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面容极尽疯狂,天帝目光悲悯,轻叹道:“斩荒,你心心念念的不过如此吗?我不做天帝又有何难,只是我绝不会将三界命脉交到你手里!”

斩荒大怒,提掌袭向天帝:“我所求的,从来都是我自己赢得的,无需你对我虚情假意!”

天帝只是退避,并不出手:“万象令我已给了白夭夭,如今你不会是我对手。斩荒,妖族不再听命于你,你还是与我回天上,受天族责罚吧!”

斩荒嗤笑一声:“笑话!我平生从未束手就擒!”

天帝心中一凛,眼前突生变故,斩荒竟然倏然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在他身后,一指轻点他的背心,天帝竟然无法挪动分毫。

“万象令不用又如何,这钩沉之术你可抵挡的住?!”随着斩荒嗜杀声音传入耳际,四周的树木山石均于瞬间炸裂。

天帝一愣,只得燃了精元,方才勉强脱身。

地动山摇之间,斩荒唇角鲜血点滴渗出,他仰天张狂大笑,眼角却逐渐湿润。

3

白夭夭扶着许宣跌跌撞撞地回到许府,忙前忙后地依他的药方替他煎好汤药,送到不住咳嗽的他面前,责道:“你怎能做出这样的傻事!速速将这药喝下,我去求仙君,他定有法子救你!”

许宣握住她手,扯出一个笑容,虚弱道:“别去!”

不过两个字,许宣又已是咳嗽不止,白夭夭心疼地看着他青黑的面色,坐在他身旁,伸手为他顺气,眼中担忧不止。

许宣顺过气来,眼神流连在她面容上,仿佛直视着世间最为宝贵的珍宝,语声更若叹息:“别去,就在这,让我好好看看你……”

白夭夭听得这句话,泪水登时流了下来:“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许宣微微一笑:“我不在,娘子倒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白夭夭噙着泪慌乱摇头,“我夜夜担惊受怕,不知你是不是受了责罚,也不知我几时才能同你再见。相公,我此生再也不愿离了你。”

许宣将白夭夭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沉声道:“那日我眼睁睁的见你被他带走,心中之痛,此生也再不愿经受。眼下你得了万象令,仙族、妖族都要与你为难,娘子,你怕吗?”

白夭夭却忽地破涕而笑:“你我这千年走来,我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许宣也是从容而笑,两人执手相看,只觉时光宁静,一切竟皆坦然。

白夭夭渐渐依向许宣怀中,良久后,皱眉道:“原是我过了莲火,与其他妖不同,方能夺了万象令。可见这些事,天帝他早有安排。”

许宣却是神色凝重,望着白夭夭掌心印记,心痛不已:“这其中利害,你不甚明白。万万记得此事不可外传,我明日便上九重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你这东西除了。”

“明日?”白夭夭惊惶抬眸,“你体内毒性颇重,不好好养伤,还要上九重天令我担心!”

“我若不去,担心的便是我了,”许宣勾起她鬓边柔软碎发,别往她小巧耳后,“夫妻之间,你总不能这样自私。”

白夭夭见他强打精神,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笑容,却终究不再反驳。

却不料第二日天明,白夭夭从斩荒手中夺得万象令一事,便已传遍了三界。

青帝传讯,令许宣带着白夭夭赴九奚山商议。

二人奔赴九奚山,青帝却让白夭夭暂且回避,不待许宣出声,白夭夭已恭声应下,转身离开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一时只有许宣同青帝两人。

许宣“砰”地跪在地上,恳求道:“师父,我想面见天帝。”

“天帝为避开斩荒,燃了精元,眼下正在调养,而他……”青帝半垂双眸,长叹一声,“不会见你的。”

“师父!”许宣急声唤道。

青帝摇了摇头:“天帝已经传讯为师,他知你怨怪他设计白夭夭强顶了妖帝之位,却道白夭夭之命,实为你所累,若她没有嫁你,留在骊山修炼千载,如今未尝不可渡劫成仙,可偏生与你成婚,才有了如今田地。大道无常,天衍万物,就凭你区区一人,便想扭转一生孤寡之命,实是可笑,如今你迷途涉深,如今想要知返,已经晚矣……”

许宣面上浮现一丝痛色:“我平生从未后悔所做之事,我不欲抗拒天命,也甘愿为天下苍生牺牲,可娘子她……”

“你们夫妻本是一体,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青帝走下阶梯,步到许宣面前,扶起他,“此事天帝既然暗中授意安排,自然有其用意……眼下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我们也只能相信白夭夭了……”

“我从未疑她,只是担心天界与妖界会与她为难……”许宣神色焦灼难安,只要牵涉白夭夭,他便再难淡如清风。

“的确,大家皆可疑她,白帝可以,潇湘可以,天界的众仙家都可以,你却不行,”青帝阖上双眸,“白夭夭已成妖帝,若能定纷止争,倒是莫大的功劳一件,你便从旁助她渡过此劫吧。”

许宣低眸,再不言语,若事成定局,他即使豁出性命,也定护得她周全。

青帝教养他千年,纵使他再世为人,又怎会不知他心中的倔强与担当,踟蹰良久,终是不忍道:“九重天自有规矩,你先是私放妖帝,而后更是大胆冒犯天帝,师父无法替你脱罪,天帝有命,待你将法海命格一事了却后,便去天地之极,斩断情念,封印五感,化做擎天石柱千年,以抵你的错处。”

许宣低垂的双眸中光影几变,却并未出声反对,只低头一拜,默然领命。

青帝摇头叹道:“你我师徒缘份已有数千年,当日我选你为徒,只因你道心正合了我的性子。这几千年间,我也未曾像白帝那般,对徒儿百般照顾,也不像仙君,处处为你着想……”

许宣终是打破死寂情绪,略带急切地道:“师父传我仙法,教我悟道,九奚山终年清冷,可我却最是明白师父的关心!这一点许宣从未有疑义!”

青帝扶住他肩膀,看入他那双清澈眸子,缓声道:“为师已经老了,你这责罚,我不会替你求情,千年时光虽长,可断不会要了你性命,这也是你应当受着的。我们生为仙族,受着众生朝拜,便应时刻心怀苍生,这才是道。你与白夭夭的情,为师未曾拦过,只望将来,你行事之时,时刻谨记为师今日所说的话。”

许宣再度长跪于青帝面前,沉声道:“师父放心,许宣初衷未改,此生不会相负苍生,相负天下!”

待得夭夭能安然转出或承受万象令,待他替法海取回破军,待三界重归宁静……他愿化作磐石,为这天地间最宁静的守护。

第八十三章 饕餮之孝

1

小青渐渐康复之后,终是敢去寻法海了。

小妖们帮她探听了他的所有消息,他的命悬一线,他因龙珠而勉强复原,他日日都来山顶这棵挂满琉璃珠子的树下,盘坐诵经,为那一树被收的妖怪元神超度……

醒来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他,将过往一切问个清楚……

可近在咫尺,她却又迟疑了。

风动珠响,法海睁眼,便见到了远处犹豫的青色身影。

似乎过了许久,法海重新闭上眼睛,口中经文之下,树上一颗琉璃珠轻声爆裂,化作云烟。

小青望着此情此景,缓步上前,轻声道:“将来,你收了我的那日,可不要将我放在此处。这里风景美则美矣,却没有半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法海,将我灵珠置于你的佛珠中可好?若真有那么一日,就让我天天伴在你身边……”

“不会有那么一日!”法海起身,一杖挥动。

小青也不闭眼,嘴角扬着绝美笑意,向前迎了上去……

法海手臂停滞,小青身子一阻,却见原来法海将法杖横亘在了两人之间,声音淡淡:“我不会亲近你,也不会伤你,这一杖之距,这就是你我之间,今生今世的距离。”

小青面容惨白,却反手握住了法杖,笑意浅浅:“你我之间的距离,一杖也好,百杖也罢,我都不在乎了。法海,只要你活着便好,无论天涯海角,我也欢喜。”

法海讶然,眉头一动,收回法杖,转身走向树下。

小青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琉璃之中法海的身影,神情不复往日张扬跋扈,倒是多了些平时未有的温柔神色。

法海不动声色地悄吸两口气后,方沉声道:“今日你既来了,有句话,我也要当面同你讲……此生我不会再见你,就是见了,也如同一草一木一般,毫无二致。”

“好。”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法海皱起了眉头。

小青巧笑倩兮,反问道:“你不信吗?法海,你不敢看着我对我讲,我却敢看着你,对你说……我放下了,我已经放下了。”

法海一滞,胸口情绪如排山倒海,闷得他急需寻个宣泄的出口,可他又能如此,不过是如寻常般淡漠道:“如此甚好,佛度众生,你能从无尽苦厄中脱出,也是你的造化。”

“谢法师点拨。”小青唇角带笑,眼中噙满了泪,说罢,泪珠滚下,转身离开。

待她为他拿回命格,让他不再受苦,这一生就算再不相见,也值得……

她终究是妥协了。

“法海,你可知道?我小青竟然会因为你对命运妥协……”

她言语极轻,法海如何能听到?

知她离开,法海垂首望着手中的佛珠,久久不动。

许宣见过青帝出来,远远看见院中白夭夭俏生生立在一树梅花之下,下颔轻扬,神色沉静,人似梅花傲骨铮铮,却更添柔美几许。知他走近,她向他望来,盈盈一笑,美得夺目。

许宣上前握住她手,同她相视而笑,在这对视中,两人俱知对方已然对即将到来的压迫坦然无比。

白夭夭歪了歪头,问道:“青帝可有责罚于你?”

许宣将她微凉的手捧在掌心轻轻搓着:“那倒没有,只是问了些关于你的事。”

白夭夭稍一思忖,又问:“这万象令何去何从,你们可拿出主意了?”

许宣有些不忍告知她真相,便暂且隐瞒道:“咱们且住上几日,我再同师父商议。”

白夭夭眸光一动,正待同他讲明自己心中想法,青帝却从远处疾步而来,打断二人叙话:“眼下旁的事都容后再议,饕餮借天罡卫押解他去镇妖塔之机,逃了!”

白夭夭担忧地看向许宣,许宣却是不慌不忙,似是早有预料一般,低头思忖道:“饕餮如今唯一的牵挂便是他父王之事,依我看,他这逃脱也未必是要与九重天为敌。师父放心,饕餮定会前来此处寻我,将龙王临终前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只需通知天罡卫前来抓捕就是。”

白夭夭点头:“那我也在这里,陪着你。”

许宣紧了紧手上力量,颔首认可。

青帝见二人神色从容,本是十分难看的脸色也逐渐恢复如常,稍稍一笑,踱步离去。

白夭夭牵起许宣的手:“方才没同你说完,我想过了,斩荒在天帝手中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于情于理,他都是要来寻我的。妖族各部得知我获得了此万象令,多半是不服气的,想要从我手中夺了万象令去。再来,如今,若我的身份是妖帝,又该如何平息妖族与天族之间的仇怨?”

许宣稍稍皱眉,她抢先续道:“天族、龙族、妖族、人族,本就是一同出现,一同修道,并未有高低贵贱之分。饕餮身为龙子,他这一生行差步错,连一分都未曾忘却龙族,而我当时,虽是形势所迫,却轻易过莲火放弃了妖族身份……”

许宣摇头,不认可道:“你与饕餮立场不同,本就不可相比。你虽过了莲火,可心却从未叛离妖族,身份如何,不过是个形式。”

“可造化弄人,我如今,偏偏承了妖帝的身份!妖族之所以成今天局面,与我也有干系。天意如此,两族之间的纷争,该是由我来平息!”

许宣心内震撼,他本是打算瞒住白夭夭,先另寻他法,却不料她如此淡然地将责任承担了下来……

见他不语,白夭夭继续道:“最初我也是慌的,自千年前我在九奚山上被你捡到,因着你的照顾教导,才步上了大道。一路行来,都有相公照顾,哪里受过这样的风浪。只是如今我想清楚了,万象令既到了我手中,我想要扛起这份责任!”

她的目光坚定,中间有期待,有热忱,却独独没有恐惧,许宣轻叹一声,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我的夭夭终于长大了……待饕餮寻来,我们一同陪着他,将龙王送回龙宫可好?”

“龙王?”

白夭夭稍嫌疑惑,而许宣轻轻刮过她的鼻梁,还未来得及为她解惑,山边便是有金色结界一闪而灭,一声凄厉龙吟远远传来。

许宣凝望天边,淡声道:“他来得倒快。”

白夭夭握住许宣的手,暂且放下疑惑,浅笑着点了点头。

2

不知过了许久,许宣孑身一人迎出了山门外,只见饕餮立在门下法阵之中,与天罡卫作着殊死搏斗,虽是被困,却依旧一脸倨傲,见他到来,便急声问道:“许宣,我此次来便没打算活着离开,但我父亲呢!我自投罗网,只求将我父亲送回东海!我问你,他最后还留下了什么!”

嘶吼间,饕餮身上已覆上几重锁链,生生被天罡卫压制,跪倒在九奚山门前。

可他仍旧望着许宣,哀嚎道:“许宣!你告诉我!我父亲还留下了什么!”

天罡卫拖着饕餮,想将他带离此处,饕餮不愿,奋力挣扎着。

“且慢!”许宣唤住众人。

天罡卫冷言道:“许宣,你莫不是想要再度违抗天命,私纵重犯吧?”

青帝此时同白夭夭一起从山门中走出,接过话头:“许宣,将龙王最后的东西交给他,你同白夭夭二人,即刻将他押送东海,全了龙王最后的体面吧。”

“是,师父。”

天罡卫们见青帝发话,一时亦是不敢再有所举动,收回了手中长枪。

饕餮眸中的猖狂却渐渐散去,心中只余悲伤和宁静,随着天罡卫压制他的长枪撤走,他也仿佛被抽去了全部力气,缓缓委顿在地。

许宣走到他跟前,为他解去束缚,将一个碧绿的盒子,双手托起,郑重的交给饕餮:“这便是龙王的遗物。”

饕餮看着盒子,目光一下软了下来,双手反复搓摩那盒子,低声喃喃:“父王,我来带你回家了……千里路迢迢,这一回咱们回去东海,再不要上九重天!”饕餮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喑哑,将盒子认真收到怀中,上前两步,凑到许宣耳边低声问他,“你上九奚山前可是刻意放出消息说你在此处?”

“我早知道今天要押送你去镇妖塔……”许宣淡淡回道,“我曾答允你父亲,会给你一条生路,既如此,便会替你安排最妥善的归宿……”

饕餮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中无奈至极,他摇头叹道:“父王临死前,最后的牵挂,原来不是龙族,而是我……”

许宣目光中有着不忍,却不知如何相劝,饕餮接着说道:“如今东海疮痍满目,我苟且偷生,这样回去又有什么意义!许宣,我不愿求生,只愿龙族安享太平,父王的龙族,父王的东海,我来替他守护。”

许宣皱眉:“你这是何意?龙王牺牲自己也要保你一命,莫不是你要叫他失望不成?”

饕餮沉吟不语,许宣看了他良久,手中重新执起一条锁链:“我们这便上路吧,只有你安然活着,才能守护东海……到得东海,你或许便全明白了。这锁链,对不住了。”

饕餮傲然一笑:“锁便是了,束在身上的桎梏,还算不得什么。”语罢,竟是主动施法,黑色魔气自手中涌起,那锁链顷刻间便已绑在他的身上。

许宣看向白夭夭,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陪着饕餮,一并去了东海。

东海海面依旧如以往之平静,如今四海之事,皆由新的南海龙王暂领。

他性子最是中庸,对九重天更是毕恭毕敬,这样,无论如何也能保龙族周全。

饕餮手中捧着碧绿的盒子,站在东海边上,目光投向海面,深沉又悲远。

许宣上前,握住饕餮的手,低声道:“打开盒子。”

饕餮像是失了心神,缓缓打开那碧绿小盒。

许宣再低声说:“如今你可明白,为何我说你唯有活下去,才能护住龙族了?”

饕餮入目之间,只见盒中有一蠕动的小虫,仔细观那小虫样貌,让饕餮神情微微一震,眼中泛起泪光:“你……”

“那日龙王逼出龙珠化作小虫,尚未有灵智,身上毫无生气。我耗费仙力,将他养在九奚山云池之中,与九奚山灵脉相结,借由天地造化细细温养,如今回到龙宫修炼,万年之后,便能恢复。”

饕餮心中百感交集,深吸了两口气,方桀骜道:“我不欠天族人的情,我这条命,你取了便是!”

一旁的白夭夭也是如今才知许宣所说的送龙王回东海是何意思,听饕餮如此说,她皱眉道:“这万年若失了你的庇护,龙王岂不身陷危局?如今到了你反哺之时,难道不应为了你父亲而活着吗?”

饕餮目光震动,他凝视着许宣同白夭夭二人,见两人面上竟是一派担忧关切,一时心绪沉浮,他缓步走到东海边上,望着辽阔海面,徐声道:“数千年前,父亲牵着我的手,让我去九重天。那时我心中怨恨,怨他不懂我,怨他向天族低头。数千年后,换我送他落叶归根,方知他的苦衷。我这一生,功名利禄,一样未成,忠、孝、仁、义,全然抛却,有负我父殷殷嘱托,今日,却还能为他做一件事,也为龙族做一件事……”

他声音渐低,身上有一层层光晕散出。

“相公!”白夭夭话刚出口,手上已凝出仙术打了出去,意图阻止饕餮,却发现不知何时,饕餮周身已然有了结界,笼罩住了整个东海。

而在许宣眼中,此情此景与那日牢狱中如何相似,饕餮身影,似乎与龙王重叠在一起,不由也是疾呼道:“他这是要逼出龙珠!”

一旁严阵以待的天罡卫此时齐齐上前攻向结界,当头之人怒道:“许宣,你为何不出手,若叫他逃了,这罪责便由你一人来承担!”

许宣冷笑道:“东海之上,是龙族之地,龙族集合族之力在这里设下结界,当年数万天军尚且不可奈何,如今我又如何能拦?”

远处,饕餮升上云端,神色痛楚,几息之间,已是一身淋漓鲜血,他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碧绿盒中,盒中小虫抬头,周身沐浴红光。

饕餮望着那小虫,勉强一笑:“父王,无论你如何看待我,族人如何评说我,我心中无愧,儿子所行之事,毫无私心,每一桩,都是为了龙族!如今犯下种种罪孽,也全由我一人承担,断不会累及全族!”

白夭夭在岸上神色大急,拉着许宣衣袖紧张道:“相公,他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许宣厉声喝道:“饕餮,你已然魔化,如何能以龙珠救龙王!”

饕餮低头,果然见到胸口龙珠隐隐散发着黑色雾气……

他忽然想起白夭夭得了万象令,便匆匆回望向她,乞求道:“你能用万象令,替我净化龙珠!”

白夭夭一时愣在原处。

见她不动,饕餮又催促了一声:“快啊!我已无退路,你若相助,至少能救我父王性命!从前过往,当我对不起你了……我今生欠了你们夫妻二人的情太多,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桩了!”

白夭夭迟疑再三,终是走上前去。

天罡卫头领怒喝道:“白夭夭,你们两人一再违背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