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也赶紧将手中的锦袍披在慕容舒清颤抖不已的身上,祁睿担心的问道:“舒清,你没事吧?”他就离开一会,舒清就不见了,他一边问着舒清,一边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只是除了高大挺拔的树木,幽静恢宏的树林,一无所获。

慕容舒清很想回答他没事,让他们安心,只一直在发抖的身体和牙,让她无法说话,她现在这副样子,说没事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索性无语。

“快回去吧,别又着凉了。”舒清的样子非常不好,唇色已经暗的发紫,脸色更是毫无血色,祁睿当机立断,抱起摇摇欲坠的慕容舒清,小心的将她放进马车,吩咐车夫马上往回赶。

一路上,绿倚已经替她换好了干爽的衣服,躺在宽敞的马车里,盖着薄被,慕容舒清觉得自己总算缓过劲来,除了全身疲惫,倒也还没有感觉到不舒服。闭上双眼,慕容舒清陷入了黑暗中。

终于在日落前,他们回到了祁府,经过绿倚的一番整理和一路上的休息,慕容舒清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脸色依然不好,只是已经不在惨白,绿倚小心的扶着她下了马车,祁睿让人请了答复,也紧跟在慕容舒清她们身后,护送她回叠翠小宿,霍芷晴也坚持要等慕容舒清看了大夫,确定没事了才肯离开。

才刚到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的老管家迎了上来,向祁睿见了个礼,才对一群人簇拥着的慕容舒清说道:“舒清小姐,老爷请您到书房去一趟。”小姐的脸色非常不好,莫不是又病了?

祁钟霖找她,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如何见得他,又哪里来的尽力和他周旋。轻叹了一口气,慕容舒清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待会就过去。”罢了,该面对了也躲不了。

进了内室,慕容舒清让绿倚找来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裙,现在的她,实在不适合再穿白纱,着绿裳了。为了让自己脸色看起来红润精神一些,慕容舒清还让绿倚给她画了一个淡妆,一番精心打扮下,终于让她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慕容舒清让绿倚留在院里,自独一人随着于擅向祁钟霖书房而去。寿宴之上,她就知道,这位睿智的老人必定已经看出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让她表演什么才艺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找她,看来他对她已经查探清楚了。今天她要会一会这名动天下的第一丞相。

第五十九章对弈

来到门口,书房的门敞开着,祁钟霖坐在一旁的矮几上,专心的下着棋,整个书房很大,竹帘将书房一分为二,后面是一整面书柜,竹帘前面,左边是一张紫檀木大书桌,右边是一个小平台,上面摆放着矮几和围棋。书房的墙上,挂满了书法名家的字画,慕容舒清靠在门外自在的看着,没有踏进屋内,不想打扰了老人下棋的专注。仔细看来,靠里的一面墙上,居然挂着她寿宴时写的那副对联,慕容舒清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祁钟霖会装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来了,陪我下盘棋吧。”祁钟霖没有抬头,仍然专注在眼前的棋盘上。

慕容舒清踏进这间别致的书房,在祁钟霖身旁停下,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白子显然已经突出重温,胜券在握。她对围棋一向不精,规则十分简单,却拥有十分广大的空间可以落子,使得围棋变化多端,以前和爷爷对弈,还没有赢过,现在面对已经是棋术大师的祁钟霖,她也只能无奈的回答:“我不会。”

一枚白子落下,胜负已分,祁钟霖抬起头,利眸带着笑意,对上慕容舒清闲适的脸,豪爽的说道:“没关系,随便下。你既然是个成功的商人,就不会是个糟糕的对手。”

眼前盈盈浅笑的女子决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凡,三年的时间,掌控半数东隅经济,竟无人知晓有个慕容舒清。他一生中,见过多少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如她般年纪轻轻,就这样的风华尽敛,倒是生平仅见!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好!”慕容舒清轻挑弯眉,笑着与他对面而坐,既然他都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她也不用矫情,输赢又何妨!

围棋是一个智力游戏,慕容舒清也只是粗浅的玩过,才下了几个子,她就已经感觉出祁钟霖高潮的棋艺和运筹帷幄的能力,怪不得围棋又称手谈了,就从这不到三尺的棋盘之上,棋子交替之间,就已经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能力与魅力。

好吧,总不能输的太惨,慕容舒清思索片刻,围棋中有“金角银边草腹”之说,那她就只好可利用棋盘的两条边,占住角了。

可惜才下了几个子,慕容舒清就发现祁钟霖也转换了方式,她不但没有占住角,连边也失去了,依棋盘上的局势看,她黑子不少,只可惜几乎都是死棋。抬头看对面的祁钟霖,轻品着香茶,下的轻松惬意,自己却是下的艰难。

轻叹一声,慕容舒清黑子才下,祁钟霖握茶的手微微一顿,笑道:“你要送子给我吗!”她这样下,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慕容舒清不以为意,这盘棋她是不可能赢的,只是别让自己输的太惨就好,破珍龙奇局不是先要自断后路,先毁后立嘛,她也借鉴借鉴了。

她独特的下法让祁钟霖也觉得眼前一亮,虽然棋盘上黑子少了很多,但是确实也为她打开了另一片天地。只是这也没能让慕容舒清转败为胜,一枚白子漂亮的落下,慕容舒清的黑子已经无处可下,慕容舒清收回手,轻笑道:“我输了。”

“输的很精彩。”他下棋这么多年,还没有人用过这种方式,虽然输了,不过确实精彩。

输的很精彩?!慕容舒清苦笑的无话可说,这也算是夸奖她吗!

祁钟霖起身来到慕容舒清在寿宴之上为她书写的对联前,好一手俊秀铮骨又飘逸脱俗的字,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你是谁?”抚上细致如丝的绢纸,祁钟霖苍劲话语说得掷地有声,不容人误听和欺瞒。

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轻品香茶,她坦然的回道:“我不是慕容舒清。本来也不属于这个地方,只是一场小意外,醒来就是慕容舒清的身体了。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到回去的方法。”

“那清儿呢?”祁钟霖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双目,他早就猜到面前的女子不是清儿,但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的心如针扎般疼痛,月儿已经离他而去,难道延续她骨血的清儿,也一样不能陪伴他身边?!

“我不知道!”这样的穿越也是她所未知的,或许会如她一般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又或者,落水时就已经香消玉殒,只是看着祁钟霖伤心伤神的样子,她怎么忍心说出来。

“我”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这位黯然伤神的老人,自己却又没有立场。或许不见到她,更好些吧!慕容舒清小声说道:“明日我会搬出祁府的。”

这样离奇的事,祁钟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发生在清儿身上,让他还是难以释怀。眼前淡雅的女子虽不是清儿,他却能从她身上看到月儿的才情风华,还有她自己特有的从容淡定,他欣赏也喜欢这个女子,祁钟霖叹道:“你既然会来到这里,必有所渊源,月儿的叠翠小宿很适合你,住下吧!”

慕容舒清知道这时自己在说什么也是没有意义的,正想起身告辞离开,祁钟霖已经平复悲伤的心情,向她招手,两人在矮几前坐下,香茶清水,良久无语。

“沧月东隅之战在所难免,慕容家必会牵扯其中,你可有准备?”如今的局势,他不得不为这丫头担心。战争从来都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兵法布阵,搏杀冲刺,还是粮草国立的较量,任你再厉害的将领,再强大的军队,没有粮草,一样寸步难行。

慕容家作为东隅最大的粮食布匹拥有者,虽然低调收敛,但是它拥有的实力,已经成为朝廷关注的目标。若是慕容家有所保留,定会引起朝廷的不满,若是倾力相助,那么其展现出的实力,又会成为皇家的心头之患,必欲除之后快。

这极有可能让慕容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小丫头可准备好了?!

祁钟霖所言之事,慕容舒清早就已经深思熟虑。“从我接下慕容家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不会让它成为慕容家的灾难的。相反,若是契机合适,这将会是慕容家的免死金牌。而且当今皇上也算明君,已经决定调动国库粮食。如非必要,不可扰民,所以暂时慕容家还不会和朝廷对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慕容家的家业有可能成的皇族忌惮。那么她也同样可以让它成为皇家不得不依靠的势力,只是这样一来,与皇族间的关系就会变得纷繁复杂,这是她不愿看到的,也是她让慕容家收敛低调的原因。

“你在皇上身边竟也安排了人!”要在朝廷和宫里安排几个人,已是

难事,要在皇上身边,亲近之人中安排一个人,那就是难上加难。调动粮草之事,昨晚皇上才秘密召丞相相商,她居然就已经知道,祁钟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了!

对上祁钟霖若有所思,复杂难辨的眼睛,慕容舒清轻轻的抚上杯沿,淡淡的回道:“朝廷风云,君心难测。”

好个君心难测!祁钟霖带着骄傲和赞许,朗声说道:“好,不愧为我祁钟霖的外孙女。”

慕容舒清微愕,他不是已经知道她不是

祁钟霖看她还愣愣的站在哪里,故作生气的说道:“怎么?不愿意!”

他这是承认她也是他的外孙女吗?慕容舒清回过神来,连忙欠身行礼,带着激动和哽咽的小声说道:“谢外公!”在他身上,她能感觉到爷爷的气息,关爱和疼宠都只在不经意间流露,可以如师如友般畅所欲言。外公的承认,为她的心带来屡屡温暖。

祁钟霖开心的笑起来,扶起慕容舒清,只见他来到棋盘前,执起一枚白子,带着挑衅的语气说道:“再下一局?”不是她的棋艺多高,就是和这丫头下棋,她总能有别出心裁的下法,很有意思。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祁钟霖孩子气般的得意表情,果然老人和小孩只有一线之隔。缓步来到桌前,执起黑子,配合的在他对面坐下,利落的落下黑子,嘴上干脆的回道:“有何不可!”

屋外已是月上枝头了,安静的庭院里,简窗烙影上,只见那一老一小仍下得不亦乐乎。

第六十章身份

前两天落水,晚上又和外公下棋下到三更,第二天居然只是有些倦,既没发烧也没有感冒。看来这段时间绿倚的大补汤还是有作用的。所以现在看着手上的汤,慕容舒清除了皱眉抗议之外,也不敢有所异议。

好不容易喝完了那一大碗汤,慕容舒清缓步来到院里。已经是深秋了,院旁的树叶落了一地,萧索的气息从那微凉的空气中就能感受得到。唯有这低矮的诸荆草依旧生机勃勃,为这小院带来满室茶香,还有那簇素极的白菊,迎风而立。

慕容舒清拿起一旁的剪刀,细心的为白菊修剪枝叶,身后的绿倚拿着两件衣服,左右比较,问道:“小姐,今天穿男装还是女装?”

慕容舒清茫然的回头,看到绿倚左手拿着一件月牙白的儒衫,右手一条淡绿诽裙,正等着她做决定,可是她今天要出门吗?

小姐莫名的表情,让绿倚轻叹一声,无奈的举起两件衣服,说道:“今日是您与海月小姐约定的十日之期的最后一日。”

慕容舒清恍然,这两天是病糊涂了,可是想到昨天炎雨查探到的情况,海月的身份之特殊,让她踌躇了一下,是去,还是不去呢?良久,慕容舒清起身,轻拍着裙角的泥土,淡淡的回道:“男装吧!”虽然海月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了,不过穿男装总是方便些。

待慕容舒清和绿倚再次来到越央河畔时,那艘风雅别致的淡蓝画舫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两人才上甲板,那个灵动娇巧的红衣女子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开心的笑道:“我家主子等了您大半天了!快请吧!”轻掀蓝纱,将她们应该迎进了船舱。

今天的海月着一身素蓝长裙,墨发用一只白玉长簪固定着,脸上脂粉未施。跪坐在窗前的矮几旁,摆弄着桌上颜色各异的酒瓶子,虽是素衣净颜,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绝艳的容颜和高贵风雅的气韵。

海月抬头,拿起一个白玉酒瓶子,轻酌一口美酒,才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慕容舒清淡笑的来到海月身边,拿起另一个翠玉瓷瓶轻闻,是桂花酿,她喜欢。一边浅酌,一边调侃的回道:“怎么能不来,我还等着你的珍宝呢!”

海月得意的晃晃酒坛,笑道:“你还是先把曲子准备好吧,慕容小姐。”

早猜到她会查出来,尤其是知道她的身份以后,慕容舒清不以为意的笑道:“曲子早就准备好了,绿倚——”

“是!”绿倚起身,莲步轻移,在古琴前坐下。看着两位主子坐没坐相的斜靠在桌旁,绿倚在心里哀叹,怪不得小姐和海月小姐一见如故呢!

绿倚双手抚上琴弦,海月放下手中酒,专心听着绿倚弹奏,不知道慕容舒清这次给她什么惊喜。只见绿倚右手跨三个八度,高超的弹奏技巧,同时表现山的庄严和水的清亮。曲中部右手如水般流畅,左手在低音位置的配合如山耸立其间。后半部用花指不断划奏出流水冲击高山的湍急,最后用泛音结尾,如水滴石般的柔和清脆。

一曲终了,海月坐到慕容舒清身边,问道:“这首曲子轻柔优美,叫什么名字?”不同于碧海潮生曲子的变化莫测,恢宏大气,这首曲子清丽绝俗,智明高远,细水长流间回味无穷。

慕容舒清回道:“高山流水。这首曲子还有个典故。”她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甚至于多过这首曲子,是这个典故赋予了曲子更多的生命。

海月来了兴致,催促道:“哦?说来听听。”

慕容舒清没有马上告诉她,起身走到甲板之上,船已经行驶上了河面,两岸的青翠与繁华交相辉映,倒也协调。清风拂面,慕容舒清淡淡的说起这个打动她,带着悲伤却又让人羡慕的故事:“传说琴师俞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弹琴,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其意境,之后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两人成了挚交好友。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身不操,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语毕,两人一个船内一个船外,皆无语。良久,海月出了船舱,行至慕容舒清身后,清亮的嗓音若有所思,却又坚持的问道:“那你我可是知己?”

慕容舒清回头,与海月对面而立,注视着她明亮的眼,慕容舒清扬起一抹舒适淡雅的笑,一字一句的说道:“那要看西烈殿下您了!”

海月微愕之后,爽朗的笑了起来,她果然没有看错她。海月也迎上慕容舒清微笑的眼,坚定的回道:“你既然来了,我们就已是知己。”

海月,不,西烈月是海域的储君,慕容舒清从炎雨那得知这个答案时,也有些不能相信,海域一直是一个和神秘的国家,而且还是一个女子为尊的过度,而她居然悄然来到东隅,还成了青楼名妓?!!这女子绝对时离经叛道的经典,这世上应该也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与另一个国家的储君作朋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在慕容舒清看了,知己难求,身份不该成为两人结交的屏障,于是她还是来了。

加班之上,两个各具风采的女子,迎风而立,相视而笑。

西烈月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到:“来人。拿上来!”

两个小童毕恭毕敬的捧着一副画卷,半跪着举起。慕容舒清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珍宝?”应该是字画吧?不知道是那家大师的名作,让西烈月也视为珍宝。

海月故作神秘的摇摇头,肯定的回绝道:“不。”

不?那她拿给她看什么?未等慕容舒清疑惑解开,画卷已经在她面前展开——

画卷所绘,平静的湖面上,蓝天白云宁静清雅。深浅交替的蓝,让画面看起来纯净而祥和,画卷的右边,是一个抚琴的白衣男子,虽然他只占画面的一小部分,但是却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随风飘扬的长发,让他看起来随性而洒脱,完美的五官,鲜明挺立,润泽的丰唇微微扬起,散发着如玉般的风华。尤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眼,让慕容舒清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慕容舒清低喃:“是他?”那双眼睛与她上次在易耘书婚宴上见到的那男子实在太像了!

海月挑眉笑问:“你认识他?”

慕容舒清轻轻摇头,回道:“还不能确定,只见过一面,那人的眼睛和这画像之人很像,还向我询问去海域的方法。”眼睛很像,可是长相完全不同,婚宴上的男子长得极为普通,只有那双眼让人印象深刻,而画中的男子长得俊美无涛,毫无瑕疵的五官足以让每个女人疯狂。但是认识唐晓晓之后,慕容舒清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叫易容术,所以是不是那个男子她不能确定,不过实在太像了。

西烈月忽然眼前一亮,拉着慕容舒清的手,惊喜的问道:“你就是助他回海域的那个女子?还有你是不是送了他一块翡翠玉佩?”他回来以后就一直玉佩不离身,还一直夸奖助他回国的女子是多么的特别,多么的风华无限,莫不是慕容舒清?!

西烈月的热情,让慕容舒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踌躇了一会,才小心的说道:“好像是吧。”

西烈月开心的笑了起来,满意的指着画像,傲然笑道:“实在是太巧了。他——才是我要送你的珍宝!”

“什么?!”慕容舒清第一次失声惊叫!

第六十一章贤翌

“什么?!”慕容舒清第一次失声尖叫!

不可置信的看着西烈月,慕容舒清哭笑不得,她不否认秦修之有让女人心动倾倒的魅力,尤其是那如风般飘渺,如云般离散的宁静气息,会让人想要靠近,渴望占有。她欣赏他,可是不代表她会同意这荒唐的决定。

西烈月不管慕容舒清为难的样子,在她看来,修之和舒清在般配不过了,男的风神俊朗,女的淡定脱俗。于是她满意的指着画卷,自顾自的夸奖道:“他是我王兄,十年前因为奸人陷害,他与他父妃逃出了海域,前不久才因为你相助,回到海域,他很俊吧!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温柔体贴,还”

“停!”慕容舒清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打断西烈月兴致盎然的讲解。

“怎么,你不喜欢?”西烈月不明白,修之这样的长相和才情,才回海域不到半月,多少名门之后,朝中重臣纷纷上门求亲,慕容舒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越过这幅让她措手不及的画卷,慕容舒清进到内室,随性的坐在矮几旁的丝绒羊毛地毯上,哀叹道:“我又不认识他,何来喜不喜欢之说!!”

西烈月随后也走了进来,挥挥手,让小童将画卷收起来,自己也如慕容舒清般,隔着矮几,与她相对而坐,耸肩笑道:“他认识你啊,而且还对你一见钟情呢!”

那天在婚宴之上人多混杂,晚上也是“月黑风高”,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哪来的一见钟情啊!看来她今天要说服这位国之储君,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慕容舒清面对着西烈月,认真的说道:“我与他并不了解,你这么作,日后我与他各自找到心爱之人,该如何是好?!”

显然西烈月认为这完全不是问题,挑眉带笑,轻松的说道:“这有什么冲突?你日后若是再碰上喜欢的,也可以纳进门来,只要你好好对待我王兄就是了。至于我王兄,他心爱之人不就是你了!”

老天啊!她怎么忘记了海域是个女尊国,那里的女子是可以娶多个夫君的。可是她没有兴趣啊!慕容舒清一字一句的叹道:“这里不是海域。”

西烈月忽然双眼放光,兴奋的说道:“对了,你可以到海域来啊,我封你做丞相!”这个主意不错,慕容舒清决不是池中之物,留在这男子统治的国度真是浪费了,要是可以把她带回海域,助她治国,那可是这趟最大的收获。

“你”慕容舒清真的无语了,罢了,她也不在多说,轻抚一旁的白玉酒瓶,淡淡的回道:“这珍宝我不能收。”

慕容舒清的语气虽然淡然温润,可是她拒绝的意愿也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西烈月飞扬的眉轻蹙,明亮而深沉的眼睛微眯,不紧不慢的语调,明显低沉的声音里也将那不容反驳的气势表现的淋漓尽致:“我既说了送你就是你的,你不要,也是你的人,他也没有资格再嫁与他人。”

抚瓶的手一顿,慕容舒清抬眼,瞬间对上的不再是以往那双明媚闪亮的灵眸,而是气势聂人的眼,好个君主之气,王者之威。只是慕容舒清今天并不打算避退,既愿相交,她便要看看与这位君王,做不做的成知己。

不受这压抑的气势影响,慕容舒清依旧淡然回道:“西烈月,感情之事,本就该两厢情愿才能相知相守,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好说,只是我慕容舒清也决不妥协。”

慕容舒清的话,让西烈月本就不展的眉紧紧的皱了起来,脸色也是阴晴难辨,手上的白玉酒杯也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船舱里的小童侍女都连忙跪下,头几乎都要贴到地上了,绿倚也被这对峙的气氛所感染,紧张的站在慕容舒清身后。

两人的眼神谁也没有移开,西烈月傲然不愉,慕容舒清淡漠坚持,一边如火,一面如水。良久,就在跪倒的小童紧张的呼吸都要不畅的时候,西烈月忽然大笑出声:“好,好个慕容舒清。”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她对峙,丝毫不退让,就连母皇,在她坚持的时候,也要依她三分。痛快!这个人她结交定了。

似笑非笑的扬起菱唇,西烈月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将面前的酒坛举起,身子整个前倾,靠在矮几上,挑衅的笑道:“今日之事作罢,不过是你说的,两相情愿就可以的!?”她就不信,修之惊世的俊颜,博学的才情,如玉的清润,打动不了慕容舒清的心。

她就知道,西烈月没有这么容易妥协,她这样诡异的表情,让慕容舒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这未来的一国之君,不仅威严了得,陷害捉弄人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摇头苦叹交友不慎之时,一直立于甲板之上的红衣女主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西烈月面前,恭敬的说道:“主子,贤公子求见。”

“是他!”听到红衣女子的通报,懒散的倚在桌旁的海月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略略思索之后,又扬起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坏笑,对桌前的慕容舒清笑道:“给你介绍个人。”

能然西烈月如此重视的人,慕容舒清也不免好奇起来,点头笑道:“好!”

不一会儿,随红衣女子,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男子三十岁上下,傲眉星目,与众美男相比,没有安沁宣的邪魅,没有秦修之的俊逸,没有轩辕逸的桀骜,没有莫残的冷凝。然而一身暗银长衫的他,却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风采。淑人君子之风中,展现着傲然迫人之气,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巧妙的融合在他身上。

他身后的男子,伸长八尺,严肃不语,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了与炎雨一样的气息,应该是那男子的护卫。

慕容舒清观察他的同时,男子也暗暗的评价着她,早早他已经看见海月这艘醒目的淡蓝画舫,这素衣男子上船后,很快传出一曲意高志愿的清灵之音。似高耸群峰,似清流泉水,难得的是,音律间,那知音难觅之感淡然而飘忽,却拨动了他心中的弦。

命人靠近时,远远的就看见这白衣男人立于甲板之上,长身而立,看不清长相,只是那悠然的身影竟更让人想要窥视。近处看来,平凡的长相,清瘦的身形,只是素衣白袍,却丝毫没有让他失望,仿佛他本来就是这般随肆浅笑的立在那里。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贤翌微微拱手,笑道:“刚才听到小姐画舫之中,传来绝妙之音,特来拜会,打扰了!”

西烈月也是微微欠身,算是回礼道:“贤公子客气了。”

贤翌这时才假装看见慕容舒清的存在,有礼的笑道:“原来小姐有客。”

西烈月翩然来到慕容舒清身边,笑着大声说道:“这位就是那夜出一万两听海月抚琴的秦公子。”

慕容舒清微微皱眉,西烈月又玩什么花样,她实在无需特意提及那晚的一万两,莫不是这位贤公子也是那晚竞价之人!?纵是如此,那夜也无人见到她,西烈月此番强调,所为何来?

贤翌再次看向这名始终淡然而立的瘦弱男子,他便是那晚天价夺魁之人?有能力万两白银只为一曲,这男子的身份不由得让人猜疑,心中暗思,脸上则微笑赞誉道:“秦公子果然是风流雅士。”

慕容舒清只得拱手作揖,回道:“不敢当!”

两人相互寒暄之间,西烈月已命人将矮几上的酒移至圆桌之上,转身对贤翌笑道:“今日海月与秦公子品酒赏曲,贤公子有兴趣参与吗?”

“当然。”

一手握酒,一手轻敲桌面,西烈月促狭的双眸微眯带笑,眼波掠过两人,轻掀唇角,笑道:“海月是好酒之人,今日与两位玩个游戏如何?!”

“乐于奉陪。”一个兴致颇高。

“尽力而为。”一个勉为其难。以她对西烈月的了解,她这游戏不知道又引出什么事端!

第六十二章酒

西烈月和慕容舒清对视一眼,眨了眨她漂亮灵动的眼眸,得意闲暇的继续轻晃酒坛子,慕容舒清表面上淡淡的回以微笑,心里却苦笑连连,这人威仪起来气势凌人,算计耍赖起来也是个中高手。

贤羿暗暗观察着两人的互动,他们倒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很大方的眉来眼去起来。他也不语,浅酌杯中酒,等待着所谓有趣的游戏。

西烈月将手中的酒坛往圆桌上一放,笑道:“好,我们每人说出一种饮酒的方法,要让酒的味道不一样,要是做不到,罚酒一坛,如何?”那略带挑衅的眼又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

一坛?上次她也就喝了一坛,结果睡了一天,她虽喜品酒,可是酒量实在是不佳。慕容舒清哀叹,这西烈月的酒量到底有多好?!看眼下的情况,身边的贤羿已经饶有兴味的点头同意,她反对似乎已是无用。无奈的浅笑点头,加入这场游戏。

“那么我先来。”看他们都点头了,西烈月也不罗嗦,对一旁的红衣女子说道:“焰,那些冰块上来。”

红衣女子爽利的回道:“是。”说完,在船尾的内室中,装了桶冰块出来。

冒着寒气的冰块,让这深秋的画舫,透着丝丝的凉意。她这是要将酒冰镇吗?这个方法颇为普通,但是西烈月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却让慕容舒清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做?

只见西烈月将面前的无味放入冰桶之中,便不再理它,没有再做什么特别的事,片刻之后,将白玉酒瓶取出,倒入杯中,潇洒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试试看。”

西烈月的自信满满让慕容舒清也有些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赏酒的心情。淡笑的执起酒杯,冰凉的白玉酒杯让她疑惑,那酒在冰块中的时间不长,杯子也未冰镇,怎么会凉的这么逼人?低头细看,杯中酒居然呈现出淡淡的兰色。轻闻之下,也不再是毫无味道,清幽又略带甘醇的酒香环绕鼻间,原来无味要这么喝才品得出其酒意,难怪它会成为海域三大国宝之一。

贤羿轻品之后,也心悦诚服得点头笑道:“果然与众不同。”味甘而绵长,清凉舒爽。

海月看着贤羿,挑眉轻笑:“该你了。”

放下玉杯,贤羿也爽快的说道:“好,我要一炉碳。”

碳?!西烈月微微抬手,身后的侍女轻点了一下头,很快,一炉已经烧得热烈的碳被端了上来。贤羿也如西烈月般,将手中的青花瓷瓶潇洒的放入碳中,他这方法与平常的热饮也有些不同,一般人会将酒隔着水,放在碳上慢慢加温,直至沸腾。这样的直接投入烈焰之中,也算颇为新颖。

等了一会,瓶中酒慢慢开始沸腾,花雕特有的香醇也弥漫了整个画舫。只能闻到它浓烈侵心的酒香,圆桌上其他的美酒仿佛在瞬间失了颜色。

热饮花雕,酒入肠胃未及散热便悉数溶入血液,随血液将热力带向身体各处,挟倦、寒、湿、郁、滞之气尽散,神清气爽。又因它是直接用碳烧制,倒显得更为热烈些。

“好,好酒。”西烈月一边饮酒一边对着慕容舒清笑道:“秦公子,该你了。”她很想看看慕容舒清还有什么有趣的法子。

慕容舒清就知道,西烈月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冰镇热饮,基本上饮酒常用的两种方法,他们都用尽了。难不成她还能上天入地不成!只是罚酒一坛,她还不想尝试,唯有出其不意了。抬头看了看画舫两边的摆设,慕容舒清的眼光落在了一个上好的冰种白玉碗上,毫无瑕疵的玉质,让玉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几乎透明。

慕容舒清淡笑的回道:“献丑了。”起身走至玉碗前,将其拿下,对上西烈月疑惑的眼,慕容舒清将玉碗放置在圆桌上,笑道:“借碗一用。”

西烈月大方的点头,看她又从桌上挑了几种酒出来,用一旁的小杯装出,一时之间,弄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另一侧的贤羿也一直注视着不停摆弄各种美酒的清瘦男子,两人都是无语,只是眼睛一直不理慕容舒清忙碌的双手。

五年前因为好奇,学过一段时间调酒,只是很久没有用了,再加上也没有量瓶,更不能确定这些酒的质量轻重,只得凭感觉,试试了。先将没有冰镇的无味沿着杯壁缓缓的到入碗中,再将淡绿的竹叶青轻轻的注入杯底,最后,是略带琥珀色的元红酒。终于,三种颜色的鸡尾酒基本完成了,虽然颜色有些单一,不过好歹是完成了。暗暗舒了口气,慕容舒清抬头,却被西烈月忽然伸过来的头吓了一跳!

西烈月对这酒可以如此明显的分层很感兴趣,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问道:“这叫什么名堂?色彩缤纷。”

叫什么呢?说鸡尾酒他们一定不明白,她也懒得解释,想了想,随口说道:“这酒叫千层覆。”虽然三层叫千层有些牵强。实在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

他们研究的专注,慕容舒清也不打扰,缓步来到画舫边上,轻轻拿起一截装饰芦苇,在清凉的河水中浸泡片刻,才拿起来微微用力折断,来到二人面前,一人给他们一截芦苇杆,也不说话,只浅笑的立在那里,看他们能否自己找到使用方法。

握着那微湿的芦苇杆,西烈月与贤羿对视而笑,他们还没有喝过这种酒呢!贤羿看了看手中之物,思索片刻之后,将芦苇杆小心的放入杯中,从另一头轻轻吮吸,美酒顺着芦苇,来到口中,既有酒的甘醇,也带着芦苇的清香,比单纯的饮一种酒,口感要丰富,味觉上的感觉更是相辅相成。

西烈月原来只是对这美丽的分层感兴趣,喝了一口之后,也是赞不绝口。她猜的果然没错,从慕容舒清身上她总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贤羿注意力一直放在这瘦弱内敛的男子身上,他也很奇怪,原本只是被他淡然的风骨引去些许注意力,可是相交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感受到他淡漠不语下的巧妙心思。不免对他更为好奇。

西烈月一边品酒,一边也没有忘了观察贤羿的表情,她很想看看这两个人要是对上了会是怎样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