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请稍等。”她刚如此一说,就马上听到宁神医开口挽留,并转过身来对她说道,“沈姑娘刚助睿王运功,不妨先坐下歇息会儿。”

沈思曼摇头说道:“不必,等回去后再休息也一样。”

他摸了下胡子,也摇头说道:“你怕是还不能回去。”

“还有事?”

“今天晚上,你还要照顾睿王,自然不能回去。”

沈思曼的眉梢倏然轻轻的跳动了一下,抬眸凉凉的扫了过去,开什么玩笑,让她照顾风玄玥?她刚才没有借机弄死他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睿王府内有伶俐的丫鬟无数,自能将她们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尽心尽力,是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宁神医也不禁有点吃不消她的这个冷冽目光,扯了下嘴角后说道:“便是再伶俐,那些丫鬟又如何能够与沈姑娘你相比?还是说,难道睿王受伤并不是因为要救你?”

沈思曼的眉心不禁抽了抽,如果不是他点了她的穴道禁制了她的行动,她哪里需要他来救?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她又怎么会受到攻击?她还没找他算受他连累的账呢!

风玄玥坐在床上,忽然侧身一倒,软绵绵躺倒在了床上缩成一团低低的呻吟,“啊,好疼好难受,本王是不是快要死了?”

沈思曼的额头上当即暴起了十分明显的青筋两条,就连宁神医都不禁侧过头去斜睨,嘴角抽搐,目光鄙夷。

024 本王为何满身酒气?

夜已深,橙红灯笼在廊檐下随风轻轻摆动,摇摆出一片虚迷光影,有火光在黑夜中穿梭,那是巡逻的侍卫,严密守护着庭院府邸。

马车在王府门前辘辘开动,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而去,有粉嫩少年掀起帘子一角看着身后缩小的睿王府,微蹙的眉宇间有着一抹担忧和挂念,然后没入到马车内的黑暗之中。

黑夜在逐渐的深沉,天地间一片安宁静谧,无尽的黑暗笼罩大地,偶有火光闪烁,那是巡逻的士兵,打更的更夫,或是有人夜起点亮了灯烛,就连睿王府也在送别宁神医和太子回宫之后很快又回归了安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另一处豪门大院的深处却依然的灯火通明,照亮一室的通透,照出人影晃动,似正在着急的忙碌着什么,隐隐中还能听到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吱”一声房门打开,那抽泣声顿时更清晰了些,听到有女子抽泣着,小声关切又紧张惶恐的呼唤着:“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有人端了木盆从打开的房门走出,木盆中满满的一大盆血水,在身后灯火的照耀中反射出粼粼的深色水光,血腥味直从水中透出散发,而更浓的血腥味则从他身后的房内飘出,骚动了黑夜阴暗角落里蛰伏的某些虫蛇。

那人出来,将手中一盆血水倒了之后又重新端一盆干净的清水进入房中,房门也在身后重新关闭,隔绝了房门内的一室凝重,唯有那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显示着屋内的忙乱。

有一颗脑袋从远处墙头探出,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清光,仔细看了这边一会儿然后又缩回去,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睿王府中,沈思曼面无表情的坐在风玄玥的房内床前,盯着就在几步外已经躺下貌似沉睡的某人,想着的却是先前遭遇的那一场暗杀,秀眉逐渐凝聚,目光更冷。

风玄玥的忽然动静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定睛便看到他眉紧皱,连通红,躺在床上十分的不安稳,好像正在遭受着什么困苦折磨,她一怔后连忙站了起来,走近过去就更看清了他此刻的神态神情,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一触便觉得滚烫,而他则因为她清凉手心的贴近而无意识的更朝她靠近了些,也似乎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她,神情不见平常的或精明或矫情,而是蒙蒙的不甚清醒,恍恍惚惚的看着她,忽勾唇一笑口中轻轻的呢喃了一声之后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的呢喃轻而含糊,沈思曼近在咫尺也没有听清楚,只隐约的好像是在唤着她的名字,她贴在他额头的手不禁微微顿颤了一下,抬眼去看他。

不过他已经又睡了过去,只是从被窝中伸出了手来抓住她的,紧紧的、更加贴近他的额头脸颊。

他的手握着她的,所触之处皆都一片滚烫,让天性清凉,即便是如现在这般的夏日天气也不会手心滚烫的沈思曼感到一阵灼热,连抽了几下手都没有从他的爪中挣脱出来,反被他抓得更紧了。

她不禁皱眉,嘴角紧抿冷声说道:“放手!”

声音清而凉,冷又冽,让这周围温度都不由得降了一降,风玄玥又恍惚迷蒙的睁开眼睛来看她,忽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手,规规矩矩的躺着半昏半醒。

沈思曼被他这一声叹息弄得忽有些不舒服,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心口,闷闷的还有点沉甸甸的,又看了眼他此刻这一副从来不曾见到过的虚弱恍惚模样,便也不再理会其他,只抽了手转身离开。

风玄玥在她身后又睁开了眼,半眯缝着,脸上忽然涌现类似于失落难过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在脸上晕渲了开来,眼睫缓缓垂落,迷糊中好像看到她又走了回来。

接下来的这大半夜,他一直在炽热灼浪中沉浮,意识都在被灼烧,迷糊中叹息这一下真是亏大了,没想到那箭上毒竟有这般大的威力,连他都感觉有点扛不住,浑身的血液脏腑乃至意识全都似在被灼烧,烧得他连魂儿都宛如飘到了半空,晃悠悠的着不了地。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额头上一阵清凉,让他舒服得连魂儿都不禁微微一颤,然后他又听到耳边略有嘈杂,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在争执着什么,并在一声清冷之后归于安静,他分辨不太清楚,但却在恍惚昏沉中微微勾了嘴角,在随之而来的阵阵清凉中分外安然的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等到他再清醒的时候,黑夜已过去,外面的太阳正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一室的风景,他睁着眼睛有些怔忪的看着床顶,然后又侧过头去,就看到了不远那趴在桌上睡着的人儿,金色阳光轻轻照拂在她的脸上,照出她脸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茸毛,看上去格外可爱和柔软,还有那一点点在她身周跳跃的光点,如纯净光明的精灵,驱散了她的满身清冷,于是就变得分外温和,他侧头看着她,不由得呆了呆,目光也更恍惚了几分。

依稀记得昏睡中一直有人在身边照顾着他,那淡淡的清冷气息让他昏睡得格外安心,此刻看到趴着那边桌子睡着的小曼曼,他却又忍不住恍惚不敢置信,难道她竟是真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一夜昏睡此刻醒来却觉浑身都没有力气,除了动动手指之外想要坐起来都不能,但他的心也止不住的莫名飞扬了起来,有种叫做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是他长这么大都不曾有过的惊喜感觉。

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注视,沈思曼趴在桌子上轻蹙了眉心然后睁开眼睛,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她一身的柔软金色便迅速的退散而去,重新又笼罩了清凉淡漠,风玄玥看着,不禁若有所失的轻叹了一声。

真是好可惜,多么难得才能见到她那般柔软温和的模样,她一睁眼就都消失不见了,那个不知为何让他觉得特别柔软特别可爱特别好看的小曼曼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沈思曼睁开眼便是瞬间清醒,对于他的目光神情以及那若有所失的一声叹息只感到莫名其妙,于是也就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后站起走到他面前,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那动作极其自然不做作,好像这行为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也根本就无需特别在意的事情,而事实上也似乎确实如此,不过某人却不由得微亮了眼睛,又缓缓弯起一个轻柔好看的弧度。

于是沈思曼又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收回手说道:“似乎还有些发烧,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去叫大夫进来再给你检查一下。”

说着就转身出门,风玄玥看着她消失在门外,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次却带着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欢喜似忧郁似纠结。

房门外三丈之内不见任何人影,所有侍卫下属丫鬟全都在昨日宁神医离开之后也全部远离这个地方,连昨晚风玄玥忽然高烧也是迅速过来又迅速离去并将照顾他们主子的任务交给了沈思曼,那叫一个信任啊,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趁机对他们主子不利。

话说似乎就在几个时辰前,还有人担心她会暗中下手而不敢让她助风玄玥疗伤来着。

沈思曼开门走了出来,凉凉的从空荡的院子扫过,虽不见半个人影却依然对着空气淡定说道:“风玄玥醒了,大夫在哪里?”

马上有人影闪烁,然后那位大夫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在沈思曼的冷眼中斜着眼珠子讪笑,就是不与她对视,并闪身进了屋里。

沈思曼冷眼看着他从她身旁挤进屋里,她却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转头看那些开始在院子里聚集的传说中的侍卫们,眼角微挑飞扬出渗人的凉,满院子的侍卫随从皆都左右张望因为她站在门口而不敢上前进屋里去看主子,也不敢与她对视,但那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却也并没有什么畏惧惊惶,而是相互挤眉弄眼,神情既暧昧又猥琐。

然后他们听到了从那屋里传出的说话声。

“主子功力深厚,又有宁神医及时赶来,现在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之外已无大碍,但最近几天还是得卧床休养。老朽待会便开个药方让人熬了让主子服下,烧也该会很快就退去。”

听到这话,外面一群人顿时大松一口气,瞬间觉得就算不进屋里去看主子也没什么了,不可冲撞了门神。

随之,他们又听到了他们家主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话,询问着:“本王为何满身酒气?”

满院子的人顿时“吭哧吭哧”的连成了一片,就连沈思曼都抬了抬眼皮,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有点不自在的感觉,其实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屋内大夫也忽然有点吭哧,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昨晚主子突发高烧难退,沈小姐便拿了酒来给主子您擦身,嗯…那个…所以才会…”

“嗯?擦身?谁?”

025 拦路围堵

昨晚风玄玥忽然高烧不退,寻常降温方法也没什么作用,沈思曼便让人拿来高纯度的白酒要给他擦身。当然,刚开始她是没想要自己动手的,然而无奈他那群下属们在听了她的说法之后无不惊悚,谁都不敢动手并在沈思曼打算叫丫鬟的时候忽然反应激烈,将当时在附近的所有丫鬟全部驱赶到远处,说从来曾与他们主子有所触碰的丫鬟都没有好下场,最轻最轻也是被下令驱逐出府。

这事情确实是让沈思曼惊讶的,想他那般娇柔骚包,还以为他怎么说也该是招蜂引蝶众美环绕左拥右抱也不在话下,却原来还有这怪癖?

他毛病怎么就如此的众多?

所以沈思曼稍一犹豫便直接动手扯了某个昏迷在床上之人的衣服,在满屋子人猛然瞪大的惊骇目光中,扯了他的腰带,扯开了他的衣襟,然后直接伸手肉贴肉的在他身上擦了酒。

她以为就他那怪癖,醒来后知道了这件事,保不准就会突然翻脸将她驱赶出睿王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那是最好的。

然而事实上,在风玄玥醒来并得知了这事之后,她就发现她真是想多了,也想得太美好了。

“哎~”风玄玥坐在床头幽幽叹息着,身子因为无力而软绵,也就只有眼珠子在转溜着,看看沈思曼,眼角微挑,挑起一抹绝代的风情,喃喃似自言自语的说着,“不想本王仔细守护了多年的清白身子竟是被小曼曼你看了又摸了,真该找你负责。”

沈思曼冷眼相看,漠然道:“找女子负责终身,睿王殿下真是古今第一人。”

“嗯?当然,小曼曼想让本王对你负责也是可以的。”

“不必!”

“其实都一样,谁让是小曼曼呢,好歹也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看就看吧,也就迟早的问题。”

沈思曼顿时目光一冷,往前踏了一步,道:“我想,这件事我们需要好好的讨论一下。”

“哎,本王头好晕,心口好疼!”他忽然呻吟,并满身虚弱的歪倒了下去。

而自他醒后便时刻守卫在门外不敢远离生怕沈二小姐受不住主子的气而悍然动手的从属们一听见这般响动便当即从门外冲了进来,仔细关切的询问,并顺便将沈思曼给隔绝到了外边。

沈思曼挑挑眉,又抽了抽嘴角,然后冷笑了一声。

她这一声笑得太冷,让这些关心主子的下属们皆都不由得心头一跳,后背凉飕飕的,唯有某个没脸没皮厚颜无耻的家伙还在那里装,抚着胸口幽幽的说着:“小曼曼总是这般嫌弃本王,完全无视本王对你的喜爱,真是让本王好伤心啊!”

面对伤心的睿王殿下,沈思曼目光凉漠无动于衷,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看他,于是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睿王殿下就身子一晃更加的歪倒了下去,好看的能迷倒万千少女的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紧紧闭上,一副本王已昏倒,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见的姿态。

有人在此时从门外急匆匆奔了进来,看到房内的情景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又低下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气氛都没有感觉到,只径直走了进来在离床十步外停下,问道:“主子身子可是好些了?”

风玄玥歪在那儿动了动,终无奈的睁开眼睛来看他,幽幽一声轻叹似在埋怨着他出现的不是时候,害他都不能继续装晕了,于是看他的目光也就有些不满的怨怪,问道:“有什么发现?”

那人抬头看了站在旁边的沈思曼一眼,确认主子好像没有想要请她回避的意思后才又说道:“启禀主子,昨晚传回消息,发现右相府中有人受伤严重。”

“哦?是谁?”

“没能见到那受伤之人,不过当时是从右相殷离的房中端出大盆血水,房中也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今日早朝右相请了病假,还有人看到殷小姐双目红肿,而右相本王却始终不曾出现。”

沈思曼听着这些话,目光蓦然一动,而风玄玥则笑眯眯的弯了眉眼,伸手从手上的肩膀轻拂而过,说道:“不知那伤势与本王的相比如何,真可惜竟不能亲眼看到。”

顿一下,他又不知想了些什么,目光微微闪烁着轻声说道:“其实何必呢,若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本王又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沈思曼听着这一句,当即转头看他,不想正好他也转头来看她,那笑眯眯的模样让她蓦然间汗毛倒竖,像是被什么给盯上了一般,当即二话不说的在他嘴唇刚微微开启即将说什么的时候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睿王殿下看着她着反应反倒不由得愣了下,随之连忙喊道:“小曼曼,你这是要去哪里?唉唉,回来,本王有要紧事想跟你说,哎…”

他越喊沈思曼走得越快,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来转头看他一眼,更不说什么听他说那所谓的要紧事了,不过眨眼间她就已经消失在门外,并在又眨眼之后整个消失在了众人的感知之内。

风玄玥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不禁有些发呆,旁边几位下属皆都低头垂目十分恭谨的模样,只是肩膀却不知为何在控制不住的轻轻颤动,风玄玥视线收回从他们身上扫过,轻飘飘的一眼却如有千斤重压,顿时将所有的颤动全部碾压抚平,之后他才眯了眼,小眼神阴测测的。

沈思曼直接离开了睿王府,倒也没有人来阻拦她,让她十分顺畅的走了出去,站在睿王府门外不过一顿,便直接转身朝着左相府的方向走去,尽管她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她刚才听了那么几句,虽不明白但却隐约的也有了猜测,然而她并无兴趣掺和到那些事情之中,先前被太子拉出城外已是连她自己都感觉意外的意外,更多更深的涉入却再无兴趣,所以在察觉到风玄玥可能想要跟她说的事情之后她果断的转身离开。

什么权势之争,什么朝党风云,甚至那什么王朝更替,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出了睿王府,快步行走在回左相府的路上,但她并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两人挡住了去路,身后也转出了两人正好拦在她后退的路上。她抬头冷眼扫过,神色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就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与她那清冷的目光相触,感受着她身上的冰冷凉漠,对面两人不禁神情一震瞳孔微缩了下,然后同时抱拳行礼,其中一人说道:“沈小姐,我家主子相请,不知您是否有空走这一趟?”

“你们主子是谁?”

“沈小姐您到了那儿自然知晓。”

“殷离?”

对面两人明显的脸色变了下,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姿势,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沈小姐,请!”

沈思曼站在那儿纹丝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这么淡漠相对,却让前后四人都不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迈出半步朝她靠近,将她围拢在中间,生怕她逃跑但又似乎不很想跟她动手。

“沈小姐,我们对您并无恶意,还请也不要为难我等,请挪步。”

那人又开口说道,像是为他们此刻的这个有些冒犯唐突的行为做解释,对她的前后包围却没有放松丝毫,嘴上说着“请”而事实上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是请?

沈思曼侧头也扫了眼身后,说道:“殷离的伤势如何?伤口可是仔细清理包扎了?那伤可一定要清理干净,不然当心感染和溃烂。”

身后两人的表情如何她没看到,但正对着她的两人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微变,正要说话,便听沈思曼又开口说道:“我对你们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兴趣,你们也拦不住我,让开!”

“沈小姐…”

他们还意图努力,沈思曼却忽然动了,似乎不过眨眼间,她就已消失在原地,在空中倏然划过一个影子,便直接到了他们面前,挥掌,看似轻飘飘却连空气都产生了圈圈涟漪,直朝两人面上招呼而来。

两人大惊,没想到她竟会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连声招呼也不打,而此刻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抵挡都已经来不及,只能闪避。

然而一旦他们闪避,无论是往后还是往侧边,都必将打开了包围,被她突破而去。

闪避的动作于是也不由一顿,这一迟疑,已极速接近的攻击便一下到了眼前,然后“砰砰”两声,与她直面的两人直接被拍打着倒飞了出去,当真是连一个照面也没有。

身后有风声响起,是那挡了她退路的两人冲上来,欲要阻止她。

她转身面对身后冲上来的这两人,身形再次虚幻,在空中留下一抹虚影之后又听“砰砰”两声,那两人也被再次撞飞,然而这却让她不禁微皱了眉头,殷离的下属,这么不禁打?

这一点,她真是冤枉了他们,会被她这么轻易的就拍飞了出去实在是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会直接动手,而且她本身的功力也确实不凡。

026 早餐没招待

沈思曼一招逼退这拦路的四个人,之后也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直从前方两人间穿过继续往前走去。

这里是一条巷弄,狭窄而几乎无人走动,平常十分的冷清,她往常从这里经过都是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但今日这个地方却似乎格外热闹。她走了没几步,被她撞击出去的那四个人才刚跳了起来,还没其他东西,她就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左侧屋顶。

她抬头,看到左侧屋顶上有人笔直站立,逆着光让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看到那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屋顶低头看她,说道:“沈小姐何必如此不近人情?我们对您并无敌意。”

沈思曼看着他眯了眯眼,对于此刻两人所处的位置让她有点不满,她不喜欢被人这般高高在上的俯视,尤其此地狭窄,抬头也不过能看到窄窄的一线天,他站在那上方更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她眯起的眼中有寒光一闪,正在这时旁边竟又有动静,紧接着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右侧的屋顶响起:“咦?二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这都是些什么人?莫非竟是胆敢欺负您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目光从下方另四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到了对面屋顶上的那个人身上,语态不善的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拦截我家未来王妃,谁给你的胆子?”

此人叫赵琦,乃是风玄玥身边的亲信属下,也是先前风玄玥离开京城时来送信的那位,以及之后与沈思曼的交流可谓是甚多,曾因此而惨遭女霸王毒手摧残蹂躏却依然对某些事坚持不懈,颇有其主子的风格。

现在看到他竟也出现在了这里,沈思曼不由得眉头轻挑有些意外但随之却又马上了然,眼底的那抹寒光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视线一转又看向了赵琦旁边的另一人,那个明显比赵琦要小了几岁,白白净净还有些腼腆的少年,嘴角莫名的一勾。

他叫陈青,站在屋顶往下看到沈思曼嘴角那一点弧度的时候,他脸上的腼腆笑意不知为何蓦然一僵,表情有些不自在,好像在忌惮着什么,神色中闪烁着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后退一点略微到了赵琦的身后。

赵琦被他吸引从对面收回目光,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趴在屋顶对下方的沈思曼说道:“二小姐,主子不放心您一个人回去,特让小的追上来护送,不想在此追上,这些人可是有欺负您?”

沈思曼还没回答,对面屋顶上那人却在听到这话之后忽然开口,说道:“二位这是什么意思?我等对沈二小姐绝无恶意!”

“没恶意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让开别再挡道?”

那人身上的气息猛的波动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波动了一下而已很快就又平缓下去,显然也是忌惮赵琦两人的身份,说道:“我等自不敢阻拦沈二小姐,只是想请二小姐过去叙叙话。”

“嗯?”赵琦眉一挑,眼一瞪,当即阴阳怪气的说道,“沈二小姐何等身份,你家主子又是何人?竟这般大的架子让沈二小姐过去见他!”

“自不敢轻慢了沈小姐,只是我家主子有点不方便…”

“残废了?”

那人被这三个字突然打断不由一愣,随之脸色猛的一变,浑身气息也如波澜般震荡了起来,怒道:“你…”

不过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再次打算,只听赵琦冷笑着说道:“没残废怎么就不方便出来见人了?还是说你们的主子就是见不得人!”

“吭”一声是剑身与剑鞘摩擦的声音,那人一怒之下竟是就要拔剑相向,而他一把剑,对面的赵琦和陈青也当即踏前了一步,手上已是出现了各自的武器,气氛在一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赵琦的武器是一条长鞭,他拿在手上绕啊绕,目光直盯着对面,斜眉搭眼的叫嚣道:“怎么,想打架?”

那人当然是不可能真的跟他们去打架,刚才拔剑不过是愤怒之下的行为,此刻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便缓缓的将拔出一半的剑又收了回去,冷声道:“即便你们是睿王府的人,管得也未免太多了些。”

赵琦“嘿嘿”冷笑,手中的长鞭并没有因为对方收剑而收起,继续把玩着隐隐指向对面,说道:“谁知道你们是否不怀好意,沈二小姐可是我睿王府的未来王妃,女主子,我等自当要尽心尽力的保护,你竟好意思说我们多管闲事?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陈青一直都很安静,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即便此刻,他站在赵琦的身侧也是神情和善略带着点腼腆的,手上也没有武器什么的,好像他只是跟着到这儿来打个酱油罢了,直到听了赵琦的最后那句话,他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对面的人嘴角抽搐,显然是说不过赵琦,便冷哼一声,道:“我不与你耍嘴皮子!”

赵琦当即翻起大大的一个白眼,说道:“谁稀罕跟你耍嘴皮子?你有那个能力吗?我看你还是赶紧的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回去告诉你那见不得人的主子,想见谁就自己出来拜访,别尽干那些没礼貌没教养没风度的事情!”

“你…”

“怎么?你主子真是个残废啊?”赵琦又开始勾眉搭眼一副贱样,阴笑着说道,“那倒是情有可原,不过我们可不放心二小姐单独随你们去,不如我跟我这兄弟跟着一起去近身保护沈二小姐。”

“不行!”开玩笑,怎么可能让睿王府的人一起跟着过去?那岂不是直接暴露了主子的身份?虽然或许他们早有猜测,但猜测毕竟是猜测,今日若让他们跟着一起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他断然拒绝。

“不行?好,你们果然是不安好心的!”赵琦不出意外的当即阴阳怪气,说道,“今天,要么我们护卫沈二小姐一起过去,要么…你们马上滚!是吧,二…咦?二小姐?”

他说着就低头去看下方,询问下方沈思曼的意思,然后他一低头,放眼望去却哪里还有沈思曼的影子?

哎哎?人呢?突然的消失到哪去了?

沈思曼当然是走了,就在屋顶上两人忙着斗嘴的时候,她直接离开,而那在她前后的四个人本要阻拦却全部被她一瞬间定在了原地,都没有惊动到屋顶上正忙着斗嘴吵得不可开交的三个人。

三人低头看到下方竟没了沈思曼的身影之后连忙跳下,并在得知了沈思曼早已离开的时候,那殷离的下属脸色阴沉,冷冷的盯着那四名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同伴,或者说是他的下属。而赵琦则不禁扼腕长叹,表示二小姐的如此行为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好歹跟他打个招呼再走啊!

再说沈思曼那边,她离开后回到左相府,然而刚进大门没多远便被再次阻拦了脚步,这一次阻拦在她前面的赫然就是她那所谓的父亲,沈仲文。

沈仲文的脸色并不好看,沉沉的看着她,更没有什么看女儿时该有的慈爱之色,倒是压迫力不小,沈思曼与他直面相对,也是同样的面无表情,没有行礼请安,甚至没有略微垂下目光避开与他的直视,只淡淡的说出了两个字:“有事?”

她这一副冷淡凉漠绝对没有丝毫对父亲的尊敬的模样,让沈仲文眉头大皱,目光更加沉凝了几分,沉声道:“为何到现在才回来?昨晚去了哪里?你身为沈家千金小姐却竟夜不归宿,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