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别的什么东西,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

亓琞看了她一眼,“真没什么想要的?”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机会,不是想要的很多吗,她倒每年这个时候,尽要些再平常不过的东西。

祝一夕认真想了想,笑嘻嘻地问道,“圣尊师父,你会画像吗?”

亓琞点了点头。

“还没有人给我画过像,师父你给我画一个吧。”祝一夕满怀希冀地询问道。

亓琞无奈而笑,果然又要的是这些不值当的东西,“好。”

“我去取笔墨过来。”她说着,跳下横栏,一溜小跑回了自己房间去取纸和笔墨。

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搬了一堆东西过来,整齐地摆在了亭中的石桌上,“东西齐了,师父,你画吧。”

亓琞起身,探手取了笔蘸了墨,浅然笑问,“画你什么样子?”

“当然画我最好看时候的样子。”

亓琞淡笑着,侧头看了看她,执笔在画纸上一点一点勾勒出少女的面庞,身形…

祝一夕站在一旁磨着墨,看着桃花林中舞剑的少女缓缓跃然纸上,眉眼间溢出暖暖的笑意,这就是圣尊看到她练剑时的样子吗?

亓琞换了只笔,蘸了墨落笔勾出少女面上小小的酒窝,而后画上了那双慧黠含笑的眼睛,画纸上桃花嫣然的林中,练剑的少女清灵可人。

“现在像了吗?”

“太像了。”祝一夕惊叹道。

应该是,比她本人还要好看。

亓琞搁下画笔,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作,瞧着一旁欣喜不已的少女问道,“真的只要这个?”

祝一夕连连点了点头,“我就要这个。”

说着,赶紧对着画上扇着风,迫不及待想要画上的墨迹干了,却把桌上的东西给撞得掉了一地。

亓琞弯腰捡了起来,看到那本她每次出去都带着的书,仔细一瞧书面的四个大字不禁失笑。

一夕小札。

他顺手翻了翻,才发现书上并不是诗文,而是些简单有趣的简笔画作,再翻上几页才发现根本画的就是她入玉阙宫以来的大大小小事情,虽然笔法拙劣,但自有一股趣味。

“都是你画的?”

“我知道我画技不好,可我又懒得写字,就画一些好玩的记着了。”祝一夕笑嘻嘻地说道。

亓琞坐下一页一页地翻着瞧,蓦然间才发现,她到玉阙宫这三年多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了。

祝一夕瞄了瞄他的神色,问道,“师父,我画得不好,把你画难看了,你不要生气。”

亓琞瞧着上面的小人儿,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不知不觉到了日暮黄昏,飞林从太乙宫回来,进园瞧着师徒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祝一夕大笑的声音他一进园子就听见了,走近道,“你们在说什么,你笑得这么恐怖。”

祝一夕得意拿起自己的画像朝他展示了一番,笑眯眯地问道,“看,圣尊师父给我画的,好看吧?”

飞林打量了一眼画上的人,点了点头道,“画像的人是挺好看的,你就没那么好看了。”

“你说什么?”祝一夕瞬间气冲冲地垮下脸来。

“我说实话。”

祝一夕心情好,不想跟他斗嘴,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画像,哼道,“反正也不是给你看的。”

“一天不好生练功,尽做些无聊的事情,西陵晔他们三年修为大进,你要是不长进,别平白拖累了人家几个。”飞林瞥了她一眼,口气不怎么好听。

祝一夕收起画,忍着火气道,“飞林,三年不见,你非得一见面逼我跟你吵架吗?”

“你想吵架,就是这三年你没用功,心虚吧。”飞林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祝一夕放下手中东西,咬牙切齿道,“我这三年有没有用功,你打架不就知道了?”

这一年天天跟陶醉吵架打架,脾气已经颇为暴燥了,回来了他还不让她安生两天。

“好了,你们两个非得一碰面就吵?”亓琞出声打断两人,朝飞林道,“那边全是一夕给你带回来的东西,你好意思跟她吵?”

飞林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一包东西,有些心虚地瞅瞅气鼓鼓的人,“刚才算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祝一夕强调道。

亏她每到一个地方,都找最好吃的糖果买了带回来给他,没良心。

“好好好,我不对,你全对。”飞林懒得跟她争辩下去,索性先低了头。

“这还差不多。”祝一夕拿起给他的东西,扬手递了过去,“喏,各种口味的糖果,够你吃上几个月了。”

飞林接了过去,顺手拆开取了一颗尝尝,表情甚是满意。

大约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之后一连几天飞林也没有再说她,反而每顿膳食都做了她爱吃的菜,生辰那天还特意将一支细长的银哨子给了她。

“明天你们就下山走了,这哨子你随身带着,若是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或是找到天珠了,吹响子会有别的仙鹤童子帮你们,一旦找到天珠我会过去取走,以免落到了魔族中人的手里。”

祝一夕爽快地接了过去,试着吹了吹响声,而后道,“知道了。”

“敢给我弄丢了,我就要你好看。”飞林恶狠狠地嘱咐道。

“知道了,丢了,我赔你一个。”祝一夕瞪了他一眼哼道。

亓琞瞅着又要吵起来的两人,无奈叹了叹气,“一夕,明日下山之后,万事小心应付,不可强出头,更不可拿自己性命冒险。”

“知道了,圣尊师父。”祝一夕乖乖地受着训教,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道,“圣尊师父,要是我生辰的时候不能回玉阙宫,你能去看我吗?”

她想,每一年的生辰,都能有他陪她一起过。

“好。”亓琞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谢谢师父。”祝一夕眉开眼笑,这才端起了碗筷用膳。

用罢了晚膳,她帮着飞林收拾了碗筷,又溜进了无极圣尊的园子,在门口瞄了两眼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一夕,进来说话。”亓琞在屋内唤她道,平日里向来都直闯进门的,今天却在外面晃了半晌也不肯进来。

她闻声,这才推门进去,“圣尊师父?”

“有事要说?”亓琞问道。

“嗯…”祝一夕吱吱唔唔了半晌,伸手背在身后的手,将一个小彩娃放到桌上,“圣尊师父,这个留给你。”

亓琞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眉眼带起几分笑意,那是她到玉阙宫的第一年,他带她到大漠之时,她自己在镇上做的彩娃,这一个是她自己的模样,彩娃圆圆的,颇有些憨态可掬。

“给我做什么?”

“师父你要是想我了,就可以看看它啊。”祝一夕笑嘻嘻地说道。

“好,留我这里。”亓琞伸手取了过去,淡笑说道。

飞林正好送茶水过来,一进门便听到这些,插嘴道,“那要不要再一天三柱香给你供着啊?”

“你把吃我的糖吐出来!”祝一夕气急,喝道。

飞林放下茶水,就直接溜了。

亓琞看着还留在房中的人,嘱咐道,“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路。”

一夕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出了门,给他掩上了房门,走到园门口又看着他房间的灯火好一阵,方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次日,天一亮她便去了厨房,飞林已经备好了早膳,离别的心情着实影响了她的胃口,不时瞧着坐在对面的无极圣尊,根本没有什么心思用膳。

“菜不合胃口?”亓琞见她都不怎么动筷,出声问道。

一夕抿唇摇了摇头,她只是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可是她要去找到她娘,就必须踏上寻找天珠的路。

“凡人就是麻烦,不就出个远门,闹得跟要生死相隔似的伤什么心。”飞林瞅了一眼,眼眶泛红的人哼道。

祝一夕低头扒了几口饭,就起身道,“我吃饱了,去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她在房间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背着包袱出去,由着亓琞将她送到了玉阙宫外。

“圣尊师父…”

亓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路上小心。”

一夕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又几个健步跑回来,一下扑进他怀里抱住,“圣尊师父,你要想我。”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转头一阵风似地奔下玉阶,头也不回地朝太乙宫跑去了。

亓琞站在玉阙宫外,远远瞧着她离开的背影,从入门至今天,天天都在他眼前,这突然就走了,心中还真莫名有些失落。

“圣尊放心吧,我会让仙鹤暗中跟着他们的。”飞林出声道。

亓琞沉默地看着人已经进了太乙宫,才出声道,“一旦发现魔尊帝鸿的人接近她,立刻向我汇报。”

“魔尊帝鸿应该不会跟她一个凡人计较,圣尊不必担心。”飞林劝说道,貌似出去了三年回来,圣尊对祝一夕关切更甚了。

他知道无极圣尊一向习惯事事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这下山历练这也是一夕修仙必须经历的过程,明里已经让他教了西陵晔等人那么多术法助她,暗中也派了仙鹤童子保护了,他却还是不放心,这是有多控制狂。

“天珠能不能寻回不重要,我只要她毫发无伤地回来。”亓琞瞧着已经从太乙宫起程,御剑离开的一行人,蓦然说道。

飞林奇怪地看了看他,舍利天珠是至关重要的圣物,难道还比不得祝一夕一个凡人重要了?

第101章 被逼婚的一夕和太子

西陵王城,陵州。

祝一夕一行人一进了陵州城,城中的百姓纷纷就有过来打招呼的。

“一夕,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夕,几年不见你,长漂亮了。”

“一夕,你到底追到太子殿下没有。溲”

一路走过,诸如此类的问好,络绎不绝。

华世钧瞅了一眼边上的西陵晔,笑问道,“一夕,你人缘这么好?恧”

这城中的百姓没先认出他们的太子殿下,倒是先认出了她祝一夕,也难怪西陵大师兄面色这么难看了。

“那当然,这可是我从小混到大的地方。”祝一夕得意地笑了笑,热情地去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西陵晔停下脚步,朝华世钧和西陵晔问道,“你们两住哪里,跟孤去宫里,还是去住她家。”

“当然住我家里。”祝一夕道。

“华师兄,我们还是…跟大师兄去宫里吧。”凌雅先行出声道,祝府再好,怎么可能有宫里好。

祝一夕看了看华世钧,朝华世钧道,“算了,你们跟他走吧,我回家一趟就进宫去看你们。”

反正她家里也没人,哪里有住在宫里有伺侯着舒服。

华世钧虽然想去住在祝家,但想着男女毕竟有别,他一个男儿家平白无故去住在人家家里不好,于是便跟她道了别,跟着西陵晔先去了宫里。

西陵晔一回了宫里,皇后便提了消息匆匆赶到了东宫,心疼地看了看自己走了三年多皇儿,扫了一眼屋内,“一夕没跟你回来?”

“母后,我是你生的,还是她是你生的,她回不回来跟我有关系吗?”西陵晔口气不善地道。

宫外的百姓那样也就算了,他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这样,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太乙宫弟子,华世钧见过皇后娘娘。”华世钧上前朝着皇后行了礼。

凌雅也跟着过来,款款行了一礼,“东汉凌府,凌雅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看了看秀美出众的女子一眼,笑了笑道,“原来是东汉凌家的女儿,难怪生得这般可人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凌雅轻笑,温婉动人。

可是皇后也只是礼貌性打了招呼,便又朝西陵晔追问道,“一夕到底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她先回家去了。”西陵晔道。

“你这孩子,祝大人出京去了又不在府中,让她回什么家,怎么不直接带进宫来。”皇后温声责备道,一夕自小在宫里由她带着,也算是半个女儿了,这些年也极力想促成她与太子的婚事,可他这皇儿却一直不愿意这桩婚事,甚至借着拜师学艺的愰子躲到昆仑山去了。

“脚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里,我管得着吗?”西陵晔气呼呼地道,就因为祝一夕那个矮冬瓜,自己屡屡都要受母后责怪。

皇后却懒得理他的不高,转头朝宫人吩咐道,“崔嬷嬷,出宫去祝家请一夕到宫里来,再吩咐御膳房多做几道她喜欢吃的菜,让侍卫出京去通知祝大人一趟。”

西陵晔面色更加沉郁,又一次还是自我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他走了近四年没回来,什么都没问一句,就先来问她祝一夕回来没有。

华世钧在一旁瞧了他一眼,暗自失笑,他也只是听说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不想这皇后娘娘这么向着祝一夕。

不到一个时辰,宫人已经领着祝一夕到宫里来了,一进门便跑向皇后,一开口那叫一个嘴甜。

“皇后娘娘,我都走了三年多了,你还是这么漂亮。”

皇后被她逗得开怀大笑,“你呀,小嘴还是跟抹了蜜一样的甜,讨人喜欢。”

祝一夕将带来的油纸包晃了晃,笑嘻嘻地说道,“看看我带什么来了,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云片糕,刚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好好好,还是你最贴心。”皇后娘娘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脸,全然不顾殿内的其它几人,拉着她问长问短。

西陵晔坐在一旁黑着脸,瞧着有说有笑的两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祝一夕才是他母后亲生的,他才是收养来的皇子。

凌雅看了看他,面色也不怎么好看,这三年她好不容易与大师兄感情增进了些,原想着过来拜会皇后能留下个好印象,现下这皇后娘娘眼里就只剩下祝一夕一个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顾不上了,哪还顾得上她这个初来的外人。

“对了,刚才在宫里看到宫人进进出出地挂灯笼,宫里有喜事儿了?”祝一夕问道。

皇后笑了笑,道,“还是你心细,过几日就婠婠大婚之日了,原想着你们在太乙宫是赶不回来参加了,没想到你们还赶着回来了。”

“婠婠要成婚?”西陵晔闻言起身,沉着脸道,“何时招的驸马?”

自己一母同胞的皇妹何时招了驸马,他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驸马你们都认识,晋北侯府的世子霍英。”皇后说道。

祝一夕听了,倒也没那么担心了,“霍英一向待婠婠好,他们成婚也是天作之合。”

西陵晔闻言,倒也安心了,婠婠要嫁的驸马若是别的人,他是难以放心的,但唯独这霍英从小到大也常出入宫廷,对婠婠百般照顾,人品学识他们也都是了解的。

皇后一听祝一夕说了这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西陵晔,“婠婠的婚事这都要办了,你们两个到底还要我等几年,不如趁着现在回来了,你们两也一块儿办了。”

正在喝茶的西陵晔,当即呛了个半死,起身便道,“母后,我回来还没给父皇请安,我去见父皇。”

说罢,起身便快步出了大殿,逃难似地走了。

“太子,你给我回来,本宫话还没说完呢。”皇后起身唤道,可太子人已经出了大殿了。

祝一夕瞧着逃之夭夭的人,瞧了眼有些生气的皇后,安抚道,“皇后娘娘,我们去看看婠婠吧,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她儿时多在皇后身边,自然与西陵晔兄妹两熟识,虽然一向跟西陵晔脾气不对头,但跟西陵婠婠却是交情极好的。

皇后扶着她的手起身,朝宫人吩咐道,“崔嬷嬷,你留在这里照顾客人,我带一夕去看看公主。”

“是,皇后娘娘。”崔嬷嬷躬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