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盯视下,周茵如生生打了个冷战。这个安同尘,她从小就讨厌。如果说卓剑归是一捧冰雪,高洁不可亲近,那他就是阴风,冷飕飕的叫人浑身不舒服。平时冷冷的还好,只是拒人如千里,笑起来简直可怕,好像被蛇盯上似的,从骨子里透出寒意。

没等她说话,安同尘对其他人草草行了个礼:“掌门,两位师叔,不知这小弟子犯了什么错,需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安同尘既来,付尚清再不能装哑巴了。他回了一礼,笑道:“安师兄有所不知,我们找到了此间兽窟的灵地,却发现有人提早一步进去了,所以正在追查。”

“哦?”安同尘挑了下眉,“既然是追查外人,与这弟子何干?总不能是她带人进灵地的吧?”

“因为她极有可能见过那人,所以要细细问话。”

“只是问话吗?我怎么听周二师妹说,要将她押回去待审?我倒不知,向自家弟子问话,还要押起来的。”安同尘看着付尚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弟子的身份见不得人呢。”

帐内一阵沉默。

周茵如在心里暗骂,这个安同尘,是专门来打脸的吗?柳林一脉号称置身事外,最近插手的次数未免太多了吧?

心里这么想,可安同尘的话不能不答。周茵如道:“因为她行迹可疑,莫名失踪,又恰巧在事发地点出现,说不定就是她勾结外人!此事如果不严惩,门派威严何存?”

“证据呢?据我所知,这弟子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遇到了融合境的魔影。一个内息境弟子,自告奋勇引开融合境的魔影,救了数位同门,以至于跌下峡谷。仅仅因为可疑,就说她勾结外人,这说不过去吧?”

“这匕首就是证据!”周茵如冷声道,“上品玄兵,中州铸,必是那位闯入者的,她手中有闯入者之物,还敢说无关?”

“哈!”安同尘瞥了眼地上的匕首,“仅凭一柄匕首,就敢说是证据,还不兴人家随手一捡吗?”

“你…”周茵如磨了磨牙,“那照安师兄所说,难道此事就不追究了吗?”

安同尘正要说话,外面响起声音:“掌门,灵地有变。”

围剿兽窟后,最重要的事就是搜索灵地了,付尚清忙道:“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融合境的弟子,也是付尚清的心腹之一。看到帐中情形,他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灵地有何不妥?”

他顿了顿,答道:“回掌门,据两位长老详查,兽窟的地脉灵根极有可能被掘走了!”

“什么?”周茵如叫了起来,“地脉灵根被掘?”

此名弟子点头:“是,两位长老根据地势判断,灵地有八成可能长出了地脉灵根,但搜完整个灵地,都没有找到,且其中有被掘的痕迹。”

地脉灵根,也就是灵地之精。一株地脉灵根的形成,少则百余年,多则千余年。有地脉灵根存在,就能迅速形成灵地,培养天材地宝。

换句话说,有地脉灵根在,就能自行培养灵地!真有地脉灵根,最起码占了这个兽窟一半的价值。

周茵如对着安同尘冷笑:“安师兄,现在够格扣押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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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祝大家儿童节快乐,童心永存。

65.第65章提审

九瑶宫的春猎队伍,浩浩荡荡地踏上归途。

本次春猎,因为发现了兽窟,收获甚丰。然而,明明应该欢欣鼓舞的队伍,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伊娇一边走,一边听林晨和卫鹏的对话。

“卫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长老们没一个高兴的?”

卫鹏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据说,灵地被人提前潜入了。”

林晨大吃一惊:“什么?是本门之人吗?”

卫鹏摇头:“应该不是。”

林晨更吃惊了:“瑶西山林有外人?”

“嗯。”

“丢东西了?”

卫鹏答得含糊:“说是丢了件重要的宝物,正在调查。”顿了顿,压低声音,“之前和我们一起的那孩子被扣押了,说是和闯入者有关。”

伊娇转回头:“哪个孩子?”她有不妙的预感,因为刚刚在队伍里看到了高骧和乐小乙。

“还能哪个?”卫鹏叹了口气,“陆明舒啊!另两个有靠山呢!”

伊娇愣了愣,脱口道:“怎么可能?”

卫鹏就把听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就是这么回事。”

伊娇听罢,冷笑起来:“真是莫名其妙,就算她真遇到那个闯入者又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内息境弟子,在瑶西山林失踪,能保住命就谢天谢地了,难道指望她抓人吗?”

卫鹏和林晨都沉默。道理是这样,可谁叫周二小姐要闹大呢?

“周二小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前掌门是她爹,现在掌门是她姐夫,她就以为九瑶宫是她的吗?”

“小声点!”林晨扯了她一把,“你想惹事上身吗?”

这几年门派争斗何等激烈,周家一力排除异己,他们这样没根基的融合境弟子,沾上了就是自寻死路。

伊娇闭了嘴,表情却还带着冷笑。

朱景良吐出一口水烟,低声道:“你别太担心,我看那丫头是个有福的,未必有事。”

几天后,春猎队伍回到了九瑶宫。

沿途欢呼,分发收获。不过这些跟陆明舒没什么关系了,她被带回,直接关进了精义院。

整整一天,无人理会。

直到第二天,才有人过来提审。

跟着那冷冰冰的精义院守卫进入大堂,陆明舒面无表情地扫视过去。

三人高坐堂上,中间就是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爹。左边坐的是个中年男子,看衣着,大概就是精义院的掌院,右边就是周茵如了。另外还有两位长老坐在一侧,似在旁听。

她心中冷笑。她不过是个内息境弟子,用得着摆这么大的阵势吗?真是高估了周二小姐的羞耻心。

“陆明舒,你知罪吗?”毫不意外,问话的是周二小姐。

陆明舒垂下视线,遮掩眼中的恨意:“弟子不知。”

周茵如冷笑道:“到现在还嘴硬!你与外人勾结,夺走了地脉灵根,使得门派损失重大,还不认罪?”

“弟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眼前之人,“我没有与外人勾结,也不知道什么地脉灵根。”

“证据确凿,你还否认?”

“周堂主说的是那把匕首吗?”

“你知道就好!”

陆明舒却笑了:“好,周堂主既然说我与外人勾结,那弟子请问周堂主,我能帮别人做什么?怎么进兽窟,我不知道,灵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修为只有内息境,连凶兽都打不过,与我勾结有什么用?”

从头到尾,都是燕无归救她、帮她。遇到燕无归,是个意外,周茵如却要将这件事做成预谋。她是对九瑶宫心怀恨意,但这个罪名,她不能认!

“真是伶牙俐齿!照这么说,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周茵如嘲讽道,“瑶西山林为何会出现外人?又为何正好与你遇到?对方如何得知我们正在围剿兽窟?难道不是你泄露的消息吗?”

陆明舒反唇相讥:“瑶西山林有外人出现,就与我有关?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是周堂主透露的消息呢?毕竟周堂主身在中枢,知道的可比我这个小弟子多多了。”

“放肆!”周茵如沉声喝道,“你胆敢以下犯上?”

“哦…”陆明舒笑了起来,“原来在九瑶宫,只论身份高低,不必明辩真理?”

“你大胆!”

陆明舒昂起头:“周堂主口口声声说我勾结外人,结果一项实质性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叫我如何心服?我身份是低,可在九瑶宫,难道身份低就可以任人诬蔑,无理可讲了吗?”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位长老,看向正中的付尚清。就在付尚清以为她要对自己说什么的时候,移到了另一边的精义院掌院身上。

“敢问掌院,这就是九瑶宫的门规戒律吗?若是如此,弟子无话可说!”

碧溪谷内,刘极真看着出谷的路发呆。

自家小徒弟参加春猎,离开已有月余,如果不是今早送米面的人过来,他还不知道春猎队伍已经回来了。只是,队伍既回,为何不见她回谷?若是出了事,也该有人给他报讯才对…

看着看着,眼前好像出现一片白色衣角,刘极真定睛一看,却是个气质孤冷的白衣男子缓步而来。

他怔了怔,直到这人站在面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安师弟?”

安同尘一撩衣摆,坐到他对面:“刘师兄,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自从他自我放逐到碧溪谷,两人再没见过面。安同尘是个很冷的人,一贯独来独往,柳林一脉独立纷争之外的策略,他贯彻得很彻底。

所以,他的突然到访,着实惊到了刘极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劳动他?难道是…

“不用再看了。”安同尘道,“你徒弟回不来了。”

刘极真倏然变色。

安同尘却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经脉废了,人也跟着废了,原来还有情绪啊。”

刘极真盯着他,没有说话。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徒弟惹了个大麻烦…”三言两语说完,安同尘起身,“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无能为力。我们柳林一脉,不会涉入他人是非过深,到底要怎么办,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了,我来之前,周茵如已经去提审她了,这个女人有多偏执,你是知道的。也不用指望她那个爹,他不过是周家的傀儡。想救她,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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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视同叛门

“陆明舒,你还是坚持跟你无关吗?”问话的是精义院的掌院温世杰。

周茵如可以仗着身份审问,但他才是精义院的掌院,只有他出面判决才合理。

“是。”陆明舒昂着头,“我没有与外人勾结,更不曾泄漏门派消息,周堂主指证的罪名,弟子一个也不认!”

“那你如何解释,这么多弟子中,偏偏就是你遇到那人?”

陆明舒奇道:“掌院这话好没道理,倘若我走在路上,看到个乞儿,掌院是不是要问,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我遇上了那个乞儿?”

温世杰被弟子质问,倒不生气,淡然道:“表面看来,似乎只是巧合,可仔细想去,一步步似有关联。我且问你,你一个内息境的小弟子,为什么会滚落峡谷?”

“弟子已经说过了,当时出现了一只融合境的魔影,弟子为了引开那只魔影,才会不慎摔落峡谷。”

“好。”温世杰摸着黑须,一派威严,“那你可知道,一只融合境的魔影实力有多强?哪怕是融合境的精英小队,都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将之斩杀。你一个内息境的小弟子,哪来的底气引开那只魔影?又有什么理由引开那只魔影?”

没料到这位精义院掌院会说出这番话,陆明舒愤怒地看着他:“因为当时有同门受了伤,我若不引开那只魔影,我们就会一个个被魔影吃掉!”

“所以,你是舍己为人了?”温世杰微微笑着,语气却莫名让人暴躁愤怒,“这就奇怪了,据本座所知,你与同门关系并不好。在此之前,本座着人询问过,有两位与你同行的弟子作证,你与他们关系极差!甚至,被分派任务的时候,你与同队的三人起了冲突,你还动了手。陆明舒,你想说,你品性高洁,就算与别人翻脸动手,也愿意搏命相救?”

陆明舒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叫审问吗?给她预设了立场,质疑她的人品,再推断她救人不合理。不愧是精义院的掌院,这等问询手法,真是闻所未闻!周茵如给她扣帽子,这位温掌院更可怕,上来就诋毁她的人格,而她如果反驳,说“我就是这么高洁,以德报怨”,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能采信。

她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说道:“掌院的意思是,我不该引开魔影,而应该坐视同门一个个被吞吃?”

温世杰不接她的话茬,仍旧含笑道:“好,我们暂且不去理论,你引开魔影合不合理,我且问你,你不过内息境,凭什么认定,自己有本事引开魔影呢?此事本座已寻当事人调查过,从你们发现魔影的山林,到你滚落的峡谷,之间足有十余里的距离。一个内息境弟子,拖着融合境的魔影跑了这么远…就算是你师父刘极真,当年也做不到吧?”

陆明舒终于知道,为何世人有讼棍之说。他不与你辩事实,只让你无法自证。

你跟他们关系极差,还动了手,正常人怎么还会搏命相救呢?什么,你说你人品高洁?呵呵。

寻常内息境弟子,怎么可能拖住魔影这么久?哦,你是说你比别人都要厉害吗?呵呵。

“无话可说了?由此可见,你正好出现在那处峡谷,本身极为可疑,或许,就是你与那位约定会面之处吧?”

眼看陆明舒脸色苍白,辩无可辩,周茵如露出笑意。跟她斗?不知死活!

“温掌院,与外人勾结,致使宝物落入他人之手,该怎么处置?”

温世杰微笑道:“与外人勾结,若是引发严重后果的,视同叛门。”

“好!既然如此,温掌院就判吧。”

温世杰看了眼付尚清,见他仍是微阖双目,好像没听到的样子,便放心大胆地宣判了:“陆明舒,你里通外敌,使得地脉灵根流失,本该打杀了事,看在你年幼无知,本座从轻处罚。此等叛门之举,九瑶宫无法再留你了,从今日开始,你不再是九瑶宫弟子!”

从温世杰诡辩开始,陆明舒便一言不发,她心里清楚,这哪里是审问,根本就是预先判决。不管她怎么辩,对方都不会放过她的。

激愤到极致,她反而不怒了。九瑶宫不留她也好,事到如今,她还留着做什么呢?娘以为,有血缘之绊,那个男人总会照顾她几分,结果呢?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别人诬蔑、欺凌他的女儿,甚至自己还是帮凶。呵,在这个人心里,除了权势和力量,大概没什么是重要的吧?

若是如此,她离开九瑶宫也好,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有信念和决心,何愁成不了高手?

她转身便往外走。

“慢着!”周茵如的声音传来。

陆明舒停下:“既然已经逐我出门,那我就不再是九瑶宫弟子了,周二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周茵如的声音,带着傲慢的笑意:“九瑶宫培养了你四年,难道你想就这么离开?”

“那你想怎样?”陆明舒愤怒地停了下来。

“当然是你拿走了什么,就留下什么。”周茵如冷笑一声,“把武功废了,从此与九瑶宫再无干系!”

陆明舒猛然转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恶毒?!她不过内息境,根本没来得及修炼九瑶宫的核心功法,她的修为,都是自己一点一滴拼搏而来。这四年,她在天轮里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她在异界出生入死…她居然要废她的武功?凭什么?!

陆明舒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愿意呢?”

周茵如笑容更加灿烂:“你以为你的意愿重要吗?”

所以,她就算不愿意,也会被强行废去武功?

陆明舒缓缓移过视线,停在正中央,那个她应该叫爹的男人身上。难道,连他也这样觉得?

付尚清被她看得不自在了,轻咳一声:“小妹…”

“莫非掌门觉得我说得不对?”周茵如打听他的话,咄咄逼人。

在她的逼视下,付尚清顿了顿:“你说的…倒也不错。”

“既然掌门也认同——来人!”

周茵如一声令下,外面进来两个融合境的弟子:“在。”

“抓住她!”

“是。”

陆明舒被一左一右抓住,动弹不得,不禁大怒:“周茵如,你好恶毒!”

周茵如起身慢慢踱到她面前:“看在你骂得这么投入的份上,本小姐亲自动手,也算你造化了!”

她抬起保养得宜嫩如葱白的手掌,就要往她天灵盖上覆下。

陆明舒心中恨意汹涌,却不得动弹,只能闭上双眼。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沉喝:“慢着!”

67.第67章先说服我

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被请来做见证的长老,惊了一下,猛然站起,往门外看去。

周茵如亦是一呆。

这是…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

陆明舒绝处逢生,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向门口。

高挺的身材,破旧的布衣,不修边幅的外表。虽然装扮陌生,但这张脸,众人却是极熟悉的。

“刘、刘师兄!”一位年轻的长老指着门口,惊讶出声。

刘极真跨进大堂,目光缓缓扫过堂中之人。

两位长老,温掌院,付尚清,周茵如,最后落在陆明舒身上。

“放开她。”他说。

两位融合境弟子怔了怔,鬼使神差松了手。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他声音不大,更没有外放的威势,可在他面前,不由自主选择了听从。

就连周茵如,也弱了气势。

但她很快扬起头来,用一种高傲的姿态面对眼前的男人:“刘师兄,你不在碧溪谷守着通天阁,来此作甚?”

刘极真淡淡道:“你要废了我徒儿,还要逐她出师门,难道我不该出现吗?”

周茵如哼笑一声:“此事我们已经议定,她与外人勾结,害师门损失了地脉灵根这等宝物,不可饶恕。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逐出师门便罢。刘师兄,难道你有异议?”

“自然是有的。”刘极真上前两步,向上首的付尚清行了一礼,“通天阁掌院刘极真,见过掌门。”

付尚清入门时,刘极真已成废人,两人并未正式见过面。但,面对这位曾经的十五代大师兄,号称百年难出的武道天才,即使自己已是掌门,付尚清亦不敢托大,起身还礼。

与付尚清见过礼,刘极真将目光移向温世杰。

“温师叔,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温世杰笑了两声:“哪里。”顿了顿,又叹道:“刘师侄,万般皆是命,须看开才好,看看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刘极真淡淡一笑:“温师叔说的是,回首这十二年,我浑浑噩噩,着实是自己想岔了。”

没想到他会接这么一句话,温世杰一愣。

刘极真没有纠缠,马上换了话题:“说起来,这精义院的掌院,师侄也做过几天,分明记得,其中一项规定。”

他看着几人,含笑道:“凡弟子有师承者,须由其师逐出。若无师承,可由掌门代劳。”笑容收起,眼中寒意微微,“几位要逐我徒儿出师门,怎么不告知于我?”

堂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刘极真一身布衣,形容落拓,然而腰背挺直,目光沉静,负手站于堂中,高大而伟岸。

陆明舒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周茵如一惊回神,发现自己气势被夺,顿时生怒。以前就算了,现在的刘极真只是废人,她怎能被他吓住?

“刘师兄。”她冷声道,“门规大于师命,你既然做过精义院的掌院,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你这徒儿,勾结外人,害得师门痛失至宝,我们留她性命,已是手下留情。这判决,出自精义院掌院,有掌门在场,还有两位长老见证,难道你还想推翻不成?”

刘极真微微一笑:“要逐我徒儿出师门,当然要说服我这个当师父的。周二师妹,你说她勾结外人,可有证据?”

对着陆明舒,周茵如可以盛气凌人地抛出匕首,说是证据。可对着刘极真,她就有点心虚了。

就算他现在经脉尽断,玄力尽失,可周茵如生来就知道,刘极真是十五代弟子的大师兄,是百年难出的武道天才,是他们这一代无可争议的第一高手。多年余威,哪怕明知道他已经是个废人,心里仍然留了一丝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