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变动法?”

“就是上任大祭司去世之时,凡与他共事神殿之人都削去灵力,遣出神殿。由新任大祭司再挑选新人。所以神殿中人也许还有机会生出神殿,唯有大祭司,一旦入殿,终生都会呆在其中,便是死后,灵蜕也将盖在神殿屋顶之上。”

灵蜕我知道,就是指的龟甲。这么说大祭司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神殿的了?

“是的。大祭司最接近神殿内供奉的至宝,灵力之高,出天界众人之上,所以神殿所设结界,其实主要是对他的。”

“为什么呢?这种规矩不是也太,太—”太什么我说不清,总之,是太那个了。

归平微微一笑:“你还是小孩子,又是初到天界,有很多事都不知道。龟族在四大神族中神性最弱,但却有超然天界之外的通灵之力,上而神仙,下而妖鬼。所以才有资格掌管天界至宝。然而权力一物,有时便是穿肠毒药,用得不好,可以毁天灭地,是以天界才有这个规矩,由龟族来掌握至高的权力,但仅限于神殿之中。如此一来大家相互制约,权力不得偏倚,天界方可平衡安定。”

这么复杂!原来神仙也不能悠然自得,全无挂碍的。

归平摸摸我头,微笑一下:“谁能真的全无挂碍呢?水生,你天性纯良,心思干净,是极难得的。不要变,我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也高兴些。”

不要变吗?对不起先生,我可能已经变了。

“你那几个小伙伴呢?林瞳是游学去了,无忌和龙广呢?还有那条小鲤鱼,叫李浣的是不是?怎么都没有来?”

“李浣跟龙广与银海了。只有无忌和我一起回来。”

“去银海了?哦,我都忘了,龙广也快到成年了吧?龙族现在有两三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关于下任族长这个位子,怕是争得很激烈罢。”

“先生你什么都知道啊?”

“林瞳是麒麟族族长的儿子,龙广又是龙族难得的血生之子,他们的事,有谁不知道的。”

“什么是血生之子?”

“哦,龙生九子未必成龙,大多由化生而来,如有龙所生子为龙的,因为天生便有龙之血缘,称为血生,是极难得的。”

说到底,还是个血统问题。即便龙族比起其他神族来不是那么重视这个血统,有了自己的亲生龙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无忌说,他没有这种问题,倒是少了麻烦。”

“嗯。”归平微笑,“无忌的父母在凤族中也算异类,在寿命将尽之时不肯涅槃再生,宁可双双入了冥界轮回。他没有父母支持,上面的兄长墨羽又极出色,这个族长的位子必然是轮不到他的,自然没有这个麻烦,倒也落得清静。”

“无忌的父母为什么不肯涅槃再生?”

“凤凰称为不死鸟,天生寿命其实只为五百年,但在寿命将尽时衔香木自焚,便可自火中更生,只是更生后前世记忆便已不再,等于重新开始一段生命。若是修炼有成,可将性命延长,但涅槃终是无可避免。无忌的父母相爱甚深,不愿再生后失去对对方的记忆,宁可入轮回,求得带着记忆转世,生生世世相随。”

“但是,但是冥界入轮回之时,不是要喝孟婆汤以忘却前尘的吗?”

归平浅浅笑了一下:“若是有人肯通融,自然就可以不喝。”

有人通融?这种事也能通融的?到底是谁啊?

归平笑得云淡风轻的:“行了。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听我说这些典故?”

“啊,我忘了。这是我在天城买的,不知道先生喜不喜欢。”

归平拈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满足地轻叹:“还是一样的味道…”

我转头看四周:“这屋子我都一个多月没打扫了。”

归平笑笑:“我一直在打扫啊。”

“二楼是什么样子,先生你一直都不让我上去看。”

归平停下手:“小东西学会耍心眼了!送我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我准你上二楼是不是?”

我有点委屈。明明买东西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一点嘛。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归平揉揉我的脸,“其实让你上去看看也没什么。只不过上面的书籍记载的法术有些过于霸气,你功夫不到,我怕你心急去学,反而坏事。你看你,练了这么久,还没学会自如控制灵力,怎么能再学那些?”

这,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你只教我收敛灵力,我怎么可能练出别的?

“先生,你,你不是只教我收敛灵力的吗?”

“是啊,我是教你这个。我修的是内丹,当然只能教你这个。其他的,你就要跟别的先生学了。”

别的先生?我哪还有别的先生啊?

第33章

盘膝,静坐。灵力在周身流动。缓缓抬手,向屋角的水盆虚虚一抓—一缕水流像线一般自盆中升起,落入我手中,积聚成一个圆球,滴溜溜打转。白光一闪,水球哗地碎了,水流了一地,但在我手心里,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冰块!

成功了!攥紧冰块,那寒气侵进掌心,与血脉中的寒气融为一体。成功了,我终于能操纵水,虽然,还不是完全的随心所欲。怀青送我那本书的时候告诉我,我不是学剑的材料,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大成,不如学法术。怀青他现在在做什么?跟林若希在一起?

想到怀青,我就想起他说的话,再炼下去,你这个人就是一颗灵丹了。归平也说了,他是修内丹的,所以他会教我收敛之法并不奇怪,但是他说其他的要跟别的先生学,那是什么意思?我明明没有别的先生的。他不知道吗?

是,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四百年没有离开藏书阁,他的消息自然不可能那么灵通,何况这只是件小事,谁也不会注意。那么,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而为呢?还有,晓白在哪里?这几天我在藏书阁二楼上翻阅了不少古籍,也找到了管狐法,但却没查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搜寻管狐。真是头痛啊!我晚一天想出办法,晓白就多受一天苦。

身上发热。想着晓白那晚柔顺的样子,我,我居然,居然有了反应。这,这算怎么回事啊!晓白还在受苦,我在这里干什么啊!

心里虽然在骂自己,身体却不听使唤。我的手不由自主地解开自己的裤子,伸到腿间握住了自己。呼吸随着自己的动作急促起来,高潮来到的时候,我脱口叫了晓白的名字。

门砰一声打开了,无忌只披了件外衣就冲进来:“水生,你在叫谁?出了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他,知道该先把衣裳拉上,但释放过后的身体软绵绵的,连手指尖都动不了。

无忌瞠目结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盯着我手上白色的液体,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你,你在做什么?”他终于往床前走了一步,“刚才,你在喊谁的名字,你在想谁?”

我勉强用无力的手去拉衣裳。无忌的脸通红,目光奇怪,我,我有点怕。

衣裳哗地一声,没有拉上,而是拉开了。无忌拉开的。他连眼睛都发红了:“你,你怎么可以—水生你究竟在想谁?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我,我也弄不太清楚啊!而且你这么压在我身上,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怎么能回答。

无忌的手在发抖,目光有些混乱。身上的袍子滑落在地下,下面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内衣。我们两人的身体紧贴着,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无忌,你别—”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撕我的衣裳,为什么要…

“水生,”无忌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忍不住了!我在等你长大,可是为什么…”

脑子全乱了。身体被无忌强行压倒,双腿被拉开—痛!无忌就那么生生闯了进来!撕裂的痛楚被他灼热的嘴唇吞了下去。我本来可以在他身上试试刚掌握的法术,但,但他发红的眼睛和缠绵的吻让我不能做什么。他,他看起来似乎比我还痛苦!

“水生,水生,水生…”无忌一直在不停地叫我,不停地亲吻。而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不太敢相信究竟这事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身体说不出的疲倦,终于昏过去的时候,耳边还响着无忌痛楚的声音:水生,水生,水生…

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无忌已经不在了。我皱皱眉,不太敢肯定究竟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但身子一动,身后隐隐的疼痛告诉我,一切都不是梦。

疼,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只是隐隐的,显然是上过了药。身上已经被清洗过,换上了干净衣裳,被子也盖得好好的。我揉着发疼的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水生,你醒了?”门被推开,是龙绯。

“龙绯哥,怎么是你啊?”无忌呢?

“怎么样,头还晕么?你这个孩子,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我,我不舒服?啊,对,我是不舒服,不过,为什么会不舒服,无忌应该最清楚吧。而且这个不舒服,恐怕是真不能说啊!

龙绯坐到床边,摸摸我的头:“好象有点发热呢。是不是功课太累?其实时间有的是,不用那么赶。”

我不太自在地往床里挪挪。连无忌都会那么做,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无忌今天一早来找我,说你不太舒服。他有急事要回桐荫里,所以叫我过来照顾你。”

回桐荫里?在,在他对我做过那件事以后,他,他拍拍屁股走人了?虽然我的确不知道如果他还在我该怎么面对他,但,但他就这样走了,连个解释也没有…

“怎么了?”龙绯有点发慌,“哪里不舒服?”

“无忌走了?”我强压下心里的酸楚。现在,我只剩下一个人孤军奋战。

“嗯。桐荫里有急信来,大概是他们族里出了什么事吧。对了,你们闹别扭了?无忌脸上两个巴掌印,都肿起来了,不会是你打的吧?”

我?要是能,我倒真想现在给他两巴掌!

“没事。”我掀开被子要下床。

“干什么!”龙绯按住我,“不舒服就多休息。无忌已经替你请过假了。”

请过假了?那也好。“我想去藏书阁。”

龙绯皱了皱眉:“水生,藏书阁,按规矩是不许外人随便进入的。你跟归平学功课,虽然有大祭司特许,但,还是少去为好。”

“我知道了,龙绯哥,我只去跟归先生说说话。”为什么我好象一直在做不许做的事情?

归平的脸色看来很不好,看我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接过他手里的拂尘,拂拭根本没有尘土的书架。

“水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归平先打破了沉默,“你,你修炼了多久?”

“嗯,五百年吧。”如果连我逃课、打瞌睡的时间都算上的话。

“是么?”归平沉吟着,“我听龙绯说,你和李浣在碧波潭算是资质相当不错的,你想成龙么?”

“我没想过。”我老老实实回答。当初是为了跟李浣一起,才拚命修炼,现在看来,天界也不是世外桃源,成不成龙的,好象也没多大意思。

“你不怕天劫?”

天劫。我仔细想想,应该还是怕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自己也没遇到过。但凡是妖不是都怕天劫的么?

“你还真是特别。”归平微笑一下,“要是现在我告诉你,你有成龙的机缘,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我,我好象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还要紧?”归平似乎很喜欢我的回答,微微笑着看我。

“我,我现在不能说。”

“好吧。”归平也并不生气,“那,这几天我有点事情要准备,三天以后,子时,你到这里来找我。”

干什么?怎么神秘兮兮的?

“绝对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么?”归平神情严肃。看到我愣愣点了点头,才露出笑意,“你这个孩子,倒是像他…”

第34章

夜很静,静到连风声和虫鸣都没有。神殿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尤其在夜色中,总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我从书院后面的围墙上翻了出去。因为是在天界与人界交际之处,书院晚上是不允许学生出门的。归平当然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偏叫我晚上过来?

藏书阁的门微微开着一条缝,我悄悄推门进去。里面没有灯火,黑黑的。我轻声叫:“归先生,归先生?”

没回答。侧耳细听,也没有呼吸之声。我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忽然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腥味。似乎是从楼上飘下来的。

藏书阁共有三层。归平说过,第二层我可以上去,第三层则是绝对禁足的。但是现在,那淡淡的腥气正是从第三层上飘下来的,尤其我现在站在第二层上,气味更加浓厚—那似乎是血腥气!

我深深吸气。不错,血腥气中夹杂着归平的味道。的确是他在上面没错。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举步向第三层走去。

砰,我摔倒在地板上,身下,似乎压着一具软绵绵的东西。

“什么人!”窗外传来厉喝,窗户猛然被推开了,月光从左右两扇窗户照进来,照着我扑倒在地上,身下压着一具尸体—归平!

双臂猛然被人拧到身后,我顾不上剧烈的疼痛,只顾盯着地上的归平—他的脸色白中透青,眉心泛着黑气,嘴唇红中带紫;也许是刚死去不久的缘故,咽喉上的两个牙痕流出的黑血尚未凝固。那双眼睛还半睁半闭,似乎死不瞑目。

外面热闹得厉害。神殿里平常走遍所有的屋子也遇不上几个人,今晚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门推开了,刚才抓住我的两个守卫分立在门两边,手上的火把照亮了走进来的人:有大祭司,有神殿的两个司事,还有书院的几位先生。龙绯跟在最后面,看到我被吊在半空,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水生—”大祭司低沉地开口,“神殿的守卫刚才发现你在藏书阁,同时发现归平司事的尸体,是不是这样?”

我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石林书院晚间禁止学生出门,藏书阁也禁止非神殿中人踏入三楼,你知道么?”

我再点头。当然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陷阱。

“那你为什么夜晚进入藏书阁?”

“是归先生让我来的。”

“归平?他让你到藏书阁三层?”

“不,他只让我今晚过来。我到了之后,嗅到血腥气自三楼飘下,这才上了三楼。”

“他为何要你今晚到藏书阁来?”

“我不知道。”

“胡说!”一个司事已经按捺不住,“神殿晚间不允许外人进入,归平岂会不知此理?再说归平乃被蛇咬毒发身亡,除了你还有谁!”

好了,现在我知道了,这绝对是个陷阱!只是归平为什么要我来呢?

“水生,”大祭司的声音倒还平和,只是一点温度也没有,听来更觉心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须得说个明白,否则,谋杀归平之罪,最大的嫌疑就是你。”

说个明白?我说得明白么?若我能说明白,这个陷阱岂不是白设的?但是,为什么要对我设陷阱?我得罪过谁?

“大祭司,”龙绯抢上一步跪下了,“水生在书院呆了半年多,大家对他也都熟悉。他本性善良,对归平司事一向尊敬,怎么可能弑师?请大祭司再查此事。”

“藏书阁哪里来的蛇?即使有条普通毒蛇,又怎能咬到归司事?除了这条毒蛇,还有谁!”刚才发话的司事愤愤不已。

秦夫子咳了一声:“大祭司,秦某只是一介凡人,本无此资格插口,不过水生毕竟也是秦某教过的学生,多少有几分了解。若说他调皮捣蛋,容或有之,若说杀人弑师,这个,实在难以令人相信。此地乃是天界与人界交际之处,一向有些混乱,这件事情,秦某愚见,还是再仔细查查再下结论的好。若是认为水生难脱嫌疑,倒不妨将他关禁起来,但这结论,还请斟酌。毕竟这是一条人—咳,那个命…”

可怜的秦夫子,原来是个凡人,难怪说得这么尴尬。我的命,当然不是人命,但要说蛇命,好象他又说不出口。

“是是是,秦夫子所言极是。”龙绯看到还有人替我说话,不由大喜,连声附和。可怜的龙绯,自从我到了书院,给他找了多少麻烦,现在还连累他为我跪在这里。难道我就是拖累别人的命?从前在碧波潭,是李浣给我收拾闯祸的摊子;后来天城,又是林瞳跟在后面想办法收场;现在,又是龙绯…

“唔—”大祭司似乎觉得秦夫子的话也有道理,点了点头,“秦夫子所言甚是。这件事情,总要有足够的证据,毋枉毋纵才好。这样,夜枭、夜鹰,先将水生关在这里,由你们两人看守,不得有误。”

气呼呼的司事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大祭司冷冷的目光瞪了回去,悻悻出门,临走还恨恨瞪我一眼。龙绯走在最后,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了笑,他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走出去了。

窗外的风飕飕地响。冬末春初的风,比冬天的还要冷。大祭司一走,这屋子似乎也变冷了。忽然想起,大祭司无论走到哪里,身体四周似乎都有一种温热的气息,然而这次回来,他身上的温热似乎消失了呢。这种变化极其细微,但蛇对温度的变化极为敏感,我仍然是能感觉到的。

不过我现在已经无暇思考这种变化的缘故。双臂被吊得麻木了,我只好用了个轻身咒,让可怜的手臂减少些负担。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不能找还自己的清白,这双手臂也就用不着了。

但,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自己?一切都对我极其不利:书院禁止学生夜间外出,我触犯了;藏书阁不允许外人私入,我也触犯了;最可怕的是,归平的确是被蛇毒毒死的,这我看得出来,正如刚才那个司事说的:这里除了我之外,哪里还有蛇?

这是个完美的陷阱,但我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死,我死了,晓白就会永远被人役使,永远不能自由。然而谋害神殿司事的罪名一旦成立,我一个小小妖精,只有魂飞魄散的份。

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我出神地望着窗外。这时候,我格外强烈地思念,思念李浣,思念林瞳,也思念那个不够意思吃干抹净就撒腿开溜的无忌…但是现在,我只能靠自己。

这陷阱太完美,要想在短短一夜间找出破绽,我承认自己做不到。可是,没有人会给我更多的时间。

我把脸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冷静头脑。夜出书院,私入藏书阁,都不是死罪,最大的罪名是归平的死。没人会相信归平不是我杀的,除非,我不是蛇!

似乎流星在天空中划过,带来了一丝亮光,我睁开眼睛—我当然不可能不是蛇,但,如果我没有毒牙…

毒牙对一条毒蛇来说,是生命的精华所在,没有毒牙就意味着失去生命。我是条水蛇,虽然没有剧毒,但如果失去毒牙—我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但是现在,只能赌上一赌。

低下头,用散落的头发遮挡住门口的夜枭夜鹰锐利的视线,慢慢咬紧牙—尖锐的毒牙挣扎着想往外钻,却被其他的牙齿牢牢禁锢住。按照本能向外生长的四颗毒牙相互挤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一缕混合着毒液的鲜血慢慢沿着嘴角流下来;我用舌头舔舔流下的毒血,和着碎裂的牙齿,吞进了肚子…

天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我倚着墙壁,忍着嘴里钻心的疼痛,遥望着窗外。外面就是神殿的屋顶,初升的阳光透过那些龟甲做成的瓦片,被过滤成了琥珀色…

琥珀色!我机灵灵打了个寒战,晓白的轻言细语忽然在耳边响起来:阳光照进来是琥珀的颜色…琥珀的颜色,那不就是神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