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最先反应过来便连忙快步走到她的身侧,神色尚且惊疑不定,小心的试探着问道:“小姐,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沈思曼头也不回的看着周围,看着这相府内的风景和格局坏境,随口说道:“吃饭!”

睡了大半天,她已经感觉到十分的饥饿,不想再等着去找菜再烧煮,不如直接去那有饭有菜的地方,顺便也能看看是什么样的一群人竟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开宴聚会,还因此而忘记了她的饭菜!

她现在既然已经是沈思曼,那么她自也当扮演好这个角色,而无论她到哪里,从不许人给她找不痛快!

而她这言简意赅的回答,那漠然面无表情的反应,再次的让熟悉沈思曼的人惊诧,但终究还是不敢多问,低头往前面带路去了,心里则是暗暗思衬着,待会儿说什么也定不能叫那些个人将小姐给欺负了!

小姐如此金尊玉贵的人儿,岂是那些庶子庶女们能够轻蔑怠慢和不敬的?

她们一路往前,走过廊檐绕过楼阁院落,很快就已经能听到前方有言笑嬉戏之声传来,沈思曼抬头,看向头顶院门上方的“馨香园”三个字,然后迈步继续往前,一脚便踏入了进去。

这是一个巧致的院落,看这规格与她所居住的梦竹院也是相差不多,那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人身份也应该不差,若无意外,应当是现在的正室夫人卢氏的孩子。

她进了院子,院子中并没有人,能看到有灯光从对面那敞开的厅堂门窗中透出,人声也是从那里面传出,还有不少的丫鬟在门口进出,只是她现在站在院子的门口,即便是有着院门口的灯笼照拂这里也是一片昏暗,若不仔细特意的张望几乎看不到这里站了人,而院子里面的人都忙着,哪里有空来看这里?

“这是谁的院子?”

她迅速的将这个院子扫视了一圈,然后询问着身旁的奶娘。

奶娘倒也并不诧异,实在是因为小姐这么多年来都难得走出梦竹院,不知道这左相府内的各房各院都住着哪些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所以她也就轻声回答着:“这里是四小姐的院子。”

那个四妹妹?

沈思曼满脸的不置可否,也没什么表请变换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之后就直接朝那敞开的堂前大步走去,没有大家闺秀的纤纤小碎步,也不娉婷婉约袅袅动人,反倒是如男子般的利落潇洒,满身的睥睨便也如行云流水般的渲染了出来。

不过几步,她就已经出现到了灯光能照拂的地方,正好有丫鬟从屋里走出来抬头便看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不禁被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来人便又松了口气,似轻撇了下嘴角,又迅速的收敛起神态屈身便要行礼。

但她还没有将膝盖弯曲,就感觉迎面有一阵风吹来,然后有什么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旁边用力一推。

她忽然悬空朝旁边飞了出去,伴随着她忍不住惊恐的尖叫,用力的撞上了房门,“砰”一声直将那门也撞得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突然而来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那些金贵的人们霍然被惊得跳起转头来看,刚刚还正好的气氛在瞬间被击打得支离破碎。

沈思曼现在却并没有去看她们,而是在低头看自己的手,秀眉轻拢。

她刚才不过是想要将这挡道的丫鬟推到旁边去罢了,也考虑到现在身子虚弱恐怕没太大力气便用力了些,却在她用力想着要将这丫鬟推开的时候,忽然有一股暖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生出并迅速传递到了她这只手掌上面,然后那丫鬟就直接飞了出去。

她前世的力量便是异于常人的大,莫非这个身体也有着不同寻常之处?

而对于这件事情,她其实不过略微沉思了一瞬便暂且放下,然后抬头看向了屋内的那群公子小姐们。

南菱民风相对开放,千金小姐们并不需要深养在闺楼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与别家小姐公子们相聚宴会也是正常的事情,也不必刻意避嫌相隔,所以此刻出现在沈思曼面前的,是公子小姐们济济一堂,似乎正在享用着他们今晚的美味佳肴。

她目光一扫而过,从那些人身上,从两桌子的精致菜肴上,眸光忽然暗沉了些,隐约闪烁着瘆人冷光。

在场的人被她的目光一扫,顿时觉得浑身一凉然后一个个都惊醒反应了过来。

“放肆!”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首先跳了出来,指着沈思曼便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进来,还出手打伤了四小姐的丫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跳出来的公子呵斥之后,又转头对就在他身旁的沈四小姐说道:“思瑜妹妹,这是哪里来的粗野之人?竟敢前来扰乱你今日的宴会。咦?思瑜妹妹你的脸色怎么如此差?难道是被惊着了?”

左相府四小姐沈思瑜,她看着突然就出现的沈思曼,脸色确实不好看,不过很快她就神色忽然一转,快步走到了那被推出去撞碎了一扇门此刻正倒在地上呻吟起不来的丫鬟面前,屈尊降贵亲自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眼中瞬间便是雾蒙蒙的,看着她关切问道:“小怜你怎么样?可是有伤着哪里?”

问着,她又转头来看沈思曼,什么都还没有说便已有水珠在眼眶凝聚,轻轻弥漫到睫毛上颤巍巍的仿似随时都能掉下来,说道:“二姐姐,您怎么过来了?我以为您身子不好,还在休息,这才没有差人去请您过来,您却为何一来便出手伤了小怜呢?”

沈思曼不看她,直接迈步进屋,挑了最上面的位置便利落的坐下,在满屋子各色的目光中让奶娘取了干净的筷子过来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鱼腹上那一块最鲜嫩的肉,水晶肘子上那最糯滑的蹄尖…她吃得毫无压力,然后又伸出筷子轻松的掀开了那只莲蓉炖鸭的嘴,筷子轻轻那么一搅便将那一截鸭舌搅了出来,一口咬进嘴里,劲道十足。

她就只挑每一盘菜里最鲜美的那一点来吃,并在挑拣的过程中将筷子所光临过的每一盘菜都弄得面目全非,直吃得旁边看着她的人们脸色纷纷变换,也吃得沈思瑜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恰到好处的恼怒和委屈,并质问道:“二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思曼又将筷子朝那盘子凤珍鱼翅伸了过去,奶娘同时在旁边说道:“今日四小姐设宴,厨房那边都忙着为您的客人们准备而忘记了二小姐的饭菜,二小姐身子虚,受不得饿便只好前来打搅四小姐。”

沈思曼的筷子微不可察的一顿,觉得奶娘的反应让她甚是满意。

而沈思瑜听了这话便不禁脸色微变,随之说道:“竟有这种事情?那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忘记了二姐姐你的饭菜,实在是…”

“可能他们觉得我已经是个死人,突然活过来这种事情还没能让他们有所反应,所以就忘记了还要给我准备饭菜这件事情。”沈思曼忽然抬头看着沈思瑜,如此说道。

吃了这么几样,肚子已经半饱,她也有心情用正眼来瞧人了。

第六章 动手

沈思曼的一句话让本就沉凝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她却浑然不觉,继续说着:“不过刚几个时辰前还听说四妹妹最是喜欢我,却不想转眼间就发现你今日在院中宴请贵客,不知这是在为什么而庆贺?”

“二姐姐言重了,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沈思瑜神色甚可怜,与面色还没有恢复过来,依然苍白并带着些许死灰的沈思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看便下意识以为是姐姐在欺负妹妹。

果然,很快就有人出来为沈思瑜撑腰,指着沈思曼便说道:“我们今日可是专程来吊唁你的,虽然你做出了那等不知廉耻下流肮脏之事,却不想你这反反复复的竟又活了过来,现在可是满京城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我真不该活过来,或者即便活过来了也应该继续躺在棺材里面装死,然后任由着被人盖棺抬头入土下葬才对。”

“你…”

那人不禁被噎了下,但在接触到沈思曼落到她身上那冰冷目光的时候,忽然瑟缩,感觉好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冰凉东西狠狠戳中了心脏,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沈思曼忽然站了起来,她顿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沈思曼不过站起,脚步却没有移动丝毫,看着她的目光中讥诮嘲讽而不屑,顿觉被羞辱了。

这也是个金贵的大家小姐,以前拜访左相府的时候还曾暗中欺负过沈思曼,觉得这个人不过空顶了左相府嫡小姐的名头实际上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人罢了,这样的人竟能成为睿王爷的未婚妻,实在是不可理喻,不就是仗着那一个身份吗?没了身份她便什么也不是!

所以下意识里,她便瞧不起沈思曼,也厌恶着这个刚出生就抢占了睿王爷的女子,所以沈思曼出事的时候,她像很多人一样高兴,尽管现在这人有活了过来,却也再没有放到眼里。

出了那样的事情,即便是先皇赐婚,她也再不可能嫁入睿亲王府当王妃!

可现在这人竟还敢这么嚣张,不不,应该说竟突然嚣张了起来,实在是可笑!

她恼羞之下便忽略了那冰冷的目光,忽然走上前竟似想要动手殴打沈思曼。

沈思瑜就在旁边,眼中雾蒙蒙的泫然欲泣,手指扭着秀帕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一幕却忽勾了下嘴角并又迅速的压下,转身拦在了那女子的前面,温和劝慰着:“表姐,你别激动,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今日宴请你们留下用膳,都是我不好,呜呜~”

她说着便哭了起来,十分之委屈,顿时引得人大为怜惜,对沈思曼的不满则更大了。

沈思曼淡淡瞥她一眼,表姐?

然后她漠然转头,对站在身旁亦是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的奶娘说道:“将那盘炖鸭和肘子端着,我带回去再慢慢吃。”

奶娘一呆,脸色都不知该如何表露,只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旁边那一桌。

今晚这宴才刚开,所以基本上所有的酒菜都还没有被动过筷子,当然刚才被沈思曼搅过的这一桌已经面目全非,旁边那桌却还完整得很。

奶娘很快就平静下来,也什么都没有多说多问,直接便听着小姐吩咐将那两大盘炖鸭和肘子拿在了手上,这么两大盘在手,她竟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

沈思曼看着她,微有些惊讶,问道:“还能拿?”

“小姐还喜欢哪一盘?”

沈思曼便认真从那一桌上扫过,随手端了芙蓉蒸饺,碧丝南瓜,粉蒸虾团,一一放过在奶娘平摊的手臂上面,甚稳。

她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自己拿了两盘看着晶莹剔透似乎很好吃的菜式,说道:“就这些吧,回去再让人弄个汤,便也差不多了!”

“是!”

奶娘应着便站在她身侧,随着她一起朝门外走去,无视这满屋的各色目光和扭曲表情,只觉得心中好是畅快。

小姐变了,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好霸道好可爱好让人欢喜,再不会被这些不开眼的混账东西欺负也不懂还击只知忍让然后躲到无人的角落里哭泣,让她此刻走在小姐的身边,从这些狂妄公子小姐们中间穿梭走过也不禁欢畅!

这主仆两闯门而来,将这里搅得让一团乱之后,拿了最好的几道菜式便又转身,欲扬长而去。

已走到门口,沈思曼正要迈步从门槛跨出去,身后沈思瑜终于忍不住被如此搅和羞辱,厉声尖叫了起来:“你太过分了!”

沈思曼一步迈出门外,微顿,侧头来冷眼看她,说道:“其实我觉得你昨晚送来的那晚夜宵味道很是不错,让我陶醉得忍不住想要昏睡过去。”

沈思瑜顿时脸色一变,无人看到的角度,神色蓦然狰狞。

那刚才被沈思瑜拦下的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此时无人阻拦,又见到沈思曼这么嚣张忍不住就越发的气愤难平,这个以前只能被她欺负连还嘴都不敢的臭丫头,现在竟敢这么嚣张?

当下,她也愤然冲了上来,抬手便要一巴掌朝沈思曼拍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手掌与粉嫩脸颊相击的声音,吓得站在沈思曼旁边的奶娘几乎没跳了起来,连忙稳住在她手上摇晃的那五盘菜,讶然转头看过去,再一次被自家小姐给惊到了。

小姐她…打人了?

沈思曼此刻却在低头看那盘被不小心打翻,洒了她满手汤汁的菜,过后才随手将那一个盘子连同里面还残留的一点菜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碎裂声,然后抬头看向那被她一巴掌拍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的女子。

她冷眼看着她,迈步上前,又抬腿一脚便朝她踢了过去!

在抬腿踢出的时候,她再一次感觉到了那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奇怪暖流,迅速流窜到她那抬起的腿上,以至于当她一脚踢中了那小姐的时候竟直接将人给踢飞了出去,狠狠的用力撞上了尚且还完好的另一扇门,然后这馨香园厅堂上的两扇门到此全部都碎裂了开来,木屑纷飞。

所有的人都被吓住了,如果刚才那丫鬟被她推飞出去他们还只是惊讶愤怒的话,那么此刻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姐被一巴掌拍倒在地又被上前一脚踢飞出去的时候,旁边人的心情也是顷刻间转化成了惊骇,纷纷瞪大了眼睛如同是看怪物一般的在看着沈思曼。

那姑娘也在看着沈思曼,绝对的震惊之下让她甚至都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和此刻狼狈的姿态,只知道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沈思曼,就像是从来也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沈思瑜突然尖叫了一声,一下就冲到了那姑娘的面前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紧张而急切的问着:“表姐,你怎么样了?天哪!二姐姐,你怎么能动手殴打表姐?”

在沈思瑜之后,其他人也缓缓反应了过来,但再看向沈思曼的眼神却在无形中多了丝畏惧,有人悄然往后退了些,那姑娘也终于清醒,然后迅速感觉到浑身的骨头都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痛起来,不禁倒在地上痛呼了起来,更不忘记咒骂着沈思曼。

沈思曼冷眼相看,奶娘却忽然上前,说道:“表小姐,若非您先冲上来意图对我家小姐动手,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您可别忘了您是客人,而我家小姐乃是正宗的相府嫡小姐,可不是某些半路上位的人能够相比的。”

她一句话说得沈思瑜也满腔憋闷几欲吐血,半路上位的人?这不是在说她和她娘亲吗?

从馨香园门外又冲进来两个丫鬟,一见院子里的这情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迅速的冲到了沈思曼前面将她护在身后,恨恨盯着眼前这一群左相府的以及其他府过来的公子小姐们,气急败坏的说道:“小姐,他们是不是又欺负您了?”

沈思曼的目光从倒在地上呻吟痛呼的那位小姐身上扫过,又看着挡在她前面的两个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的丫鬟,眸光微微盈动。

这个情景,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在被欺负吧?

第七章 老爷有请?不去!

沈思曼终于扬长而去,将馨香园以及那两桌菜搅得一团乱,将那传说是左相府的表小姐具体却不知究竟是哪家小姐的姑娘拍倒踢飞受伤吐血之后,她带着奶娘,还有那两个随后急急赶到的丫鬟端了她看着喜欢的菜式转身离开,并很快就回到了梦竹院。

那天晚上,她吃得很满意,吃饱之后脸色都略微红润了些,面上的死灰之色也终于基本寻不着踪迹,看上去不再森凉而有了些生气。

吃饱她便回了房,打算再继续休息,将这个刚活过来的虚弱身体好好休养,毕竟以后,这就是她的了,她亏待了全天下的人也不会亏待自己。

奶娘端了洗漱的水推门进来,拧了布巾供她擦脸擦手,说道:“小姐你身子不好,就暂且忍耐几天,这几天就不要沐浴了以防湿气侵体,用布巾擦拭便可。”

“嗯。”

“你要早些休息,也别练功了,现在要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沈思曼正擦脸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练功?

她想起了先前在馨香园时的两次莫名暖流,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这倒是稀奇,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罢了,毕竟从来也没有见到过。

她将布巾交还给了奶娘,问道:“什么练功?”

奶娘闻言霍然抬头,看着她的那眼神惊讶而带着些许的紧张,显然是被她的这个问题给惊着了,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切问道:“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思曼低头看她那抓着她的手,倒也没有如寻常般的一把甩开,而是又抬头看着她,说道:“不记得了。”

“不…不记得?”

“或许,我并不是什么左相府的二小姐,你们弄错人了。”

奶娘的眼泪顿时“唰”的落了下来,紧紧抓着她的手好像是怕稍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用力摇头,哭着说道:“小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怎么可能会不是小姐?”

说着的同时,她几乎都有些哆嗦的掀了她的袖子,指着她手臂内侧的一处浅红色月牙胎记说道:“小姐你这独一无二的胎记就在这儿,还有这儿,这是你八岁时被大小姐和其他来府上玩耍的别府小姐公子们欺负推倒时磕伤的,当时这里伤得最厉害,其他的伤口都好了,这里却留下了疤。”

沈思曼顺着她的指点看向手臂内侧,又跟着她的手指转移到手肘位置,确实看到有不很明显但也能一眼看出来的疤痕。

她轻轻呼了口气,有些事情也就再懒得解释,她一向不喜欢麻烦事,不过她也不会刻意的去扮演沈思曼就是了。

她随手又将袖子拉了回去,说道:“跟我说说你知道的事情。”

“小姐可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觉得我可能并不是你们的二小姐,是另一个完全无关的人。”

奶娘的眼泪又开始落下来了,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道:“小姐千万别这么想,你是我们的小姐这绝对不会有错的,你先前,不是还记得四小姐送来了点心给你,结果你吃了就昏睡过去这事儿吗?”

她能跟她说这是因为她幽魂状态的时候听到沈思曼跪在她娘灵位前说了一些事情吗?

奶娘见她这无动于衷的漠然,不禁叹了口气,伸手爱怜的摸摸她的脸,说道:“小姐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你千万不必怀疑自己的身份,你若不是我家小姐,还能是谁?”

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敲响,有丫鬟在门外轻声说道:“小姐,老爷派人过来,说请您过去前院。”

奶娘不由紧张的看向她,说道:“小姐,你今日殴打的那位表小姐乃的掌管京城治安的戍营卫统领府上的嫡小姐,她的母亲是老爷的亲妹妹你的亲姑母,你今日将自己表姐给打伤了,怕是轻易休停不了。不过你放心,你是左相府的嫡小姐,只要你死咬着是对方先意图对你动手这一点,谁也不能欺负了你!”

沈思曼淡然听着,然后对着门外说道:“回话过去,就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奶娘顿时“呃”的一声,为着小姐的回复而呆傻了。

门外的丫鬟也好像有些发呆,以至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转身给那前来请二小姐去前院的人回话去了。

房内,沈思曼面无表情浑不在意无动于衷,她觉得她能这么说已经是很客气,这还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太不给这里的主人面子了,所以才会说得如此委婉。

说过之后,她也并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而是看着眼前的奶娘,说道:“你与我说说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她家小姐真的变了!

奶娘无奈回神,却又不禁有些高兴,因为现在的小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人给欺负的样子,她不去欺负人就不错了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很有点莫名的兴奋,然后竟也不管外面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将她知道的事情跟小姐好好交代了一番。

然而并没有过多久,话也没说多少,门外便忽然响起嘈杂吵闹声,然后“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推开。透过屏风,沈思曼看到有一大群人从门外涌入进来,并在屏风前站住了脚步。

“你去将人给我拉出来!”

是左相大人的声音,他虽恼怒但好歹还清楚此刻不宜绕进屏风,便让身边的夫人卢氏去将听说已经就寝的沈思曼给揪出来。

卢氏心中窃喜,面上却切切,此刻还不忘安抚的说道:“老爷,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想思曼定也不是故意的。”

“去!”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不敢多说,转身拐进了屏风内,然而当她看到屏风内的情景时也不禁一愣,随之有着恼怒在心中凝聚,却又不能表现到脸上来。

她看到听说已经就寝的某人根本就没有睡,正腰杆儿笔挺的坐在床上,她一进来就直对上了那清冷眼眸,让她忍不住心尖儿一凉,恼怒都被浇灭了些许。

床边,站着奶娘,看旁边那水盆和布巾似乎正在服侍小姐洗漱,卢氏却只从奶娘的身上一扫而过,甚至都没有与她对视一眼。

沈思曼看着她,刚才奶娘正跟她讲到这卢氏其实是她外公的义女,与母亲的关系甚好,情同姐妹。当年沈思曼的母亲出嫁之前,沈仲文前往拜访在宴席中喝多了随后便在迷糊中与她发生了关系,她事后哭诉言无脸再见人,母亲心软不忍见她痛苦,便索性带她陪嫁,成了沈仲文的侧室。

奶娘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有些含糊其辞,但满脸的愤恨和鄙夷却彰显无遗,显然是对这卢氏十分的不满,而奶娘乃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当年母亲出嫁之前其实已经将她许配给了娘家的一名侍卫,但她却定要跟随主子一生伺候,外公也不放心女儿孤身远嫁,所以她就跟着来了京城,她丈夫则是沈思曼母亲的护卫。

所以她对沈思曼母亲的事情,几乎全部都知道,并且地位也不低,在娘家的时候,比卢氏这个元帅义女都要受重视,即便是卢氏对她也甚是发怵,尽管现在她已经贵为左相府正室夫人。

“贱人!”

沈思曼听到身旁奶娘咬牙轻声骂了一句,忽然也觉得很有趣,而这声音虽轻,但卢氏显然也是听到了,不禁脸色一僵,随之又迅速缓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走到了沈思曼的面前,神态语气皆都温和的说道:“思曼,你爹爹过来看你了,你先起身可好?”

沈思曼漠然看着她,说道:“既然是来看我的,为何还要我劳累起身?不是理该你们进来探望吗?”

“呃…”

第八章 重要军情

屏风外,本就满腹愤怒的沈仲文听到这句话,不禁气涌上心头,当即伸手,竟是直接将那镂空雕刻的精致屏风给推倒,“砰”一声巨响中,带起的风吹动蚊帐翻飞,“唰”的从坐在床上的沈思曼脸上拂过,拂得她不由眯了眯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左相大人已站在她面前,脸色因愤怒而扭曲。

“沈思曼!”他愤怒中几乎咆哮,冲着她便吼道,“这就是你说的已经就寝?让你起身出来见我也是劳累到了你?”

沈思曼面对着他的怒气依然是无动于衷,目光从那倒地已经破坏的屏风上扫过,漠然说道:“父亲进入女儿闺房来见女儿的方式,也十分特别。”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