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我走过了我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光,现在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踢开他,我做不到。”祝一夕痛苦低头哽咽,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小盘古岛的时候,只有他和肚子里的孩子陪着我,虽然他总会说些让我生气的话,在你们所有人都舍弃我的时候,只有他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他总在我一转头就能找到的地方,我甚至害怕突然有一天,我一转头找不到他了,我会…不自在。”

他不是她所爱的,但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当他们之间牵扯到了感情,一切都变得复杂了。

即便他们这间不会有男女之情,她也不想与他成为陌路人,但这…真的很难。

“一夕。”无极圣尊低声唤着她,自己所心爱的女人,对另一个男人舍弃不下,这是他的过错。

难道,自己要她在自己和燕丘之间做出抉择真的错了吗?

良久,祝一夕抬眼看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不要自责,我会想办法…会想办法和他说清楚。”

也许,很难改变燕丘的想法,但她会尽全力去说服他。

无极圣尊紧紧握着她的手,道,“交给我去解决,好吗?”

这对于她是个天大的难题,但是他不能让自己所爱的女人一再为了他们的感情而付出,自己却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尤其在这个时候。

祝一夕看了看她,摇头拒绝。

“我保证,不会跟他打起来,只是心平气和地谈话。”无极圣尊信誓旦旦地保证,温声道,“为这段感情争取的,不应该是你一个人。”

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不该去让自己的女人面临困境,而自己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

祝一夕看着他眼中的坚执,咬牙微微点了点头,却又嘱咐道,“说好,只是谈谈。”

“那他先动手怎么办?”无极圣尊看着他一脸凝重,笑问。

祝一夕无奈而笑,“那就躲啊。”

两人相视而笑,一扫先前的郁结,小亓霁也跟着百草仙君从街脚回来。

“娘亲,你要不要吃栗子。”

“霁儿,你和娘亲今天出去玩,好不好?”无极圣尊耐心地与儿子商议道,既然要由他去和燕丘商议,那么她和霁儿还是不要在叶府了。

祝一夕看了看他,没有反对他的提议,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跟燕丘说,说得太婉转太轻,他只会当作耳旁风,但话说得太过,自己又心中过意不去,毕竟燕丘自始至终也未有对不起她,只是自己无法爱上他罢了。

“好哇。”小亓霁并没有看出大人之间的异样,一听到说可以出去玩,自是欢喜地答应了。

几人坐下,草草吃了几口东西,祝一夕牵着儿子出去了,只是又总是不放心,一路都心事重重的,百草仙君不放心就一路跟着了。

“祝一夕,这世上向来少有两全其美的事,你想拥有一边,自然就必须要舍弃另一边,只看你真正最想选择是哪一边罢了。”

他们也都知道她与燕丘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若是没有男女之情的纠葛,一切都好说。

可是,燕丘喜欢上了她,就必然要介入到她和无极圣尊之间去,所以她与他之间做不成恋人,同样也做不成朋友了。

感情这东西,只要感觉还有一点希望在,总会不甘心的,不知不觉就会在心里死灰复燃。

祝一夕无言,沉默不语,这一切她都知道,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

“试问,如果让你放弃圣尊和霁儿,与燕丘一起离开,你能做的到的话,那么他该是你的选择,反之,则不是。”百草仙君低声叹了叹气,道,“你对他是因为恩情,那么多年相伴的恩情,是友情,却唯独不是爱情,而他要的却又恰恰就是爱情,若他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你是否最终又能给他想要的,如果不能那也是一种残忍,长痛不如短痛。”

她是个太重情义之人,而燕丘之于她虽不是爱情,却又是意义重大,所以只要燕丘自己不走,她也狠不下那个要他离开,但这样僵持迟早会出问题,于是才有了这现在他要求要做小的事。

“但是,那不容易做到。”祝一夕慨然叹道。

“不然,那就答应呗,反正你又不吃亏。”百草仙君贼兮兮地笑道,这样的好事好多人求还求不来呢。

祝一夕苦笑,没有言语,也不知亓琞回去,会和燕丘谈成什么样,但想想他们两凑在一起气氛都不会太好。

叶府,无极圣尊回府,直接去了南苑,燕丘还在园中等着,一见只有他一个回来,眉眼瞬间沉冷了下来。

“祝一夕呢?”

“她出去了。”无极圣尊坦言道。

燕丘听罢,起身便欲出去逮人。

“燕丘,咱们坐下来谈谈。”无极圣尊叫住要走的人,态度平和地说道。

燕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与他错身而过。

“你提的要求,她不会答应,你也别再为难她了。”无极圣尊说道。

燕丘停住了脚步,冷笑回头“她答不答应,也该是她自己做决定,轮不到你来。”

“燕丘,你对于她而言是有非比寻常的情份,但那不是男女之情,你明知她只是狠不下心,却还要步步紧逼。”无极圣尊转身,直面对方,言语直白表明自己的意思。

“无极圣尊,我再怎么样,也没有做出你那样伤人的事,明知道她喜欢你,你却还一次次伤她,现在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燕丘反驳道,这是他与她之间的事,他算哪根葱跑来瞎掺和。

那些事祝一夕过得去,他可过不去,一个曾经自己将她心伤得千疮百孔的人,现在却来指责他为难了她。

“是,那是本尊的过错,所以让她欠了你的,这份人情本尊替她偿还,你想要什么,除了她,我来偿还。”无极圣尊道。

燕丘怒然逼近,神色冷厉慑人,“我想要你的命来偿,你敢给吗?”

“本尊这条命,是属于她的,给不得别人。”无极圣尊不紧不慢回道,他还要长伴她身侧,岂能在这样地方丢了自己的性命。

若他真是死了,他燕丘才会真正夺走她。

“不敢了?”燕丘冷冷嘲笑,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宁愿接受一个曾让她痛入骨髓的无极圣尊,却不愿接受他的心意。

“是不能,本尊的命不能用在这样的地方。”无极圣尊平静说道。

“那你又拿什么来替她还,你又有什么能拿来还?”燕丘追问道,他想要的只有她,而除她之外的一切,给了他又有何用呢?

“当年在焚仙炉,你为她失去失魂,本尊以自己仙元还你。”无极圣尊道。

“我要它有什么用,你的东西我接了还怕脏了手。”燕丘针锋相对,他的仙元对于别人而言可能是至宝,但在他这里一文不值。

无极圣尊也被这个难缠的对手给难住了,他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祝一夕,而那又是绝对不能退让的,所以不管他再拿什么去偿还他的人情,他也不会满意,可是总不能让祝一夕真的答应,他提出的荒唐条件。

“燕丘,你与她之间的是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你这样逼她又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无极圣尊冷静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其实,退开两人在感情上的情敌而言,燕丘待她确实是好的,甚至是他都比不过的。

“你在在这里跟我废话,你不就是嫌我挡了你的路吗?”燕丘对于无极圣尊,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就更加不会有了。

他在这里,碍了他们重续前缘,他才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赶走他这个情敌。

“燕丘,本尊确实觉得你很碍眼,但若不是你今天提出那样荒唐的要求,你在她身边留到什么时候,只要她不反对,本尊自然不会干预。”无极圣尊道,若他对她不是存了那样的心思,他爱待上多久都无所谓。

但是,今天触及到他的底线了,他不会再袖手旁观。

燕丘虽面色未变,但却有些讶异他说出来的话,原来这一直以来,他对他的无理要求一再忍让,并不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心虚不辩驳,是不想去为难她,如今倒成了他在他们中间无理取闹了。

“那样的要求,于你也并没有损失,我已经退让了到极点了,不要再得寸近尺。”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无极圣尊质问道,诚然以他燕丘的性格来说,那是一大步的退让,但对于她却是个莫大的难题。

爱情从来只是两个人的事,是不可替代的唯一,没有什么第一喜欢,第二喜欢,谁大谁小。

“她愿不愿意,由她自己做决定,轮不到你无极圣尊来说话,我会当面问她。”燕丘道。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她的心在何处,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放弃,想着也许再多留一天,也许还有一丝丝的希望,也许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喜欢着他的。

所以,将自己,将她,也都逼到了最后一步。

“她若是真狠得下心来跟你斩断一切,就不会为难到今天。”无极圣尊冷然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认真郑重,“她并不想跟你到做不得恋人,就要断绝往来成为陌路人,可是你现在在逼着她做她人生最艰难的抉择。”

她就是那样的人,喜欢的她会倾尽一切去喜欢,而不喜欢的那个人,再好再优透也感动不来爱情,当年的西陵晔如此,燕丘亦是如此。

但是,没有男女之情,却又有着别的情份,对于她而言那也是生命中极其中重要的,而当她选择爱情,却要舍弃那一切,且永远无法再拥有,那是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这一切,早晚都要有个了断。”燕丘决然说道。

或许,也是他自己下不了那个决心离开她,所以才如此逼她来为自己做这个选择和决定。

因为,他真的没有办法再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无极圣尊情浓意浓,纵使他自己选择视而不见,但实则一天比一天嫉妒得发疯。

大约,只有自己亲耳听到了她不爱他,她想他永远从眼前消失,他才肯彻底死了心吧。

他一直不忍她受伤,而现在他却在给她出难题,一个注定会两败俱伤的难题…

第399章 你选我还是他?(四千)

虽然,祝一夕答应了带着霁儿出去,但出去没多久又放心不下,早早折回了叶府。

一进叶府,便与要出来寻她的燕丘撞个正着。

无极圣尊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回来,看到她怔了怔,他和燕丘还没有谈妥,她这个时候回来,燕丘自然是会找她索要答案。

燕丘看着回来的她,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等着她自己回来了结这一切。

祝一夕望向无极圣尊,道,“你带霁儿回北苑吧。”

“一夕。”无极圣尊走近,却不放心,不肯离开。

“这是我的事,让我自己来解决好吗?”祝一夕直言道,既然是要她自己做抉择的,自己逃避也不是办法。

她将事情推给无极圣尊回来解决,本就是错的,而且燕丘也一定听不进他的话。

无极圣尊担忧地看了看她,这才和百草仙君带着小亓霁一起离开,小亓霁走了几步,扭头望了望园中的燕丘和祝一夕,不解问道,“娘亲怎么了?”

“娘亲和燕丘有事要谈,你先和百草叔叔回北苑等着。”无极圣尊说道,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决定留下在暗处看着。

“我也要留下。”小亓霁说着,也不肯走了。

无极圣尊瞥了一眼百草仙君,百草仙君很识趣地把小亓霁给哄走了,这才让他能折回到南苑附近。

祝一夕和燕丘一前一后回了南苑,却谁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两人都在亭中坐了下来。

“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怎么,怕我动手打了你旧情人。”燕丘冷哼着问道。

祝一夕看了他一眼,“那我该不回来,你们两个往死里打去。”

燕丘不言语,扭头望向不远处的湖面,等着她自己开口。

她原本等着他说话,可见燕丘不说话,自己张了张口,又咽了下去,愁眉苦脸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会走,永远都不会再见我?”

她嗫嚅着开口,声音有些许的哽咽。

“又没好处,我还要管你干什么,我傻吗?”燕丘望着湖面的波光,哼道。

祝一夕咬着唇,忍着眼底的泪光,半天没有再出声。

燕丘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就算答应了,吃亏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知道,他无法抹去她心头的无极圣尊,所以他也不强求了,只是希望她的心上,她的身边有那一点点他的位置,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祝一夕绞着手指,久久难以下定决心,几番话到了嘴边,又悄然咽了下去。

“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痛快话,有那么难?”燕丘等得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催促道。

祝一夕却依然,还是不说话。

燕丘起身,走近站到她面前,道,“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没有意见,答应了。”

“我不答应。”祝一夕慌忙脱口而出。

燕丘微怔,眼中蔓上了然的苦涩,这样的答案早在预料之中,真的从她口中听到,却比他所想象的锥心刺骨。

两人都深深地沉默着,祝一夕紧紧揪着衣服,久久不敢抬头去看他此刻的样子,眼泪却一颗一颗滚了下来,他不是她所爱的那一个,却如她的亲人一样陪伴在她的身边,真要将他从生命中割舍,她亦痛苦。

“我知道了。”燕丘沉重地叹息,微微仰头以免自己没出息地落了泪。

祝一夕伸手,揪住他的袍袖,呜咽出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一两百岁的人哭成这样,能不能有点出息。”燕丘低声数落道,她终究还是拒绝了,若是心中有他一分一毫,也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祝一夕更加哽咽不成音,“你一定要走吗?”

“不走还留着看你们秀恩爱吗?放过我吧。”燕丘苦笑道,她是舍不得他,可是在他与无极圣尊之间,她终究选择了无极圣尊,只选择了无极圣尊。

他何尝不想留下,可是那么一天一天看着他们你侬我侬,他一定会嫉妒得想要杀了无极圣尊,所以还是自己识趣点离开吧,对大家都是解脱。

祝一夕无言以对,她能拥有的他的这份心意是她的幸福,可是他喜欢上她,却是她的不幸。

“就算不再见我,偶尔…偶尔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

燕丘半跪在她脚边,与坐着她平视,执着袖子擦了擦她泪痕斑驳的小脸,埋怨道,“你就喜欢我一点点,会死吗?”

祝一夕满眼泪光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深深的怅然,心亦痛如刀割。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小爷我开天劈地头一回喜欢一个人,你还不领情。”燕丘努力想说得轻松些,却也掩不住语气中的沉重和伤痛,“这天大地大,我无亲无故,除了你的身边,我已经无处可去,到头来你也不要我了…”

“燕丘…”祝一夕喉间如哽着一柄刀,每一次呼吸都是绵长的痛。

她不是不要他,她只是无法爱上他,因为她的心早在别处了,她没有办法。

而她,不想骗他。

燕丘抬头望向无极圣尊藏身的地方,沉声道,“无极圣尊,我会离开,但是将来她再因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必亲手送你下十八层地狱。”

他说罢,霍然抽走被祝一夕抓着的衣袖,转瞬化作一道光影飞出了叶府,飞上了高空,消失在云端。

祝一夕手上一松,踉跄着跪到了地上,反应过来爬起追出亭子,嘶哑着声音唤道,“燕丘!燕丘!!”

可是,他终究是走了,不管她怎么再叫,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及时出现了。

“一夕。”无极圣尊疾步奔了过来,扶住泪流不止的她,自己一直介意的情敌终于不再是他们之间的威胁,可看着眼前的她,他却根本无法有半分的喜悦。

祝一夕坐在院子里哭了许久,好不容易收了眼泪,却就那么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话也不说一句,无极圣尊一直静静在旁守着,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这么多风雨过去,她还能回到他的身边,这是他何等的幸运,而燕丘的离开,一如他的到来,只是为她罢了。

他终是不忍再为难她,再逼迫她,所以她那一句不愿意出口,他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拒绝,有的时候真是件艰难的事。

“你说,他会去哪里?”祝一夕喃喃出声道。

“总会有他想去的地方,别担心了。”无极圣尊揽着她的肩,温声安慰道。

燕丘就算现在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悄悄地出现,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虽说同在神域那么些年,关系是不怎么样,但他的脾性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我太自私了,太自私了。”她自责地低语道。

没有燕丘,就没有如今还能活着她的,而她却这般忘恩负义,自私绝情。

“一夕,看着我。”无极圣尊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舍不得他离开,像对亲人一样的舍不得,就算你心软答应了,你给他的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选择,不是施舍的同情。”

曾几何时,在他初见到活着的她时,一直担心着自己才是退出的那一个,而这其中若非是她还将他放在心上,只怕如今走的人就是他,留下的是燕丘了。

“可是,我让他伤心了,虽然我们总是吵架,但我不想让他伤心难过的。”祝一夕哽咽道。

然而,最终让他最难过的,还是她自己。

无极圣尊静然听着,其实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做了一丝丝的心理准备,她会答应了燕丘的要求。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天地被夜色笼罩。

无极圣尊起身抬手施了御火之术,将点燃院中的灯笼,劝道,“外面凉了,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