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扶着祝一夕的手出了东宫,叹了叹气问道,“一夕,你跟晔儿还是一点打算都没有吗?”

祝一夕抿唇沉默了良久,一边走一边说道,“皇后娘娘,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和太子殿下或许真的不适合,不管是出身,家世,才学,我都不够格去做他的太子妃,你该替她给他选个更好的太子妃。”

以前,因着有老爹和皇后娘娘的催促,她才追着西陵晔转,可是在昆仑山这几年,她也渐渐想明白了,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西陵晔,因为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皇后娘娘希望她这么做,所以她就想嫁给他,而她自己的心里并没有真的那么喜欢他,那么想嫁给她。

皇后一听,也只她是这么多年心灰意冷了,“一夕,我知道晔儿待你不够好,可是…”

她说着,骤然瞥见一夕手腕上戴着红珊瑚手串,不由抿唇笑了笑。

“凌雅师姐就挺喜欢太子殿下的,而且太子殿下待她也不错,又是个出身名门望族的千金,配太子殿下再合适不过了。”祝一夕建议道,凌雅心属西陵晔,太乙宫好些人都瞧得出来。

皇后面上的笑意垮了下来,微微不悦地说道,“那姓凌的姑娘,心眼儿多着呢,一见了面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她是凌家的人,她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生在凌家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宫不喜欢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那皇后娘娘也得让太子殿下找个他喜欢的在太子妃,你看他现在一见我恨不得躲出十里地外去,怎么过得下去是不是?”祝一夕耐着性子劝说道。

皇后娘娘听了她的话,瞅了眼她手上的红珊瑚手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成色上好的红珊瑚难得,几年宫里才进贡一株,皇帝几年前把最好的一株赏给太子了,婠婠跟他讨要说要做个珊瑚钗,他都舍不得给的,三年前却来信让宫里司珍房给做了个珊瑚手串要去,还以为他是送给同门哪个女弟子了,原来是送给一夕了。

祝一夕走了一段,瞧了瞧擦肩而过的道士,诧异问道,“宫里怎么来了这么多道士,在宫门口也瞧见了。”

皇后怔了怔,说道,“前些日子宫里出了邪物,所以请了些大夫进宫。”

“是吗?”祝一夕四下望了望,虽然宫里一切如旧,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祝大人明天应该就会回京了,今天你就先在宫里住着,陪我好好说说话。”皇后温声道。

祝一夕回过神来,应道,“好啊。”

说话间,两人到了婠婠所居的宝玉楼,宫周围的卫士和道士竟比外面的还要多。

“皇后娘娘,是婠婠出了什么事吗?”

不然,平白无故的,她宫中要派这么多的人保护着。

皇后沉沉地叹了叹气,方才坦言道,“实不相瞒,几个月前,婠婠前些被一个山中精怪掳去,本宫和皇上这才请了这些道士到宫,以防那精怪再来生事。”

“山中精怪?”祝一夕皱了皱眉,略一思量道,“正好,我们也都回来了,一定设法将那精怪除了,以绝后患。”

“这样再好不过了,不然啊,本宫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皇后发愁地叹了叹气,这才领着她进了宝玉楼。

记忆中一向热闹的宝月楼,今天却格外的清寂,宫殿周围外布着繁杂诛魔法阵,屋内堆放着大婚要用的东西,西陵婠婠站在窗口望着远方,连屋里进了人都未察觉。

“婠婠,你看谁回来了?”皇后唤道。

西陵婠婠闻言侧头,这才看到离开西陵多年的好友回来了,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一夕,你回来了。”

“嗯,我和你哥一起回来的。”祝一夕走近,拉着她到桌边坐下,见她愁容满面便道,“放心吧,我和太子在太乙宫学的就是诛妖降魔,不管来的是什么精怪,一定打得他灰飞烟灭。”

西陵婠婠闻言面色顿时惨白了几分,惊恐地看了看她,却没有说话。

“不然,这几天让一夕陪你在这里住着?”皇后劝说道。

“不,不用了。”西陵婠婠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一夕也刚回来,也该多陪陪祝大人。”

既然她拒绝了,祝一夕也不好意思再硬要留下来,可是看着眼前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姐妹,心中怎么也难以安心,以前婠婠是最爱热闹的,现在却话少得可怜,就连看到了她和皇后都是抵触的。

她不在的这三年,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宫人来向皇后禀报了什么,她便匆匆走了,。

“婠婠,到底出了什么事?”祝一夕见皇后走了,这才开口问道。

西陵婠婠看了看她,却沉默着没有说话,“一夕,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改日再见你吧。”

她说罢,起身回了内殿躺下。

祝一夕在空荡荡的大殿站了好一会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以前不管她们之间有什么秘密都会共享,现在她连她都不肯相信了。

晚膳,皇宫在蓬莱阁设宴给他们接风洗尘,特意将她和西陵晔赶在了一桌坐着,一顿饭都让人吃的极其别扭。

西陵晔郁闷地猛喝酒泄愤,她则就只顾着吃,谁也不愿搭理谁。

好不容易忍着吃完了顿饭,西陵晔让宫人送回了东宫,她则跟着皇后娘娘去了玉坤宫准备休息,可这坐下不一会儿,皇后娘娘却突地道,“一夕,我今日将后宫的印信落在东宫了,你去一趟帮我取回来。”

祝一夕看了看,崔嬷嬷等亲信宫人也不在,只得道,“好吧。”

可是,寻到了东宫,宫中却连一个侍侯的宫人都没有,她只得赶快进了殿内去寻找皇后所说的印信,翻找了一番皇后坐过的地方,终于在软榻的角落里将东西找到了。

“原来在这儿了?”

内殿的西陵晔闻声撩起锦帐走了出来,大约是因为快就寝了,换了一身烟紫的软袍,加之他容貌本就有着异域人的白皙俊美,倒颇有些华贵风流之气。

“祝一夕?”西陵晔眸子微眯,瞅着趴在地上的女子,醉意醺然地问道。

祝一夕一点也不愿搭理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便准备走人,“皇后娘娘让我来找东西的,找到了,我马上走。”

可是,她刚走两步,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大力向后一拽扔到了软榻上,随即便被一具带着酒气的身躯压在了身下。

她恼火地瞪着偷袭自己的人,试了试想踹开她起来,却徒劳无功,“西陵晔,你发什么疯,起开!”

西陵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视自己压制着的女人,宽大的衣襟微敞,白晳精瘦的胸膛半露在外,一手捏住她尖小的下巴,“祝一夕,母后在我酒里动了手脚,你又这个时候听话的送上门来,不就是为了爬上孤的床生米煮成熟饭,再理所当然的逼婚?”

“滚开,别在这里跟我撒酒疯!”祝一夕没好气的骂道,若不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她绝对一拳打得他哭爹喊娘。

西陵晔一手按着她的肩膀,阻止了她起身,笑得几分邪气,“以前确实看着你就讨厌,现在发现你长得倒也有些对孤的胃口了,反正早晚也是要吃了你的,现在尝尝味儿也好。”

他说着,低头朝着她娇嫩的唇瓣吻了下去。

第102章 逼婚,订婚。(一更六千)

然而,他这一低头,换来的却是祝一夕虎虎生风的一拳头。

西陵晔吃痛地捂住眼睛,又被祝一夕一脚给踹下榻了,方才那酒意顿时醒了一半,“祝一夕,你疯了!”

“你才疯了。”祝一夕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哼道,“本姑娘的豆腐你也想吃,找死啊。”

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子,他娘又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份上,她直接把他打成个废人。

西陵晔爬起身,一只眼睛受了伤微微眯着,“母后在我的酒里和这屋里动了手脚,你以为我愿意对你发情?溲”

祝一夕嗅了嗅,空气里确实有点奇怪的香味,不过大约因为她吃多了百草仙君的药,体质比一般人好些,一般的东西很难放得倒他,瞅着西陵晔面色发红,一身酒气的样子,“喂,你怎么样?”

“你说呢?”西陵晔指了指自己受伤的眼睛,愤然往榻上坐。

本就面容俊美,若不是那一眼眼睛受伤了,这会儿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邪魅风流的美恧。

祝一夕上下扫了他一眼,嘴角一咧幸灾乐祸地问道,“皇后娘娘给你下什么药了?”

“你再不走,是想留在这里跟孤共度良宵,继续完刚才的事儿?”西陵晔气息微重,哼道。

祝一夕不屑在哼了声,可是走到殿门口去开门,才发现门让人从外面锁住了,再去开窗户,竟然连窗户都锁住了。

“皇后娘娘到底要干什么?”

西陵晔咬了咬牙,说道,“天一亮,母后就会带着人来找你,发现你在我这里过了一夜,你说还能干什么?”

这些年,逼着他娶祝一夕的手段层出不穷,现在竟然来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了。

祝一夕再怎么脑子不灵光,也该想出了皇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莫不是她那会儿说了婉拒的话,皇后娘娘着急了,干脆想这么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把婚事办了,她这么一想,无语地抬手抚额,那不是西陵晔也是因为她才被自己亲娘坑了。

她清了清嗓子,扭头望了眼坐榻上的人,“那现在怎么办?”

西陵晔揉了揉眼睛,道,“祝一夕你过来,有件事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我不过去。”祝一夕站在门边上,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你过来,我能把你吃了?”西陵晔怒然喝道。

祝一夕还是不肯过去,站在门背后说道,“你说你的,我听着。”

他刚才已经禽兽了一回,难保不会再有第二回,她还是离他远一点。

西陵晔咬了咬牙,起身朝着她走了过去,祝一夕吓得直躲柱子后面躲,“喂,你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真打你了啊。”

西陵晔一把将她抓住,制住她又一次挥过来的拳头,压低声音道,“外面有人偷听,进去说。”

祝一夕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果真有人在附近,于是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内殿。

“你到底要说什么?”

西陵晔拂袖坐下,定定地望着站几步开外的女子问道,“你还想继续被母后和你爹逼着成婚吗?”

“当然不想。”祝一夕决然道。

“就算咱们躲过了今天,在咱们还留在西陵的日子里他们还会再想其它办法逼咱们就范,这些年他们什么手段你不是没领教过,我们还要追查天珠的下落,没那么精力还要去防范他们,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西陵晔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祝一夕听他一分析,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算今晚她跑掉了,皇后娘娘肯定以为她不愿再跟西陵晔在一起,跟老爹更会千方百计地把他们往一起凑,今天中招的是西陵晔,保不准下一回就是从她这里下手了。

“你说,什么办法?”

“就让母后和祝大人以为我们真在一块儿了,这样就不会再使什么招数把我们两往一块儿凑了。”西陵晔道。

“谁要跟你在一块儿?”祝一夕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凑在一块儿,这不是要做给他们看,今天倒霉的是我,保不准明天倒霉的就是你,到时候你要是中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跟来引诱我,我可不保证能忍着不下手。”西陵晔笑得几分邪气,哼道。

祝一夕暗自考虑了一番,决然道,“好,就做给他们看。”

“那就定好了,在离开西陵晔这段日子,不准动手打架,不得随意争吵,要尽量做出恩爱的样子给他们看,至于他们再说婚事,就说等从昆仑学艺完再说,反正还有几年。”西陵晔提议道。

“行。”祝一夕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西陵晔微微躬身,说道。

“说完了,那我先回去了。”祝一夕说着,便欲施土遁之术离开。

西陵晔却一把抓住她,皱着眉头道,“你今晚就跑了,明早母后找来了,怎么相信我们真在一块儿了?”

“我在你这里待一晚,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嫁人了?”祝一夕反问道。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尤其他现在还是一副随时会化身为狼的状态,她才不要留在这里。

“你就在这里待着,我还真能把你怎么样了,反正你那名声已经那样了,不差这一桩,现在关键是要应付母后和祝大人那里,明天你爹就回京,你自己看着办。”西陵晔挑了挑眉,哼道。

祝一夕一想到自家老爹,一咬牙道,“行,我就留着。”

说罢,一转身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和衣一躺,而念施术布了道结界在自己周围,又扭头朝着坐在床上的人,幸灾乐祸地道,“你真不用我去给你找个人解决一下。”

西陵晔顺手抓起枕头就扔了过来,骂道,“睡你的觉。”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祝一夕说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先行睡去了。

西陵晔敛目坐在床上调息,好在这些年修为精尽,母后动的那点手脚还不能到无法自控的地步,但那会瞧见她在自己眼前,他更多的真想抓住她。

从前,即便他不喜欢她,但他也能肯定她早晚也是他的。

可是,从到了昆仑山之后,她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他感觉她在一点一点地远离她,终究哪一天会是他再也抓不住的人。

所以,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想将计就计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可是这死丫头从来不是那么好惹的。

夜阑人静,东宫彻底安静下来,西陵晔了无睡意,起身走至祝一夕的榻边,隔着结界看着里面熟睡的人,第一次发现这个讨人厌的矮冬瓜,睡着了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黎明,西陵晔因为一直未睡,最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见过皇后娘娘,祝大人。”

祝将军已经回来了?

西陵晔皱了皱眉头,赶紧去叫祝一夕起床,祝一夕睡眼惺忪地睁眼,一抬手收了结界,“干嘛?”

“母后和你爹来了。”西陵晔催促道。

祝一夕愣了愣,顿时精神起来,“那怎么办?”

“你睡床上去。”西陵晔一边说,一边催促道。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祝一夕三步并作两步,一下飞扑上床,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她刚一钻进去,殿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皇后与自家老爹一前一后进来了。

“母后,祝大人,这么早过来有事吗?”西陵晔坐在床边,衣衫散乱的样子。

皇后扫了一眼殿内,问道,“昨晚我让一夕过来取东西,她一夜都没回去,我过来看看。”

西陵晔微微侧头望了望床上,道,“她还睡着呢。”

皇后和祝南将军相互望了望,了然地笑了笑,说道,“还睡着,就不用叫她了,我们就过来看看。”

祝一夕从被子里缝隙看着外面的一切,瞧着自家老爹那一脸欣慰的笑,气得险些吐血,他是有多希望把她打包送给西陵晔啊。

“时辰还早,你们多休息会儿,皇上那里我差人去打个招呼,你不用过去请安了。”皇后说着,和祝南将军带着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生怕再扰了里面的人。

可是,一行人刚出在殿门,就迫不及待地议论起来了。

“皇后娘娘,一夕当真在这里留了一晚上?”祝南颇有些难以相信。

皇后走了几步,方才低声道,“在东宫守着的宫人说了,她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错不了的,等办了婠婠的婚事,也该准备晔儿和一夕的了,太子大婚总不能在简单了。”

这么多年来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以后一夕在宫里,还得皇后娘娘多照应了。”祝南躬身行了一礼,笑语道。

皇后一想到心心念念多年的大事办成了,笑得合不拢嘴,“一夕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只要她与晔儿成了婚,本宫总不会亏待了她的。”

“有皇后娘娘这句话,微臣也安心了。”祝南回道。

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

祝一夕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了,方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气呼呼地穿上鞋,“我爹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我还搞不明白,母后到底喜欢什么呢?”西陵晔哼道,这么多年两人的父母卯足了劲要把他们凑一块儿。

“现在已经骗过他们,要是他们说起婚事来怎么办?”祝一夕顺手抓起桌上盘子里的水果咬了一口,问道。

西陵晔想了想,说道,“只要他们问起,都得统一口径,说现在有师命在身,等从昆仑山回来再谈。”

祝一夕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办?”

她说罢,大摇大摆地出了东宫,准备先去找华世钧他们一起用早膳。

可是,刚一打开东宫大殿的门,便见外面跪一地的宫人,等着伺侯他们起床。

“祝姑娘,皇后娘娘说…”

“你们伺侯里面那个就行了。”祝一夕快步从人群里走过,宫人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来,个个却都低着头憋着笑意。

不仅如此,一路从东宫出去,但凡遇到个宫人都恭恭敬敬朝她行一礼,然后抿唇低笑。

华世钧和凌雅被安顿在东宫附近的明月楼,此刻正好是早膳时,只是一进门凌雅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怨怼。

“未来的西陵太子妃娘娘不留在东宫,来这里做什么?”

“凌师姐,你想太多了。”祝一夕笑了笑,大大方言地坐下准备跟他们一起用膳。

凌雅却搁下碗筷,哼道,“一大清早,宫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你在东宫宿了一夜,孤男寡女在一个宫里待一夜还能是我们想多了,好歹是个女儿家,你父母都没教你点礼义廉耻吗?”

原本她想在西陵给西陵皇后留个好印象,等以后也好由家里出面谈自己与师兄的婚事,现在却让她横插了一脚占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