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社会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光一个眼神夏雅就能知道对方有多少龌蹉心思,可现在这个一瘸一瘸给她斟满热茶的商教授,他真的不理会她到底是扁是圆。

要说商敖冽浑身上下的优点,大概就只有那股气质,绝对是出自书香门第。

“这位先生,你怎么会到我们学校来教书的?”

“为了履行遗嘱。”

不行,兹事体大,夏雅决定奋战到底。

“商敖冽,你和我老爸,到底是什么关系?”

商敖冽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她的小脸。“我年轻时,你爸爸帮过我。”

“”这经历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敢情夏都泽整日没事做就喜欢到处劫富济贫?

“他到底为什么要立下这样的遗嘱?!”

“伯父去世很突然,事先我也没料到。”商敖冽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很久才郑重地说,“我更不知道他的遗嘱中怎么会牵涉到我。”

他俩就莫名其妙被拴在了一起,决定彼此的未来?

商敖冽貌似轻叹了一声,伸出左手夹住镜框的两边往上推了推。“夏雅,你信你爸爸吗?”

夏雅心中一顿,想起爸爸的私人律师之前说过的话,她揣测地开口,“你不会是想说,他这么做因为你是他唯一的、最值得信赖的那个人?”

商敖冽点头作出他的表态。“夏小姐,所以,我同意执行这份遗嘱。”

“”夏雅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他想要娶她,她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有一丝小女孩般的羞怯。

可是这种心情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发现商敖冽看着自己的目光中不曾带有半点钦慕与心动。

他就像在履行一个必须遵守的承诺而已!

夏雅嗤笑他。“商教授,婚姻不是儿戏,想要我嫁给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体力。”

商敖冽只是换了一下坐姿,对她夹枪带棍的语言根本什么波动都没有。“我也并不需要你现在就做出决定。”

到底为什么?这个人肯定是有什么目的,不是为财,更不是为色难道是夏家的药厂藏着什么秘密,他和夏都泽有过什么潜规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他非得到手不可的?!

思及夏氏的药厂,夏雅的气势又像一只被戳破的皮球扁了下去了。

“你嘴上说的好听,就算我可以慢慢等,那谁能帮忙看着我爸的药厂?”

“夏氏药厂?”

对,这毕竟是她爸爸一生的心血啊

商敖冽略有所思,片刻他说道,“你放心,它暂时不会倒闭。”

夏雅抬起头朝着商敖冽猛看,他的保证让她心中又有了一丝温暖的触动,不过很快,这触动又被自己给掐灭了!

俩人无语了片刻,接下来商敖冽他擅自改变了话题,“你为什么要读药理学?”

“因为我想帮爸爸。”她的理由从来就是这么简单坚决。

“那希望你好好准备考研,不要让夏伯父失望。”

哼,她人生中遇见的最大难题绝对不会是出现在考题上,而是就在她的眼前!

“你之前想问安教授的题目是什么?”他执行义务般得问她,“没有的话早点回去复习吧。”

夏雅从柔软的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商敖冽的办公桌前,她两只手掌重重一记撑在桌面上,俯身瞪住他。眼神中的骄傲再美不过。

“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我背后玩什么花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商、老、师!”

商敖冽仿佛预料到她的敌意,他只是听着,此外再不给予任何响应。

可惜盛气凌人的夏雅忘了,夏家还有一个“夏帆”。她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妹,她也是她的天敌。

当夏雅正在宣布她与商敖冽势不两立的时候,冷旸带着他的哥们在东方射击馆消磨时间。

焦律师摘下耳机,将手中的气步枪搁在自己面前,回头发现冷旸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对着手机屏幕发愣。

这男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就只有这么点出息了?

“你回来的这么突然,上司没为难你吗?”

“他们不让我走,我就立刻辞职不干。”

“你也早就不想干了吧。”焦律师挤眉弄眼的笑他。

要不是这次事发突然,他还会拖上多久才肯面对自己内心的爱慕?

射击馆有一群年轻人闹得很,花枝招展的几个女孩子故意说话大声来引起他们俩人的注意。但冷旸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别人一眼,他抓紧手中的机身,想起三年前与那个小丫头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那时,也正是这样的月份,西泠市天寒地冻,冷旸受到夏都泽的嘱托来当夏家大小姐的保镖。起初是因为受到歹徒恶意威胁,夏老爷让冷旸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夏雅。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大半年后警戒解除,冷旸重新出国工作。

他也以为在自己心中,她不过就是一个任性又爱发脾气的小姑娘,但却在太平洋的另一端渐渐发现已经无法忘记她。

而那个一看就不解风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懂这样的她。

冷旸眼底泛上寒意,他再次拿出自己手头掌握的资料,白底黑字的表格上夹着一张让他心情不悦的照片。照片上黑色短发、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必然就是商敖冽,而后头的几页也都是关于他的一些基本档案。

可惜,都不是冷旸想要的焦律师见状,放话要他宽心。“你给的时间仓促,再说了商家又不是普通家庭,背景什么的一时也查不清楚。”

冷旸啪嗒一下将所有的资料夹往身旁的桌面一摔。“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哪怕找私家侦探,他也要把商敖冽的秘密查个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新坑都有月榜什么的爬,所以大家如果愿意的话,整点长评短评的丢出来吧,帮助我爬爬榜什么的!不至于那么悲剧。明天的更新依然是这个时间段,大家可以到时候再过来看~

另外冷旸读作冷扬,给科普下~

〇三、婚约(三)

夏家的那栋独栋复式公寓,前院载满挺傲的梅树,重瓣梅花在雪中齐齐绽放的时候那叫一个好看。

冷旸把车倒进停车库,点了支烟站在冷风中吸了几口,白色清濛的烟雾中他看见一个袅娜的身影,她站在还未全部开尽的梅花树中。

夏雅脸上的表情他只看上一眼也能猜到那代表着什么。夏都泽生前最喜欢梅花,从栽植、浇灌、施肥乃至整形修剪,曾经都是他自己一手操办的

他熄了手指间的香烟,从她身后缓缓靠近。皮夹克在夏雅的后背上摩擦出微热的温度。她有点不习惯,用力想要挣脱。

“乖,就让我抱一会。”

他带着爱恋但却没有爱.欲的声音在她颈间低低地响起,即便这只是安全感,而不是归属感但此刻的夏雅实在太需要一个依靠!她的眼眶微湿。

“冷旸,要不是你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办了”

哪怕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这只是一场噩梦,夏都泽没有被查出患癌,也没有在一个月内就长辞于世,没有留下这些莫名其妙的遗嘱,更加没有夏家的那些人因为几个臭钱就来和她闹!

夏都泽的药厂是他年轻时一手创办的,夏家其他人眼见效益越来越好,也都想来分一杯羹。夏都泽生前给他们都安排了职位,去世后也给他们留了点钱。

但是夏帆一家子还是在夏雅面前骂他,为什么要把夏家的钱都送给一个没有血缘的外人!

感觉身后那人的力道用的越来越重,夏雅转身故意避开冷旸的怀抱。“话说你忙了一天,有没有查出什么?比如说,我爸爸研发的什么药剂是那个商敖冽需要的,有什么秘方他必须拿到手,所以才答应接管药厂?”

冷旸扬起嘴角,觉得这小妮子实在很聪明。“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可惜咱们没有证据。”

而且就算被他们知道商敖冽的居心叵测,事情也不能得到解决,因为商敖冽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夏家的夏帆!

夏帆这女人尖锐刻薄,任何事情都爱和夏雅一争高下

唉,夏雅心烦地深吸一口气,她嗅到淡淡飘在这空气中的梅香,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嫌淡的香味令她不由自主想到今天见了第一面的那个男人。

深色西装、白色衬衫,看似平凡无奇的打扮,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年轻医学家特有的清高自持。

等前院的梅花都开了以后,清冷的梅香就将愈发的浓郁了

西泠市医科大学的一间普通实验室中,商敖冽在做一个关于临床药理学的实验。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正在对细胞杀伤作用进行观察。

全国硕士初试刚结束,商敖冽猜想因为这几天考试所以夏雅并没来找茬——那张漂亮的脸蛋才浮现于脑海,他原本沉静的表情陡然有了些变化。

怎么右眼皮又开始跳了?

商敖冽走去一架崭新的显微镜旁,拿着试管震荡摇匀,用酶标仪测定着数值,让药物对细胞进行着化学反应。

门外响起敲门声,“商老师,在吗?”

商敖冽微微蹙眉,“请进。”

站在门外的夏雅擦啦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商老师,您好。”

还真来了。商敖冽不动声色地继续做他的实验。

夏雅留心到今天的商敖冽在古板的西装外加了一袭正经的白褂,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

他穿上白大褂的感觉不太一样啊,这男人真是,一身庄严,淡雅如水,身前的扣子严谨地一、一、紧扣,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面对如此正儿八经的男人,她不免心虚起来。

商敖冽眼角余光已经留意到夏雅今天“来者不善”。

夏雅的身材骨肉匀称,今天她特意在大衣里穿了一套黑色的贴身连体毛衣,露出一双光滑的长腿,更显得前后凹凸有致。

她故意走近他,商老师借以去记录数据的一个转身避开她。

“商老师,等分数线下来以后不就是复试了吗?我想考药理学专业,到时候复试要怎么准备比较好”

“你的情况我还不是很了解。”商敖冽打断她的话,“面试应人而异,导师会根据你们的经历提出不同问题,挑选合适自己的学生带着。”

反正夏雅来的真正目地也不是这个

“我这里还在做实验,你没什么重要的事”

夏雅眼看就要碰到商敖冽的手臂,身体跟着整个都贴了过去,商敖冽的应激反应十分的快,他向后退了一小步,她突然扑了一个空。

最近的一个试管瓶被夏雅撞碎在了地上!

商敖冽脸色沉下来,黑眸隐忍着本该有的斥责。幸好并不是太重要的材料,只是一般的试剂。他立刻去找来了清理工具,将试管碎片扫干净后倒入垃圾箱。

看着他行动不便还沉默做着善后,夏雅良心受到谴责,急忙道歉。“商老师对不起我是不当心”

商敖冽的那双眼睛在略厚的镜片之后直勾勾地盯着夏雅,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神竟有些——凌厉?!

“夏小姐,为什么非要‘打扰’我做实验?”他的语气用了升调。

“”

夏雅知道这次是自己做错事,可她就是有一种想要捉弄商敖冽的恶趣味啊!不经意间用手指去抠他实验桌的桌角,准备说些让彼此都能下台阶的话。

哪知商敖冽的责备已经传入她耳中,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作为教师的严谨自律。

“你想读药理,那就是制药、治人,学医的人都要做事谨慎,你这样的性格怎么学的好?”

夏雅咬住唇角,她强迫自己像没事人似得笑起来,“我怎么了?试探一下未来丈夫的人品而已,商老师,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商敖冽听完她的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用目光流连过她柔软的发尾,然后是那张不喜自俏的脸。

他现在这样算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取笑她的自作多情?!夏雅终于被激起了怒火!

“商敖冽,我考虑你那是看的起你,你要是还敢选夏帆还把我爸爸的药厂送给他们你要是敢!我肯定会要你身败名裂的!”

“”商敖冽听完这句话,蹙然笑了。

虽然不太容易察觉,但嘴角确实有些上扬的弧度。

“我不会选她。”商敖冽说完,已经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研究课题。“绝对不会选她。”

“”

夏雅站在原地,原本激动的情绪忽如潮水般褪去。自己已经有些分辨不清了,这算是他对她的,又一个保证吗?

“你站那发什么呆?”幸好商敖冽及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既然来了,熟悉一下药理学的临床实验也好,过来吧。”

夏雅这才得以走近商敖冽身边,她看着他身上的白大褂,理性中自有一种沉着的气度。

不过商敖冽还是往后退了半步,才把自己正在做的观察详细说给她听,最后再亲自教她实验步骤。

夏雅认真学习贯彻,这时男人突然从她耳后的方向来了句,“以后在学校注意穿着。”

“”

夏雅想了想,觉得这局到底还是她赢了。于是颇为得意地哼了商敖冽一声。

当初,夏都泽在一条臭河旁捡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婴,那就是如今的夏雅。

自从老头子去世后,夏雅遇到烦心事就喜欢去西泠市附近的墓园找他“聊聊”。

他们父女都是基督徒,她老爸还曾说要给以后出嫁的小雅办一场最浪漫的西式婚礼。可惜婚礼没等到,等来的是基督天主教的下葬仪式。

周末得了空,夏雅再次去了西泠市的墓园,中古世纪罗马风格、天主教主题的壁画装饰,让那儿除了清冷之外,也有了些建筑上的文艺、不会过于压抑人的情感。

走过路边草丛,在一座墓碑前驻足,冰冷的拓片和释文之下,这辈子曾经最爱她的那个男人就长眠于此。

夏雅怔怔望着眼前的名字出神,只能用无言去寄托对夏都泽的哀思。还记得那时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很久,直到哭不出了眼泪,气性高强的她才重新振作。

浓密的阴云挡去前方的阳光,貌似是要下雨了?出门仓促也忘了带伞

夏雅站在原地不久,果然冬日里的冰雨就降下来了,打湿夏雅的白色呢子大衣,也粉碎了她表面的平静。

娇俏的小脸在雨水中异常憔悴,她就是弄不明白夏都泽到底想要给她什么?

倏忽,头顶上的雨,停了。

一把巨大的黑伞出现在夏雅的视线中,替她挡去了墓园的风雨。

黑伞下是密黑的头发,衬着那张戴有镜框的五官要比往常来得深邃,有鼻翼的阴影落在脸旁。商敖冽撑住手中的大伞,对上她那双在极度悲痛之下需要依赖的眼睛。

因为气候偏低,她的嘴角哆嗦,单薄的身子不自禁地颤抖。

商敖冽的眼神一如既往,那么平淡如水,让人心静。“长着一副聪明相,怎么总爱犯傻?”

“你你怎么也来了?”

她说完,突然就哭了。

夏雅低头捂着嘴啜泣了一小阵,阴阴绵绵的雨滴在她头顶的伞面上弹出轻快的节奏,商敖冽就这么一直不做声的陪伴在侧,他那藏在深色大衣里的健硕身躯倒是替她遮去不少寒风。

因为俩人靠的近,男性体温捂热了单薄的她。

见夏雅情绪逐渐平复,商敖冽示意她先接过伞,然后他鞠躬将手里的梅花献给土壤下的先人。

他也知道夏都泽最爱梅花?看来,他们交情确实不浅!

商敖冽垂眸的间隙发现她鞋尖上沾了一些湿泥,狼狈的竟也有些可爱。“我记得,上次问你信不信夏伯父,其实,现在要你相信我,还靠谱些。”

“相信你?”夏雅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商老师,婚姻对你来说,就是用来轻贱的吗?你以为要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企图就够了?”

她也知道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我不像你,随便找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就能和他去民政局花几块钱办证。”

看着小丫头平时特立独行、离经叛道,没想到骨子里的观念还挺保守。商敖冽神色淡淡地听她继续说。

“别说俩人之间应该有一段平稳长期的恋爱关系,就连最基本的一点商老师,你又不爱我,为什么我要嫁给你?”

如果换做其他偶像剧,大约此刻的商敖冽应该用力把她搂在身前,然后用深情款款的口吻对她说“谁说我不爱你?!其实我认识你很久了!”

不过现实归现实,而他也已经默许了夏雅的这句话。“婚姻也不是一时激情,找一个适合的人更重要。”

她讽刺,“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适合的?”

夏雅知道总有些事他不愿说出来,秘密一层层被沙土沉埋。

“夏雅,不管如何,你记住,你爸爸很爱你。”

“”

商敖冽不爱她,可是,夏都泽却爱她至深。

父亲待女儿总是最好的,他留给她的,也应该是最好的东西商敖冽也是他精心挑选,特意为她准备好的依托?

“喂,你不就是为了报恩吗?”

情绪听不出什么变化,但商敖冽的嗓音这样低沉柔和,“想的太多反而会错过很多东西。”

“”

不知为何,自己竟会为了他的几句话动摇。

俩人说话的当口,一个踩着高跟长靴的女孩儿走过来,对商敖冽微笑道,“商先生,哎呦,这地脏死了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啊,我找了半天。”

商敖冽神情自若的反问她。“夏小姐第一次来看夏伯父吗?”

夏帆尴尬地一笑带过。

她五官清秀,脸上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一条窄裙着在身上很是窈窕,裸足穿靴则别有一番风情。

夏雅听了心想,这女人当然是连夏都泽的墓碑都找不到的,因为他们葬礼都没到场。瞧一眼夏帆身上的打扮,哪像是来祭拜她伯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去喝喜酒呢。

她俩都是年轻女孩,从小难免喜欢攀比,夏雅却自认要比她可爱的多,夏帆他们一家子都急功近利,没什么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