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要动怒!”萧然急忙一把拉住她,向慕银铃道,“快走。”

慕银铃咬着下唇,无奈地转身飞奔而去。

是夜,萧然独居于那件阴暗潮湿的屋内。段老夫人临去时为他留下一盏油灯,他借着这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着这曾是父亲居住过的地方,墙上挂有一幅泼墨山水,依稀可见是江南水乡景色。他想到母亲出生于太湖,曾对他说过那烟波浩渺的奇幻之境,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冷雨,他又想到银铃不知跑到了何处,正辗转反侧,忽听有人在床头窗纸上轻叩,急忙悄悄起身,推开窗户,只见银铃孤零零站在窗下,头发都已濡湿。

“银铃。”他一把将她揽在臂膀间,轻声唤道。

银铃身子微微发抖,贴近他道:“我看见你祖母房中熄灯才敢过来。”

萧然拿起外衣,披在她头上,道:“你快些找个地方去躲雨。”

银铃低头道:“这里都是山野,哪里有地方可待。”

萧然怔了一怔,略一思索,便伸出双臂,将银铃身子往上一抱。银铃刚要开口,他以眼神示意噤声,一下将她抱进来放在床上,替她脱掉短靴后,便起身吹熄了灯。

银铃抱着双膝坐在黑暗里,他看着她影影绰绰的身姿,小声道:“你把湿掉的衣服换下来,盖上被子。”

银铃低垂着头,迟疑不决,萧然转过身子,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才听到她窸窸窣窣脱下衣服。他又等了片刻,待身后已无声响,才转过身去。阴影中,他只能看到银铃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并未睡下。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弯下腰摸了摸她还未干的头发,她却忽然伸出双手环在他腰间,将整个身子靠拢了过来。

自落雁谷深潭下那一次拥吻之后,他还未曾与她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当下耳边除了窗外细密的雨声,就只有她轻轻的呼吸声环绕。他俯身抱着她,一寸一寸地亲过她的脸庞,为她吻去脸上的雨珠。

银铃仰起脸,双臂紧紧环绕到他颈后,像是要将眼前这个男子狠狠融入自己身心,再也不舍得放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银铃忽而侧过脸,闪开了他的亲吻,轻声道:“萧然,等找到杀害姑姑的凶手后,我们一起走,好吗?”

然平息了一下呼吸,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再去找萧克天?”

银铃抱着他,道:“我知道你一直记着你生父是死于他的掌下,但是,那天在落雁谷,萧苇说的其实不无道理……他们之间的事情恐怕不是我们能说得清是非对错的。”

萧然沉默了片刻,道:“你要我不再管这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还是觉得以我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打败萧克天……所以才会这样说……”

“你不能体会我对你的担心吗?”她语气焦急起来,抬起头,在黑暗中认真地看他的轮廓。

他还是没有说话,她将手放在他肩上,道:“萧然,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自然记得,是我骗了你。”

“你欠我的,欠明珠山庄和杜家的,有那么多。我现在只想让你做一件事,你不能答应吗?”她咬了咬唇,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

萧然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的说这样的话,一时呼吸一促,隔了许久,才道:“好。我答应你。”

银铃呆了一下,才终于浮出笑意,直起身子,将萧然紧紧抱住,久久不愿松开。

第六十七章 追兵难料

次日天还未亮之时,银铃趁着萧然还未醒来,便自己推开窗,闪出屋子而去。

萧然朦胧之中只觉身边一空,睁开双眼,只见木窗轻摇,银铃已隐入屋外树林之中。他坐起身,想到昨夜她说的那番话,心情竟颇为沉重。

但此时此刻又无法多想以后的事情,只得强自放下这些心事,梳洗完毕后才出屋子,便看见段老夫人正吃力地背着大捆柴草而来。

“祖母……”他迎上前,话一出口,又急忙改口道,“娘,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反倒自己去砍柴?”

段老夫人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少钦,你能回到这里,为娘已经很是高兴了。我的好儿子,你常年奔波在外,要多休息休息才是!”

萧然替她解下柴草,坐在屋前石凳上一边收拾一边道:“娘……这些年来,你都是一个人在这里等我回来?”

段老夫人扶着石凳慢慢坐下,眯起眼睛望着天空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不在这等,还能上哪里去?可是你自从认识了那个妖女,就常常跑到太湖去,不愿意回江宁来了……”她忽而又转头看着萧然,道,“啊,少钦,你出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和江绣竹成亲了?”

萧然怔了怔,只好道:“还没有。”

“你不要骗我!”段老夫人眼神散乱,嘴唇微微发抖,“你知道的,我是不要这个水匪的女儿嫁到我们清风阁段家来的。她要是还敢来缠住你,我就要动用‘天罗银网’把她困死在林子里!”

“不会的!”萧然急忙握着她苍老的双手,“我已经叫她走了,她不会再来了。”

“好,好,那就好……”段老夫人口中兀自喃喃自语。

萧然想了想,道:“娘,你还记不记得岐山毒谱是本什么样的书?”

段老夫人看了看他,道:“你小时候我就要你看那本毒谱,你偏不爱,怎么今天倒这样在意了?”

萧然道:“娘,孩儿这次回来,正是要找那岐山毒谱。我有位朋友受了重伤,听说,只有找到这岐山毒谱才能救他性命。还请娘告诉我,这毒谱上究竟记录什么内容?”

段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愤然站起,道:“原来又是为了什么朋友才会回来找我!少钦,你什么时候能把我这个当母亲的放在心里?”

她气冲冲将手中拐杖一顿,转身便往左侧小屋而去,萧然

急忙追上,道:“我向您保证,这次事情完毕之后,就再也不会离开您!”

段老夫人突然转身,扬手一巴掌打在萧然脸上,呵斥道:“你不用再花言巧语来哄我开心!秦一轩手里不正有岐山毒谱吗?你既然跟他交情深厚,何必再来烦我?!”说罢,竟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屋,砰的一声将大门紧闭起来。

萧然在门外哀求许久,她也不肯出声,他只好无奈地坐在门口石阶上。林边红影一闪,慕银铃自林外奔来,见萧然独自坐在门前,才想上前,又怕被段老夫人发现,只得隐在树后,望向萧然。

萧然看到银铃,才想示意她不必担心,忽听密林间簌簌作响,刹那间一道寒光直刺银铃后心。

“银铃!”萧然惊呼一声,飞身直掠向银铃身前,左手一推她肩膀,将她送至空地,与此同时右臂一扬,腰间魄雪出鞘,发出一声轻微的啸响,直落那道寒光。

寒光被魄雪斫中,砰然急旋而回,萧然这才发现那寒光原是一叶薄刃飞刀,尾部另生银链,此时那银链忽又一扬,带动飞刀斜扫萧然腰间。萧然右足一踏地面,身形前掠,魄雪划出皓皓光芒,直飞向前方。

但听前方一声闷哼,萧然右手一按古树,落□形,但见那林中一人已中刀身亡,魄雪在尸首上还兀自颤抖不已。他大步上前,手指才触及刀柄,忽觉一阵炽烈的灼烧感自刀尖瞬间传至掌心。

萧然的右臂顿时麻木,此时只听身后风声疾作,他急忙撤身后仰,半空中一个反转,双腿踢向来人。那人身材瘦弱,年纪甚轻,目光中却带着狂热的光焰,他闪身一避,手持长剑斜刺,剑身寒似银霜,招招不离萧然命门。

萧然挡住那人数十招剑势,斜掠向先前那具死尸,探手将魄雪抽出尸身,刀尖一颤,耀出数粒星光,点点串串,宛若散了漫天雪花一般,扑簌簌尽笼向对方。

此时银铃从林外奔来,那人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忽扬袖一舞,四周顿时白烟弥漫。待得白烟散去,那人已不见踪影。

萧然后退一步,再看那地上的死尸,竟见那死者面上渐渐焦黑,连尸首身边的泥土都微微带着乌色。

银铃惊愕万分,想要上前查看,萧然一把拉住她,道:“小心有毒!”

银铃失声道:“这莫不是与落雁谷那些树上的焦黑一个道理?”

萧然正欲开口,却忽而又一省,拉着银铃飞奔向荷塘

方向。果不其然,二人才奔至空地前,已有无数钢刀对准了段老夫人所在的那间小屋。

萧然抽刀在手,一个腾跃纵过那群手持钢刀的黑衣人头顶,翻身落地,拦在门前。他目光凌厉地横扫众人,只见面前这些人等个个黑巾蒙面,身材相仿,甚至都有着异乎寻常相似的眼神。

“天灭?”萧然冷笑一声,“昊龙,是萧苇派你来跟踪我的?”

话音刚落,从那林中高树之上窜出一道黑影,稳稳落在萧然身前,那人与其他人同样装束,只是腰间缠有银色缎带,一双眼睛似豺狼般阴寒。

“间邪,我们前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杀人。”昊龙嗓音沙哑,直望向萧然身后的木门。

萧然眉峰一扬,道:“这里并不是天籁山管辖之地,你带着这些死士到江宁做什么?!”

昊龙道:“奉少主之命,有请段老夫人上天籁山!”

“休想!”萧然刀锋一颤,横在门前,厉声道,“她是我的祖母,与天籁山并无瓜葛,萧苇又想使什么阴谋诡计?!”

昊龙目光凛冽道:“我等只奉命行事,并不知内情。间邪,你我也算相识多年,你再不闪开,休怪我翻脸无情!”

萧然眼神带煞,盯着他道:“我还不曾怕过你天灭死士!”

昊龙双眉一扬,右臂一抬,天灭死士几乎同时一扣右腕,斜举白晃晃的钢刀直扑萧然而去。萧然刀锋一捺,斜扫生风,魄雪刀锋上忽耀出大片雪白光焰,冲在最前的死士眼前为之一黑,但听“铮铮”数声,钢刀被魄雪震得直颤。但他们眼里只有萧然身后那道木门,竟不顾一切纵身掠去,钢刀脱手飞出,直削门户。

萧然反手一刀,挑中一人后腰,手腕又一扬,将那犹在半空挣扎之人抛掷向为首数人身上。那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得脚步一顿,钢刀夺夺数声尽□木门。萧然趁势回首叫道:“银铃,带我祖母离开!”

银铃闻声自林中斜掠而出,足尖一点荷塘边的石凳,腰身一拧,飞身上屋。此时昊龙抽出腰间鬼头刀,脚步一错,竟直扑向小屋前窗。萧然探手一刀,劈向昊龙双足。昊龙扬臂一拍墙壁,身子在半空急旋,足尖一勾屋檐,借力上纵,直追银铃而去。

天灭死士刀锋直落萧然后腰,萧然抬脚一踢木门,碎屑飞扬间,已闪身入内。

岂料屋内一片昏暗,竟不见段老夫人身影,只是那

后窗在风中吱呀作响,明显是已经被打开过了。此时银铃手抓窗棂翻身窜入,昊龙紧随其后而进。两人见到屋内空空如也,不禁都大吃一惊。

萧然怒极,以刀尖直迫向昊龙,喝道:“你把我祖母抓到哪里去了?!”

昊龙扬刀一格,断然道:“你看看清楚,我也才进得这屋子!若是早就抓了她,还需要与你动手吗?”

此时门外死士都已涌进门口,将钢刃齐齐对准萧然与银铃。

“那刚才林中以飞刀偷袭我的,是不是你的手下?!”银铃盯着昊龙道。

昊龙眉尖一挑,道:“你们出林的时候,我的手下才刚包围屋子,哪里去偷袭你了?”

萧然手指一颤,迅疾回刀,道:“中计了!”一言既罢,便要纵身朝外奔去,但那些死士纹丝不动,昊龙在身后道:“间邪,你什么意思?”

萧然霍然回身,道:“另有一伙人藏在此处,恐怕在你带人包围这里之前,已将我祖母掠走!”

昊龙眼见萧然与银铃飞奔而去,纵身一跃,窜上古树,遥望见他们二人沿着下山的小径离开,便抬手一扬,带着死士奔向另一条山路。这条山路崎岖难行,但却直接通向山脚,要比那条白石小径近了不少。他策马前行,身后的死士静默紧跟,白晃晃的刀刃灼灼生光。

行至半山,忽听对面斜坡上一声闷哼,昊龙寻音望去,隐隐望见那丛林掩映间似有一个老妇被捆住了双臂,由数人拥搡着向前行去。昊龙做了一个手势,飞身下马,直掠向那斜坡而去。

但才踏足山岩,却又不见人影,他追至崖边,只见那一行人已拖着老妇急掠向东北方向。才到山道上,便见一辆马车飞快驶来,为首二人将老妇塞进马车,随即离去。

第六十八章 黄雀在后

昊龙本想就此动手,但转念一想,萧然与慕银铃就在附近,如果发现了这边的情形,必定横生枝节。故此索性在崖间稍微等待了片刻,待部下全都靠拢,才悄声嘱咐几句,带着众人沿着马车行进的路线追踪而去。

那马车一路颠簸,下山之后疾行数里,前方便是白浪澎湃的长江。此时江上一条大船破浪而来,昊龙眼见那马车上帘子一掀,为首一人将那老妇推下,便要带着她登船。昊龙左臂一举,抽刀便飞掠下陡坡,直奔那老妇而去。

那老妇眼见一众黑衣人自斜坡持刀而来,不禁后退一步,身边数人一见天灭死士,扬剑迎上。双方交刃之间,昊龙只觉对方这几人个个面色惨青,目光怪异,剑术飘忽不定。而此时那舟上忽射出两道铁索,如同毒蛇般缠向老妇腰间。

昊龙飞扑上前,手中刀起明灭,直斫向那数道铁索。船上持索之人用力后仰,带动铁索呼啸翻飞,一条捆住老妇拉至船头,一条横扫昊龙双足。昊龙暴喝一声,双足点地飞身跃起,在半空中一个前跃,扬刀直刺那人心口。

那人左手间铁索一回,又卷向昊龙手腕。昊龙刀光一闪,正中铁索,两相碰撞,火花四溅,他借力落于船头,抬腿将那人踢入江中。同时手起刀落,砍断缠着老妇的铁索,将老妇双臂一擒,扣在身后。天灭死士见状,立即停下手来,箭步跃上船只。

那岸上数人还未及追来,自船头射出数道暗器,那几人掩面后跃,待得回过神来,昊龙已带着那老妇驾舟远去。

船头上江风急猛,昊龙见那老妇神情呆滞,不禁皱眉道:“这位可是段老夫人?”

老妇闻音回头,怔怔道:“少钦呢?你们把少钦带到哪里去了?”

昊龙来时已听萧苇说过段老夫人的身份,这才道:“在下是天籁山萧家的部属,还请老夫人稍安勿躁,等你治好家主之后,我们自然会将你送回。”

段老夫人似是听不懂他的话语,只是焦急地喊着“少钦”,茫然四顾。

昊龙回头召来手下,想将段老夫人带进船舱,她却朝着那死士拼命撞去。昊龙双手一错,点中段老夫人颈后要穴,使她失了力道,才让死士将她架入船中。

这艘船在江中朝上游方向驶去,昊龙一直谨慎小心,时刻防备着萧然或是那伙人的追击。但船行了数日,竟也平安无事。因此时属于逆流而行,速度明显迟缓,昊

龙待查探得后面并无追兵后,下令弃船上岸,换了一列骏马,直奔天籁山而去。

段老夫人被天灭死士挟持着,虽想抵抗,但终究年老体弱,不是他们的对手。一路上舟车劳顿,眼见还有三天便可抵达天籁山脉,昊龙才稍稍放心。

这一天时近黄昏,因急于赶往前方村寨投宿,昊龙领着众人加快行程。本是晴阳高照的天气,却不知怎地,天际渐渐昏暗发黄,峡谷中风声四起,满地落叶旋转不止。

昊龙心头一紧,回头道:“都小心一些。等过了今晚,就进到我们的地盘了。”

手下一一答应,昊龙皱眉望向远处,却觉眼前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此刻风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似远似近,才要凝神才又觉飘散。昊龙急忙屏息回头,却见身后众人都已纷纷落马,倒地不起。昊龙强撑着身子走至关着段老夫人的马车前,才一撩车帘,但闻身后一声轻响,一道白影闪过,他只觉颈侧一麻,便失去了知觉。

此时马车中的段老夫人也已视线模糊,昏沉沉地似是被人从车中带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她逐渐恢复了神智,见自己正躺在一叶小舟之上,水面波光粼粼,甚是清澈。

船头一个白衣青年见她醒来,便俯□子微笑道:“娘,你总算醒了。”

段老夫人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神情潇洒的青年,许久之后才老泪纵横,抱住他的肩膀,哽咽道:“少钦!”

星辰寥落,晨曦微露的山路上飞奔来一列人马,为首一人身着碧青长衫,肩挎羽箭,正是隋锦辰。他一马当先,行至峡谷间,远远便望见山坳中的天灭死士。

隋锦辰神色一凝,策马来到跟前,那些死士或坐或躺,神情恍惚,昊龙则倚靠在马车边,闭着双目。隋锦辰下马快步来到昊龙身前,用力一推他肩头,他才费劲地睁开双目,一见眼前人,不由大吃一惊道:“隋公子?怎么是你?”

隋锦辰道:“我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怕夜长梦多,便带人出山接应。”他又回头看了看其他人,皱眉道,“昊龙,这是怎么回事?段老夫人呢?”

昊龙如梦初醒,撑着刀柄站起来,环顾四周,急道:“不好!人不见了!”

隋锦辰当即下令上诀弓箭手四散寻找段老夫人下落,他细查天灭死士症状,面露疑惑之色。昊龙强撑着身体跨上马背,向峡谷

深处寻觅而去。找了许久,忽见前方一座矮丘上杂草微摇,发出窸窸窣窣之声,他急忙翻山下马,喝道:“什么人?”

那杂草间人影一闪,窜向远处。昊龙踉踉跄跄奔到山丘之上,却惊见杂草间倒卧着一个灰衣老妇,正是失踪的段老夫人。此时其他搜寻的部下也闻音而至,急忙将昏迷的段老夫人抬下山丘,架进马车之中。

昊龙这才稍稍安心,跟着隋锦辰快马加鞭,向天籁山主峰赶去。

天籁山石室中,萧克天静换真气,眉间那道紫色痕迹比先前已深了几分,看上去甚是可怕。他双掌交错于胸前,十指指尖微微发颤,一滴一滴的汗水自掌心冒出。

萧苇静静地坐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忽然间萧克天眉头一皱,双手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本来笔直的上身颓然向前一倒。萧苇急忙抬手扶住他的手臂,只觉自袖中传来一阵阵灼热之感,但父亲的双手却还是冰冷。

“爹!你怎么样?”他急道。

萧克天平息了一下呼吸,道:“我本想以修罗心法冲破那道真气的阻碍,但两股内力交接,却互不相让。”

“那人的内力与您相比不在下风?”萧苇问道。

萧克天叹道:“第一次交手我与他各有损伤,只是这次他暗中偷袭,并未与我对掌。若是真正相遇,他的内功或许还不能与我抗衡,但他能以真气催发毒性,却也着实难缠。当务之急,我必须立即解毒,否则这毒性日渐侵蚀,万一狄诚他们又趁机进攻,你难以应对。”

萧苇扬眉道:“除非他们不怕云梦藤的毒性,否则即便强行上山,未等我们动手,他们也已经全身无力了。”

萧克天微一点头,却又觉体内一阵阴寒袭来。正在此时,只听石室外有人高声道:“少主,昊龙带着段老夫人回山了!”

萧苇惊喜万分,服侍父亲暂时休息之后,飞奔至山门口,见到昊龙身后的老妇,便道:“昊龙,就是她?”

昊龙点头,将江宁一行的事情简略地诉说一番,又提及前日在峡谷间离奇的一幕。萧苇蹙眉道:“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脸色变得难看,又匆匆走到段老夫人面前,见她神情迷茫,不禁上下打量着道,“昊龙,她真是我们要找的人?不会被人骗了吧?”

昊龙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隋锦辰

上前一步:“少主,我曾查看过死士们的情况,应该是中了一种西域迷香,能使人心神错乱,失去行动能力。或许使毒者正是当天抢先劫走段老夫人的那伙人。至于为何半途而废,就不得而知了。”

萧苇望着段老夫人,喃喃自语:“难道是无痕堡的人怕我们找到她,为我爹解去毒性,所以也追踪而去?”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样了。”隋锦辰道。

萧苇长叹一声,示意昊龙将段老夫人带上山:“总之先让她清醒过来。上诀,你守住山口,也要提防萧然上山生事。”

他看着隋锦辰带着部下离开后,才回头对手下道:“去请君姑娘来。”

自从那天救了萧然之后,君滟飞还是第一次回到主峰。她神色依旧淡然,眼眸中却带着一些寒意。

她被人带到水榭边的时候,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坐着怒骂萧苇,身边的人想要阻止她,都被她大力推开。

萧苇先前还是隐忍,实在忍耐到极点,不由竖起双眉便大步上前,却听身后传来君滟飞的声音:“你对她动武,只会适得其反。”

萧苇一怔,无奈地拂袖而去。君滟飞静静地走到段老夫人面前,微笑地俯□去,与她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