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风玄玥念在她好歹帮他砸死了北蒙的那个肯定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统帅,怎么算也算是南菱的恩人,尤其是沧澜军的恩人,便让人仔细将她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身体尽量完整的收拾了起来,厚葬之。而随她一起落下的这个黑箱子自然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对这个黑箱子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然而不知这箱子究竟是如何设计,他用尽了办法也没有能将其打开,让他差点没忍住直接拔剑将这家伙给劈开算了!

他也确实差点真这么做了,不过就在他将要动手的时候,强烈的危机感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盯着那安然躺在他面前仿似在调戏着他的黑箱子看了许久,强烈的预感他若真那么一剑劈下去,这箱子固然承受不住他的攻击,但随后也肯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只觉得危险,让他只是预感便忍不住心悸后背森凉的危险。

所以他不得不又将剑给收了起来,继续研究这他从未曾见过的打不开的奇怪黑箱子,卯足了劲的定要跟它缠缠绵绵到底。

北蒙已经彻底退兵,死了统帅,他们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都不会再有精力来侵犯南菱,沧澜军正忙着挑选两千将士出来随他们的总帅前往京城,厮杀得相当之厉害,即便是与北蒙对战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般的悍勇。

一天的厮杀暂停结束,无论先前是否交手争斗,此刻他们一个个都勾肩搭背的离去,有不慎在打斗中受伤的也终于能平静下来仔细包扎。

风玄玥看了一天的热闹,神清气爽的晃入军帐,眼角瞥到那就放在正中桌子上的黑箱子,心情一瞬间往下跌落了些,挪着步子凑近过去,仔细打量然后幽幽叹息了一声,很幽怨很抑郁很楚楚受了委屈的感觉。

他绕着这黑箱子走了两圈,手指从那皮质的面上轻拂而过,又轻轻点了几下,似若有所思。

这箱子的做工也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箱子都不同,不知是哪个工匠竟有这般精湛的手艺,若能找到那工匠,他是不是也就能打开这箱子了?

正思索着,有人在帐外求见。

“主子。”来的是一个亲卫,样貌普通,扔进人堆里便马上消失找不着了的那种,不过他对风玄玥的称呼却既非总帅也非王爷,显然是亲卫中更受风玄玥信任的之一。

风玄玥还在看手边的黑箱子,随口问道:“何事?”

那亲卫面色微有迟疑,好像还认真想了一下究竟该如何措辞,或者究竟该不该说,好一会儿才说道:“京城传来消息,说左相府二小姐,您的未婚妻上吊自杀了。”

风玄玥一愣抬头,这个消息倒真是让他感到意外,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他自然是清楚的,身份尊贵得很,以至于他虽十分的不愿意娶她,但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来回绝了这场婚约。他自己倒是一向无所顾忌,却不得不考虑母后和皇兄的为难。

都怪父皇自作主张,给他找了这么个大麻烦!

不过没想到,现在竟突然有人来跟他说,那个大麻烦死了,还是上吊自杀的。

难道是自认配不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智超绝英雄盖世绝世无双的本王,于是便羞愧之下上吊自杀,一了百了?

他看着面前亲卫,确认他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之后,好看的眼眸一眯,随之缓缓笑了开来,很欣喜很愉悦终于摆脱了某种让他为难头疼的枷锁的轻松写意和陶醉状,说道:“本王终于恢复自由单身了!”

面前亲卫闻言,不由得整个人都抽了一下,抬头小心的看一眼主子,看到他那一副笑眯眯好高兴的表情,又是嘴角一抽,忽有点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就当那沈二小姐真的自杀死了吧,死了死了吧!

或者,他们回头去将她给偷偷的暗杀了?

他满心的纠结以至于面容都扭曲了,斟酌再斟酌,最终还是不敢刻意隐瞒,说道:“不过后来她又活过来了!”

“嗯?”他面上的笑容当场僵硬,这种如天堂坠落地狱的感觉让他的小眼神“嗖嗖”的发冷,恶狠狠凌迟着可怜的亲卫,剑眉轻蹙,不满的说道,“下手不够狠!”

他这一句“不够狠”,就像是在对亲卫说的,其中的恶意让倒霉亲卫恨不得去代替那北蒙统帅被干脆的一下砸死算了!

然而无论如何,他不得不顶着压力站在主子的面前,以防止他阴晴不定将魔爪伸向他,眼珠“骨碌碌”一转后又忽的一亮,连忙如抓着救命稻草般的将怀里一封刚从京城火急火燎送来的书信拿了出来,说道:“然后她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要交给主子您亲自过目。”

风玄玥的目光果然马上落到了那封信上面,几分惊讶。

那个印象中只会躲在她娘亲身后,连抬头看人都不敢的小丫头,给他送来了书信?这是什么节奏?

“难道是情书?拿来本王瞧瞧!”他施施然一摊手,亲卫连忙将那“情书”双手奉上,他拿了之后捏在手上掂了掂,脸上在笑着,眼中却有着淡淡的嘲讽。

然后他将那写着“睿亲王亲启”字样的信封撕开,取出了里面的…嗯?还有一个信封?

那亲卫始终在注意着主子的动静,此刻看到他从信封里又拿出一个信封,忽然眼神儿一直,然后“唰”一下低下了头,心里不断念咒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几乎就在他低下头的同时,风玄玥也将那信封从信封中抽了出来,与他对面的是一片空白,他轻轻的随手那么一翻,忽然也目光一直,刚还有些风流态的脸色倏然僵硬,然后眼眸眯起死死的盯上了“退婚书”这三个大字。

退婚书?

那沈思曼竟给他送来了退婚书!

第十二章 本王被抛弃了

尊贵的睿亲王殿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智谋超绝少年英雄绝代无双,从来都是无数人竞相追捧的金贵人儿,即便敌人对他也是又爱又恨,此生从未感受到过被人嫌弃被人无所谓被人不屑一顾,现在,他感受到了。

尽管那封退婚书上一字字一句句的都写着她如何不堪,还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啊之类的,可他却该死的偏偏只感觉到了从那字里行间传递出的其实她是对他不屑甚至不齿的味道。

他捧着那封“情书”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那种被嫌弃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强烈了,直刺得他那小心肝一揪一揪的,龇牙咧嘴若此刻人就在他面前,他定要扑上去狠狠的咬上几口。

她说她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

混账啊!身为本王的未婚妻竟敢不耐寂寞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尚未成婚便首先给本王戴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简直是混账之极!莫非那男人竟比本王还要更好看更尊贵更优雅更迷人更能让人心动?

她说自认残花败柳配不上本王,又迟迟不见皇上和太后娘娘下诏取消两人婚约,便索性她自动来与本王退了这一桩婚事?

魂淡啊!本王的母后皇兄尚且没想要取消这场婚约,你就竟敢跑来要求退婚?你把本王当什么?如此急着意图摆脱与本王的关系是有何目的?本王都还没来得及嫌弃你,你竟敢就先来嫌弃本王,要求退婚了?还有母后和皇兄是什么个意思?难道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想要让他娶沈家二小姐?不然为何竟会迟迟没有动静,没有趁机下旨退了这桩婚约?他们分明是知道本王一点也不想娶那沈思曼,若非顾忌着东面那个老家伙以及那一点点的怜香惜玉不忍太过伤害了那个本就软弱得跟那什么似的小姑娘,他早就甩手不顾,他们却为何还如此作为?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忽然将手中的退婚书捏入掌心,顷刻间便将其捏为了粉末,随手一甩洒落地上后便消失无踪。他站在那儿冷笑,说道:“给本王好好的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亲卫见他如此不由大惊失色,却猜不透他究竟是因为被退婚而生气还是因为别的,连忙垂首低头神态越发恭谨,问道:“不知主子想要知道什么?”

“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他一改平常的嬉闹不着调,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蛰伏的猛兽,闪烁着幽幽的寒芒,让人不禁胆寒战栗,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放肆。他看着亲卫,又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冷笑着说道,“沈二小姐寡廉无耻,与男人私通苟合被捉奸在床?笑话!沈二小姐何等身份,沈夫人又是何等教养,岂会当真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还是在三年守孝眼看着即将到期的这个时候出了这等子的事!”

“主子,您…”不是不喜欢那沈二小姐不想娶那姑娘的吗?怎么如此护着人家?

风玄玥伸手扯了下袖子,施施然在椅上坐下,继续冷笑着说道:“就算本王不喜欢,在本王想到法子解除婚约之前,她就是本王的未婚妻,谁给那些混账如此狗胆,竟敢欺辱本王的未婚妻!把这所有的事全部都查清楚,看我不将那些混账东西给剥皮抽筋了!”

“是!”

原来不是因为喜欢人家沈二小姐,只是那护短的性子又犯了。

那亲卫领命退下,风玄玥坐在那儿,脸色依然是忍不住的好一阵阴晴不定,显然这件事情让他甚是在意。不久,他又缓缓皱起了眉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怪哉,那沈家二小姐性子软弱,如何竟会做出主动书信过来欲与本王退婚之事?莫非是三年不见,当真连性子都能有这般巨大的改变?还有,与男人私通?”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击打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好久,忽有轻笑声从这军帐中传了出去,阴冷阴冷的。

那天晚上,守卫在他军帐外的卫兵们轮换下去休息,却整一个晚上都被噩梦困扰,噩梦中有鬼魅尖啸,阴冷阴冷的,以至于等到第二日他们醒来归队的时候还尚未完全从噩梦中走出来,不禁有些神思恍惚。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他们的总帅大人的一个最新命令给震醒了。

总帅说,随他回京的两千将士要在今日天黑前全部挑选出来,明日便随他动身前往京城!就在众将士们不解疑惑的时候,他们家总帅又说:“本王被抛弃了!未婚妻竟在昨日送来退婚书要与本王退婚,本王现在真是好伤心好难过好焦虑,哪里还有心情等你们如此缓慢的甄选出两千人来?”

此言一出,整个军营的将士全部都哗然了,一个个皆都拼命仰起了脖子看着他们家那正站在高台上泪眼婆娑的总帅,激动了、悲沧了、愤怒了…

“总帅,好好的,沈二小姐为何突然便要与你退婚?”

真正是岂有此理,他家总帅如此绝代风华绝世无双,理该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才对,未来总帅夫人,睿王妃却竟突然送来退婚书?

不过,总帅竟被姑娘给嫌弃了,哎呀呀这可是大新闻啊,听起来真让人心神振奋!

将士们很激动,风玄玥坐在高台上咬着袖子好伤心,呜咽着说道:“她说她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现在全京城都早已经传遍了这件事情,她自认已是残花败柳配不上本王,曾上吊自杀却不想竟没有死成,便又送来了退婚书。”

校场之上全体将士刹那间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视线望出去,似乎都看到了他们家总帅的脑袋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然后他们更怒了,觉得他们也因此而受到了羞辱。

风玄玥继续咬袖子,好一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娇怜模样,说道:“本王却不信,当年沈夫人何等尊雅人品,岂会教导出那般不知廉耻的姑娘?沈二小姐又是何等身份,岂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本王怀疑此间怕是有什么阴谋,是有人竟敢谋害本王的未婚妻,也羞辱了本王!”

众将士一听,也觉得十分有理,尤其是那些对沈二小姐有所了解的将士们尤其深以为然。

那位贵人,别说身份教养如何,便是那软弱的性子也让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啊!

是什么人竟敢谋害沈二小姐,羞辱了总帅和他们整个沧澜军中的百万将士?

“本王要即刻回京去调查此事,一刻都不想多耽搁,所以务必在今日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安置妥当,明日随本王回京!”

“是!”

第十三章 各方动静

沈思曼在左相府过得还算平静,尽管二小姐的变化让整个左相府的上下主子和奴仆全部都感觉到惊奇,但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主要还是因为她在众人的眼里突然变得凶悍,不必有什么行为,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便也让他们不敢对她多加打探。

而更让他们感觉到惊讶的是,二小姐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着唾骂着,却不知为何太后娘娘和皇上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对于二小姐和睿亲王的那一场婚约,没有任何想要变更的意思。

甚至,左相府内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经听说老爷几次上禀皇上和太后娘娘,沈家二小姐出了那等事情,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怪罪已经让沈家感恩不已,却万万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更不敢委屈辱没了睿亲王,请求取消了这一场婚约,却似乎并没有得到那两位贵人的点头。

听说当时皇上还说了些什么,不过具体的究竟是什么,却是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之外,无人知晓,但很显然那些话在左相认为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因为他回左相府的时候似乎心情不好,脸色也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难看。

更甚至,朝中其他大臣们也有好大一部分联名上书,认为沈家二小姐德行败坏,不将她惩处已是皇上和太后娘娘仁慈宽厚,又如何还能够再让她嫁给睿亲王为正妃?

然而面对此,皇上依然没有如这大部分人的愿,只说婚约乃是先帝所定,是否取消还得再从长计议。

众臣不禁傻眼,都已经出了这等即便是将那沈思曼斩杀也不过分的事情,皇上竟还说要从长计议?这这这…

皇上这边行不通,有大臣便转移到了太后娘娘的身上,以为太后娘娘最是疼爱睿亲王,定不会愿意看到那么个失贞失德的女子当她的儿媳妇。可事实的结果依然让大家失望了,更甚至有人从中嗅到了未知的气息。

太后娘娘说,事关睿亲王,此事也得听听他的意思。

这话无可厚非,虽有着多此一举之嫌,但也多少说得通。可太后接下去的那句话却让人心悸了。

她说,此事在哀家看来,觉得颇为蹊跷,事实究竟如何也尚有待查证,众卿不可如此着急的就下了定论。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她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

众人再次失望而退,心情却又不一样。

他们其实又何尝不觉得此事蹊跷?可那毕竟是左相府内的事情,身为家主的左相都没有多说便认了这一桩丑事,他们去多管那闲事做什么?况且,那家中有待嫁小姐的大臣们可都期盼着这婚约能真给解除了呢,这样他们家的姑娘就也有了机会能入主睿亲王府。

可太后娘娘竟忽然这么说,那代表着什么?

她想要彻查此事?

有必要吗?就算最终真查出此事另有阴谋,可沈二小姐被捉奸在床确是事实,清誉已毁,寻常人家都不愿娶这么个女子进门,更何况是皇家?而且如此以来,必然牵连沈家。

即便顾念骆帅,也没必要因此而惹上沈家,这事又不是太后或者皇上甚至其他任何人的错,即便骆帅追究也只会去找沈家。

谁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究竟原因,就连沈仲文都想不明白,一直到他得到消息,说是骆帅听闻外孙女出事,当即放下身边的所有事情,正在火速赶往京城,他不禁悚然大惊,并忽然有点明白过来,皇上这莫非是在提醒他,欲要护他沈家?

对于那位执掌南菱三军之一,镇守东南沿海的老帅,即便是身为南菱万人之上的左相都不敢对他有任何轻视之心,尽管那老家伙是他的老丈人,可骆梦雪已死,卢氏虽是其义女但在当年的那件事之后便被他所不喜,现在他唯一的外孙女出事,他只要到了京城就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对沈仲文这个女婿下手,下狠手!

骆夫人早年生骆梦雪的时候难产,虽保住了性命但却再不能生育,而骆松除夫人之外并没有纳妾,骆梦雪便是他唯一的女儿,骆梦雪一死,沈思曼这个外孙女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代亲人,为了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他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他虽不喜欢沈思曼,但却从不曾亏待了她,甚至三年前骆梦雪死后,他为了留下她不被骆家的人带走,曾对骆帅有诸多许诺,当时骆帅和老夫人见她也不想远离,又担心她自小生活在京城去了沿海会不习惯,还考虑到与睿亲王的婚约,这才让她留在了沈家。

沈思曼倒是一点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因为她,朝中有了动向,左相府有了阴影,几千里之外还有人正在火速赶往京城。

她则正忙着赚钱。

奶娘告诉她,母亲死后,她的嫁妆并没有入沈家库房,而是全都归在了她沈思曼的名下。她看着那丰厚到惊人的财富,心不禁开始骚动,然后又觉得任由这些财富堆放在小库房里生灰尘简直是暴殄天物,不如拿一部分出来生更多的钱。

她前世是闻名世界的黑道女王,专干走私毒品军火这种勾当,清冷凉漠的心只会在看到钱的时候有那么一点骚动。而在走私之外,她还在世界各地经营着大量的各类正当生意,所以现在让她看着这么一堆财富就放在眼前,却只是长年累月的积累灰尘而已,实在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经过仔细观察后,她决定首先开一家珠宝…哦不,是首饰店,这时代的女子,哪个身上没有几样金银珠玉的首饰?尤其是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更是各家女子争奇斗艳,然而这个时代的首饰铺子在她眼里却实在太不懂得营销,只是将那首饰那么随意的放着供人选择,没有包装没有灯光,使得那些首饰看上去也不那么光彩迷离。

她有钱,便直接盘下了京城主街道上最繁华地段的一家商铺,然后关门,按照她自己的风格开始仔细装修了起来。

白木打造的柜台,银子延展成光亮薄片竖起安放在侧边,雪色丝绸铺面,顿时那里面的一切都看上去无比光亮了起来,将首饰放入其中,也忽然光彩迷离了起来。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做好的,她也不急,趁着这装修的时间又盘下了一家客栈,按着她的想法也是重新改装。

时间在她的忙碌中度过,她甚至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左相府,以至于她竟不知道左相府正在因她而上演着一出好戏。

左相府那位今年才刚十四岁的五小姐沈思倩,忽然被婆子们抓起扭着到了左相大人的面前,一把摁倒跪地。

“啪”一声,是沈仲文将手中茶盏摔碎在她面前地上的声音,滚烫的茶水四溅落到了她的身上,烫得她不由惊呼一声,抬头茫然的看向父亲,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突然被扭送到了这里还遭受如此待遇。

她看到父亲面色沉凝,冷冷的盯着她喝道:“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谋害你二姐?简直是不知死活!”

她霍然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也不敢置信。

什么?谋害二姐?谁?她?

第十四章 无耻之极

“二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倩儿吧,她没有害您,她真的没有!”

沈思曼刚回到左相府,便被四房姨娘陈氏拦住,二话不说直接双膝跪地“砰砰砰”的给她磕起了头,边磕边哭喊着,倒是让沈思曼不由怔忪,看着这姨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丫鬟,是当日她刚清醒过来出门时看到的那两个跟随在奶娘身旁的丫鬟之一,名为春儿,李春儿,是奶娘的女儿,比沈思曼大半岁,自小就跟随在她身边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兼玩伴。

看着这陈姨娘竟拦在小姐前面磕头哭喊,她也不禁惊讶,忙小心看了眼小姐的脸色,然后走上前伸手去扶,说道:“陈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小姐才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你这是怎么了?”

陈氏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起头来看沈思曼,也让沈思曼看到了她此刻近乎虚脱的苍白脸色,双目红肿满是悲伤绝望之色,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以至于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若非春儿扶着她怕是又要跌倒下去了。

春儿看到她这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又看她神情激动浑身都在哆嗦着,一副想要说话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的模样,不禁又开口安抚道:“陈姨娘,你先别激动,缓缓气儿。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更要静心休养才是。”

说到身孕,她低头,伸手摸了摸还并不明显的肚子,神情却越发悲沧,说道:“这怕也是个没福的,若注定要来这世上受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了。”

沈思曼听得眉梢倏然轻挑,有哪个母亲会这样说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春儿又转头来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无奈看到的依然是那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她都快要不认识小姐了,以前若遇到这种事情,她断不可能如此这般的平静无动于衷,定是满脸惊惧无措,手忙脚乱到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才符合小姐的性子。

她不合时宜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又看眼前小姐那面瘫的表情,莫名的勾了勾嘴角,好像觉得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小姐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那她便代替着开口说道:“陈姨娘千万别这么说,小公子定是个有福的,不然如何能投胎到沈家姨娘的肚子里来?”

却不想她这一说,竟让陈氏忽然失控又哭了起来,腿一软便又要跪下,抬头看着沈思曼说道:“二小姐,倩儿她真的从不曾做过任何伤害您的事,求您…”

“来人,将陈姨娘扶回房里去。”忽然插入进来的声音打断了陈姨娘的话,她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便禁不住的浑身一颤,然后转头看向了身后,沈仲文正眉头紧皱的站在她身后,看向她的眼神黑沉沉的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而随着他的话,马上就有两个婆子走了过来,用力的毫不怜惜的伸手便将陈氏抓着拉了起来,要将她拉回到后院去。

陈氏在她们的手中用力挣扎,但哪里是这两个粗壮婆子的对手?挣扎之下反倒让她自己的脸色更加苍白,实在挣扎不过便朝着沈思曼大声哭喊了起来:“二小姐,倩儿真的没有害你,真的没有啊!”

又转头冲沈仲文喊道:“老爷,你平日里也甚是疼爱倩儿,今日却为何要将她至于这般深渊地狱?四小姐是您的女儿,难道倩儿就不是吗?她还那么小,哪里会知道那些事?如何会做出那种事?老爷…”

沈仲文的脸色愈加难看,冲着那两个婆子便怒道:“还不快送她回去!”

陈姨娘被拖走了,她的喊叫也在其中一个婆子伸手之后变成了“呜呜”声,而从始至终,沈思曼都只是站在那儿冷眼看着,没有说过一句话发表过任何意见,唯有随着事态发展,她眼眸之中透露出来的嘲讽渐渐明显。

她大概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看向沈仲文的眼神也在无形中更多了些讥诮。

沈仲文被她这么一看,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禁眼中有什么浮动了下,然后迈着方步走近过来,问道:“你这几日都跑哪里去了?身为千金闺秀,岂能几日夜不归宿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沈思曼将视线从陈姨娘离去的方向收回,漠然看着他说道:“我在左相府后院十七年,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关注过我,怎么今日突然关心起来了?”

他面色一沉,随之又一缓,面对着她的神情有些无奈而歉疚,道:“你这是在责怪爹不够关心你吗?”

“怎么会?你都帮我将当日害我的人给揪了出来,怎么会不关心我呢?”

沈仲文忽然被噎住,面对着沈思曼那漠然冷峭的目光以及这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他不禁神色微闪,却依然说道:“关于那件事,我已经查清,是倩儿暗中指使了她的丫鬟偷偷在你的点心里下了蒙汗药,意图陷害你之后再陷害瑜儿,又与你院中那晚当值的丫鬟串通放了那男子进去,才会有了之后的事情,让你受辱受了委屈。”

“哦?”

“我也没想到倩儿竟会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来,现已将她关了起来,等候之后的审问,定要还你一个清白。”

沈思曼冷眼看着这自说自话的左相大人,忽然冷笑,道:“这些话,你信?”

“思曼…”

她的眼神越发讥讽,冷笑着说道:“还我清白?父亲大人,你以为当我被捉奸在床之后,还能有什么所谓的清白可言?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又是否真发生了什么或者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当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被从我的闺房里揪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了我的清白不在。”

“我知你委屈…”

“不,我倒是并不觉得委屈,不过你的处事方法却真叫我不屑。你就那么喜欢沈思瑜,以至于为了保她而不惜视嫡女被辱而无动于衷,不惜将无辜的小女儿牵扯进来代其受罪?”

“我说了,当日之事与你四妹并无关系,她也是受害者,是你五妹指使丫鬟暗中在你四妹送给你的点心里下了蒙汗药!”

沈思曼忽然伸手,食指毫不客气的直指向了他的鼻子,在沈仲文霍然变色时,冷然说道:“你可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漠然无情的陷无辜小女于不义,但别当我是傻瓜!你想保你的四女儿,也别到我面前来唧唧歪歪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你不觉得可笑我还以为无耻呢!”

此刻的她,目光清冷神情冷冽,足够凶悍的气场让沈仲文都感觉到了深沉压力,随之便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