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马背上扭了扭身子,唯一露出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十分别扭苦恼的神色。他虽也是自幼练武,相比较同龄人而言功夫还很是不弱,但毕竟年纪还小,没有沈思曼那般深厚的内力,也就没法做到如她这般的近乎寒暑不侵,在这样大太阳底下竟都没有冒出许多汗来。

现在,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浑身蔫搭搭的,衣服什么的都黏糊到了身上,幸而他的所有衣服不管贴身还是外袍皆都是最精贵的丝缎,给他稍微的带了点清凉,但也因为丝缎不吸水,那冒出的汗就一直黏留在身上,分外难受,尤其身后还有个自动发热体。

他忍不住幽幽叹息了一声,扭着身子说道:“失策,早知如此本宫真不该与你同骑一乘。”

沈思曼策马,也没有忽略了其他事情,听到他这话当即说道:“确实,太子殿下您虽说还是个未成年人,但毕竟年纪也不是很小了,与您同乘,我实在是很吃亏。”

太子殿下当即翻起了一个白眼,说道:“混账,本宫何等金贵,愿与你同乘那是给你的莫大荣幸,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还敢说自己委屈吃亏了!你可知有多少人求神拜佛也求不到本宫对他们的多看一眼?”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扔你下马?”

说着她就真的伸手去抓他肩膀,稍微一用力就能将他从马背上拎起扔下去,这让太子殿下当即眼神一变,二话不说先抓住了马鞍死死定住身子,并又连连说道:“放手放手,你这是做什么?本宫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怎么如此小气连这么点小事都要动手动脚的,没气度!”

“那你就给我闭嘴!”

他撇撇眼角,但也真的不再说话了。

若非有求于她,他才不会对她这么客气呢!不过放眼全京城上下,胆敢这么带他出京的确实只有她啊,另外的那些,若非不敢,就是各有顾忌对他小心翼翼的,又或者是别有用心的,而且,皇祖母好像真是很喜欢她,竟这么放心的让她带了他出京来找十三叔。

想到宫中情况,他不由得轻拧了眉头,那水光盈动的眼眸之中也有了阴郁之色,一瞬间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沈思曼低头看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不会安慰也不想安慰。

快马奔腾,飞快的在官道上踏过,飞踏起一片蒙蒙尘土,在空中也跟着灼热空气扭曲飞扬,让这酷暑午后越发的燥热,一天中最最炎热的时辰正在到来。

不过这最炎热的时辰,他们一路终于来到了那传说中的刀锋峡。

还在很远,沈思曼抬头就看到了前方一座巨大高耸的山峰,近些她才看到那山峰并不是一座,而是两座。正如太子先前对她所说的那样,这两座山峰之间就如同有刀从天际劈落下来,将一座山劈成了两半,劈出中间的一条缝隙,劈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裂谷峡口的确十分的狭窄,宽不足五米,两边就是极其陡峭的山壁,上面有怪石横生看看起来分外狰狞,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山壁中断裂掉落下来,抬头看去,连一线天都没有,只断断续续的有光斑在头顶浮动,让这里总算还不至于一片漆黑。

沈思曼策马到峡口前也慢下了速度,缓缓的驱马走了进去,太子在马背上伸手将罩在头上的外袍扯落了下来,转头四处看着这峡谷的环境,目光闪动也是有着惊叹之色。

他们进入到里面,入口还有不少的光亮,可随着深入,从入口探入的光芒已经照射不到这里,唯有头顶还有些微的亮光照入,四周昏暗,也将那酷热暑气阻挡在了外面,刚没进入多久,便让人觉得有些凉了,他连忙将那外袍又给穿到了身上。

“这地方也真奇怪,要如何才能形成这么一条通道来?”

他喃喃自语着,虽然先前说得头头是道,但亲眼看到他也才是第一次,难免惊叹。

他话音未落,沈思曼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侧耳仔细的在倾听着什么,然后说道:“前方有人,很多!”

016 捆绑太子

沈思曼的话让太子一愣,本欲要去将她扒拉开的手也当即顿在了中途,一双眼睛在头顶照射进来的点点亮光中闪烁出清透光芒,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他一怔之后也是仔细的侧耳倾听,并迅速拉下了沈思曼捂住他嘴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为何我什么都没有听见?若真有人,会不会是十三叔他们?”

一说到十三叔,他的眼睛就越发的明亮了,堪比头顶透射而入的璀璨日光,并忍不住的探头朝这峡谷更深处看过去,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看到那深处究竟是不是有他此刻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这峡谷很长,且是弯弯绕绕的并非笔直,所以说当初将这山劈开两半的那把刀,肯定也是长得甚是奇特。

沈思曼在原地略微一停顿之后就又继续策马往前走去,走不出百米,绕过了几个弯绕,她再一次勒住马停下了脚步,太子忽然从马背上滑溜下来,直接趴了下去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倾听着,脸色变了变,半饷抬头看向前方更深处,说道:“好像真的有很多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沈思曼也已经从马背上落下,将马暂且放置在这里只徒步往前走去,太子见她如此不由一愣,然后连忙跳起紧跟在她的头后。

这夹在两边山壁之间的通道弯弯绕绕,行走在其中,感觉两边的山壁就好像正在朝着他们挤压,给人以十分强烈的压迫感,刚才在马背上还多少有点倚靠的感觉,此刻徒步行走,太子不禁逐渐生出了一丝怯意,不知不觉中伸手轻轻拉住了前方沈思曼的一片衣角。

沈思曼好像顿了顿,又好像没有任何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朝前,又弯过几个拐角,前方的声响已经能够十分清楚的传到他们耳中。

这通道并不短但也不很长,只是那响动被一层又一层的弯绕山石所阻隔削弱,以至于沈思曼他们刚进入这儿的时候都没有能听到这边的声音。

太子已从她身后窜了出来,此刻压迫力十足的环境也暂且被他忽略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手依然拉着沈思曼的那一片衣角,快步往前奔去。

越接近,那声音就越清晰,很快他们就分辨出了那是刀剑相击声,是重物碰撞声,是什么东西从山壁上滚滚落下的声音,综合在一起,便是那里正在发生着一场厮杀。

两人的脚步更快,但鞋底落与地面却几乎没有声响,也或许是因为那边的响动太大将他们的脚步声都给遮掩了,隐隐有嗡鸣,越接近,越能感觉到这地面,这两边山壁都在隐隐的颤动。

在这一路往前的过程中,沈思曼却在抬头看头顶两边山壁上的情形,看到这如板壁陡峭的山壁上,并不是真的平坦光滑,而是有着许多山石凸出凹陷,甚至还有不少植物覆盖,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生长在这险峻、贫瘠,没有阳光照拂的山壁之上。

她这么一眼看过去,发现这两边山壁虽然陡峭寻常人无法攀爬,但也其实并非完全不能攀登,甚至能够藏下一个两个人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至于更具体的,她在这下面看着倒也看不分明。

她再仰头,看向更高处,看到头顶的一线天也因为山壁上的凹凸山石和植物显得并不连贯,总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条连贯的线。那遮挡了阳光照射下来的地方,是否也可供暗藏?

前方的打斗声更加清晰的传来,她终于将视线从头顶收了回来看向前方,眸色深深。

这里是从南面进入京城的必经之路,且此地险恶,用来埋伏是最好的,只需前后夹击,敌人连想要逃都没处可逃。

如果前方真的是风玄玥,刚才从太子口中她已得知他此次离京是去找那能给皇上治病救命的神医,时间急迫他必然不会绕远路从另外几个方向或者是另寻蹊径。

有血腥味从前方飘了过来,前方的山壁上已经能看到有刀光闪烁,厮杀声惨叫声打斗声连成一片,沈思曼的脚步忽然顿了一顿。

她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现身出去,不管那转过弯之后究竟是不是风玄玥,她何必要去蹚这一趟浑水?

亲王出京为皇帝寻医问药,竟在回程遭遇了伏击阻挠,是什么人竟胆敢做出这等忤逆之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斗搏杀,而是关系到了国家、江山、天下,其中的杀戮能让无数的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而她若贸然涉足进去,能否全身而退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些朝党之争天下博弈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能给她带来什么让她心动的好处。

太子朝着那边直冲而去,不知何时那拉着沈思曼衣角的手也已经松开,朝着那杀声震天,那刀光剑影的方向冲了过去,从那个弯角转了过去。

然后他忽然一愣,脸色迅速的变幻,有些白有些扭曲有些隐忍的恐惧,忽然看到那其中某一个身影顿时神情一振,张嘴便喊道:“十…”

忽有手纤纤如玉,从他背后伸过来,一把将他给拉扯了回去。

这个地方现在可谓是一片狼藉和血腥,而厮杀的其中一方,正是风玄玥没有错。

半个时辰前,他们吃过午餐略一整顿之后便再次上路赶往京城,并在大概一刻钟前到了这峡口。

其实在刚进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头顶有不寻常的气息,当即便是心中“咯噔”一下,却并不是因为有埋伏而是想到了在这之后的另外一件事。

皇兄难道已经撑不住了?不然他们还没有那个力量能让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此设伏拦截,除非皇兄发病已经众所皆知并且情况十分危急,而他们的目的则是拖延时间!

想要阻扰他及时赶回到京城,或者说是阻扰能救皇上性命的人进入京城!

他当即加快了速度,甚至没有稍微犹豫迟疑那么一下,考虑是否要改道避开埋伏,而是真的就那么直接冲了进去。

有淡淡的烟雾从那马车里面钻了出来,微不可察,即便是仔细看也未必能看得清楚,更何况此地光线不足,十分的阴暗。那烟雾就从马车的门帘窗户缝隙中无声无息的钻出,袅袅往上升腾散开,消匿在无色空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味。

他们继续往前行走,除了马蹄声和车轮辘辘声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然而没安静多久,头顶忽有“悉索”声响,然后有人直接从上头载落了下来。

那人栽落下来,并没有昏厥,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那么高的崖上掉落全身却无法动弹,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嘴尖叫,在这狭窄通道里不断回荡,为这一场搏杀做了开启的背景乐。

埋伏暴露得措手不及,对方便也干脆不再继续等待机会,当机立断的从上方发动了进攻,而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几个人控制不住的从上头掉落下来。只可惜那不知是什么药的药效没强悍到将上头所有的人都药了下来。

厮杀可谓是惨烈,他们从上方进攻发现竟没有对风玄玥这群人造成损伤,并且眼看着就要脱离出他们攻击范围之后忽然从上方跳了下来,而与先前栽落下来的那几个同伙不同,他们跳下来的时候从身后出现了一根麻绳,尾端钉在山壁之上。

见此,风玄玥忽然轻笑,手臂轻扬,有什么闪着森森寒光朝那些飞落而下的人射了过去,他们纷纷脚踏在山壁之上借力闪躲,下一秒忽听“嗤嗤”连响,承受着他们身体重量,控制着他们下落速度的麻绳纷纷断裂了开来。

那几人瞬间从半空掉落下来,而在这个时候,另一部分人已经落地,直接拔刀朝风玄玥冲杀了过来,更有超过一半的人却是朝着那马车扑杀了过去。

一时间,风声四起,刀光剑影中是飞溅的艳丽血花,厮杀惨叫,因为此地狭窄而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这小小一片地方,风玄玥一剑出,如长虹匹练,只见有华光万丈,然后整整有五颗脑袋冲天飞了起来。

血腥味刹那浓郁,风玄玥执剑站在马车前,伸手在脸侧嘴角轻轻一抹,将不慎溅落到的血迹抹去,嘴角轻勾笑得就如同那勾魂使者似的,那一副唇红齿白,那一副嫣然欢笑,森凉森凉的。

然后他低头看了眼指尖沾染的血迹,眉头轻蹙,微嘟了粉润朱唇,撒娇般不满抱怨道:“本王的脸都被弄脏了,好、讨、厌~”

对方所见,皆都不由得心中发冷,进攻稍缓而改成了防御姿态,却堵住了前往京城的通道。

风玄玥拿出帕子擦擦手,然后抬头看着前方堵住了道路的一大群黑衣人,抬起袖子半遮了面容,十分苦恼的说道:“哎,他们竟是将路给堵了,这可如何是好?人家还有要紧事得快点回京城呢。”

身旁下属闻言,皆都二话不说直接挥剑冲杀了过去。

杀戮再起,能跟随在风玄玥身边且还是随他一同去办如此要紧之事的,自不会是什么弱手,而那不知是谁的敌人所派遣出来阻截风玄玥进京的,也同样不可能是些三流角色且人数众多,于是厮杀起,杀得昏天暗地,惨不忍睹。

风玄玥在旁掠阵,并同时还必须保护好马车内那位老爷子,所以悄然潜伏过来意图朝马车内动手的人,全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斩杀。

便是在那个时候,他忽然似有所觉,一剑刺穿一人胸膛之后转头朝往京城方向的通道望了过去。

那里除了厮杀时抛飞过去的鲜血残肢外什么都没有,他却忽眯了眯眼,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好像看到有一点亮光闪烁了一下之后消失在那弯角后面。

那一点亮光,是太子殿下无比珍贵的靴子上的一颗闪亮宝石,他刚才一拐出去便看到那般血腥残虐的场景不由得被吓到了,看到十三叔就在后方下意识就要喊,却没想到竟被人给又拉了回去。

这个人除了沈思曼之外再不会是别人,太子殿下只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突然飞了起来然后眼前的血腥场景就消失不见,杀声也在背后,他愣了愣,缓了缓神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正冷眼看他的沈思曼,当即蹦跶着跳了起来,张牙舞爪,怒道:“你干…唔!”

可怜的太子殿下话没说完,又被捂住了嘴,然后被夹着忽然朝着他们来时的路迅速退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在沈思曼的手中剧烈挣扎,嘴被用力捂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然后身上一疼之后他就连“唔唔”声也发不出来了,身体也僵硬着不能动弹了,唯有瞪大眼睛泛着眼皮狠狠盯上了她。

这个混账女人,她在做什么?她难道竟想要置十三叔在这危险之中转身逃跑吗?

啊啊啊,混账混账混账!

沈思曼此刻才没功夫去看太子殿下的眼神有多愤恨多喷火多狰狞,她一手夹着他迅速往后退,眼睛却在看着两边山壁,在极速后退中忽然停顿然后拔地而起飞上了旁边山壁。

拜风玄玥所赐,所有的埋伏人员都被吸引到了他那里,此刻这山壁之上空无一人,她也不必担心如此明目张胆的动作是否会引起谁的注意。

她一跃而起,一下就拔高了足有三丈,脚尖在山壁一凸出的山石上一点,身子再一次拔高。如此几次,她很快就来到了山壁中段,那里有着一处平坦山石凸出,足有近三尺宽五尺长,容纳下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站在那儿四面看了一下,然后她将太子殿下放下在这儿,说道:“你先在这儿待着。”

他转了转眼珠,眼神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愤恨,显然也是明白了刚才他好像误会了她,不过对于她竟敢点了他的穴这一点,他依然是十分不满的。

他对着她拼命眨眼睛转眼珠子,沈思曼看了会后也伸手解了他的穴道,他一得自由当即便问道:“你要去做什么?本宫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这就这么点地方,还在万丈高空,万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那我再将你点穴,捆绑在这山石上面保证你不会掉下去,如何?”

“你…”

太子殿下的鼻子都瞬间被气歪了,恨恨盯着她,真觉得这恶婆娘实在是太可恶太过分太不知好歹了,这世上怎么竟会有她这般的人!

沈思曼却对他的愤恨无动于衷,说着就又将手朝他伸了过去。

他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忙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呈一个防备的姿势,神情语气皆都在瞬间软了些,眼巴巴看着她说道:“停停!我听你的就是了。不过你好歹把我送下去吧,在这个地方我坐着不动也感到心慌,若真万一掉了下去怎么办?我保证会乖乖待在原地不到处乱跑,不会给你找麻烦,拖累你的!”

说着的时候,他眼珠溜溜,朝着脚底下瞥了一眼,只看一眼他就迅速闭上了眼睛,一副晕眩不忍多看的模样。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动作神情姿态,而后忽然飞快的出手将他拉了过来,再轻轻一退直接将他紧贴在了山壁上面,在他愣愣的有点反应不及时她的动作却一点不迟疑一点不含糊,毫不怜惜的扒下他的外袍扯下他的腰带伴随着“咝咝”的几声碎裂声响,那价值万金的腰带和太子龙袍已经面目全非,成了长长的一条。

刚有点反应过来的太子殿下看着那惨遭蹂躏的腰带和外袍,再一次的傻眼了。

这个混账,这个混账女人,她竟敢…竟敢…这是死罪,死罪!

沈思曼依然面无表情的,也根本不去理会什么死罪活罪,而是在太子殿下反应过来之前挥动着手中的一长条,将他密密实实的捆绑了起来,让他站在这山石最里侧紧贴着山壁,并将这最后的一个结牢牢的与攀爬在这山壁上一根粗壮的不知是藤条还是树根连在了一起。

太子殿下终于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用力挣扎了起来,冲着沈思曼怒道:“混…唔!”

下面的话直接被又捂了回去,沈思曼捂着他的嘴,淡定看着他,说道:“你最好别乱动,我看这布带也并不十分坚固,到时候被你挣断你若掉了下去,我也救不了你,也别大吼大叫的,那些截杀风玄玥的人就在不远处,保不准正好就有那么一两个游离在外,你将他们引了来,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说完这些她就干脆的收回了手,他也果然没有再大吼大叫,也没有再用力的挣扎,只是恨恨盯着她,咬牙说道:“你这恶婆娘,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

沈思曼一脸的不置可否,看着他这被捆绑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在他越发恼恨的目光中转身,出了这凸出的山石,朝旁边攀越而去,动作轻盈灵活,眨眼间就已消失不见。

017 谋杀亲夫

太子殿下看着那迅速消失的人影,呆了呆,随之嘴角轻扯面容扭曲,磨着牙一副恨不得将那个混账女人撕咬成碎片的模样,他小心的伸着脑袋从这山石上探了出去,朝下方望去,那眼神于是再一次的迷糊晕眩了,忙收回脑袋紧贴在身后山壁之上,小心的挪了挪脚好让自己感觉更安全一些。

风在这峡谷裂缝中穿梭,吹动他的衣角发丝,吹得他在那山石上面轻轻摇摆了几下,吓得他连忙扎稳脚步,身子往后用力紧靠,生怕会被从这么高的地方给吹了下去,吓得小脸都不禁微微发白。

那个混账恶婆娘,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将他带到这么高的山壁之上,故意将他独自一人放在这不过能刚好立足的凸出山石之上,故意将他捆绑让他几乎无法动弹更不要说是从这儿滑溜下去,尽管说,这般捆绑着确实是让他稍微多了点安全感,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十分害怕,可单单只是她的这些行为就已经是十恶不赦,万死也难赎其罪!

若再加上她对他的不尊不敬,横行无忌大肆威胁,又撕毁了他的龙袍还敢嘲笑,那更简直就是…

极其恼恨之下,他一脚踢了出去,将就在脚边的一颗碎石踢飞了出去,“啪”一声击打在了对面山壁上,然后他就眼睁睁看到有更多的碎石从对面山壁滚落了下去。

他见着便是一激灵,马上安静冷静了下来,挪着小步子缓慢下蹲,最后乖乖的在那上面坐了下来,尽管大半个身子动弹不得,但好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动,他坐下又摊开脚,靠着身后山壁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则反反复复的就一句话:那个恶毒的女人!

就在几个弯之后,厮杀正激烈,他在这里高高坐着虽看不见但却听得十分清楚,不禁又转头看向刚才沈思曼消失的方向,微微拧了眉头。

厮杀可谓是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相对厮杀不休,风玄玥又一剑解决了两个不怕死的扑上来的刺客,对着那安静不动的马车里扯嘴不满的说道:“我说老爷子,您倒是别只坐着看戏啊,若本王的这几个下属们全都遭遇了不测可没人再会来保护你,你这是想要让宁夫人守寡,还是让她另嫁他人?”

话音刚落,一直安静的马车顿时震了震,宁神医“唰”一下伸手掀开了帘子就对着他怒目而对,忿忿道:“老夫死了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我倒是想给你帮点忙,可你倒是说说我除了坐在这里面不给你扯后腿之外,还能有何作为?下药我还怕把你也给一起毒死了呢!”

“你可以再一个个解。”

“呸!你当老夫的药都是捡来的?更况且,这些东西即便是事后有解药也对你的身体没好处,老夫这是为你考虑,你小子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风玄玥眼珠斜斜的,又将一个千辛万苦摸了过来寻着机会出手的敌人刺了个对穿,他却眼角都没有朝那边瞄一下,只施施然朝宁神医摊开了手,说道:“拿出来吧。”

宁神医当即神情警戒,紧张问道:“什么?”

风玄玥掀了掀眼角,眼眸之中流转起十分阴险奸诈的算计光芒,半点也不收敛掩饰一下,笑嘻嘻看着宁神医说道:“我知您这些年来似乎力道眼神都不大好,想必也是顾虑会连同自己人也给一起伤了才会始终没出手,那不如拿出来,由本王来代劳吧。”

听着他这理所当然的话语,宁神医的整张脸都不由得扭曲了一下,满脸都是肉痛,但他还是伸手进怀里将一个小包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的朝风玄玥递了过来。

某人倒是一点不客气,看到那小包就眉开眼笑的很是欢愉,然后直接伸手将其一把拿了过来。

他拿了那巴掌大的小布包之后便转身,转到半途忽一顿,似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便抬起头朝上方山壁望了上去。

他这么抬头看上去,看到了有人站立在高高山壁之上,头顶裂缝中照射进入的阳光点点,蒙蒙晕晕的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到了她的身上又似在跳跃,仿似她那珍珠白的罗裙在散发着浅浅光晕,风吹过,吹动裙摆摇曳青丝飞扬,飘然如落凡仙子。然而她的目光却是清冷的,让头顶上方的烈日阳光都降了几度,却又是粲然而十分有力度的,让人轻易不敢直视。她低头看他也看那血腥厮杀,飞溅的鲜血映得她眸光也微微又了丝猩红,冷绝而妖艳。

风玄玥抬头看她,眼中迅速的划过了一抹惊艳,然后倏然发亮,欢喜的说道:“啊,小曼曼,你可是来迎接本王回京的?”

她站在山壁上没有动弹,目光落到他身上淡漠说道:“今日早朝时,皇上突然吐血昏厥至今没有醒来,宫中御医皆都束手无策。”

风玄玥顿时脸色一变,那与敌厮杀的十几护卫也都下意识动作一顿,同时有白光一闪直朝他们劈落了下去。

“叮”一声脆响,那眼看着就能砍入到对方身体的长刀被忽然抵挡阻止,那人一怔抬头,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看到一双漆黑如墨似深海般幽冷的眼睛。

艳丽血花在空中绽放,风玄玥抬腿便是一脚朝那刚才失神差点被一刀劈成两半的下属踢了过去,阴测测的说道:“愣着做什么?是你给我当盾牌还是我给你做先锋?”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利剑翻飞又伤了旁边另一个敌人,护卫们瞬间汇聚,如锋锐刺刀直朝着敌人冲杀而去,他却在这个时候后退一步又退回到了后面,然后抬头看她,说道:“小曼曼,你倒是别只站在那上面看戏啊,下来帮个手。”

沈思曼连眼角都没有往下方飞去一个,而是正伸手在山壁上摸索。

风玄玥忽然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一个黑色圆球,忽然一怔竟好像有点反应不及,随后又是脸色一变,却是一半欢喜一半惊诧,连问道:“小曼曼,那东西成了?”

“半成品,昨天过去的时候顺手拿了两个,本是想要再仔细研究一下。”

“嗯?你出门还带这个做什么?”

“看你不顺眼,想着或许能寻个机会将你给了结了。”

“…你在做什么?”

她忽然一刀竟直接切入到了山壁之中,直接在那山壁上挖出了一个可容纳手中那圆球的孔洞,并说道:“正在为了结你做准备。”

然后她将那圆球放入到了那被挖出的孔洞之中。

风玄玥在下方抬头看着,脸色逐渐的变换,看到这里那俊美得一塌糊涂的脸忽然间扭曲,几乎原地蹦跶了起来,惊呼道:“你在做什么?这里可是入京的重要通道!”

“之后再重新清理出来就行了。”她可不认为就这么两个东西就能将这山壁都给炸塌了,最多炸出些碎石落下去砸死几个人,再活埋几个,事后将这通道再清理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困难事情。所以她安置的心安理得,还不忘朝下方那马车上正掀帘抬头看她的宁神医说道,“麻烦退远点,否则砸死不管。”

宁神医也在看她,那目光之中异彩连连,此刻闻言连忙点头应好,扯了缰绳将马车掉头,往后方退了回去。

马蹄踢踏,车轮辘辘,上方沈思曼正在安放着第二个黑色圆球,偶有碎石掉落,下方的人也似乎都已经明白过来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敌人们已逐渐有了些骚乱,虽很快又平复下来但却没了先前的那般杀气腾腾,不时有人抬头看上方,剩余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与风玄玥的护卫相对继续厮杀,或者说已经只是单纯的抵抗,并正在往后方的通道退去。

然后他们忽然听到头顶“轰”的一声巨响,比惊雷还要更加的震颤人心,本就昏暗的这个峡谷之内猛然间一亮而后又漆黑,几乎看不清对面人影,好不容易从头顶照射进来的阳光都被遮挡在了更上方。

有烟尘滚滚,有大量石头咆哮着从山壁滚滚落下,两边山壁都在嗡鸣,连大地都在震动,伴随着在这烈风峡谷中不断回荡的巨大声响,一瞬间宛如世界末日,天都塌落了下来。

几个弯之后,被捆绑着上半身坐在半山壁晃腿的太子霍然惊起,竟是直接在那凸出山石上蹦了起来差点被栽落下去,如果不是被牢牢捆绑在山壁上的话。他连忙稳住身子,却没功夫去为刚才的惊险而心跳,而是抬头直直看向了通道的尽头。

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而从那个方向,有大量的烟尘逐渐从转弯后弥漫了出来,隐约中他似乎还听到了许多哀嚎惨叫声,却被更大的天地震动声遮盖。

“咕!”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虽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心里的震动却依然难以抑制。

他的瞳孔蓦然一缩,因为他看到了有人踉跄着如逃命般的从那烟尘中跑了出来。

看到这几个人,他忽然又迅速退了回去,紧贴着山壁缓缓蹲下却又探着脑袋小心的往下张望,心中隐隐的发冷。如果刚才沈思曼那恶婆娘没将他带到这里来的话,那么现在他就该是直面这些即便此刻满身狼狈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甚至还有受了伤的但却依然杀气逼迫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