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否认。林族长的确不喜欢我,但看在林瞳的份上,他并没有难为我,而且还说在冬假结束之前,我可以继续住在亦乐阁。]

“要不然去炽香殿住?”

李悦又不在。“那你今天怎么能出来?”

“我堂兄回来了呗。”

“把李悦找回来了?”

“没有。他自己回来的。”无忌耸耸肩,“谁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是啊,谁知道别人是怎么回事呢?只有身处其间,才能真正体会那种感觉。

不知道凤墨羽是怎么回事,他回来了,无忌并没解放,每天还是要留在炽香殿处理事情。不过这也好,不知为什么,自从和林瞳做过那件事以后,我无端地觉得面对无忌不再有原来那种无拘无束的亲近,反而时常会觉得有些别扭,好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见不得人。所以他不能陪我,我反而松了口气。

亦乐阁不大有人来。林族长安排了两个人侍候我,但我不习惯,就让他们每天只要给我送个三餐就好。他们大约也对我看不上眼,乐得轻松。

没人管我,我每天就在亦乐阁的院子里练功。怀青给的我小册子竟然博大精深,但是练起来与归平教我的竟大相径庭,让我不能不疑惑。初练时极不习惯,通身经脉都有逆行之感,那压下去已久的玄水珠带来的寒气竟又似要反上来,但再练下去却觉那丝丝缕缕的寒气似乎要融入血脉之中。这一点,倒与当初林瞳教我的那种方法相似。

冬假转眼过去了大半,我白天练功到精疲力竭,晚上才能一夜无梦睡得踏实。这一天晚上照例是浑身酸痛地爬上床去,刚刚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窗口一声轻响,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上。我从朦胧中一惊而醒,手指捏了个火诀向桌上一指,蜡烛亮了起来。摇晃的烛焰吐出微黄的光,照着地上一个血染衣襟的人。我吃了一惊:“什么人!”

那人勉强抬起头来,面上还有血污,但那双眼睛—我倒抽一口气:“晓白!”

第30章

“晓白—”我声音小小的叫,怕嗓门一大会把自己吓醒,然后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梦。

晓白脸色苍白,看我的眼神黯淡。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他马上会开口说他不叫晓白而叫那个什么如意。不过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我杀了人,有人在追我—”

杀人?我脑子嗡一下,有一会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我的晓白那么天真善良,怎么会杀人?

不过似乎要证明他的话,园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猛醒过神来,跳下床把晓白抱起来放到床上,用被子没头没脑盖好。晓白的身体异样的轻,像根羽毛似的。不过我这时也顾不了这些,刚看到地上晓白躺过的地方有块血迹,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有人敲我的门:“白公子?”

“谁?”这声音我认得,也是林家的侍卫,好象叫什么白奇的。

“我,白奇。白公子还没睡?”白奇不请自入地推门,看见我怔了怔,“白公子怎么—”

我倚着墙壁坐在地上,衣襟半开半掩,散开的下摆铺在地面上。我这个样子可能让他有些别扭,立刻转开了眼睛:“地上寒气重,白公子怎么坐在那里?”

我双手抱膝,脸靠着手臂,抬起眼睛看他,轻声说:“我睡不着。”

白奇的脸无端地一红,避开我的眼光,游目四顾。

心在砰砰跳。床帐敞开着,被子乱糟糟的堆成一团,下面就是晓白蜷缩的身体。我知道这很冒险,可是我屋子里实在没有藏人的地方。

白奇果然对四敞大开的床铺没有多看,抱了抱拳:“因为有刺客闯入,所以白奇奉命搜索。打扰公子了,早些休息吧。”

听着脚步声消失,我才长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地上太凉还是怎么,两腿也有些打颤。

晓白掀起被子坐了起来,定定看着我:“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这还要问为什么?

“我说我杀了人,你没听见?”晓白仍然定定地看着我,眼光里有一丝狂乱。

我看着他,没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知不知道我杀了谁?”晓白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林远,林瞳的堂弟!所以他们才会到处搜捕我。”他的眼睛蒙上了水气,“你不是那么喜欢林瞳吗?我杀了他堂弟,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他们?林瞳的父亲不喜欢你,要是他知道你包庇我,林瞳也救不了你!”

我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说这些?难道你想我把你交给他们?

晓白的眼神似乎是要破釜沉舟的绝望:“你知不知道我杀过多少人?林远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在香桃苑呆了这么久,你知道我天天是在做什么?”他有些神经质地攥紧了双手,“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晓白,我叫如意!要不是今天受了伤无路可逃,我才不会来找你。我只是利用你你知道么?等我离了这儿往后再见面我还会装做不认识你知道么!”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越来越高。我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小声点!你要把人都叫回来么?”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带着绝望,还有那么一丝不敢相信的渴求。我看着他,低下头把嘴唇压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我明白,晓白,我明白,你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最黑暗的一面暴露给我,你不是真的想离开,你只是不想欺骗我,我明白,我都明白…

嘴唇下是咸的,又咸又苦,怎么也吸吮不干。耳边传来晓白软软细细,轻轻抽噎的声音:“水生哥哥—”

“让我看看你的伤。”手掌摸到晓白衣裳上湿粘的一片,我才猛然想起他受了伤。

“没事。”晓白用力拉着衣裳不让我看。

“让我看看—”我也用力去拉,结果嘶拉一声,黑色的紧身衣裂成了两半,露出晓白赤裸的胸膛—我呆住了:晓白白皙的胸膛上布满了牙痕,比那天辟泉留下的更让人触目惊心。

晓白的脸由红转白,用力拉紧了衣襟,别过头去,一滴水珠落在他青筋突起的手背上,留下细微的水迹。

我的心也一颤,连忙抱住他:“对不起,晓白,我—”

“没什么,”晓白的声音像是硬挤出来的,“我在香桃苑,每天都是—”

不容他说完,我猛地吻住了他。晓白,不要再说了,你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像被刺了一刀。我要怎么样才能补偿你,怎么样才能把这些痕迹从你身上和心里抹去?你告诉我!

晓白轻轻地啜泣着:“我,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在客栈里,我看见大水冲来,我怕你回来找我,不敢走…那场大水,跟狐歧山的几乎一模一样…”他有些空洞的眼神呆呆望着我,仿佛透过我看见了狐歧山,看见水中载沉载浮的族人,“我都记起来了。妈妈不肯走,宁可被祭天劫也要挽救全族,可青长老对我喊,说我害了全族人…”

我抱紧他:“对不起晓白,我不该让你带我去找玄水珠,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客栈里—”

晓白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不怪你。水生哥哥,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可是我回不去了,我在香桃苑,我杀过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我猛然触动:“那么辟泉?”

“辟泉也是我杀的。”晓白的眼睛变得冷静如刀,“只要跟我做过—那件事的人,无论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他。”

“晓白!”我惊骇地看着他陌生的眼神,“你,你怎么可以把杀人说得这么轻松!”

晓白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受伤:“水生哥哥,你,你怪我—”

不是,但,但你怎么可以杀人—

“我是管狐啊!”晓白痛苦地叫出声来,“你知道么,我是管狐!”

我真的惊呆了!

人间有一种极其残酷的镇魇法,能够令鬼魂或妖物为自己所奴役,但这种法子极其恶毒而为正人所不齿。管狐就是此类镇魇法中专门收狐的法门。将一只狐狸埋在土中,只留出头部,面前放上食物清水,却不让它沾到,使狐狸在食水近在咫尺的地方活活饥渴七天七夜,将死未死之时把它挖出来活活剥掉狐皮,并用咒语将狐狸的怨念禁制在竹管之中,再以搜魂术将狐魂收回,便制成一只管狐。由于狐狸死前的怨念极为强烈,狐魂便无法远离竹管,不得不为施术人所役。这种镇魇法残忍无比,过程更是极为困难,每制一只管狐,大约总要死上十几只狐狸才能成功。晓白是天生的九尾狐,本身便有极强的灵力,成为管狐后更加凌厉,像辟泉那般灵力是根本无法抵抗的。

晓白把脸埋在曲起的双膝间,泣不成声:“我饿,水生哥哥,我好饿!他叫我去杀人,我不想的,可我不能不做。不然他就把我关起来…水生哥哥,我真的好饿…”

“晓白—”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除了抱紧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恨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找不到破解魇咒的法子;我恨自己没有保护他的能力,让他独自一个人吃这些苦,而他在魇咒中痛苦挣扎的时候,我在哪里…

第31章

晓白柔滑的身体紧贴在我怀里,仿佛怕冷一般轻轻打着颤。我把被子裹裹紧,把他再往怀里搂搂。晓白头贴着我的肩,轻轻说:“天一亮我就要回去了,不然他会生气,又会把我关在那个管子里。”

我打了个寒战。管狐生前遭受了残忍的折磨,最痛苦最可怕的回忆都被拘在竹管中,若是再关回去,就等于重新体验一次那种折磨。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晓白轻轻摇头,“他一直戴着面具,不肯露出真面目。”

我咬了咬牙。晓白眼睛望着床帐顶,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天,大水来的时候,我好害怕。我哭着叫你,你没有来。我呛了水,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我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化成人形,爹爹时常抱着我,在狐歧山上边走边给我讲故事。可是等我化成人形的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不久就死了。青长老他们不喜欢我,说我是杂种,却天生九尾,必定是个祸害…娘封了我的记忆,把我送出来,想让我以后可以不受伤害,安安静静过日子。我被人骗到香积楼去,然后,就碰见你。然后,又遇到林瞳他们。”

他偏头看看我,嗤地轻笑一声,眉梢眼角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妩媚和一丝得意:“我知道林瞳他们不喜欢我,我才不在乎。他们不喜欢我,是因为你喜欢我。”

我出神地看着他微红的面颊,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一下。

他把脸埋进我怀里,吃吃地笑:“水生哥哥学坏了呢。以前你都不亲人家的。”

以前?我有些恍惚,想起晓白总喜欢缠着我一起睡,他的皮肤总是滑滑的嫩嫩的热热的,摸起来好舒服…

“水生哥哥,”晓白顽皮地扭扭身子,“你摸得人家好痒。”

我脸一红,什么时候手已经伸到晓白腰上去了?赶紧收回来。

晓白却反手按住了我的手,仰头看我:“水生哥哥—”声音似乎能滴出水来。

“嗯?”我还有点失神,手下的肌肤还是那么细滑,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热热的,差不多跟我是一样的温度了。

晓白呼吸有点急促:“水生哥哥—”

我不大明白,还是应了一声,低头看他。晓白在我手背上掐了一下:“水生哥哥!”

我痛得咧了咧嘴—晓白的小爪子可够锋利的。无辜地看他—我又怎么了?

晓白有些失望地叹口气,重新把脸贴到我胸前:“那些天里,我被埋在地下的时候,就想着从前的事,想着你吃我采的野草莓,想着你早晨不肯起床,我扑到你身上,你就用被子把我裹起来一起睡…我想着这些事,就觉得不那么饿,不那么渴…”

“他把我关在那根管子里,管子上留一个小孔,我就从那里看阳光。阳光照下来是琥珀的颜色,其实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但看着好象就会暖和些…后来他把我送到香桃苑里去,我就想,以前在香积楼的时候,水生哥哥来救了我,现在在香桃苑,水生哥哥说不定也会来救我的…后来,你叫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在做梦,可是不是梦,真的是你站在那儿,叫我的名字…”

“你,当时为什么不肯认我?”

他深深埋进我怀里,半天才低声说:“我怕你,怕你嫌我脏。后来林瞳进来了,我看他,他那样看着你,把你抱出去,我,我—”他忽然用力抱住我,“后来你真的又去找我,我好高兴。你为了我打辟泉,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的水生哥哥,还会来救我的…可是林瞳紧跟着就来了,我不想他看见我那个样子…”

“辟泉,也是你—”

“谁让他打你!”晓白轻轻磨牙,“本来我不想杀他。那人也没要我杀他。可是他敢打你,我就不会放过他!他们都不是好人,天城里有好多妖都像我这样,是被符咒拘着的。香桃苑里那些小妖,都很可怜的,就为了躲天劫,让人这么糟蹋。”

“那个人,他为什么要你杀这么多人?”

“我也不知道。”晓白皱紧眉头,“他要我杀的都是兽族和羽族的人,但是没要我杀过水族人。我猜,也许他自己也是水族?他要我吸取那些人的灵力,回去之后再交给他。”他在我怀里用力摇摇头,好象想摆脱那些记忆,“水生哥哥,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天都快亮了,我不要再说他了!”

我抱住他:“好。我们不说别人!”

他好象很高兴我这样说:“好!那我们说什么?”

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心里好象不知有多少话要说,胡乱冲撞着却不知道如何出来。能做的,好象只有抱住他。他的脸在烛光下特别显得好看,我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一下下亲他的脸。有一下触到他的唇角,晓白轻轻呻吟一声,微微张开了嫣红的嘴唇。我呆了呆,嘴唇忘记了离开,脸无意识地侧了侧,舌尖触到了他的…

空气似乎热了起来,晓白好象也变成了小水蛇,在我怀里扭来扭去,扭不了几下,我们俩的衣裳就都扭到地上去了。晓白身上滑滑的,好象一下子抱不紧就会溜出去。我有些昏头昏脑的,低头在他身上乱亲,亲得晓白扭着身子轻叫:“水生哥哥,水生哥哥—”

手不大听使唤地往他腿间溜下去,晓白柔顺地张开双腿,让我的手溜进去。手指探到他柔软的入口,我忽然停住了,身子有些冷了下来。

“水生哥哥?”晓白轻轻喘息着,抬头看我。我轻轻叹口气,手移开去握住了他微微挺起的地方。他一把按住我的手:“水生哥哥?你,你不要我?是不是,是不是嫌我脏—”

最后一个字被我吞了下去,我抚摸着他的身子,低声说:“晓白,你,你不痛么?”

管狐是死后被符咒强拘回来的妖魂,因为不是生魂,所以不会死,即使受了伤也可以很快痊愈;但管狐生前是被剥了狐皮的,因为没有狐皮保护,对疼痛也就特别敏感,格外容易受伤。那次,林瞳对我那么温柔,我还是疼。晓白,他天天这样子怎么受得了!

晓白眼睛里浮起一层朦胧的水气,喃喃地说:“水生哥哥,还是你心疼我。不过没关系,只要是你我就不怕。水生哥哥,你不嫌我脏就要我好不好?现在我不能在天城呆了,过了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他一面说,一面在我身上不停地亲吻,柔软的嘴唇和灵活的小舌头到处点火。我终于忍耐不住,翻身把他压到了下面。

进去的时候我小心翼翼。晓白抱着我,不停地笑,身体微微打着颤,两条修长的腿紧紧夹着我。迷乱中我不停地吻他,吻他的眼睛,吻他脸上横流的泪水,不停地说:“晓白,我会找到你的。你等着,我一定会去救你…”

晓白朦胧地笑,喃喃地答应:“我会等。水生哥哥,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我会一直一直等,等你再来救我…”

第32章

一个冬假不见,石林书院还是原来的样子。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倒好象比往常热闹些。龙绯出来接我们,看见只有我和无忌两个人,奇怪地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无忌看看我,回答:“林瞳行过冠礼,去妖界游学了。”

“这我知道。”龙绯提起我的行李,“龙广大约是回了银海,再从那里来书院是不是?可是李浣呢?还有李悦,你们不是一起去天城观礼的吗?”

无忌耸耸肩:“李浣跟龙广去银海了,大概也会跟他一块回来吧?李悦,和我堂兄闹别扭,回家了!”

“是吗?李悦那孩子性格那么平和,你堂兄怎么惹到他了?”

“谁知道!”无忌懒懒地回答,“墨羽又不肯说,我也懒得管他们的事。”

龙绯扭头看我一眼:“水生怎么了,怎么也不说话?”

无忌撇嘴:“大概舍不得林瞳吧。要不然就是李浣不在,觉得没劲。”

龙绯摇头笑:“你们两个啊—”

我跟着笑。无忌看我一眼,忽然说:“你要不想笑就别笑,看得人不舒服!”

我一怔,他已经别过头去走到前面去了。忽然想起,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是有点反常呢。

“无忌,”我追上几步,拉他袖子,“你怎么了?”

无忌轻轻哼了一声:“我怎么了?应该问你怎么了才对吧?”

我?我茫然。我怎么了?还不是跟平常一样?

龙绯回头看我们一眼,微微笑笑,加快脚步往前走,留下我们两个在后面。无忌冷着脸,似乎也想加快步子,我马上用力拉紧他衣袖:“无忌—”

嘶啦—我看着手里的布片发呆,怎么,我,我把无忌的衣裳撕破了!我,我没用那么大力啊!

“那个,无忌,我,那个,我不是故意…”我张口结舌地举着手里的罪证。

无忌盯我半天,突然卟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敲我脑门:“小笨蛋,这才是你嘛!”

什,什么叫这才是我?

藏书阁还是那么安静,走进去就有种莫名的心安。归平先生背对着门在拂拭书架上的灰尘,我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先生。”

他身子一震,讶然回头:“水生?什么时候进来的,吓了我一跳。”

不会吧。以前我总是还没进门,他就知道了的。

“天城好玩么?”归平一面整理书籍,一面问。

我仔细想了想:“很繁华,挺好玩的。”如果没有香桃苑之类的地方,也许更好玩。

“是么?”归平脸上现出怅惘的神情,“算算离开天城也有四百多年了,真想不出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四百多年?归平看起来比林瞳他们大不了多少,他该有多大年纪了?

归平仿佛看出我的心思,笑了笑:“龟族的寿命极长,成年也晚,你看归原和林瞳年纪差不多罢?其实归原四百岁才成年,林瞳今年三百零五岁,已经行冠礼了。”

“先生您是什么时候行的冠礼?”

“四百二十岁。”归平轻轻叹口气,转头望着窗外,“自从行过冠礼我就被选来藏书阁,这么多年也没再回过天城。”

“您为什么不趁冬假回去看看呢?”

归平回头看我,笑起来:“怎么可能呢?藏书阁也是神殿的一部分,凡选入神殿之人,终身不可再出神殿,至死方休。”

终身不出神殿?

“是啊。”归平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当年入藏书阁的时候,我已立过誓了。”

“可是为什么呢?”

“嗯—”归平微微一笑,“这是神殿的规矩。神殿之内供奉着天界至宝,入神殿之后便可获得极大神力。为防神力被滥用,凡选入神殿之人便须立誓终身不出神殿半步。”

立誓?立誓真的有用吗?

归平笑起来,摸摸我头发:“真是小孩子,口无遮拦。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当然这规矩不能只靠立誓,就像你说的,立誓也有没用的时候,所以神殿周围都设有结界。凡选入神殿之人,都会被打上神殿灵力的烙印,有了这个烙印,就只能在结界之内呆着。”

“可是神殿的守卫不是经常换吗?”

“那是守卫。我刚才说的是被选入神殿之人。比方说,大祭司,我,还有内殿几位司事。选入神殿的人很少,一般只在大祭司去世,下任大祭司入殿之时才会发生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