐齐盯着她,血族将她箍得更紧,獠牙扎上——

“不…”

她闭上眼前,一只鲜红的蝴蝶翩跹飞过。

哗——

仿佛是强大的光阴魔法一瞬间施展出来,时间被定格,而在下一瞬,不可直视的血红光芒宛如地狱红莲灼灼燃烧,从土壤里喷薄而出爬上树干——数以百计的蝙蝠被火焰冲刷尖利嘶叫着,眨眼间焚化为灰烬,光芒从树叶间四射出来震开光波将四周的树林吹得骤然抖动,滚烫的热气将雨水蒸腾成云烟。

“什么…?!”女性血族抬起头睁大眼睛,指尖灼痛,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指正从之间开始焦枯焚化,尖叫着松开金发少女后退着,回头望去,空荡荡的雨中森林中——自己同伴的身躯爆裂焚化为无数血色蝴蝶飞散。

阿茉软在草地上,眼睁睁看着女性血族的血肉极快地被分离为一只只美丽的鲜艳蝴蝶,它们从从她的身躯中密密麻麻如洪水涌出,在雨幕中翩飞散开,尾巴熠熠流泻出点点火星,随着飞翔的轨迹消失在空气中。

森林那么快就静了,烟幕朦胧,树叶落着水珠。

阿茉仰起脸,大树的枝干已经光秃一片,豆大的雨珠啪啦啪啦砸在她脸上,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转瞬过隙的幻觉。

“阿茉。”

她将视线一寸寸下挪,四周深绿的树林因为大雨而笼罩薄薄暮霭般的灰色,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他一身黑衣,苍金色的发梢因为浸湿而显出银白的色泽,滴落雨珠,贴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上。

他没有表情,那双暗金的眼眸静静注视她,一只鲜红的蝴蝶无声落在他肩头。

阿茉看着他,他的大衣没有扣,里面是白色衬衣,血迹浸在上面,因为行动他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他也是湿透的,她看见他脸颊上不正常的晕红——他的高烧还没有退。

她坐在原地,有些呆,所有的疲倦与痛楚源源不断袭来,一直压抑的恐惧与委屈在他出现的那一秒直接将她击溃。

好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

少女忽然间冲进他怀里,呜咽哭出声来。

钝妖有片刻的怔忪,她湿透的身子冰凉,全是血迹和泥巴,埋在他怀里剧烈颤抖如失了羽翼与父母的幼鸟,她在哭,嚎啕大哭,一抽一抽的。

人类很渺小,很脆弱,他们摔一跤就会流血,稍不经意就会那么死去。

她是人类,而他的手在前一刻刚刚瞬杀数以百计的同胞。

小姑娘攥紧他胸前的衣襟抽泣,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将双手放在她身上,轻轻地,抱住她柔软的身体。

“阿茉,没事了。”

他不知说什么,只能唤她的名字,没有意识到那是多么地低沉温柔。

******

“所以,你俩都感冒了?正好,一个屋子不用传染了。”

小屋窗帘全部拉开,暴雨过后数日都是大好的明媚天气,赫莲穿着翡翠色的旗袍摇头叹息,将药端过来,“起来,把药喝了。”

金发小姑娘躺在床上艰难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把棕色的药汁咽进去,好苦,她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喝到一半实在喝不下去,小声问道:“请问,有糖吗?”

“你觉得钝妖这种大男人家里会有糖这种东西吗,安茉小姐?”赫连耸耸肩,独属东方人那美丽韵致的脸庞上尽是无奈,“赶紧喝下去吧,要不然他回来了会对我发脾气的。”

提到他,阿茉心里一跳,有点拿不住碗,心不在焉地把后面的喝掉。

阿茉最开始醒过来时都已经是那晚过后两天的事了,赫莲已经在旁边看着她,在森林里走一遭发了高烧一身伤,又累又饿,起来后喝了粥好了许多,吃完药又蒙头大睡,再醒来三天就这么晃过去了,始终没有见到他。

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身上多处伤口都涂了药,稍微严重一点的都包了绷带。

“那个,赫莲小姐。”

“嗯?”东方女人笑眯眯的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