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轻喘了下,道:“如此,我俩的救命之恩,就两清了。”

白夭夭听得心头难受,背对着他紧紧闭了闭眼,而后却依他吩咐,去唤来清风,由得许宣在夜色昏暗中对清风吩咐道:“今夜我便会和白姑娘回药师宫,你让冷凝留在此处,继续照顾病患,好好锻炼医理,并抽空赶紧修炼断阳宗的毒经,以便以后尽早接继宫上之位。”

清风大惊,匆匆跪下,正待问为什么,许宣却提前止住了他:“不许问原因,把我的话带给冷凝即可。你也留在这里,看着冷凝。”说罢,许宣便挥退了他,由得白夭夭搀扶着,于夜色里上了马车,连夜赶回了药师宫中。

第二日,清风嗫嚅着将话转达给冷凝,冷凝十分惊诧,脸色更是极不自然:“师兄他带着白姑娘连夜离开?却让我留下照顾病患?”

清风见冷凝面色不郁,心中了然,连忙解释道:“大小姐你别误会,宫上是希望你趁着这些病患的疫症已然控制之际,好好锻炼自己。”

冷凝依旧十分失落:“师兄除了让我修炼,对我就再没有半点上心!”她是当真担心啊……或许师兄真的起意要和那位白姑娘共度一生了,因而才对她继任宫上一事如此迫不及待。

清风温声劝道:“药师宫的宫上,必须要同修明决、断阳两宗。宫上也是担忧你尚有许多需要学习之处……眼下大小姐你已学完《医经》,只需等此处疫情完全了结再回到地火处修炼毒经即可。”

冷凝夺过话头:“如何继任,我自然知道。可我的心意,你们却都不明白!若不能守在他身边,宫上一职又有什么意义!”

清风倒吸一口凉气,紧张道:“大小姐,明决宗研习医经,宗内弟子千人有余,广收天下门徒,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断阳宗专修毒经,专治疑难杂症,弟子虽少,却各个身怀绝技,是药师宫自保的力量。这样大的药师宫,这宫中的许多弟子,都是老宫主的心血,你这样说,岂不叫大家心寒……”

冷凝沉默了一瞬,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些许,她微笑着对清风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事出突然而已。待会儿我还要去照顾病人,你先去替我打点一下。”

清风看冷凝神色不似作伪,便应声而去,冷凝脸上的笑容却于他转身之间再度僵住,眼底全然是阴郁与担忧。

药师宫中,小青与齐霄找到白夭夭,叙述昨夜的遭遇。

白夭夭结合自身所见景象,终于明白了前后因果:“是饕餮的魂魄盗取无疾兰之根,想吸尽婴孩全身的骨血,利用邪术炼妖,凝聚成形。”

小青率先不解问道:“饕餮?饕餮是谁?”

白夭夭本能地望向齐霄,齐霄却也是一脸茫然地回望着她,白夭夭假装不经意地移开目光,轻叹道:“饕餮本是神兽,但它私自下凡为害一方,被降服后,为惩处他犯下的罪孽,便斩断了其仙根,由其坠入妖道。但他在逃走时,硬生生将一魄剥下,附于天乩剑上,仙山结界能挡三界六道生灵,却无法感应到这微弱的一魄……是故他能悄然无恙地从蓬莱仙山盗走无疾兰之根。”

白夭夭顿了顿,又蹙眉续道:“随后,它衔着无疾兰之根,身如轻烟地钻进了待产的孕妇腹内,再于那刚出生的婴孩体内幻化为瘟妖,这便是你们在义庄看到的那个婴孩了。瘟妖出世后,藉由不断的附身吸取骨血而壮大,同时传播疫情,被他所附身之人,无一幸免额上皆有红点。第一个发作疫症之人恰好来探望那个婴孩,便成了第一个被附身之人。那婴孩的身体成了炼妖炉,全部骨血被抽走,随瘟妖离体而死亡。而后疫症爆发,死去的婴孩被视作不祥之物,因而全家都遭遇了灭顶之灾……”

白夭夭面现不忍之色,小青则听得目瞪口呆:“难怪义庄内的妖术如此难缠!看来我们遇上高手了!”

白夭夭旋身看向小青:“你在临安府时日最久,这附近可有什么厉害的妖?”

小青摇头道:“最厉害的便是我了。可当日义庄内,我与那妖交过手,就算妖帝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齐霄插嘴道:“什么妖帝妖皇的?听名字便知,绝非善类!”

小青瞪他:“你又不是妖族中人,知道什么呀?”

白夭夭打断二人的争执,头疼地扶额道:“我担心的是,你们遇上的,也不过是瘟妖的化身,随着瘟妖逐渐强大,会拥有无数化身,同时吸取多人精血,而他的本体……”此时可能就在许宣体内。想到此处,白夭夭指甲几近掐进肉中。

“化身就如此厉害,本体的话……”小青惊恐无比。

“化身所致之疾,已有许宣所创之法控制住了,但是许宣服了八心莲子,疫症却愈演愈烈……”白夭夭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喃喃叙道,“被瘟妖附体之人,视自身体质,多则三四天,少则眨眼间,皆暴毙身亡。为何唯独元一法师能逃过一劫?”要知当日,元一法师的疫症同样来势汹汹,想必也是瘟妖本体附身,而更有可能,许宣的疫症便是由元一大师传染的。

小青却是寻到了丝希望般惊喜道:“既然元一法师能幸存,是否代表许宣也有救?”

白夭夭思忖片刻,看向齐霄:“或许元一法师身上藏有对付瘟妖的关键……”

齐霄点头:“事不宜迟,我赶紧去找师父商量对策!”说罢,便急匆匆离去。

白夭夭也忽然想到一事,对小青道:“你替我顾着点许宣,我去趟蓬莱仙山!”

一想到许宣痛的手指颤抖,告诉她自己最多只有三天光景的样子,白夭夭就是心如刀割。

她疾奔仙鹤面前,神色忧虑中又带着倔强不甘。

仙鹤听她匆匆说了情况,也是不耐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大声叹息:“没想到饕餮的计划竟如此缜密,为了报仇,不惜花费千年的功夫,以剥离的一魄化为妖身,乘机进入许宣体内,委实可恶!”

白夭夭扶着额际,声音都有些嘶哑:“千年前的那一战,饕餮被斩去仙根,高高在上的神兽就此堕入妖纲,它必定对紫宣怀恨在心。”

“不过是堕入妖纲!”仙鹤重重一甩袍袖,“要不是看在白帝的面子上,饕餮早就该斩杀于诛仙台上!”

白夭夭长长地阖上双眸,摇了摇头,恸道:“只是没想到,它比所有人都快,已经找上了紫宣……”

仙鹤伸手,放在白夭夭肩膀上,边安抚边感伤:“可惜,我们终究迟了一步……”

白夭夭立刻反握住仙鹤的手,睁开双眼定定看着她:“还不迟!我用了一千年的时间才见到他,这一次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面前消失!”

仙鹤有些不忍,理了理她鬓间的乱发,劝道:“你已逆天行事,做错了那么多。事到如今,你还想执着下去?”

白夭夭缓缓摇头,只求她:“仙鹤姐姐,你替我求求仙君,他掌管百草仙药,一定有办法救紫宣,就算暂时医不好,至少也能拖到我找出破解之法。”

仙鹤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面现纠结,许久后,才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你可还记得我上次说过,无疾兰之根能致百病,无疾兰之花、果却能治百病。这次这株无疾兰的花虽被根上汁液毁掉,但仙君百年前曾收集无疾兰之果炼制了两丸丹药,这便能治好许宣身上的病症。但要如何进到许宣体内,彻底杀掉瘟妖,却是个难题,瘟妖太过强大,若稍有差池……”

白夭夭眼神却倏然亮起,她打断仙鹤的话,盈盈拜下:“烦请仙鹤姐姐去为我向仙君求药,其他事,我自会小心筹谋,愿能听到姐姐的好消息。”

见她如此坚决,仙鹤无可奈何,只得扶起她:“你放心,不管为你还是为紫宣,我都会尽力。”

3

白夭夭半是欣喜半是焦虑地回到药师宫,却见冷凝站在许宣门外,正被许宣训斥:“谁让你回来的!?”

“我不过提前几日回宫,师兄为何动气,连门都不让我进吗?”冷凝扶着门框泫然欲泣。

许宣的语调却毫不怜惜,十分严厉:“弃病患于不顾,私自前提回宫。我不记得师父这样教过你!冷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冷凝再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却还想出声解释:“师兄,不是这样的……我离开前已经安排其他师兄弟照顾病人了啊……”

里面许宣却毫不留情,继续道:“我将病人交给你,你却随意将责任转嫁于他人,都怪我平时疏于管教,你这就回去,将医经与药师宫宫规各抄写百遍,不抄完不许来见我!”

“师兄……”冷凝还欲说些什么,却看到了翩然走来的白夭夭,立马瘪了瘪嘴,努力忍住眼泪。

白夭夭凑近轻声安慰道:“宫上有他自己的苦衷,你别放在心上。”

可冷凝却是别过头去,嘀咕一声:“谁要你的假好心!”说罢,又看看紧闭的房门,心有不甘地跺了跺足,愤然转身离去。

白夭夭听得许宣屋内一阵的叹气咳嗽,也顾不得冷凝了,忙匆匆开门进去,只见他脸色苍白,捂住嘴压抑自己的咳嗽声,用眼神问她冷凝是否看出异状。

白夭夭心头剧痛,走过去缓缓拍着他背,替他顺气:“你别太过心急,冷凝她终会慢慢明白的。”

“我怕是等不到了,”许宣声音嘶哑,接过白夭夭递来的热水,饮了口,方苦笑道,“让她伤心,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安抚她。”白夭夭从他手里接回空茶杯,又扶着他躺下,温柔说道,“你先再睡会儿,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

许宣颔首,在她手从他背后徐徐撤走的一霎抬手握住,是轻巧礼貌的力道,眼神却是沉重的嘱托与关切:“辛苦了。”

白夭夭摇了摇头,抽出手来,帮许宣掩好被子,再平稳踱步行至房外。

小青见四周无人,从转角处迎了上来,见她面色不好,便关切地问:“小白,你没事吧?该不会是许宣他……”又病的更重了?

“无妨,”白夭夭握了握小青柔若无骨的手,冲她强作一笑,“我找到了或许能救治紫宣的法子,但却需要元一大侠和齐霄的帮助,我这便去伏魔山庄寻他们,你可要一起?”

小青慌不迭地摇头:“伏魔山庄?不去不去!”她一个修为平常的小妖,还不敢去伏魔山庄送死。

白夭夭思忖片刻:“也好,那你还是留在这里,帮我注意着冷凝的动静。”

“谁要注意她……”小青嘀咕一声,见白夭夭眼神严肃地看着自己,便撇了撇嘴,“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去守着那臭丫头,姐姐,你要注意安全。”

白夭夭点头,正待飞身离去,却不防身体一晃,竟是晕了过去。

小青大惊,高唤了声:“姐姐!”

门内许宣听见小青的呼唤,挣扎着要起身却是不能,便嘶哑着身子问:“小青,出了何事?”

小青慌乱地说:“姐姐她晕过去了……”

“你带她进来,我看看。”许宣知道自己下床都是困难,便只能由小青将白夭夭搀扶进房间,再带至自己面前。

许宣诊脉的手指在颤抖,可神情却渐渐放松:“无虞,她只是近日太过操劳,消耗过度,肩上的伤又没有好好照料……”许宣望向白夭夭苍白小脸的眼神有着疼惜与愧疚,“还好不是疫症……”

小青想起白夭夭不愿对许宣说起她是妖身,便没有解释瘟妖对妖是无效的,只点了点头,扶着白夭夭在地上坐了,又渡了些仙气给她,方看见白夭夭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

“宫上,”小青看着脸色青白虚弱的许宣,郑重道,“请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带姐姐去她房间休息片刻,再替她去伏魔山庄寻元一大侠和齐霄。”

许宣无力地挥了挥手,由得小青抱着白夭夭出去了,只是关切眼神始终胶着在白夭夭的身上,直到她们消失于门外,还停留了许久。

小青安顿好白夭夭,就去伏魔山庄传话。虽是害怕,但为了小白,她好歹也得豁出去一次。

好在还未到伏魔山庄,便在外面的竹林处遇到了元一和齐霄二人。

齐霄正是略带顽意地对元一说:“师父啊,你号称天下除妖第一人,居然连自己被瘟妖附体都未察觉。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咱们伏魔山庄以后……”怕是混不走了哦。

元一也是满面惭愧:“栽了栽了,只一心想着死去的村民,却没有料到此事背后居然是瘟妖作祟,枉我一世英名,居然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齐霄长叹了声,又皱眉道:“也不知那瘟妖什么来路,现在附在许宣身上,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元一哀叹两声:“此事因我而起,断不能坐视不理,走,你随为师去药师宫一探究竟!只希望那宫上还没有完全被妖物控制,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什么?他会伤人?”小青和齐霄同时出声问道。

齐霄听到小青的声音,抬头看去,才发现树上俏生生立着的不是他深恶痛绝的蛇妖又是谁。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就说怎么会有股熟悉的妖气。”齐霄鼻子哼哼两声,不屑地看向一边。

“少乱说,为了来伏魔山庄,我特意寻了无息花来掩藏妖气。”小青扭身,翩然落下,也再不理鼻孔出气、一脸厌恶的齐霄,转而向元一大侠一揖,“李大侠方才说许宣会伤人?”

“是啊,唉,”元一也是忧心忡忡,“总之先去药师宫再说,但愿事情尚未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那我先施法回去,你们随后再来,药师宫见,小白正好说有事情找你们商议。”小青挂念小白安危,正待捏个法诀消失,却又被元一大师喊住。

“白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元一关切地询问。

齐霄也在旁接话道:“是啊,白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怎会让你这个小蛇妖来伏魔山庄寻死。”

“小白她体力不支晕倒了……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我先回去了!”又瞪了眼齐霄,“懒得搭理你!”

说罢小青便飞身离去,齐霄和元一对视一眼,也丝毫不敢再停留。

第二十章 妖帝斩荒

1

药师宫地火处的结界已破,可地火依旧四季不断、昼夜不息地燃烧着,忽然,一阵紫气飘入地火之处,将石壁照出一片紫色莹然,地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跃动起来。

那道紫气漂浮于地火之上,光芒大盛,霎时间,石壁上紫色法阵流转,又渐渐暗淡下去,紫气凝聚,化为一身量修长的男子,身着暗紫色长袍,衬得面白如玉,器宇不凡。

他抬手,抚过石壁嶙峋,轻声叹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五百年前来到此地,本想借此处灵气重塑元神,没想到却被困在紫宣的元神碎片中不见天日。但福兮祸兮,聚魂灯重塑他元神,竟也让我得了便宜。”想到此处,男子唇角勾出邪气弧度。

山洞中突然又飘来一道银色的疏淡光晕,随后凝聚成人形,却是一身披银甲的青年男子,眉目开阔,身材高大,一经现身便对紫袍男子拜倒,恭敬道:“属下见过妖帝。”

“逆云,你起来吧,”妖帝斩荒瞥他一眼,又是微微笑了,“饕餮总算不负我期望,顺利破了此处结界。”

“火、土二处的结界皆已破除,”逆云起身,但面上却有着忧虑,“只是饕餮这些年性子越发乖张,只怕再见面时,已经不会轻易臣服。”

斩荒却是毫不担忧,只高深莫测地弯了弯唇角:“无妨,待我见到他,自然有办法……”

斩荒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到四周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皱眉,四下回望,逆云有些莫名地随他四处打量,却没有任何发现:“主上?”

斩荒皱眉喃喃:“这里……为什么会有她留下的气息?”

“谁?”逆云再仔细看了一周,还是不明所以。

“那个温养我元神五百年的人。”斩荒一向邪佞不羁的笑容此时忽然变得温柔如水。当年他元神四处飘散,却忽被一女子细心温养了五百年,这才让他的元神碎片逐渐强大,能借聚魂灯燃烧之时重新凝聚。

她究竟是谁?

斩荒缓缓踱步,凝眉感受那熟悉入骨的气息,随后终是释然一笑:“无论你是谁,只要你在,八荒四合,三界众生,我总能找到你。”

忽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斩荒和逆云对视一眼,作法隐匿了身形。

只见冷凝小心翼翼地来到地火之中,神情警惕地四下打量,发现并无人影,便露出疑惑神色:“方才分明听见有人说话,难道是幻觉?”

再四下里看了一圈,冷凝摇了摇头,认定是自己多想,再抬头看着石壁上那些古老的图画,神色中出现一些不耐。

这些绘有毒虫图案并一些毒药秘方和人体经脉流转的壁画,正是断阳宗的不传之秘——毒经。

冷凝盘坐在石壁之前,详细参悟着。

而地火入口处,白夭夭和小青二人相携而来。

小青气鼓鼓地道:“是她自己要来的,我们干嘛要管她呀?”

白夭夭轻声宽抚:“此事与我也有干系,总不能见她就这样赌气不吃不喝地耗在这里。”

“小白你就是这样,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难怪会晕倒。你这才醒过来就该好好再休息休息,却不停帮许宣忙这忙那地传话不说,还来关心她,”小青不满地嘀咕,“何况冷凝做错事,你们就都心疼,我每次做错事,却被你们责骂惩罚,果然妖和人是不能相比的。”

白夭夭听了,望着小青面现纵容地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静声,再同她一起看向洞中打坐的冷凝。

冷凝知道她们到来,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望着壁画冷声说道:“你不必来劝我,研习毒经继承药师宫,是师兄要我做的,我定然会做到。”

白夭夭摇头:“宫上并不是那般意思,他心中是牵挂于你的。你这样和他赌气,总归是伤了感情……”

冷凝横她一眼,不耐地打断她:“我与师兄自小一处长大,我们二人之间,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小青早看不惯冷凝那副全天下都得围着她转的大小姐模样,见她如此对白夭夭说话,更是气得面红耳赤,于是狠狠瞥着冷凝对白夭夭说:“你看你看,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早说了,她自己喜欢这黑漆漆的地方,就让她自己待着好了!省得出去惹人烦心!”

白夭夭听见小青所说的“黑漆漆”三字,倒是突然反应过来,皱眉打量了四周一圈,然后问冷凝道:“冷姑娘,你在地火的这两日,此处可发生什么异常吗?”

冷凝听了,心中极不舒服:“我在这里,能有什么异常?”

白夭夭只觉怪异非常,狐疑地说:“上次结界虽被破,可并未伤及地脉,为何此处灵气荡然无存?”眼下地火虽然仍在燃烧,可光线微弱,暖度也是大大不够了,更可怕是,她进来后,再感觉不到那种浑身通泰的灵气,他们修行之人,最是讲究“地灵”,要知道一个充满地之灵气的修炼之地,可让修仙事半功倍。

白夭夭担心,有人在借地火之灵气修炼妖身,只有这样,才会让灵气消耗的如此之快……

“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冷凝大怒,站起身来,“此处是我药师宫禁地!我不追究你乱闯的过失便罢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灵气全无、结界被破,难道是试图诋毁我药师宫吗?”

小青气得叉腰,顶撞道:“你一介凡人,知道什么!”

冷凝双眸一眯,目现杀气:“你这妖类,又知道些什么!”

白夭夭见二人似是要打燃战火,忙拉了拉小青,对冷凝客气说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既如此,我们姐妹二人便不打搅你修行了。只是若有什么异动,还烦请冷姑娘定要及时告知于我,此事非同小可。”

白夭夭言罢,不等冷凝回复,便拉着小青离开。

冷凝看着白夭夭的眼神里,是冰凉嗜血的恨意。

二人刚到洞口,小青侧首望见白夭夭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关切问道:“小白,你可是在担心灵气之事?不如我现在去查查?”

白夭夭迟疑片刻,终是摇头:“眼下一切还是以许宣为重,李大侠他们怕是今夜便会到了,我们先去许宣房里等着吧。”

听说又要去见那讨人厌的齐霄,小青面现为难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捂着肚子说:“哎呀,怎么会突然腹痛,我去找个地方解决下难题……”

白夭夭了然地看着她溜号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转身走了。

2

入夜,白夭夭陪着许宣在丹药房配药。

许宣枕在软垫上,指挥白夭夭用那种药,又该配什么分量。

他如今全靠这些杂七杂八的药来拖延性命,想着能多活一天,便能多照顾药师宫一天,冷凝也可以多一天的时间成长。

白夭夭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情,从昏厥中醒来后,她也在翻阅医书,并随时等候仙鹤传音。但愿仙鹤能顺利求得无疾兰之果炼成的仙丹,不然,她怕又只能冒险去偷药了……

只是蓬莱仙山毕竟不同千年前的九奚山那样毫无防备,若她在盗药时受伤,又该托付谁进许宣体内与瘟妖一斗呢?

白夭夭正是满怀心事,却忽听身后一声痛苦的嘶吼,她立马紧张起来,回头望去,只见许宣眼珠泛绿,正在痛苦挣扎,想要破门而出。白夭夭忙使出仙障,困住许宣,输出仙气与许宣体内的瘟妖对抗:“许宣!你要控制住你自己!不能受那妖物摆布!”

可许宣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发狂着要冲破仙障。

白夭夭的仙气一挨着许宣身体便消散无踪,她无奈,只有回过手来不断加强仙障来限制许宣行动。

“许姐姐,你怎么来了,宫上正在丹药房炼药,吩咐谁也不能进去……”门外清风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听上去紧张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