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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挥手,西烈月对着菁葮说道:“你下去吧。”

“是。”

如果是炎雨,苍素,他们的到来是一件好事,现在舒清已是左相,他们最起码,能保护她的安全。只是那个邪气的男子是谁呢?

同一片月光下,被赶在竹林外的男子,躺在沙滩上,手握美酒,仰望星空。邪魅的容颜在凉如水的月华洗礼下,越发的俊美。墨黑的长发,在莹白的细沙映衬下,黑亮得如同最上好的丝绸。而狭长的眼眸半闭着,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着,嘴角骄傲而邪气的笑容,会让所以看到的人心跳加速。这样的男子,到海域,不知道,是福是祸。

海上的日出,他已经看了一个多月,早就已经看厌倦了,可是今天,他却觉得这日出,格外的美丽,果然,心情不同,地点不一样,感觉也会变得不一样。躺在细沙上,感受着直逼脚底的潮水,咸湿的大海气息,还有那慢慢熏染天际的嫣红。

安沁宣舒服的闭着眼睛,笑道:“这么早起?”

舒清在昨夜海浪洗礼过的岩石上坐下,回道:“是挺早。”

安沁宣睁开眼睛,盘腿坐着,眼睛邪邪的打量着舒清脖子上的点点殷红,笑道:“轩辕逸舍得?”

舒清轻笑着看着他,对于脖子上的印记,遮也是遮不住的,舒清笑道:“他还在睡。”

她倒是坦然,安沁宣好笑的摇摇头,慕容舒清若是忸怩作态,也不是她了。将视线投向初升的朝阳,安沁宣低声叹道:“这里很漂亮。”主要是让人觉得很惬意,他好像也有些喜欢这个奇特的国度了。

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发丝,舒清点点头,回道:“是很漂亮。”不过她更喜欢在她的竹林里看日出,起码不用担心这恼人的海风会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海风吹得她的青衣衣袂纷飞,青丝自有主张的如黑瀑般飘撒,脸上淡淡的笑意,眼中平静而祥和,这时的她,应该算是美丽的吧,难怪轩辕逸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守住这份美丽,已是不易。

收回胶着在她身上的目光,安沁宣说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舒清转过头,笑道:“是你想和我说什么吧。”他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没有理由。

安沁宣大笑起来,这让他想起了夜探慕容府邸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样胸有成竹,淡笑着和他说话,安沁宣笑侃道:“慕容舒清,你还是原来的你,让我无比想念。”

轻轻点头,舒清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回道:“所以你不远万里,海上行船一个月,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安沁宣痞痞地笑道:“感动吧?”

对付他这样不要脸的人,舒清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回道:“还不错,如果我白痴的话。”

安沁宣摇头,仿佛很痛心的样子,“你不在东隅,我真的会很无聊,没有对手的日子,会让我觉得生活无趣。”这点他没有说谎,没有慕容舒清的慕容家,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好不容易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现在没有了,不是很可惜吗?

“那你这次是来调剂生活的了。”无聊?很像他会说的话。有时候,她会想,这样邪肆到无法无天的男子,到底有什么是他在意的?

“算是吧。”安沁宣大言不惭的点点头。

“那祝你玩得愉快。”舒清自岩石上起身,看来他今天是不打算和她说了,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和他在这浪费时间了。今天是西烈月第一天上朝执政,她想不去也不行。

看她优雅的起身离开,安沁宣也不着急,一边享受这盛夏的晨光,一边悠哉回道:“我会很愉快的,就是怕慕容星魂不会很愉快。”

舒清离开的脚步在听到星魂名字的那一刻一僵,她还是放不下慕容家,尤其放不下家里的两个孩子,叹了一口气,舒清转过身,说道:“说清楚。”炎雨,苍素没说家里出了什么事,星魂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安沁宣得意地勾起唇角,慕容舒清太重感情,这就是她致命的弱点。不过,还是不能把她逼急了,安沁宣一副稍安勿躁的表情,笑道:“别激动,你走之后,那个多情皇帝并没有为难慕容家,你那个弟弟也不算太没用,慕容家暂时还不会垮。”抓起一把细沙把玩,安沁宣话锋一转,说道:“只不过,你在慕容家时,涉猎米粮,客栈,书斋,珍宝,布匹,茶叶等等,你的宝贝弟弟就应接不暇了。”

这么多的产业,心魂应接不暇很正常,而且还有冯毅,风起轩,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安沁宣想要吊她的胃口,看他刚才所说的,他似乎在打慕容家的主意,只要不是星魂本身出什么事,产业对她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舒清心下安定了下来,轻踏着脚下细细的海沙,舒清轻笑道:“说重点吧。”

“好。”她应该知道他的意图了,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安沁宣大方的说道:“珍宝斋是你一手创立的,并不是慕容家的祖业,生意相较于其他产业,并不出众,慕容星魂已经打理不过来,我们安家有心独占珍宝行业,所以,若是你愿意将珍宝斋全数转给安家,那么,你们慕容家南北水运粮食,布匹,茶叶,安家都可以保你们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来海域的原因。其实当时会做珍宝的生意,主要是因为商君在西北和海域获得很多奇珍异宝,而且这个行业其实很暴利,还能带动一些高级锦缎刺绣的销售,所以做了这一行,不过是顺势而为。她并不想让慕容家与商君的飘渺山庄有太多瓜葛,所以做不做珍宝其实都可以,而且安家是东隅水路漕运的巨头,平日走水路很是方便,就是每次安家多少都会为难他们。现在有他们运送货物,真是再好不过,只是,舒清却不想这么便宜了安沁宣。

舒清漫不经心地回道:“你算是来和我谈合作的?”

安沁宣也懒懒地回道:“你不是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吗?我一直很认同。”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商人逐利,这是本质。

舒清好笑的走回到安沁宣身边,与他并排而坐,歪着头看着他,微眯着眼笑问:“你认为我会同意?”

安沁宣也歪过头,与舒清对视,自信地说道:“你是聪明人,慕容家树大招风,产业太分散并不是好事情,而且就算你不同意,以安家的实力,一样可以独霸珍宝行业,到时你慕容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可以慢慢考虑。”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大笑了起来,慕容舒清的手在细沙上来回拨弄,淡淡的笑容始终不离唇角,说出来的话却不如手中海沙那般细软,“不用考虑了,以你的性格,一定已经试过,只是星魂年轻气盛,绝对不愿意放弃。以慕容家的能耐,就算珍宝斋不赚钱,完全可以和你僵持数年。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如说是,两败俱伤!你不想花无谓的钱在和星魂争斗上,所以,想到了我。”

安沁宣一边轻拍手掌,一边苦笑地摇头,想不到她半年不回东隅,和她谈判也一样不容易,很好,他就喜欢这种感觉,棋逢对手的感觉。

舒清让细沙从指缝中一点点的滑落,不紧不慢地回道:“你知道,慕容家在东隅有多少间珍宝斋吗?是三十七间。如果我把这些珍宝斋都转给你,你可以省很多事,就可以独霸东隅珍宝行业。而慕容家,却只是得到你在水运上的支持,你不觉得你的算盘打得太精了?”

“哦?”安沁宣微微挑眉,说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利落的拍拍手,舒清摇摇头,指着安沁宣,肯定地说道:“我可以把珍宝斋都转给你。”

她刚才做了这么多铺垫,现在却答应得这般爽快,倒让安沁宣有些意外,“条件?”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慕容舒清会给他捡这样的便宜。

舒清微微掩下双眸,掩盖住满目的笑意,回道:“和你打个赌。”

打赌?安沁宣没想到舒清会这么说,魅惑的细眸微起,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说明舒清的心情很好。尤其是看着这张桃花脸,舒清就觉得未来的生活会很愉快,语气也轻松地说道:“你赢了,就按你刚才说的条件把珍宝斋转给你,你若是输了,转让的条件增加一条:未来五年内,慕容家从安家托运的所有运费一律免了。”

正文 第7章 青桐公子

虽然五年的运费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但是现在,安沁宣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是什么赌约能让慕容舒清心情好成这样,这才是安沁宣此刻好奇的,爽快地点点头,安沁宣问道:“有意思,好,你说说看,怎么个赌法。”

很好,上钩!舒清神秘地小声说道:“就赌……你若能让海域新任女皇为你神魂颠倒就算你赢,反则就是你输,三月为期。如何?”西烈月算计她这么多次,不回敬一二,有违她礼尚往来的做人原则。

安沁宣一愣,等了半天,舒清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忍不住问道:“就这么简单?”

舒清肯定地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安沁宣大笑一声,仍是不信地问道:“一言为定?”慕容舒清是和他开玩笑,还是想要把珍宝斋送他,却不好意思说出来,才和他打这种毫无挑战性的赌,害他刚才还期待。

他一副无聊之极,胜券在握的样子,让舒清失笑,不得不提醒道:“你不问问怎么样才算为你神魂颠倒吗?”

安沁宣完全不以为意,懒懒的继续躺回沙滩上,撇撇嘴,无趣地回道:“随便你要怎样,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女人之于他,只有他要与不要的区别。

这一刻舒清真的有一种给他两个耳光的冲动,这种男人就是被女人宠坏了,深吸一口气,带着微微的嘲讽,舒清笑道:“你确定你的自信不是盲目的?”其他女人她不敢说,可是对象是西烈月的话,舒清觉得还是很有看头的,光是登基大典之时,走在她身边的两个男子就是极品,一个阳光俊朗,一个优雅飘逸,看起来各个不比安沁宣差。

感觉到舒清毫不掩饰的讽刺,安沁宣微微侧过身,侧卧着半撑起身子,狭长的细眸盯着舒清,带着邪气和另类的柔光。轻扬的嘴角,仿佛玩世不恭,又仿佛只为你而上扬,低低的男声,带着磁性,伴着清风,问道:“你这么认为?”

他……真的是个祸害!绝美的脸上,有着惑人的邪魅之气,修长的身形,侧卧着微敞开来的领口,肆意飘扬的墨发,就是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似乎由不得你去抗拒,越是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只能飞蛾扑火,他身上有着海域男子没有的狂傲与炽烈,邪魅而致命。

别开视线,舒清深呼吸了几次,加上海风的吹拂,那种眩晕的感觉总算消退了一些,她也是正常的女人,她承认,他真的能让人意乱情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舒清笑道:“好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太阳已经完全跃出了水面,阳光也不再轻柔,伴随着水波的荡漾,阳光竟是晃得刺目,该说正事了,她快赶不上早朝了。“神魂颠倒太难界定了,我立个标准吧,女皇心中有一个心爱的男子留下的伤痕,你要是能让她打开心扉,忘了他而爱上你,就算你赢。”

“原来你是要我给她疗情伤。你不怕……她爱上我,伤得更深?”他好奇,慕容舒清和那个女皇有仇吗?让他来疗情殇,只怕爱上他,才是正真的深渊吧。

她怕!

半年来,或多或少的,知道了西烈月那段深藏于心的伤痛,有时候,看上去已经愈合的伤口,只是不让人碰触,欺骗自己和别人的表象。其实,伤口已经溃烂,向更深的地方,伤害着她,或许安沁宣会给月带去新的伤痛。但是,她始终相信要治好这样的旧伤,必须有一个人掀开那个伤口,将腐烂的地方去除,虽然会痛,但是这样才会好。

起码,月会知道如何再去爱,而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识情爱的小女孩了,相信这次,她能够承受。再说,谁能肯定,安沁宣不会被她所虏获呢,所以,她赌了!

只是这些,并没有必要让安沁宣知道,舒清不愿多谈地回道:“这似乎不是你应该担心的。”

他是无所谓了,这场赌局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再则,女皇他还真的没有试过,挺有意思的,轻慢地点头,安沁宣回道:“好,我赌了。”

“需要我帮你引荐入宫吗?”西烈月现在贵为女皇,想要接近她,可没有这么容易。

安沁宣摇摇头,笑道:“现在入宫有什么意思,需要的时候,我会和你说。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希望真的是好消息……

大殿之上,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上朝面圣,按官职大小排列着。等待着,仰视着,敬畏着龙椅上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当自己的脚开始隐隐作痛的时候,舒清终于开始明白那些急于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的感受了。礼官念完一长串的新任官员名单之后,西烈月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这时响起的是震彻整个大殿的朝拜之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烈月微微抬手,回道:“众卿平身。”

众臣这时才可以稍微直起背来,微低的头,仍是不能直视天颜。舒清轻轻传动了一下脖子,有些僵,其实帝王气势,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吧,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你的脚下,谁能在这样的虚荣面前保持长久的清醒,包容,谦和。所以自古以来明君就显得那么的难得了。

西烈月缓缓坐下,看着眼前的臣子,朗声说道:“你们当中,有些是为海域效忠多年的老臣,有些是初入朝堂的后起之秀,朕希望你们尽心尽力,能为海域创造辉煌。”

她的话音才落,又是一声齐呼:“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舒清暗暗吐了一口气,她怀疑这些人是经过长期的演练,才有这样的默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齐声说些什么,真是整齐划一。

西烈月瞟了舒清一眼,她猜想她现在这样守规矩的垂首以待,不是在掩饰笑意,就是闭目养神。不过这样一站一个时辰,也算为难她了。

环视下面众人安静的样子,西烈月问道:“各位爱卿有什么要启奏的?”

久久的无语之后,一个声音回道:“臣有本启奏。”

舒清微微侧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看位置和穿着,应该是尚书吧。

西烈月仿佛心情很好,微笑道:“准。”

女子垂首恭敬地回道:“承蒙陛下不弃,继续任用微臣为户部尚书,然户部事物繁多,臣建议,陛下能增设侍郎一人,中郎一人。”

她就是户部尚书?舒清更仔细的观察她,斐汐雯年纪不小,依旧端庄秀美,看她气势内敛,为人微恭,这时候提增加人手,还要是侍郎中郎之职,心可不小,只可惜,没有看清楚形势,西烈月并不是西烈倾华。

西烈月大笑道:“斐卿所言,正是朕所想,朕也觉得,现在的各部人事繁复,未能各司其职,朕也正为此是头痛,两位丞相有何良策?”是该改变的时候了。

季悠苒微微上前,回道:“臣以为,吏部应对各个官职管辖范围,职责所在,做一个全面的规定,并以此要求官员对于所管事务做出计划筹措,吏部加强对各部的考核监管。未达考核的,因以予……罢免。”

罢免?西烈月在心里嗤笑,好办法,只是,谁来监管,谁来执行呢?季悠苒的策略其实很好,有监管的部门,监管制度,奖惩方法,对于官员的考核,很有帮助,只是,这样的监管,和所谓的罢免,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不了了之,季悠苒应该也很清楚,才会说的这样的犹豫牵强吧。

西烈月微笑着看向舒清,问道:“左相以为?”

她想她如何以为呢?有些话,能不能说,她还在考量。舒清也微微上前,犹豫了一会,回道:“臣以为,右相所言甚是。有法可依,有责可究,群臣才可更好的为国效力。”

西烈月微微皱眉,她为什么不说呢?难道她真的只是打算独善其身么?不会的,她不会是这样的人,那么是她有所顾虑了,既然如此,她就在推她一把,她们都已经无路可退。西烈月继续笑道:“朕曾听闻左相还有一个广纳贤臣的提议,今日可以提出来,让众卿也品评一番。”

舒清哀叹,西烈月还是希望在朝堂之上说,她是和她提过科举制度,但是也和她提了其中的利弊。那是对皇室,贵族,世家权利的挑战,最后她可能得不到支持,甚至于最后她的母皇都会插手。一切都应该从长计议的,但是她要她今天说,看来想要变革的决心已经坚定不移了。她要说吗?该怎么说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沉吟片刻,舒清回道:“臣以为,贵族世家,多才人雅士,然庶民之中,也不乏有才华的贤士想要为国效力,而海域也曾任用庶民,只是常需多方考核其能力,费时费力。官职也多为六品以下,未能很好的为国效力。”

舒清还在想,应该如何解释科举制,才能不被群臣反对,西烈月却是不容她多想,问道:“左相对此,有何良策?”

轻叹了一口气,舒清说道:“臣之见,陛下可以开科考,广纳天下贤才,唯才是举。”

不出所料,舒清话音才落,低低的抽气之声从身后传来,这所谓唯才是举,是对官爵世袭制的极大挑战,也是世家贵族们所不能接受的。

西烈月满意的点点头,她总算是说出来了。第一次听到舒清对科举的分析解释时,她惊叹于如此细致而有效的选拔人才制度,虽然舒清说了诸多弊端,在她看来仍是利大于弊。她要让海域更为强大,首先就要打破长久以来,盘根错节的世家关系对朝堂的超控。底下地骚动她听得很清楚,这就对了,西烈月冷冷地笑着,语气却是坚定而温和地说道:“继续说。”

舒清微微抬头,对上西烈月霸气而坚持的眼,这是一个帝王的气势和决心,她现在是急于翱翔于属于她的天际里的苍鹰,需要一切的变革来实现自己的统治。舒清收回视线,冷静的说道:“陛下可三年开一举,分门考试,成绩最好的三甲,可位列四品以上官员,其他成绩优异者,不任用为官,也可推荐至各大书院教学。此举,不仅可以让万民赞叹陛下贴近庶民,爱才惜才,也可为朝廷注入新生力量。”

舒清说的简单,不过从这些所谓尽心效忠的大臣们微白的脸色和惴惴不安的神情中,可见他们还是听明白了的。西烈月大笑出声,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愉悦和赞许,扫视了一眼,才大声问道:“这个方法甚好,众卿家以为如何?”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官职小的自然是不敢多话,位居二品以上的,哪个不是在这朝堂打滚了十几年的老臣,今日陛下初登大典,就由此新政,估计是和那个舒清商量好的,还未看出个门道,没人上前说话。

就连西烈倩和西烈凌,都是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不说话?西烈月看向季悠苒,问道:“右相?”她要知道,季悠苒的态度。

季悠苒稍稍上前一步,谦和却大方地说道:“臣以为,左相考虑到平衡民意,又为朝廷招揽人才,确为良策。只是三年一举,又只选前三,若是朝廷急需用人之时,怕到时贤才奇缺。”

西烈月挑眉,还未说话,舒清却一反常态,主动上前回道:“右相担心得是,所以三年一举乃常科,即定期举行,还可设制科,每年或急需人才时,由名士或世家举荐,或是上届成绩优异者参加考试,吏部评选,最后由陛下殿试选拔人才。”

这些世家贵族不过是怕科举会破坏了他们的世袭爵位,如果两项制度一起实行,相信他们暂时也就无话好说了,不然,若是要与庶民同考,取得功名,才是为官唯一的渠道,这些老臣估计会以祖宗法度,历代沿袭为由,誓死捍卫世袭制。若是再来个以死明志,只怕到时科举的实行就更为困难了,多少君主想要变革最后的都是只能不了了之。

舒清这般圆滑的说辞,让西烈月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冷冷地问答:“众卿家还有何异?”

舒清做出的解释,大臣们似乎还算满意,而且殿上所有人都看出西烈月决意推行科举制,谁也不想撞这个枪口,纷纷沉默。西烈月也不再多问,直接宣道:“众卿都认为此策甚好,那么左右相接旨。”

舒清与季悠苒同时上前。

“右相负责督促吏部,明确各部官职管辖范围,职责所在,做一个全面的规定,并对各部考核监管。左相,负责开科举之事,秋后开考,为朝廷纳贤。各部官员通力合作,不得有误。”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又是整齐划一?舒清失笑,果然多上几次朝,她也会明白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退朝”之声才起,西烈月已经匆匆离去。

看来女皇陛下是生她的气了,不是她对西烈月的权威没有信心,实在是……

罢了,舒清摇摇头,缓缓走出大殿。

季悠苒正要离开之时,一个紫衣女官走到她面前,躬身行礼之后说道:“右相,陛下书房有召。”

召见她?季悠苒看了一眼悠闲的慢悠悠晃出大殿外的舒清,苦笑回道:“有劳。”

进入御书房的时候,西烈月已经端坐在龙椅之上,相较于刚才不加掩饰的怒气,她此刻看起来,心情却是很不错的样子,季悠苒俯身行礼道:“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烈月扬扬手,笑道:“季卿家无需如此多礼了。”以前在母皇面前,她可是有特许可以不跪不拜的。

可见,这个季悠苒多么了得,不是能得母皇特赦无需跪拜是如何了不起,而是在天子身边,被恩宠了十几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她的意见要比她这个做女儿的意见在母皇面前更为重要。可想而之,她是如何的得志,然这样十几年的岁月,并未让她恃宠而骄,恃才放旷,在她这个新王面前,她表现出了一个臣子应有的一切恭敬与风度,仿佛那十年的风光只是过眼云烟,这就是她欣赏季悠苒的地方。

季悠苒站直身子,并没有因为西烈月的话而有特别的表情,平静地回道:“谢陛下。”

就是她这幅宠辱不惊,过于平淡的样子,让人觉得难以掌控。西烈月笑道:“你知道,朕宣你来,所谓何事?”

季悠苒停顿了一会,回道:“臣,不知。”

西烈月摇摇头,肯定地说道:“你知道的。”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季悠苒才低声回道:“臣以为,万事皆应水到渠成。”

她终于肯说真心话了?西烈月并不恼,笑道:“你认为朕操之过急?”

季悠苒微笑着并不作答,西烈月轻哼一声,“你和舒清今日一搭一唱,倒是默契得很。”

她的两个好丞相,一个是藏而不露,一个是秘而不宣,但是倒心有灵犀。这两人都是难搞的人物,她这个皇帝当得可真不易。

听出了西烈月话里的调侃,季悠苒微笑道:“臣以为,左相与微臣想的都是一样。”

西烈月收起了笑意,认真地问答:“那么依你们所见,多久方能见成效?”

“少则五年,多则十年。”

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她说的很坦然,西烈月点点头,不轻不重得说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有人怕是等不到三年,你们却要朕等十年?”

皇家政权某位之事多为忌讳禁忌,很少拿出来讨论,季悠苒却也没有因为这样敏感的话而露出忐忑的神情,只是平静的回道:“陛下对于所谓三年早已胸有成竹,带领海域走向新的面貌,又岂止十年。”

她对她倒是很有信心嘛,轻轻弹着手指,西烈月霸气十足的说道:“可是有些刺,不拔出来,朕日夜难安。”

就是这样带着野心,霸气,同时充满着力量、智慧的笑容,让她在十年前就知道,西烈月会给海域带来一段不一样的历史。季悠苒显然也为她的气势所感染,说道:“刺是一定要拔的,不过刺多半有毒,未有万全准备,只怕拔出来,更疼,这根刺扎得——太深了。要拔,就要拔得干干净净。”

是太深了,这是历代女皇心中的刺,没有人会希望被钳制,尤其是一个君王,只是毒刺拔出来造成的伤口,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了,但是她西烈月,是拔定了!

只是她的两位丞相都不赞同她速战速决的变革方法,好吧,这次科举是她的试金石,若是成功,她会让这个五年,十年,很快到来,而她今天心情还不赖,起码她已经感觉到,季悠苒能为她所用,而且,她心中也有着一团火,这就是她需要的。

轻轻抬手,西烈月说道:“退下吧。”

“臣告退。”季悠苒微微躬身,退出了御书房,她相信,西烈月找到了她想要的,而她,也看到了她想看到的。

夏日的天气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一会儿清空万里,一会儿狂风暴雨。现在雨又渐渐小了,细细密密的,天际似有若无的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看不真切,却很美。

舒清并没有打算住在西烈月准备的丞相府里,看雨小了,她下了马车,拿着雨伞,走在海边的细沙上,感受着脚下绵绵的感觉。被暴雨刷洗过的天空,和海水一样蓝,只可惜,谁也预料不到,这样的蓝能保持多久,所以,尽情享受此刻吧。

秋后,还有四个月,如何排除世家贵族明的暗的阻挠是一个难题,如何让真正有才的人相信科举,又是另一难题,西烈月,给她找了一个大大的麻烦。

远远的,看见她的那片竹林,青翠与明蓝,碧波与竹浪,还真是相得益彰。心情甚好的舒清正要走进竹林,却发现竹林前的海滩上,几块巨大的礁石旁,坐着一个暗蓝的身影,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发丝也散乱的披在身后,一滴滴的水珠沿着他的额,腮,脖子落下,显然,他是被刚才的暴风雨洗礼过的。那人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一动不动,几乎与身边的礁石融为一体。

看样子,估计是个受了打击的失落之人吧,对于这样的人,舒清觉得,若是他自己想不开,说什么也没有用,正要离开,却看见他右腿一条深深的划痕,几乎见骨,细雨就这样浇在上边,血顺着雨水染红了他身边的细沙。他却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似乎没有痛觉,舒清猜想,这时候,他应该已经麻木了,可是这才是最危险的,很容易失血过多,或者感染,想了想,舒清还是走到男子身后,小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男子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还是空洞看着前方,舒清再上前一步,想要确定他是不是意识已经不清楚了。炎雨却飞身挡住舒清前进的步伐,男子也在这时冷冷地说道:“走开。”

还好是清醒的,舒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最后还是转身入了竹林。每个人都有封闭自己的权利,或许过一会想透了,他自然会走的吧。

又是夕阳西下时,舒清最喜欢的事,就是在竹林的石桌旁,喝着茶,透过竹林,看绚烂得晚霞,被黑暗慢慢的吞噬。雨早就已经停了,舒清潜意识的看向中午所见的男子所在的地方,他还在那。

舒清微微皱眉,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就是一个健康的人吹这么久,估计也要生病的,更别说他的腿伤那么严重。她可以不在意别人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虐待自己,可是她还是不能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慢慢的流逝,却不做点什么。

走到男子身后,舒清冷情地说道:“你若是不想活,就要再往前走一点,不然想等潮水涨上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和中午的时候不一样,男子的情绪似乎稳定了很多,已经没有再呆滞地看着海面了,可能是脚上的伤让他动弹不得吧。听到舒清的声音,男子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海面。

想不到,他有一张个性的脸,如何俊朗就不说了,舒清发现到了海域之后,她看到的男人都长得很好。眼前这个男子,出彩的地方,在于他那一身孤傲而略带忧郁的气质,优美的侧脸,迷离又专注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轻咳一声,舒清把注意里放在了他的脚上,血已经被海风吹干了,但是依然是血肉模糊的样子。沙滩上有几处他微微移动右脚的痕迹,他应该也想过站起来,但伤得太重,动不了了。

舒清走到他旁边,伸出手,说道:“能站起来吗?”

青桐再次看向这个中午出现过一次的女人,她还真是多管闲事。不过她淡淡的微笑,却是莫名的让人讨厌不起来,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只手,他竟有些恍惚,白净而修长,不知道,是否温暖。

正文 第8章 窥视之心

舒清看到他一直瞪着自己的手,忽然想到,这里是海域,虽然男子没有像东隅的女子一样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但是和女人搂搂抱抱还是不太好的。讪讪地收回手,好吧,她也扶不起他,舒清对着身后的炎雨说道:“炎雨,把他扶到竹林里。”舒清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回竹林,她的茶应该煮好了。

青桐的脚伤比想象中的严重,坐了一天,他根本走不了路,是被炎雨抱进竹林,放在竹榻之上。

一直不动,不觉得痛,可是当炎雨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疼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头上密密的全是汗珠,抓着竹榻的手青筋都凸了起来,紧咬着双唇却不肯吭一声。

虽然满头都是汗,但是他仍是不停地颤抖着,舒清看不得别人这个样子,从屋里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他的肩上。炎雨正用药水帮他清洗伤口,血顺着脚踝流下,染红了一盆清水,每一次的清洗,他仿佛都像受重刑一般,舒清小心地咽了一口口水,老天,这该多疼,忍不住对炎雨说道:“炎雨,轻点。”

不想再看下去,舒清走到石桌前,继续煮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