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一早会回营中,你,是否留在这里?”她与那商君的关系,绝不一般,而这里的环境确实更适合她养伤,但是他又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他想听听她怎么说。

他居然会问她的意思?!轩辕逸背对着月光,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鹰眸紧锁在自己身上,慕容舒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心中已有良策,为什么不试试说服商君?”

轩辕逸挑眉问道:“你认为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吧。

站着有些累,慕容舒清在软塌上坐下,耸耸肩,随意的说道:“若是这样一个邪阵就让你败下阵来,那你战神的封号未免浪得虚名了。你一直研究地形,必是有了新的战机。”她每次去主帐,他几乎都是不发一语,不停的摆弄着地形图,轩辕逸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那必是心中已有沟壑了。

她知道?斜靠在窗边,看着慕容舒清一副理所当然的笑看着他,轩辕逸似笑非笑的问道:“你确定自己对行军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吗?”是她对他太有信心了,还是她的观察力真的这么敏锐。

慕容舒清哭笑不得的点头回道:“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她在图书馆的时候随便翻看兵法书籍就能算懂的话,那或许算是略知皮毛,可是她自己并不认为这就算懂了。

“我确实已经想到化解之法,只是若是那阵能破,自然是更好。”这也是他来飘渺山庄的原因,可是看今晚商君的态度,怕是徒劳了。

“那你何不尝试说服商君呢?”依她看来,君已经动心了,只要轩辕逸能拿出他的策略,君应该会同意的。

轩辕逸走到软塌前,问道:“你和他早就认识?”

“三年而已。”

轩辕逸忽然半蹲下来,与慕容舒清平视,那双冷傲的眸染上了炙热,声音却依然的低沉:“你说过,会等我的答案。”

声音低得慕容舒清以为自己听错了,愿得一人心的答案吗?他懂吗?毫不闪躲的看着那双炙热却深沉若海的眼,慕容舒清淡淡的,却也清楚地回道:“我,一直在等。”

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初见的盛夏午后,就为他动容,在骑马逐风的官道上,为他喝彩,在莲叶荷间为他颤动,可是,她要的答案,他真的能给吗?

“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慕容舒清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想清楚再说吧。”她知道他在吃醋,因为商君,她不想要他意气用事,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回答。起身,越过蹲在前方的轩辕逸,慕容舒清淡淡的说道:“我累了。”

就在慕容舒清要越过他的时候,轩辕逸一把抓住她的手,两人就这样一蹲一站的无语了很久,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久久,轩辕逸起身,一手抚上慕容舒清未绾的长发,似说给她听,更像说给自己听:“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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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轩辕逸一行人,商君,商笑,慕容舒清,秦修之分别坐于花厅,昨夜一直不语的轩辕逸起身,开门见山的说道:“商庄主,我也不想再浪费大家的时间。破阵对我军之战至关重要,恳请你出手相助,若是庄主觉得与己无关,那轩辕逸也不再强人所难。”

商君一边吹着手中的清茶,一边笑问:“说说你的想法,我帮你破了阵,你就有把握赢?”

他有兴趣?裴彻悄悄看了一眼在一旁闲闲的吃着糕点的慕容舒清,他们说什么,好似与她无关,昨夜商君的态度强硬的很,怎么一早就变了?!

轩辕逸朗声说道:“我已经有了新的进攻策略,你指挥正面破阵,我军分两路人马,一路走屈山,绕过其布阵范围,直接从后方进攻,到时他们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阵势之中,我军后方突袭定能出其不意,你若破阵成功,前后夹攻,必能得胜。另一路人马走雪山,绕到最后方,趁我军与沧月交战之时,烧其粮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舒清说的没错,轩辕逸确实有良策,不过——商君放下手中的茶,一改散漫的态度,认真地分析道:“三路进攻确实是好方法,但是其一,你可知敌军储粮正确位置?其二,这个战略方法对时间要求很高,您能否保证到时配合得刚刚好;其三,尤霄此人我见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只布一个阵势就以为安枕无忧。所以,你的三路进攻是否可行?就怕到时正好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他的此番见解,不仅让李鸣收起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更是让轩辕逸眼前一亮,也来了兴致,从怀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地形图,在商君面前摊开,说道:“我军已查明粮仓位置,至于进攻时间就以你破阵之时开始。你进入阵中放出信号,另两路就开始进攻。至于尤霄此人,交战两月,我已知道他的狡猾,但是他也有个弱点,就是过于狂妄。他将阵势拉得很大,而且他自信没有人能破他的阵,因此阵势之后,另设有暗沟机关,就再无其他防范,所以三路进攻还是可行的。”

商君细看地形图,上面标示清楚,路线明细,当下对轩辕逸也心生佩服,当即笑道:“好,我答应破阵。”

“真的?!”李鸣惊呼,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裴彻也惊于商君的转变,再看慕容舒清,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闲暇,真的不是因为她吗?她和飘渺山庄到底什么关系?!

商君笑道:“我像在开玩笑吗?走吧。尽快解决这件事。”她有些等不及了。

一行人起身,一直坐在最旁边的秦修之忽然起身,抱拳问道:“不知秦某可否同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希望可以呆在他的身边,他应该喜欢的是舒清,不然活泼的商笑也很正常,可是他发现他居然脑中想得最多的是商君。他应该逃离的,离他远远的,可是为什么就是一路想要跟随呢?他疯了吗?

商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商笑也跳起来说道:“我也要去。”

商君无奈的摇摇头,笑道:“笑儿,这不是去玩。”

“哥,让我去。”她知道,这次与沧月之战,关系到报父母之仇,所以,她一定要去。

商君还想说什么,却被商笑坚毅的目光怔住,最后还是轻轻的点头。

裴彻觉得气氛有些低迷,笑着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出力,就一起吧。”

谁知,一番好意,却换来商笑丝毫不给面子的嗤笑:“又不是帮你,多事。”这下气氛活跃了,花厅里一阵哄笑,可是裴彻却是哭笑不得,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一群人顾着讪笑,舒清却看见很有趣的一幕,修之那双清润的眼始终不离君,或者春天就快到了。

第一百零八章入阵

“不行!”主帐之中,围着军事地形图的几人谈得投契,闲闲坐在旁边喝茶的三人却同时叫道。

只因商君提议孤身进入阵中查看。

最先发难的是商笑,跑到商君面前,拉着她的手,商笑气愤地叫道:“哥,你来这又不是卖命的!”那个什么阵,刚才光听他们说就很可怕,又是雪又是狼的,他们怎么不自己进去查看啊!

秦修之也皱起了好看的剑眉,问道:“没有其他方法吗?”

慕容舒清也不认同的说道:“君,这太危险了。”

商君虽然心里很温暖,感动于他们对她的维护,可是仍是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你们别太紧张了,要破阵,不入阵查看,怎么部署?!”他们以为她已经神到可以光靠想象?!

虽然有些道理,但是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商笑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可是,可是你指挥就好了,为什么要你去啊?他们不能去吗?!”说完还狠狠的瞪了这些所谓将军一眼,一群大男人,还要她姐姐孤身范险。

商君叹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笑儿,不懂阵,谈何破!你再任性就回山庄去。”她知道笑儿是为她好,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商笑委屈的憋着嘴,可怜的看着慕容舒清,舒清姐姐的劝告,她一定听的。

感受到商笑求救的眼神,慕容舒清也很矛盾,对这些阵法她本就不懂,她也一样担心商君,但是商君所说也是实情,未能了解阵势,何谈破阵。慕容舒清想了一想,问道:“那么依你现在看,这是个什么阵呢?”若是有机可循,是否就无需进去了呢?

商君指着地形图,说道:“按照外观看,以山石林木做阵,多为五行阵,一般会让人迷失方向,继而方便敌军分散杀敌,但是据众位将军所言,进入之后毫无声息,没有打斗声,最后却被雪狼叼出来,阵中可能还有阵势,所以,我要亲自进入查看才能想到破阵之法。”其实她要亲自进入也实属无奈,若是上次进入阵中只要有一人生还,可以简述里边的情况,或者他们知道尤霄摆下的阵叫什么名字,她都可以就此研究破阵之法,可是现在对这阵势毫无所知,她不进去谈何破阵。

慕容舒清还想再说什么,商君轻轻的摇头,让她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她应该相信她,这既然是她的决定,她也唯有支持了。

商笑知道姐姐心意已决,这阵她是入定了,含着眼泪,恳求的说道:“那也不用你一个人去啊,这么多人,让他们陪你去,好不好?!”

轩辕逸也深知这阵的凶险,不管什么原因,商君愿意来相助,他也不希望看见他有所损伤,也劝道:“商庄主,派一队人马与你随行,好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这时雷翼上前一步,抱拳朗声说道:“末将愿意前往。”从进入飘渺山庄至今,一路上,他都没有机会向商庄主致谢,就算他说了,庄主也未必记得,今次入阵,他也知凶多吉少,但是,仍然希望能追随,尽心保护,也算报答了救命之恩了。

商军笑着摇摇头,说道:“多谢将军的美意,只是阵中不比寻常地方,我只是去查看阵形,独自进入危险反而小些。”她进入,希望尽可能的少触动里面的机关,而且以她的武功和对五行阵的了解,要出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若是加上一队人马,就很难说了。

拍拍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商笑一个爽朗的笑容,商君一拱手,笑道:“各位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说完利落的出了营帐。

众人也随她出到帐外,雪融后的午后,空气中除了冷还夹杂着淡淡的梅香。商君来到她的踏雪面前,轻抚了一下马头,忽然对站在最后的慕容舒清说道:“清,我有事和你说。”

慕容舒清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很快的走到她的面前。只见商君稍稍低下头,在舒清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完,她就要跨上马背,舒清却睁大眼睛,一把抓住商君的手臂,就是不肯放。商君无奈的摇摇头,复在她耳边叹道:“我是说如果,相信我。”

久久,慕容舒清才慢慢松了手,商君一个翻身,上了马,踏雪如离弦之箭一般跑去,慕容舒清却茫然的看着商君离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她这时候放手,会不会让她永远后悔,因为商君在她耳边说的是:“我回不来的话,帮我照顾笑儿。”

一双健壮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他不知道商君和她说了什么,让她恍若有失,他不喜欢她这样一直盯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但是他更担心她现在这样有些茫然失措的样子,轻拍着慕容舒清的背,轩辕逸低声问道:“怎么了?”

慕容舒清靠在轩辕逸的肩膀上,轻轻摇头,回道:“我没事。”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挣脱轩辕逸轻拥的上臂,慕容舒清向那棵高大的白梅走去。

轩辕逸看着慕容舒清翩然远去的身影,她,什么时候才愿意依靠他,愿意把心事说给他听,愿意让他保护她!!

轻靠着高大的梅树,不断有梅瓣零散的飘落,随着寒风,如一场花瓣雨,慕容舒清伸手接过一朵缓缓滑落于手心的白梅,心里不断的祈祷:商君,商君,你一定不能有事。

紧紧握着手中的白梅,慕容舒清静静的闭上眼睛。

“主子。”樊峯无声的立于慕容舒清身后,慕容舒清依靠着树干,没有回话。樊峯继续说道:“炎雨回来了,有您要找的人的消息。”

慕容舒清睁开眼,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她没有听错吧,他是说莫残有消息了吗?不等他回答,慕容舒清小跑着向她的营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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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帐中,慕容舒清一边喘着气,一边急问道:“炎雨,是找到莫残了吗?”她的心在狂跳着,不知道是一路跑来的原因,还是因为就要听到莫残的消息。

炎雨迎着慕容舒清等待的目光,肯定的回道:“还没有,但是有消息了,在离凤山三十里的昀镇,有人看见过莫残。”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终于还是有了莫残的消息了。慕容舒清担心的问道:“确定是他吗?”

“应该是,身形样貌都一一查证过了。”为了确定是莫残,他还拿着莫残的画像,几乎问遍了那个小镇,有八个人肯定当时看到的男子就是画像中人,比照气质及行事作风,确认无疑。

“他真的没有死。”虽然在她心中一直相信,莫残没有死,但是一个月来的毫无消息,还是让她的心时刻都悬着,现在终于确定他没有死,慕容舒清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继续找,一定要找到。”

“是。”

炎雨转身离去之时,慕容舒清忽然叫住他,问道:“等一等,燕芮现在情况如何?”东隅目前准备全面反击,那么她要知道,宏冥与沧月的联盟什么时候能破。

“冯毅已经将陆续收购到的农用良种悄悄运回东隅,收购还在进行。并且在他有意的哄抬和周旋下,燕芮的大多数地主都认为种植棉麻有大利可图,除朝廷规定的几处地方外,大多已准备改种棉麻。安沁宣向燕芮大量采购珍稀药材,并转卖到邻近小国。目前燕芮药材正在持续涨价。沈啸云以高价将您想要散布的消息卖给了燕芮的几个王爷。”

慕容舒清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慕容舒清轻笑着摇摇头,出了营帐,这两个人还真是时刻都不忘记挣钱之道,要放在现代,会是出色的资本家!所以和他们合作很容易,就是有利可图!

第一百零九章破阵

夜幕已经降临,月光透过梅树,洒下一片斑驳的碎影,阳光隐去之后,留下的,只是凛冽的北风,融去的雪水,还有那似有还无的残香。慕容舒清坐在梅树之下,一方青石之上,商君一去,已经三个时辰了,似乎只有在这寒风傲梅之下,才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一些。

不远处的巨石旁,秦修之也靠着石壁,仰头看着漫天的星辰,他的心里,该是惦念担忧着君吧。

慕容舒清起身,缓步走到商笑身边,揽着她的肩膀,鼓励的说道:“笑笑,别太担心,没事的。”这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三个时辰,商笑的泪水,在慕容舒清轻拥她的那一刻,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将脸埋进慕容舒清的肩窝,抽泣着低喃道:“舒清姐姐,我好怕。”她就姐姐一个亲人了,要是失去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商笑声声哭泣都如一记重锤,敲打着慕容舒清的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商笑,说什么都显得那么的无力。只得紧紧地抱住她,感受她不断颤抖的双肩,跟着一起颤动的,还有自己的心。

“看,是商庄主!”忽然,站在营门一直等待的雷翼一声欢呼,让帐外的众人都马上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远方,只见一匹白马,闪电划破黑夜般冲回营地,伴随着扬起的烟尘,很快,一人一马回到了营中。商君翻身下马,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是满脸的倦容掩饰不住。

商笑跑到商君身边,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忙问:“哥,你没事吧?!”商君只是拍拍她的手,轻轻的点点头。

看到商君回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裴彻笑问道:“商庄主,怎么样?”

商君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拱手,回道:“我已经大概明白了,还要参祥参祥如何能破,各位请回吧,明早轩辕将军帐中与各位将军讨论。”

众将军面面相觑,等待这么久,就是想听他的见解,这是怎么回事。裴彻虽也有些失望,但是这三个时辰里,商君不知经历多少凶险,看她满目的倦意,也不好强人所难,点头回道:“好吧,商庄主这一行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慕容舒清微微皱眉,说道:“庄主,舒清还有一事请教,不知可否。”

商君点头回道:“到帐里说吧。”

慕容舒清随着商君、商笑,进了营帐,一进入帐中,慕容舒清马上上前一步,扶着商君,商君也顺势靠在慕容舒清身上,慕容舒清忙问道:“君,你怎么了?!”

商君一下马,她就觉得她的脸色很不对,走到她身边时,她又借着宽大的袖子,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手,她就知道,商君一定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众人看来,他们是男女有别,她只得赶紧找一个借口跟进来。

商君没有回答,只是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随后便再也站不住的软倒下去,她这一倒,吓得商笑脸瞬间变得煞白,无措的叫道:“啊——,舒清姐姐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商君忽然晕倒,让舒清拉都拉不住,两人一起跌倒在羊毛软垫上,舒清一边艰难的拉着商君,一边对吓傻的商笑说道:“别叫,帮我一把。”

两人合力下,才好不容易把商君抱到床上,一番折腾,商君也慢慢的苏醒过来,只是脸色白得骇人,头上渗出一颗颗的汗水,有些艰难的喘着气,慕容舒清一边帮她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问道:“君,你怎么样?”

“我,我去找军医过来。”商笑大眼里蓄满着泪水,看着商君嘴角仍不断涌出的血,就要往营外冲去。

原来已经很虚弱的商君忽然坐起身来,一把抓住商笑的手。艰难的说道:“笑儿,别去。”商笑连忙停下来,回到床边,看着她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猛烈的咳嗽,担心得再也不敢乱动一步,商君缓下了咳嗽,才低声说道:“军医来了,我的身份……”

听她这么说,商笑再一次忍不住叫道:“可是也不能不要命啊!”姐姐这几年女扮男装的苦楚她再清楚不过,难道现在还要为了这个连命都不要吗?!

商君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力不从心无法说话,只得紧紧握着商笑的手,慕容舒清叹了口气,这对姐妹,怎么就一样的倔呢!慕容舒清对商笑说道:“笑笑,别激动,先坐下来。”

拿来棉锦,为商君擦拭脸上的汗和血迹,解开束缚着商君的围布,她自己也女扮男装过,知道被一层层缠绕,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围布解开之后,一个清晰的暗红色掌印赫然出现在商君的右胸之上,慕容舒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样的掌力所至,一边帮她盖好棉被,一边轻问道:“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胸腔中的淤血刚才吐出来了一些,再加上舒清替她解开了胸前的围布,商君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顺畅了一些,不再像被大石头压住一般难受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声回道:“我胸口中了一掌,那人内力极深,已经伤及经脉。”

“是尤霄吗?”能伤君的人应该不多,传闻那个尤霄骁勇善战,莫不是他?!

商君轻轻摇头,回道:“不是,这人的武功比尤霄要厉害的多。”与尤霄,在四年前,她就战过一回,当时也不过是不相上下,伤她的人,武功比尤霄不知要高出多少。

武功奇高,现在又相助沧月的,难道是——,舒清连忙问道:“是不是一个绛衣男子,精瘦的身形,那双眼像魔魅一般。”

商君想了想,虽然阵中迷境不断,看不清人,但是她还是记住了那双眼睛,清没有说错,是一双吸魂摄魄般的眼睛,商君问道:“你见过?”

何止见过,慕容舒清轻抚左肩,淡淡的回道:“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她的回答让商君也是一惊,那人就是射伤清的人?!怪不得清身边高手众多,还是让他得逞,那人是谁?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还有那个阵,恐怕也是他摆的吧。

慕容舒清拍拍商君的脸,淡然而柔和的说道:“你先躺着,我来想办法。”

说完便向屏风外走去,君受的是内伤,叫军医怕也是无用,反倒让君的身份暴露,虽然她并不认同她这样一直女扮男装下去,但是这是她的选择,也必有她的打算,就算是要解开身份,也应该由君自己决定。

“樊峯。”

话音刚落,一道深蓝布衣的影子已经恭敬的立在营帐旁边。

“你马上把苍素找来,要快。”苍素对于治疗内伤好像颇有办法,现在,也只能靠他了。

“是。”

商笑半蹲在床头,将头靠在商君的上臂上,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商君的手上,商笑又是担心又是气恼,带着哭腔,仍不住的说道:“你还约那些将军讨论什么破阵之法,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破什么阵啊?!”

沾湿了泪的中衣贴着皮肤,并不灼热,在这寒冷的冬夜,反而显得有些冰冷,商君不舍的轻抚着商笑的发丝,低低的安慰道:“笑儿,别哭了,放心,我没事。”

她答应过爹娘,会好好照顾笑儿,她会做到的,也一直努力着,为父报仇,为母雪恨的事,就由她一个人来做吧,笑儿就是应该永远都是微笑着生活在阳光下的。

慕容舒清正要进入内室,隐约听见商笑压抑的哭声,要进入的脚一时间竟是跨不进去,商君的苦,她从不肯说,总是一个人承担,每次看着她穿着男装,周旋于商贾权贵之间,阴谋诡计之中时,她就为这么一个女子心痛,知道她心中有怨,有恨,有愁,有苦。何时,她才能得以解脱。能带给她幸福和快乐的,会是那个一直守望在帐外,立于石间三个时辰仍不能离去的男子吗?

悄悄退到营帐外,今夜好冷。

第一百一十章破阵(中)

已经过了巳时,主帐中,轩辕逸仍是低头研究着地形,裴彻则是一杯清茶在手,悠闲自得,其他的将军也是不言不语的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得有些压抑。

李鸣显然没有裴彻的好心情,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杯,有些气恼的说道:“商君怎么还不来?”虽然他昨天一人闯阵,还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他对他是好生佩服的,可是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让大家干等这么长时间,真是可恶。

雷翼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不如末将过去请庄主过来?”军中最讲究的是军纪,还有时间,众将军虽然口头上不说,怕是心里对商庄主腹诽已久,尤其是刚刚护送粮草回来,还不明前因后果的黄将军,更是一脸的不屑。

裴彻却摇摇头,笑道:“不用了,他自会有分寸,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商君不是一个不重时间,没有诚信之人,会迟来,必是有其原因。

雷翼只得讪讪坐下。众人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茶都已经冲泡得无味的时候,商君才缓缓进了营帐,微微拱手,淡淡的笑道:“让各位久等了。”

没有更多的解释,不紧不慢的步伐,几乎触怒在场枯坐了近两个时辰的将军们,他们哪里受过这种闲气。黄锡峰干脆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扔,泼出的茶水顺着茶几流下来,溅了一地。

慕容舒清跟在商君身后,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这个英气勃勃的将军,脾气还真是不小,在裴彻和轩辕逸面前还敢摔杯子,慕容舒清觉得很有趣,轩辕逸的这些将军好像各个都很有性格。本来他们讨论这破阵之法,她是不想来凑热闹的,只是商君的伤,怕有什么突发状况,她也好一旁照顾。

商君心里哀叹,她也不想迟到这么久,实在是苍素今天早上才赶到军营,然后又是针灸又是打通穴道,她勉强能站起来说话就已经是这个时辰了。她也很无奈。不过细细打量着眼前双眼冒火,却沉默不语的年轻将领,她不但没有不悦,倒是一脸的欣赏。

“庄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裴彻暗暗观察商君,虽然他还是这样笑得闲适,但是他的脸色和精神明显不佳,再加上今日迟来这么久,莫不会昨日出了什么意外?!

好厉害的观察力!商君摇摇头,笑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不碍事。”

既然他不愿意说,裴彻也没有再追问,直接问到重点上:“庄主昨日查看,可有破阵之法?”

“有。”

她简洁的回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没有人再拘泥于刚才的插曲。轩辕逸也从地形图中抬起头来。

李鸣一个击掌,激动地说道:“太好了,那赶快破阵吧!”最好今日能破了这邪阵。

商君却慢条斯理的摇摇头,说道:“还不行。”

“为什么?”不是有了破阵之法了吗?!

忽然胸腔涌上一阵疼痛,让商君有些站不住,站在身后的慕容舒清赶紧撑着她的背后,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商君身上,等着他解答,也就没有注意慕容舒清的小动作。疼痛一阵一阵的发作,待这一波疼痛过去之后,商君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简洁的答道:“破阵,讲求天时地利人和。”

裴彻站起身来,让人新添了一套茶具,才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庄主请坐下细说。”他果然不对劲,这强忍的姿态哪里像是睡不好觉。

看来裴彻已经看出什么,慕容舒清轻拍商君的背,示意她过去休息,既然裴彻已经猜出,那她们也就顺势而为了。坐下之后,商君缓了缓,才淡淡的说道:“地利我军已失,那么天时、人和就显得尤为重要。这阵是一个连环阵。里边包含着五行阵,迷心阵,天龙阵。五行阵能将人群分散,让人被困阵中,分不清方向,且容易被逐个攻击。迷心阵顾名思义,会让人迷失心智,互相残杀,或者自杀。天龙阵里有很多机关,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至于那些雪狼,只是他们放于阵中,故意造成恐惧,扰乱士气的招数。”

听他侃侃而谈,众人都不禁感慨,原来这阵还有这么多名堂,对商君也更是佩服,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了,最敬重的,就是有勇有谋之士。

“庄主有何破阵妙法?!”想不到急于追问的,就是刚才最为不满的黄锡峰。

果然是敢爱敢恨,恩怨分明之人,商君微笑着回道:“破五行阵之人,本身必须对玄门阵法有所了解,且武功高强,就是独自对敌,也胜券在握。破迷心阵之人不仅武功要高,还必须有坚定不移不被侵扰的意志。破天龙阵之人,需身手敏捷,对机关甚为了解。积聚这些人,在农历年三十,也就是七日后破阵,我算过了,那天的午时是这三个月来风关日照最强,正气最盛的时候,这时破阵,事半功倍。”

她说完之后,帐中却是久久的无语,轩辕逸和裴彻对视一眼,也未说话,黄锡峰皱起眉头,说道:“上哪里找这么多能人异士?还有,我们知道那天是破阵的最好时机,沧月也一定知道,到时不知道还要弄出什么花样来。”

商君却摇摇头,回答黄锡峰的问题,只是却是对着轩辕逸说:“就是他们知道,这一天也是我军破阵的最好时机,尤其是迷心阵,那天破是最妥当的。还有,要是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抵御我军破阵之上,不是正合了轩辕将军的意了。”

轩辕逸点点头,他说的正合他意,但是仍有一件头疼的问题,没有想到那阵中竟还有如此多的阵势,轩辕逸低叹道:“只是,这些人上哪里去找?”

李鸣却是朗声笑道:“这还不容易,商庄主攻五行阵,将军攻迷心阵,军师攻天龙阵。”商君五行术数自是精通,轩辕将军多年征战,心智自然坚定,机关暗器,军师最有研究,这人选有何难?!

他说得激昂,却被商君一语否定:“不妥,要破阵,一人前往是不行的。最少每阵要有三人带队。再者将军身为军中之首,不可身陷迷阵之中,而且这破阵只是三路进攻之诱敌之计,背后强攻才是主要的制胜一方,所以将军应该率领大队人马从后方攻击。而军师就更不能入阵。”

李鸣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若说将军是军中的中心人物,进不得阵中,军师为何也不行呢?

商君想回答他,可是因为刚才说话太多,让她忍不住的轻咳起来,口中一甜,一口鲜血直往上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裴彻很快顺势接道:“因为三路人马需要有人协调,我军粮草也需要守护,且阵营不可留空。以防敌军突袭我军后方。”

众人听着裴彻的解释,慕容舒清赶紧将茶递到商君手上,商君掀开茶杯,将口中鲜血吐到杯中。宽大的深蓝衣袖,轻轻拭去唇上的血迹。慕容舒清才悄悄的退回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怎么办呢?”少了他们两人,这阵要怎么破?虽然军中还有其他将军,但是要兵分三路,还是需要人手,再则,要说武功高强,意志坚定,军中还有谁能胜得过将军呢!

一时间,主帐之中,众将军都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将目光转向想出此法的商君,但是他也是摇摇头,忽然,商君却含笑看向一旁闲闲的拨弄着茶叶的慕容舒清,裴彻似乎也了解他的意思,也将目光调向了舒清。其他的将军虽然不明所以,但仍好奇的看向慕容舒清。

慕容舒清本来就无心听他们说那些破阵的事情,她来主要是担心商君,所以注意力也就放在商君身上,好不容易看她好点了,才坐下来,想喝口茶,却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莫名其妙的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有些茫然的抬头,就看到裴彻狐狸似的笑容,还有商君那“温柔关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