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曼,你简直是不要脸之极!我先前听说你做出与男人私通之事还不敢相信,可现在看你这模样态度,对自己的父亲都说得出这种话,还有什么羞耻事是你不敢做的?”

忽然从左相身后传来的尖利的女子的声音,让沈思曼将目光转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绛紫锦绣缎袄,梳云鬓高髻的夫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站在那儿对着她怒目而视,眼神之中不乏鄙夷轻蔑,站在那儿,却有威仪直冲着沈思曼而来。

“你哪位?”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沈思曼问得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甚是随意,也并不因为刚才的那一番辱骂而有丝毫忿恼和气急败坏,这语气甚至让人觉得她其实只随口一问而已,你回答最好,不回答也无所谓。

而她的这个问题,让在场的除了奶娘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下,然后那夫人冷笑,说道:“好啊,打了我女儿,你一转头就连自己的亲姑姑也不认识了!”

“原来是姑姑,倒是从没听到过一个亲姑姑也能骂亲侄女骂得这么难听。”

“你…”

“如果你是为你的女儿来找我算账的,我倒要劝你还是先回去把你的女儿管教好来得更实在,免得像疯狗似的出来乱咬人,结果人没咬到还被人给打了,甚至是宰了剥皮蒸煮后拆吃入腹!”

“混账!”左相更怒了,盯着她怒道,“你这是对姑母说话的态度?还有竟辱骂自己的表妹,还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规矩身为表妹可以对表姐大放厥词甚至冲上前来意图动手殴打却不许我避让闪躲抵挡还手?规矩身为姑母便能大肆辱骂侄女而身为侄女却只能受着忍着不得回嘴?还是规矩父亲偏心喜欢谁那么谁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另外一个则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

左相忽然抬起手来欲要朝沈思曼拍打过来,沈思曼霍然抬头,冷冷的盯上了他。

这个眼神如此的冰冷,冰冷中还夹杂着嘲讽和不屑,如利剑直刺人心,让沈仲文都不禁心头一缩,浑身都凉了凉,举起的手便忽然莫名的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真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他那个自小就性子软弱,胆子小得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的女儿!

不过死了一回,她就突然便得狂妄嚣张,还有这个眼神,冰冷而明锐,其中的锐利让人都不敢与她对视,即便是他这个身居高位,位高权重的一国丞相,竟也在她的注视中忍不住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沈仲文的目光不由微闪烁了下,举起的手缓缓放下,沉声道:“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不然你希望我说什么?痛哭流涕的自认犯了错请求原谅?还是说我不该因为厨房因为为四小姐的客人们忙着而忘记了我的晚餐不该自己去找吃的?更不该在表妹冲上前来意图对我动手的时候闪躲还手?当然,四妹妹天真可爱又讨人喜欢,肯定是不会做出故意教唆厨房不为我准备晚餐这种事情,一切都怪我不好?”

沈仲文的面颊剧烈的扭曲了两下,突然牙尖嘴利的女儿他也有点应付不了,而被冷落在了后头的姑母此刻终不甘寂寞的上前来对着沈思曼尖利的说道:“你这么说起来,你打伤了珊儿竟还是她的不对她的错?你这不羞不躁不知廉耻的贱人,你…”

“啪!”

辱骂止于响亮的耳光声中,倏然截断,这房内刹那间一片死寂,就连沈思曼都不禁诧异的抬头看向了身旁奶娘。

这沈家的姑小姐被一个奶娘甩了一耳光,当即失声,捂着被打的那边脸颊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奶娘,目光狰狞,“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奶娘站在沈思曼的旁边,冷笑着说道,“别说你身为姑母竟如此辱骂侄女是否合适,便是我家小姐的身份,又岂是你能轻慢的?”

她的目光蓦然紧缩了下,沈仲文此时也是眉头一皱,转头对身旁的她说道:“你过分了,思曼再有错那也是我沈家嫡出的小姐,你即便身为姑母,也不是你能随意辱没的。”

这一下,连沈思曼都不由惊讶的看向了他,他竟也会说出这么“公平”的话来?那难道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只是因为确实发生了太严重的事情所以才会有些气急攻心了而导致态度也不好?

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奶娘忽轻撇了下嘴角,神情不屑。

她也不由心中一动,虽不明白但也知道这其中怕是还有另外的故事。

这事儿到此似乎也只能不了了之,本是来质问沈思曼的,但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变得是那表小姐不对在先,变得这姑小姐言语失当。

大老远跑了一趟,最后沈仲文又带着人离开了,关于沈思曼打伤戍营卫统领府小姐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们一走,奶娘便忽然落下泪来,又连忙用手帕拭去,神情激动。

沈思曼看着,不禁说道:“这事儿算是我们略胜一筹,你哭什么?”

她转身来看她,目光欣喜而欣慰,说道:“我这是高兴,高兴小姐的性子不再如以前的那般软绵,今日这事儿若是在以前,我即便出手打了你姑母,小姐你怕也是会代我赔罪,反倒是越被人给蹬鼻子上脸,怎么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听着这话,沈思曼不禁怔忪,随之了然。

主子的性情太懦弱无用,身边的人再有能力怕也是会无用武之地。

她看着奶娘那欢喜,那喜极而泣的模样,不由得心情也好了些,嘴角微微一勾。

她这一勾的弧度很浅,然而面上的线条却忽然柔和光亮了起来,奶娘看着也忽有些失神,然后笑着说道:“从没见到过小姐这么笑,真好看!”

她不置可否,也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特意的行为,转而说道:“你继续跟说那些事情吧。”

“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晚不如就先休息,等明日再说吧?”

“我还不累,不想休息。”

她仔细看着她脸色,确实看到面上的死灰已去,苍白中隐隐现出一点红润,气色已是好转了许多,也没有什么困乏疲累之色,便放心,说道:“既如此,那我便继续与小姐仔细说吧。”

此刻,远在京城几千里外的北方边境,也是夜色深深,但连片的军营之中却依然灯火通明,有快马从外面的黑暗中奔入进来,一路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边角营帐前,下马禀报道:“总帅,有重要军情回禀!”

这竟然是一军之中最重要的帅营!

没办法,他们的总帅实在是太怕死了,说做什么将帅营弄得那么显眼那么与众不同好像就是在明确的告诉敌人我在这里,来打啊来杀啊来蹂躏啊,万一真来了刺客什么的,本帅身边又正好没有侍卫挡箭牌,可如何是好?人家会怕怕的!

所以他便真将这帅营弄得跟旁边的军帐一样,让人难分真假,甚至他还要不时的挪一挪地方以确保绝不会被敌人探测到他的具体位置。

“什么重要军情?”

懒洋洋的声音从军帐内传出,让附近的将士纷纷嘴角抽搐面容狰狞。

都说了是重要军情,自然是不能宣之于众而是要首先禀告给你这个总帅的!

不过这里的将士们显然也是习惯了他们家总帅的怪癖,不过狰狞一瞬就恢复了平静,那前来禀告的士兵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于是当真就这么站在军帐门外大声宣告了起来:“启禀总帅,北蒙统帅死后,北蒙军中一片混乱,已经开始整队后退,看那样子像是要退走了。”

话音刚落,这附近能听到他声音的一片皆都不由振奋,忍不住欢呼了起来,而眼前军帐也忽然门帘一掀,他们家如花儿般美丽娇嫩金贵的总帅大人轻飘飘的掠了出来,扑扇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欣喜道:“这么说,本帅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京城了?啊,人家想死京城的繁华和那满大街都是的娇软美人儿了,赶紧的,你们速去确认北蒙军队的动向,若无意外便速度选出两千人随本帅…嗯哼,随本王回京!”

“是!”

这一声喊得十分响亮,并迅速传遍整个军营,然后整个军营都热闹沸腾了起来。

有大批人马迅速整装奔出军营,兵分三路朝着北蒙营地所在地前行查探情况去了。

第九章 睿亲王殿下

经过奶娘的讲述,沈思曼也对这个世界以及她自身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从她母亲开始一直到现在。

她的母亲乃是执掌东面沿海五十万赤卫军统帅骆松的掌上明珠,闺名梦雪,风华绝代但却自幼体弱多病。多年前,与沈家二子沈仲文相识相知相爱,并在十七年前嫁入了沈家,但婚后的生活似乎并不和睦。

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娘亦说得含糊其辞一言带过,沈思曼虽有疑惑但也并没有强烈的好奇心想要去一探究竟,无非就是那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喜新厌旧之类的烂俗戏码。

现在左相府中有正室夫人卢氏,另外还有三个妾夫人,这在朝中大员之间已经算是妻妾极少的了。

沈仲文共有三子六女,从上往下分别是大小姐沈思蓉,乃卢氏所生,与沈思曼同岁,两年前便选秀入宫,深得皇上的宠爱,一路高升现在已是仅次于皇后娘娘之下的四妃之一。二小姐便是沈思曼,身份最是尊贵,在周岁时候被先皇看中赐婚给了当时最年幼的皇子,便是现在的睿亲王。再下面,是三小姐沈思敏,当年的三房现在的二房小妾刘氏所生,也是十七岁,去年出嫁,嫁给了平阳郡王做续弦,就最近生了个儿子出来。

听说当年沈仲文妻妾三个都有了身孕,曾一度在京城里引为一桩美谈,当时他与骆梦雪成婚不久,七个月后便生下了沈思蓉,当时京城里的人大都知道沈仲文这个陪嫁侧室的事情,也就并没有因为她七月生子而觉得奇怪。然而不过半月,夫人竟也生下了一个女儿,一时间让京城哗然。

不过很快就了然,因为骆梦雪自幼身子不好,嫁入沈家之后又过得很不顺心,毕竟哪个女子刚嫁入夫家,夫君便接连纳妾,再大度也总会不痛快的,所以左相府的二小姐是早产的。

沈思曼刚出生的时候弱小得很,几乎就没有能养活长大,骆梦雪也身子大为亏损,本欲要亲自喂养女儿也因为身子太弱没有奶水而不得不另找奶娘,正巧当时奶娘刚生了女儿没几个月,奶水充足,又因在身边伺候多年而深得骆梦雪的信任,便干脆让她当了奶娘。

之后又过了四个多月,刘氏产下三小姐沈思敏。

一年之内连生三个,竟都是女儿,让当年沈家很是失望,同时又有些松了口气,毕竟这长子若是妾室所生,对正室夫人来说是种轻辱,他们也不太好向已经颇有些愤怒的骆帅交代。

然而很快,卢氏竟又有了身孕,并在十月后产下一对龙凤胎,便是左相府的大少爷沈莫言和四小姐沈思瑜。

随后沈仲文又接连纳了两房小妾田氏和陈氏,并先后为他生下现在左相府的二公子沈莫问和五小姐沈思倩,三公子沈莫闲乃刘氏所生,今年不过十岁,现年六岁的六小姐沈思彤,也是卢氏所生,最近四夫人陈氏又传出有了身孕。

而沈家最最盼望的骆梦雪,自生了沈思曼之后便再没有传出过任何喜讯,直至三年前病逝。

左相府三子六女,卢氏一人便生了其中四个,一子三女,其中大女儿更是进宫贵为淑妃娘娘,更让她在左相府内的地位越发稳固。

大概也就这么个情况,沈思曼生活至今却依然如同一张白纸,因为太过胆小而常年待在这梦竹院里,不与外人接触,也不去理会外面的事情,倒是因此静心练出了一身深厚的内力。

毕竟骆梦雪是元帅之女,从小就被父亲教导勤练武功,不求武功高强只求能强身健体,沈思曼出生时也是身子很弱,将所有心神全部放在女儿身上的骆梦雪便也细心教导她练武。

奶娘尽量将她所能想到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一遍,沈思曼听着,并没什么表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当年骆梦雪与沈仲文婚前情投意合,婚后却变得不和睦这件事让她稍微有点诧异之外。

她感觉到了,现在的这个身体并不差,死后复生不过休养了两天便已基本无碍,她使着也渐渐习惯,还在奶娘的指导下开始练功,一练便发现这传说中的内力当真是奇妙无比。

两天过去,左相府的那些人也都没有再出现在梦竹院中,甚至她一直期盼着的关于取消她和那什么睿亲王的婚约的消息,也始终没有传出。

这个睿亲王她当然也是从奶娘的口中知道了,并且还是奶娘着重介绍的对象。

睿亲王风玄玥,乃先帝和先皇后的幼子,也就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儿子,以及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自幼便表现出了比常人更胜一筹的聪慧和敏锐,一岁识字,两岁背诗,三岁行文,四岁已经通读四书五经,五岁时一言问倒了邻国使者,六岁便开始涉猎兵书,钻研行军布阵之道,十岁那年偷偷藏在皇叔的车驾里随他去了北方边境,第一次见识了血腥战场,然后他便与北方那片疆域结了缘,多次率兵击败打退北蒙的进犯。

他是所有先帝皇子中唯一一个十四岁就被封王的,而在他十七岁那年,原统帅四皇叔在与北蒙交战中战死疆场,北方沧澜军也因此陷入到困境,风玄玥临危而出率领大军冲出北蒙重围,也因此而被众将士越发的敬重推崇,随后先皇下旨封他为沧澜军统帅,执掌南菱三军之一。

他执掌沧澜军之后便率领着麾下百万将士抵御北蒙的侵犯,在北方那一片疆域上横冲直撞,四年时间为南菱开拓了好大一片领地。

听说他不禁智谋才能卓越,还长得十分俊美,自小便是众多小姐们竞相追逐的对象,五岁时勾引得随使者前来访问的邻国小公主对他情意绵绵,差点就要赖在南菱定要嫁给他;七岁那年,有官家小姐因他而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以皆都跌落莲花池而终;十岁时因他一句本皇子已有未婚妻而使得沈思曼成为众矢之的,即便她从不曾踏出左相府大门,也惹得各府小姐前来拜访并暗中将她给欺凌,因此而让本就胆小的沈二小姐越发惊惧,躲进梦竹院里就不愿再出去了。

三年前,先皇驾崩,太子登基,之后他去北方便再没有回过京城。

外界都说睿亲王一心为国,舍弃了京城的繁华鼎盛、锦衣玉食而镇守在苦寒的边疆之上抵御外敌,守卫国土,真是大仁大义,值得所有南菱百姓歌功颂德,顶礼膜拜,沈思曼听着奶娘娓娓道来,却以为他自先帝驾崩之后便三年不回京,大概可能也许是有着别的什么原因。

至于究竟会是什么原因,她倒是懒得去猜测,只是想着她与那个睿亲王的所谓婚约,还想到了当日她从天而降时所见到的一些情景,尤其记忆起当日她所看到的那一面面在风中招展的旗帜,以及在临死之际瞥到的那一抹从对面军阵之中飞掠而起的绝代身影,眼眸之中忽“刷拉拉”的刺起了冰冷寒光。

睿亲王?沧澜军?北蒙?

收起眼中寒芒,她将目光落到了面前摊开在桌上的纸笔。

她也不知道为何在出了沈二小姐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这样的事情之后,皇室那边却至今没有传出要取消她和风玄玥的婚约这个消息,不过既然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她也不妨自己动手!

再说,那风玄玥三年不回京,她的三年守孝期也将满,说不定人家也是压根不想娶她的。

她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执笔落下,认真的写起了她的——退婚书!

这退婚书写来,她不禁觉得心中畅意,一种即便你是才比天高名满天下的少年统帅,我亦不屑并要将你果断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心情甚好,前世的女霸王基因开始在这具身体里一点点复苏活跃。

当然,现在她还并不知道,远在几千里之外,已经三年没有回京的睿亲王殿下,在半年内连续接到来自太后娘娘和皇上的一共三十九封诏书之后,正打算在此次击退北蒙之后便回京,现在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安排巩固工作。

第十章 送信

书信很快就写好,她捧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觉得如此巨大显眼的三个字就这么彰显在人前有点不大好,便又在外面套了一层信封,写上“睿王爷亲启”五个大字,然后收进袖子里起身出了门。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看着她出门,奶娘表示十分惊讶,不由得问道。

沈思曼想了下,问道:“睿亲王在京城可有府邸?”

奶娘更加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回答着说道:“这自然是有的。”

“我若想要送封信给睿亲王,去睿亲王府有人会帮我送吗?”

奶娘眨了眨眼,再眨眨眼,看着她好久都没有能反应过来,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小姐她…她刚才说了什么?要送信给睿亲王?

让震惊过后她连忙清醒过来,神情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有些慌忙的将手中东西全部放下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问道:“小姐,你这是想要…嗯,那个,想要做什么呢?”

小姐竟主动的与睿亲王交流,她是很高兴的,毕竟睿亲王那般优秀的人儿,是整个南菱甚至是天下所有少女们的梦中情人,能得他青睐真乃是荣幸之至,然而现在,小姐刚出了那件事情…

沈思曼面无表情,也没空去猜测她的心思,只说道:“给他送个信。”

“什么信?”

沈思曼当即凉凉瞥过去,对于被如此盘问让她很不高兴,而奶娘一接触她的目光便不由得心中一凛,明白是她逾越了,同时又不禁有些失落伤心。

沈思曼没再看她,直接就朝门外走去。

“小姐?”

她不理会身后的叫唤,径直朝门外走去,身后奶娘见她如此,不由跺了跺脚,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她可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出门,虽说小姐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但她依然不放心,若万一又被欺负了可怎么办?而且,她觉得,小姐可能大概或许是生气了,气她问得太多。

沈思曼出了梦竹院,一路朝左相府大门走去,然后整个左相府都因此而被惊动了。

二小姐出了梦竹院!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左相府,不过等到众位围拢的时候,沈思曼都已经出了左相府大门,并在奶娘的领路下往睿亲王府过去。

奶娘本欲要让人安排马车,却在她吩咐之前沈思曼便已经迈步离开,她想要慢慢走,也能顺便更好的看看这个她接下去恐怕很长时间内都要在此生活的世界。

睿亲王府离左相府并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远远看去,这座三年不曾迎接他们主子的王府气势磅礴,让人轻易不敢靠近过去,而只敢远远站着仰望膜拜。

“站住!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府!”

沈思曼在距离王府大门十步外站住,抬头看着台阶上正对着她虎视眈眈的王府侍卫们,伸手将被她随意塞在袖子里面的书信给拿了出来,而此时奶娘已先上前,说道:“我家小姐是左相府二小姐,今日过来是有点事想要烦请各位大人帮忙。”

“左相府二小姐”这六个字让王府门前的所有侍卫全部将目光落到沈思曼的身上,那眼神与刚才的警惕相比又多了些其他的什么,但他们每一个都紧闭着嘴没有因沈思曼的身份以及她最近所发生的某些事情而发表任何议论非议。

沈思曼更不管他们的表情如何,眼神如何,而是直接将那书信递了过去,说道:“烦请你们将这封信送到睿亲王的手中。”

直面她的那个侍卫低头看那封信,不禁有些惊讶,然后抬头狐疑的看向沈思曼,很想要一甩手狠狠的教训这个竟敢辱没了他们最最敬爱的王爷的混账女人,但与她的视线相对,他忽然浑身一凉,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竟已经伸手接过了那封信,而那个让他们敬爱的王爷受辱的女人,已转身离去。

看她的背影,飒爽利落,行走如风,无形中似有睥睨尊雅之气沁透而出,让人不敢亵渎。

他看着那背影直至最终消失在街角拐弯,又不禁有些失神。

仅仅一面,仅仅一句话,他就忽然莫名觉得或许传言有误,或许事情有着不简单的缘由,然后心中蓦然一凛,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信之后便转身进了王府之内。

沈思曼送完信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去左相府,而是在奶娘的带路下到处走了走逛了逛,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了左相府。

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一大群对着她满腹狐疑的人,她却不过漠然一瞥就自顾自回到了梦竹院,不理会任何人。

“二姐姐,你这是去哪了?竟到现在才回来,大家都在等你一起用膳呢。”

沈思曼的脚步一顿,侧转过身看向身后盈盈而立的沈四小姐,问道:“我有与大家一起用膳的习惯?”

“这个,以前是没有的,二姐姐你不喜欢出门走动。”

“既然没这等习惯,你们等我做什么?没事找事?”

“呃…二姐姐你生气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二姐姐现在性子似乎开朗了些,应该也会想要一家人一起用膳,所以才…才…”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沈思曼说完就不再理她,转身就走,一如她那三个词般的利落有力度,留下沈思瑜在身后脸色青红交加,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然后眼中涌起水雾,委屈的转头看向了屋内的父亲大人。

左相大人的脸色也很难看,正看着就那么干脆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瞧过屋内任何一个人的沈思曼,然后冷哼一声首先拿起筷子,说道:“开席!以后别再自作主张的做这种事!”

坐在他旁边的卢氏脸色微变,低着头轻声说道:“妾身也是想着思曼好歹是二小姐…”

“好了!”沈仲文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我说的话没听清楚?”

卢氏当即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将还委屈站在旁边的女儿拉到身旁坐下,安静吃起了他们的晚膳。

另一边,沈思曼回去了梦竹院,奶娘跟在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不过轻轻叹息了一声。

小姐变得如此不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她又欣喜又担忧,前日还特意找了大夫来检查小姐的身子是否有什么伤势,也没检查出什么来,只说二小姐这可能是因为受刺激过度而导致的。

“小姐,你晚膳想吃些什么?”

“随便!”

她不知道她的那封退婚书是否有被送往北疆,不过就在她将那信交给睿亲王府的侍卫之后的三天,便有一个消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迅速流传了开来。

睿亲王率领北方沧澜军再一次的打败北蒙,还将北蒙的统帅给斩杀于马下,简直是神功盖世啊,简直是天降神帝啊,简直是南菱千万百姓之守护神啊!

沈思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无表情,唯有眼中倏然划过两道冷冽寒光。

此刻远在几千里之外,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位天降而来砸死了北蒙统帅的姑娘遗留物的睿王殿下,忽然打了个冷颤,他不禁伸手拢了下袍子,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地方,都快要五月了竟还这般冷!我要回京城,马上立刻迅速的回去京城!”

第十一章 京城来的情书

虽说睿王殿下真的很想马上回京,但他身为沧澜军统帅,又正逢与北蒙大战刚歇,尚且还有许多的后续事情需要他亲身在场处置,所以他并不能真的马上立刻迅速的回去京城。

不过他一向习惯于享受安乐,所以其实那些事情绝大部分都有下面的将士们在处理着,他则每天东走走西逛逛一副本王好闲好无聊好寂寞孤单没事可做啊的模样,整天在军营各处晃,哪里热闹就往哪凑,真没热闹的时候他就躲进军帐里面研究那个奇怪的黑箱子。

这个黑箱子正是星曼那日从天而降时一起掉落下来的,也正是她那正要与某恐怖分子进行交易的某些高杀伤性武器,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组装零件以及弹药,也亏得和她一起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时候,那么强烈的冲击力竟然都没有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