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瑶脸色冷寒,停住脚步,冰霜一样的眸子好像耀了黑沉沉的浪涛,幽幽涌上来,又退下去。

她的身侧是莫愁和莫忧两个手下,这事既然皇上已交给西门将军,必然无转缓的余地,娘娘如果去校武场,必然触怒皇上,到时候不但救不下那些人,还连累了自个儿。

“娘娘,万万不可。”

“娘娘,请想想那些无辜的人,此事已不能耽搁了,多耽搁一分钟,只怕苏家的人死得就越多。”

耿寒沉声开口,沐青瑶周身的萧杀,一张俏丽的脸上罩上冬日的严寒,黑瞳闪烁,冷硬的命令:“耿寒,头前带路。”

“娘娘。”

莫愁和莫忧叫了起来,娘娘这一去,只怕会惹恼皇上啊,但是沐青瑶决定了的事,向来没改变过,沉声开口:“这是本宫决定了的事。”

那盛冷的气息,好似从地狱中来,凉飕飕的一点暖意都没有,莫愁和莫忧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恭敬的沉声:“属下陪娘娘一起前往校武场。”

“好,走。”沐青瑶一声令下,那耿寒头前领路,也不走宫门,那里太绕路了,只走偏道,从小径上越过,很快到了高大的宫墙边,几个人都是有武功的人,那高大的宫墙根本阻止不了她们。

宫墙外面,有一匹马,沐青瑶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马儿吃疼,疾驶而去,轻风撩起她的长裙,那飞扬的长凌像一道轻纱,飘逸得如同一道唯美的风景。

而莫愁和莫忧还有耿寒慢了一步,几个掠身,每人抢了一匹马,紧追紧赶前面的身影,还是慢了一步。

沐青瑶依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路扬鞭直奔校武场,一路上撞翻了很多东西,待到那些人回过神来,只看见一道翩纤的身影飞疾而过,根本没看到任何影子,待到把东西捡好,后面又冲过来三匹马,再次撞翻了他们的东西,各式的鲜果眨眼都踩烂了……

校武场,人声鼎沸,哭喊声一片,那些围观的百姓,都开始愤愤不平的叫了起来。

即便那老和尚犯了法,可是这西门将军杀人的手段太残忍,连老弱幼小都不放过,而且那老和尚已被折磨得不像人了,如果真的犯罪,杀了就好,何必如此残忍的折磨他,他不是说了都是他做的吗?

人群燥动,拥挤起来。

上首的西门正豪的脸色很冷,阴森森的望着苏斩,他没想到,自已费了这么大的事,这老和尚竟然不交,他还就不相信了,他一个征战沙场,杀人如麻的将军,竟然对付不了一个老和尚。

“苏斩,你还不交待是吧,好,如果你再不交,你苏家一门可就绝后了。”

西门正豪嗜杀的声音响起来,一阵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老和尚苏斩看不到,可是听到心里,那空洞洞的眼瞳中血泪再次涌出来,其实他心里清楚,即便他交出背后的人,苏家的人也逃不过这一劫,既然如此,他何必多此一举,只怪当初的一念之差啊,他到九泉之下向列祖列宗请罪吧。

“斩。”

西门正豪见苏斩没动静,冷酷无情的叫起来,校武场上,人群中发出激烈的叫声,这可是个孩子啊,都快暴动了,人群不断的往前面挤,那些官兵快镇压不住了。

郐子手的大刀扬起,耀出刺眼的光芒,孩子仰起头,在最后一刻竟然忘记了哭叫,那双纯真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那大刀,还有郐子手的脸。

这一刻人群安静下来,好多人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一幕。

风吹,刀落。

马蹄声响起,银色的光芒闪过,飞快的擦过大刀,火花直冒,那郐子手倒退两步,大刀咣当一声响掉到地上,孩子在一瞬间被吓哭了……

人群像炸开了祸,纷纷抬头,望向校武场正中,只见撞飞大刀的是一柄银色的响铃簪,正歪斜地插在地上。

西门正豪一听马蹄声响起,有人破坏了行刑,当下黑瞳闪过惊喜,有人来救了空了,太好了,总算漏面了,急切的站起身,只见校武场外,一白衣女子,从马背上翻身而起,脚尖一踮,人已直往校武场正中飘落,身子径直飞疾过来,凌空缓缓落下,身上的白衣被风撩起,好似天外飞仙。

“什么人?大胆,竟然扰乱刑场。”

西门正豪一声大喝,双瞳射出嗜血的杀机,直望向校武场正中的那抹纤细的身形,墨发如云,高高挽起,白衣胜雪,单一个背影,便让人相像得出,这个女人该是一个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待到她缓缓的转过身来,眉细如柳,眼似星辰,周身的冷然愠怒,唇角一勾便是凉如水的笑意。

“是本宫,西门将军。”

此言一出,高台上的人皆大惊,全都呆若木鸡,一直站在校武场最外面的南安王三步并着两步的冲了进来,当先一步恭敬的跪下:“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宫心计第九十章刺客之罪

一时间众人回过神来,所有人皆站了起来,纷纷跪到地上,就连那西门正豪也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来,一起朗声开口:“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校武场四周百姓安静了下来,最后暴发出一声高呼,同时跪了下来,朗声而叫:“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既然出现在校武场内,又用银铃簪打掉了侩子手的大刀,看来苏家人不用全死了。

那一直瘫在地上的苏斩老和尚,挣扎着掉转头,朝沐青瑶站着的方向,重重的磕头,一迭连声的开口:“老衲见过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开恩,饶过苏家一门剩余的人吧,老衲万死不辞,”说完大手运力,五指直击向前胸,瞬间血如泉涌,倒在一边,似乎他坚持到现在,就是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皇后娘娘,因为只有她能救苏家人了。

“苏斩?”

沐青瑶沉痛的唤了一声,看着他倒在血泊之中,这都是一场冤孽啊,如果说苏斩是个可恶的人,他于太后无疑是最讲信用的人,而太后在听闻他入狱后,整个人颠狂不已,也说明太后对他其实是有心的,只是世事弄人啊,世间事本就有喜有悲,再恶毒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再善良的人也有恶毒的一面。

“都起来吧,”沐青瑶掉头望向校武场边得大臣,缓缓的开口。

“谢皇后娘娘,”大家都站了起来,却使得她散发出最动人的一面,就连校武场外的百姓似乎都感染到了她的除尘而不染,先前暴动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的望着校武场内的动静。

西门将军一看到皇后出现,而苏斩竟然自裁了,当下心头愤恨不已,眼瞳狠戾,沉声开口。

“不知道皇后娘娘击落行刑大刀是什么意思?”

沐青瑶脸色一冷,周身的肃杀之气,白色的罗衣上瞬间裹上一层风霜,阴森森的望着他:“西门正豪,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因为此案重大,才交给你处理,难道是让你草菅人命吗?看看你现在杀了多少人?”

沐青瑶威冷的声音响起,那铮铮之言回响在空荡荡的校武场内,人人心头一颤。

西门正豪,一代老将,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女人指责,当下脸色怒红,大发雷霆之怒。

“皇后,这里可是校武场,请自重,老臣奉皇上旨意,正在办案。”

西门正豪的话音一落,沐青瑶的脸色冷凌得就像冰块,周身的寒意,眼瞳杀机尽现,身形一闪,快速的往西门正豪身边移去,经过一个官兵身边时,一伸手抽出他随身的宝剑,电光火石间,宝剑已架在了西门正豪的脖子上,这一系列的动作,仅是一眨眼的空挡,却一气呵成的完成了。

西门正豪乃一代名将,没想到却受制于一介女流之辈,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万没想到,皇后竟然当众动手制他,而他大意所致,就这么眼睁睁,众目耽耽之下,看着皇后用一把寒光凌凌的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皇后,你?”

“西门正豪,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仍皇后,还记得当然皇上曾当着使臣的面,金口玉言,大弦的皇后等同于皇上,你以下犯上,今日本宫若是杀了你,也是你罪有应得。”

沐青瑶气如长虹,声如鼓敲,重重的响在校武场上空,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直围观在校武场外面的百姓,看着如此盛气凌人,睥睨万物的皇后娘娘,不但不可恼,相反的引起从未有过的沸腾,一遍一遍的呼唤起来。

“皇后千岁,皇后千岁,皇后千千岁啊。”

人潮涌动,群心荡漾,西门正豪的一张脸变化莫测,白了青,青了紫,难看之极,却不敢乱动一下,这脖子上架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宝剑,如若他再激怒皇后一步,这女人必怒,一怒,只怕他的老命就难保了。

这弦月的皇后,他是有所耳闻的,行事一向独张,宫中有传闻,皇上急是宠爱她,而且对于她刚才所说的话,他也听过,皇上曾当着使臣的面,金口玉言,大弦的皇后等同于皇上,自己刚才确实有以下犯上之嫌,可是皇上把月觉寺一案交由他审理,难道他真的要无功而返,可是现在苏斩已死,难道他就这么放了苏家的人和月觉寺的小和尚。

“皇后?”

沐青瑶冷目射出慑人的寒光,阴森森的开后:“南安王,给本宫盯住这里的一切,如若有人胆敢再妄动一下,杀无赦。”

南安王慕容流昭恭敬的上前一步领命:“臣遵旨,”南安王心底松了一口气,虽然苏家被杀了不下十几个人,但是剩下的人总算不用死了。

沐青瑶一收宝剑,冷冷的怒视着西门正豪,只见先前嚣张嗜血的家伙,此时安分了很多,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怒视着沐青瑶,却没有任何举动,苏斩已死,他算就杀光了苏家人也没用,现在民情激愤,大家似乎都很生气,身侧还有个恶婆娘盯着。

沐青瑶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校武场,以及校武场四周的百姓,缓走两步,气沉丹田,清冷的说话声,响在校武场上空。

“关于此次月觉寺一案,苏斩确实和乱党是一伙的,皇上下旨查办此事,也是秉持着让弦月和平的信念,希望大家明白,另外,这苏家一门剩下的人,皇上一定会妥善处理,大家要深信我弦月的皇帝死仁慈爱民的。”

沐青瑶目光如炬,声音悦耳,缓缓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一瞬间,那些围观着的人纷纷点头,赞同皇后娘娘的话,而且每个人的眸光都追随着皇后娘娘,娘娘长得好美啊,心地又善良,真是弦月的幸运啊,不时有感慨之声响起。

西门正豪,心底那个恨啊,没想到审理案子,竟然把皇后的威望在这些百姓的心中提高了一大截,这是他当初做梦也没有想到。

沐青瑶说完,一直站在外围的两个手下,飞快的从一边走到校武场,恭敬的开口:“娘娘。”

“回宫,”沐青瑶沉稳的开口,转身,冷睇了校武场上所有人一眼,最后领着两个人出了校武场,翻身上马,白衣胜雪,马蹄扬起,飘然欲仙,使得围观的人群再次发出高呼,前所未有的壮举……

校武场内,南安王慕容流昭敛眉沉声的命令手下:“耿寒,断日,立刻领着一帮人,保护娘娘进宫,千万不得有丝毫的差错。”

“是,王爷,”耿寒和断日一抱拳,领着一批手下,翻身上马,紧随前面的身影而去。

沐青瑶领着人火速的赶回皇宫,连一口气都没喘,直奔琉璃宫而去。

琉璃宫,皇上正在处理奏折,听到阿九的禀报,脸色罩上温润如暖阳的光泽,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是,皇上,”阿九点头,有点心惊肉跳,皇上一脸的高兴,可是娘娘为何却杀气冲天的样子,似乎是过来找人拼命了,看得他胆颤心惊。

殿门外,沐青瑶一身的冷然,眉凝成秋色,凉薄冰寒,使得殿门外的太监和宫女,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垂着头,望着地面儿。

阿九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皇上让那个你进去呢?”

沐青瑶扫了阿九一眼,冷哼一声,甩手领着莫愁和莫忧走进大殿,两个手下立在殿门边,只有她一个人绕过纱曼,走进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

“皇上?”冷气溢出来,不悦的话响起来。

端坐在龙椅上的慕容流尊抬起头,迎视上沐青瑶冷沉萧杀的面容,缓缓的开口:“瑶儿,怎么过来了?”

“皇上是不是让西门将军审理月觉寺一案了?”

沐青瑶直奔主题,也不理会皇上和颜悦色的神情,这件事他竟然瞒着她,很好,唇角勾出冷冷的笑,双瞳阴森森的怒视着皇上,不过她的话音一落,慕容流尊的脸色便阴鸷无比,黑瞳幽暗得看不见他任何的思绪。

“瑶儿怎么知道这件事了?”

他都没问她隐瞒他的事情,明明早就知道那了空便是苏斩,竟然不告诉他,若非西门新月说出来,只怕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想到这,慕容流尊俊魅的脸色越发的阴暗,冷若冰霜的话响起。

“皇后仍后宫妃嫔,怎么参与朝廷之事来了,朕会处理这件事的,请皇后不要过问,”强势冷沉的命令。

沐青瑶唇角浮起一抹笑,轻飘飘的就像天上的浮云,凉薄虚无,这就是那个说大弦皇皇后等同于皇帝的男人,可笑之极,男人啊,他说的和做的永远是另外一回事,不过这件事她管定了。

“皇上难道真的想成嗜血的暴君吗?这还是先前口口声声说想成为统一天下的明君吗?苏斩是该杀,可是他的家人根本不了解他的动向,现在他出了事,苏家就该死吗?我不赞同皇上这样的做法。”

沐青瑶毫不退让,冷沉着脸开口。

慕容流尊被她激怒了,他仍弦月的皇帝,世人眼中的弦帝,难道做事还需要看一个人的脸色吗?陡的起身,眼瞳阴鸷之极,警告的开口。

“沐青瑶,朕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吗?”沐青瑶淡然的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君皇,不要也罢,”那凌驾于万物之上,高傲的狂态,并不输于任何人,相反的比任何人还要邪狂十分。

“今日我的话放在这里了,皇上三思而后行,苏斩已死,苏家一门已被西门正豪斩杀了数十口人,剩下的全凭皇上决断,成为世人眼中的仁慈的明君,还是成为暴君,端看皇上一念之差,青瑶言于此,皇上看着办吧。”

说完,一甩手看也不看俊逸的男人,一张脸,五官阴鸷,黑瞳嗜人。

“回宫”冷然的声音传进内帏,慕容流尊气得重重的一锤龙案,随之一挥手打翻了所有的奏折,修长的大手揉了一下眉心,朝外面怒喝一声:“来人。”

阿九惶恐的走进来,看着一地的奏折,还有皇上阴鸷难明的脸色,赶紧低下头捡那些七零八落的奏折。

“放下。”

皇上一声命令,阿九轻颤了一下,赶紧放下不动,站起身小心的开口:“皇上怎么了?”

“这月觉寺一事怎么会传到皇后耳朵里去了。”

“小的不知道,而且这消息也没几个人知道啊。”阿九缓缓的开口,心里有些了然,看来皇后和皇上吵架了,这种事也属正常,哪有不闹别扭的夫妻,只是皇上的脸色太吓人了。

“看来是有人给她送了信,”慕容流尊冷静了下来,想起先前沐青瑶所说的话,一定是西门正豪动用了大刑,而且苏斩死了她怎么会知道的,正想着,从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惶恐的开口:“禀皇上,西门将军和南安王爷求见。”

“宣。”

慕容流尊冷沉的开口,起身离开龙椅,往外面的大殿走去,阿九赶紧跟着他。

南安王和西门将军走进来,一起恭敬的给皇上请安。

“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起来吧,”高座上的皇帝脸色并不好,阴云密布,冷睇了下首的西门正豪和皇弟一眼,发现那西门正豪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连脖子上都溢出血迹来,这倒让人挺诧异的。

“西门将军这是怎么了?”

皇上一开言,那西门正豪站了起来,再次扑通一声跪下来,老泪纵横:“皇上,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是奉旨办案,可是皇后赶到校武场横加阻拦,不但不准臣办案,还当着千万百姓的子民,拿把剑架在老臣的脖子上,老臣的一世英名可都没哟u离”

“什么?”

皇帝一声怒喝,俊美的脸上,一片阴鸷难看,漆黑如墨的眼瞳快喷火了,瑶儿胆子太大了,还给他来个先斩后奏,不但到校武场阻止了西门正豪审案,还跑到琉璃宫里冲着他发一顿火,难道是他最近太宠她了,使得她有点无法无天了,慕容流尊的眼里火花四射。

一直沉默不作声的南安王慕容流昭,沉声的开口。

“皇兄,此事不怪皇嫂,是臣弟让人通知了她,皇上要责罚就责罚臣弟吧。”

慕容流昭一撩烟色的袍摆,缓缓跪下来,本就冰冷的面容,此时更是盛冷异常,一点表情都没有。

皇上气极,怒视着下首的南安王,他最宠爱的皇弟。

“南安王,朕难道没说过,不准把此事泄露出去吗?”

“禀皇上,西门正豪乃一介武夫,手段残忍嗜杀,虽说是逼苏斩交出幕后指使人,可是那苏斩宁愿受酷刑,也不愿意交出那幕后人,他用苏家一百零八口人命来威胁苏斩,苏斩仍然不交,最后自尽身亡,西门将军一连杀了十几口无辜的人,手段极其残忍,眼看那围观的百姓要起暴乱,当时臣弟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嗜血手腕,所以派人给皇后娘娘送了信。”

南安王禀报完,皇上一言未发,眸底深不可测。

西门正豪没想到这事南安王还插了一脚,心里那个气啊,怒瞪了南安王一眼,朗声开口:“皇上请为老臣做主啊。”

“皇上,要罚就罚臣弟吧,此事与皇后无关。”

“好了,”慕容流尊陡的开口,冷瞪了南安王一眼,沉声开口:“阿九,传朕的旨意,皇后闭门思过三日,不准出凤鸾宫。”

“是,皇上,”阿九领命火速的去凤鸾宫传旨。

南安王慕容流昭松了一口气,一向冷漠无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儿舒缓。

西门正豪心里那个气啊,皇上摆明了袒护皇后,按照皇后所做的事,实属大逆不道,就算不问斩,至少也该关到冷宫去闭门思过,没想到只闭宫三日,他心里的这口恶气怎么出得了,不过先忍着,只要新月入了后宫,那女人就别想安份,他的女儿他即会不了解。

“西门将军,此次受了伤,回府安心静养吧,”皇上回过头来安抚西门正豪,现在还不宜和西门正豪撕破脸皮,他还有用着他的地方:“来啊,此次西门将军审案有功,赏黄金一千两。”

“谢皇上。”

西门正豪领旨,既然皇上给他台阶下,他就下了这台阶,关于月觉寺乱党一案,方丈苏斩已死,就算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不如就此扔手不管,倒是真的。

“此案交于左相了结,南安王也不必插手了。”

皇帝望着自己的皇弟南安王,又气又恼,这家伙不相信自个的皇兄,竟然相信瑶儿,直接送信给瑶儿了,什么时候他们感情这么好了,一想到这个,皇上便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好似被什么东西阻住了。

“臣等遵旨。”

南安王和西门将军领旨,两个人告安各自回府。

琉璃宫的大殿上,皇上想起方才和沐青瑶的针锋相对,再加上自己下旨,让她闭门思过的事,那女人铁定生气了,这办的都叫啥事啊,一甩手从高座上下来,正好阿九宣完旨回来,恭敬的禀报情况。

“皇上,宣完旨了。”

“皇后怎么样?”

慕容流尊的脸色恢复如常,先前的焦躁一闪而过,定定的望着阿九,只眸底闪过忧虑。

“没生气?没发火?”皇帝又追问了一句,阿九摇头,俊美的帝皇也不知道想什么,冷沉着脸转身走进去……

北津王府

书房内,一清瘦隽秀的人端坐在书桌后面,苍白的面容此时罩着阴冷的寒潭之光,眼神嗜血,唇角紧抿,盯着客位上的另一个人,那人一身紫红色的袍子,映衬得肌肤如雪,桃花眼里此时散发着别有深意,脸上却带着满不在乎,双腿歪斜的搭在另一侧的椅柄上,完全不把那发怒之人放在眼里。

“你说母后被软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清瘦的男子乃北津王,慕容流陌,冷魅的声音响起,恶狠狠的责问。

那身着紫红衣,漫不经心,笑得很欠抽的家伙正是楚浅翼,斜睨着眼扫视了一眼心急如焚的北津王,然后点了点头。

“你没听错,皇上是软禁了太后,不准她出广阳宫一步。”

“为什么,他想干什么?本王要进宫去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北津王身子一移,玉色的袍子撩起一阵风,人已走到门口,那随意的痦痦的坐着的家伙,并不着急,凉凉的开口:“也许皇上正等着你这么做呢?”

门口的身影顿了一下,脸色难看至极,回身走到书桌前,大手一握,用力的一锤书桌,震得桌面上的东西一阵阵簌簌作响,随之眼眸阴鸷的望向一直没正形的家伙。

“我等不及了,还有几日就是本王的大婚,我一定要在那日一举拿下他。”

北津王阴狠狠的开口。

“你知道语嫣昨儿个让我爹爹进宫了吗?”楚浅翼再开口,这次稍稍收敛一些,那张桃花眼中射出慑人的暗芒,唇角扯出冷笑。

北津王抬眸望他,奇怪的开口:“嗯,让他进宫干什么?”

“交出楚家的兵权,我那个天真的妹妹竟然晓以大义的让爹爹交出楚家的兵权,可笑吧。”楚浅翼冷哼,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语嫣还给他来这一招,不过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呢?皇上不可能和语嫣说这些话,那么是皇后的意思了,这个女人?一想到她那天所干的事,他的脸色阴鸷得吓人,那天她所做的结果,是楚府多了一个小妾,他楚浅翼一向不喜束缚,现在府中竟然多了一个不是他想要的小妾,这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什么,还有这种事,右相不会真的听从贵妃娘娘的话吧,”北津王难以置信的挑眉,这右相如果真的这么做,就太让他寒心了,细眉挑起,紧盯着楚浅翼。

“是的,他把语嫣的话听进耳朵了,想交出兵权,告老还乡。”

楚浅翼不紧不慢的开口,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虽然有自己的一帮人,但最大的势力是楚家,这右相一直坚持推他上位,却为何在知道母后被软禁,竟然准备卸甲归田,难道独留下他一个人奋斗,北津王的眼瞳嗜人至极。

“可恶,他当初的誓言呢,一直信誓旦旦的要帮助本王的意念呢,没想到临到最后了,竟然收手了,可恶,就算没有他,本王相信也会成功的。”

这次北津王是彻底的被激怒了,大掌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击打出去,书房内仅有的一些物件都被打翻了,泼撒了一地。

楚浅翼看着他发怒发火,也不着急,等到他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心慌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楚家还有我,我会帮你的。”

此言一出,慕容流陌的眸光闪过怀疑,一向风流不羁的楚大公子有什么能力帮助他呢?那黑瞳中是深深的疑云,楚浅翼也不心急,慢慢的喝着手中的茶,这书房唯一完整无暇的东西。

“你怎么帮忙?有什么目的?”

北津王才不相信这厮是善心大发,或者是和他交情深厚什么的,他宁愿相信,这男人别有用心,或者有野心。

“世人只道我楚浅翼风流成性,只会烟花之事,我偏要让他们看看,我也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今日帮你,既然是有目的的,那就是,如果你拿下皇位,请把我爹爹的位置留给我。”

楚浅翼一脸认真的开口,那神情不像是开玩笑,而是从没有过的语气和神态,北津王慕容流陌并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全无理由的相信这样一个人,但是目前他只能这样相信他,不过,这男人有什么本事呢?细长的眼眸眯起。

“你有什么能力帮我呢?”

“为了帮你,我可是牺牲了很多呢,我爹爹右相已经口鼻歪斜,不能言行,但只有你知我知,别人不知道,我会派人给爹爹告假,皇上最多以为我爹爹想握着兵权,避不见面,当然不知道他已经不能自主了,而我会利用这阶段帮助你拉拢那些靠着楚家的人,到时候可一举得天下。”

楚浅翼说完,慕容流陌的眼光散发着光泽,那张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些激动的红晕,不过眸底却一闪而逝的利光,没想到这楚浅翼竟如此精明,这个人他可要小心应付,千万不要与虎谋皮,反类犬。

“好,那我们来好好布置一下,本王大婚的日子,一举拿下那个人,让他下旨,立本王为皇。”

北津王和楚浅翼两个人相对笑,各怀心意,像两只狐狸,笑完了,楚浅翼一本正经的开口。

“大婚那日我看悬,你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只怕会精心布置,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楚浅翼忧虑的开口,他可不希望北津王这么轻易的挂了。

“不,如果不是那一日,只怕本王再也没有机会了,月觉寺一案,他已经怀疑了,现在正在抓把柄,本王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除了那一日,只怕永无反身之地了。”

北津王阴暗的开口,那个人不是吃素的,宁管家已经把那些死士挪了几回窝,那个人一直派御林军在四周搜索,如果被他把那些死士搜完,他还有什么指望,现在楚家势态不明,楚浅翼虽说帮他,只怕也是别有用心的,他不敢大意啊。

楚浅翼知道慕容流陌说的话没有错,先下手为强,就算那一日险要,也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看北津王的运气了,而他只不过想搅浑了这一池的水,虽然弦帝睿智过人,可百密还有一疏呢?他就不相信,找不到一点的破绽,眼下他们精心布置,好好防备倒是真的,不过只能在暗,而不能在明。

楚浅翼的脸上闪过隐晦的笑意……

书房内,两个人精心谋划起来……

凤鸾宫,沐青瑶过得逍遥自在,并没有因为皇上的惩罚而有所不满,实际上她知道这已是极轻的惩罚了,自己私闯校武场,破坏了西门正豪审案,还当场威胁西门将军,这一桩桩,每一件都足可以把她贬到冷宫去。

现在皇上只是罚她禁足三日,她乐得清闲。

不过即便呆在凤鸾宫里,她心底仍牵挂着那月觉寺一案剩余的人,皇上是如何处理的,经过自己的一闹,相信皇上多少会考虑,沐青瑶在长毛的软榻上看书,眸光的视线却并没有在书卷上,而是望着一边愣神,她的怀中伏着毛雪球,这家伙睡得正香。

“娘娘,娘娘?”

莫忧回来了,沐青瑶收回视线望过去,看来有消息了,她派莫忧出去打探消息了,看看爹爹是如何处置那些人的。

“回来了?”

“是,娘娘,有消息了,街上好多人在议论这件事,那月觉寺一案提交丞相大人的手里,他妥善处理了,苏氏一门活着的人,青壮劳力的去充军了,至于老弱多病只被撵出京城了。”

“嗯,那还行,”沐青瑶点下头,松了一口气,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至少一条命保住了,只有活着才是最珍贵的。

“还有那些小和尚呢?怎么样呢?”沐青瑶想起还有一批人未处理呢?

“禀娘娘,那些小和尚都被遣送到苦寒之地去做和尚了,终生不得回京城。”

“嗯,那也行,爹爹处事,我一向放心,”沐青瑶点头,这下她心头的巨石落了下来,这件事总算落幕了,至于那背后的逆者,相信他很快便要动手了,沐青瑶的眼光幽暗无波,一闪而过的犀利的光芒。

莫忧见主子的脸色好多了,脸色染起笑意,主子虽然很冷,有凉薄,其实是对事不对人,该罚的人,是照死里的整,对不该死的,无辜的人却怀有一份怜悯之心,这是却难能可贵的。

两个人说话的空挡,那梅心走了进来,一脸的不高兴,看沐青瑶脸上浅浅的笑意,心情更加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