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靠坐下去,一手摩挲着案上的青花瓷杯盏,茶盏里热气氤氲,须臾,他慢声慢气的声音在殿里响起来,“听闻,日前是皇后宫中一宫女撞上了窦氏,才致使她胎像不稳。此事可真么?”

殿里明烛燃得亮如白昼,底下的嫔妃们忍着窃窃私语的劲头竖起了耳朵,皇上的意思很明显啊,这是听了贵妃娘娘的话,怀疑上皇后娘娘了。

了不得了,皇后身居后位这么些年,功劳没有什么,可错处却也是叫人抓不着的,樊贵妃纵然得宠却越不过她去,只是这一回,倘若证实了皇后谋害皇嗣的罪名,她这后位怕就坐不下去了吧!

众人揣测纷纷,正合乎了樊贵妃的心意。眼下是绝佳的机会,此时不将萧氏拉下马更待何时?

和龄不过一个小丫头,眼下又犯了这样的错处,便是回头皇上要亲自提审,只怕也不会瞧上她一个“为皇后办事的走狗”,毕竟她那样的脸容只会使得皇上厌恶,认为她不配拥有同良妃七八分相似的相貌。

如此,一举双得,樊贵妃唇畔不期然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从贵妃到皇后,一步之遥,她终于快要走到了———

矛头似乎直指萧皇后,她眉头只蹙起一瞬,一想到和龄,转而就松弛开了。

皇后假装让自己表现出受了委屈的冤枉模样,演技不敢说十分好,却也有五六分的憋屈样儿,正待言声,忽的一人披头散发跌撞着攀着宫人的手进得殿来。

皇后眼睛一眯,来人竟是此刻该昏睡在床榻上的窦氏,她刚没了孩子不好好歇息着,却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窦贵人哭得一双明眸肿得核桃似的,我见犹怜,单薄的身子穿在月白色寝衣之外,风一吹仿佛都能把她吹倒。

她脸上昏惨惨的,嘴唇发白微裂,一进门便哭诉道:“皇上——您要给嫔妾做主啊!那一日确实是坤宁宫的宫女撞在了嫔妾的肚子上,回来后嫔妾不敢声张,可肚子却一日痛过一日,我因没有经验便也不曾在意,谁晓得酿成了今日的苦果…皇上,求您给嫔妾做主啊皇上———”

窦贵人说完看了眼站在皇上身畔的樊贵妃,她心下突突直跳,忍着虚弱这么跑上来不为别的,她是来向樊氏表忠心来的。

记得那一日在长街上,窦贵人摔倒前她瞧得清清楚楚,坤宁宫那位叫和龄的宫人并不是直接就撞上自己的,她是叫一个可疑的太监在腰上推搡了一把,这才把自己撞倒了。

她心里明白,要加害自己的另有其人,且保不定就是…只是如今没有了孩子傍身,自古君王多薄情,皇上对自己那点子恩宠早晚都会化作飞灰,倒不如顺水推舟助樊贵妃一把,让皇上怀疑上皇后,樊氏今后也能念着自己的好。

众人皆默不作声,如果说刚儿只是樊贵妃一个人要把矛头指向皇后,那么这会子窦贵人的态度就很值得人细究了。底下人很多都并不清楚那一日的具体情况,更有些已然在心底里默认萧皇后“大限将至”了。

这么个局,除非萧皇后是大罗神仙,施个法术抹去所有人的记忆,否则她今日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自己了。

坤宁宫的宫女无缘无故怎会去谋害一个与她无冤无仇的窦贵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受人唆使,而坤宁宫可就一个主子,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皇帝垂眸浅浅吹着茶盏上浮着的一层茶末儿,视线在窦贵人虚弱的脸颊上扫了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道:“你且回去躺着,等消息便是。”

窦贵人心里一跳,皇上这么说就说明他其实是不高兴了,她不敢多留,就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她也不会留下来吹风受凉。

殿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皇帝倏地搁下茶盅,转脸瞥向自己边上的萧氏,“皇后,你没有话要对朕说么。”

她自然有话,而且是一肚子的话。

萧皇后在心里暗啐樊贵妃,看向皇帝时却维持着镇定,她的慌张虚虚实实,眸光闪动道:“皇上竟不相信臣妾?想来那宫人不过是无心之失,才致使窦氏没了孩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许是命中注定的,并不与臣妾相干。”

纯乾帝坐直了身子,他拿指尖在扶手上“笃笃”敲了敲。

身坐王庭的君王偶尔会感到孤独,久而久之养成了半孤僻的性情,且做决定前并没有同人分享的习惯。纯乾帝把手垂放在膝襕上,扬声朝外头的锦衣卫道:“去,将坤宁宫那宫婢带到这儿来。涉及皇后,朕倒要亲自审问几句。”

黄毛丫头能问出什么来,怕见到皇上腿都软了吧!

樊贵妃笃定皇后将百口莫辩,自己仿佛已经坐上了中宫皇后宝座。

而萧皇后的心理却截然不同。她是极为希望皇上能见着和龄的,她不能总把和龄藏着啊,和龄同她母亲良妃生得何其相似,不定皇上一见之下就能意识到她是谁,也算不白瞎了这副长相。

殿外,滴水下,泊熹遥遥向着殿内躬了躬,踅过身便带着锦衣卫千百户们朝坤宁宫扬长而去。

沿途的宫灯照眼欲明,他脸上神色绵邈跌拓,秋夜萧瑟的风在长街和纵横的甬道里呼啸穿梭,拉扯得檐角宫灯左摇右摆,人的影子在灯火明灭里晃动。

这个时辰上,搁在平日宫人们都睡了,可今儿不同,窦贵人的事满宫里边无人不晓,大家伙儿都睡不着。

和龄最是提心吊胆,她就说这几日怎的右眼皮老跳,原来果真是要倒霉!皇后娘娘的厚爱没有给她带来实际的好处,反倒似乎景仁宫的窦贵人一出事,她却是立马要获罪的。

和龄正趴在阑干上,因是夜晚,满头青丝只在头顶心绾了个再简单不过的小髻,拿雕刻成桃枝形状的木头簪子簪住了,身上另套着件宽松的半臂褙子,两眼无神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忽的听见小院门首上传来一阵颇为整齐的脚步声,步履沉稳内敛,一听这步调便可知不会是同院的太监宫女们。

门被推开了,泊熹打头,他一身飞鱼服头一个跨过门槛,右手扶着绣春刀,仿若蓄势待发。

然后顿住了脚步,寻睃的目光瞧见了支着下巴趴在阑干上发呆的和龄。

她的目光也向他看齐,却在转瞬间呆若木鸡。

和龄畏惧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知道锦衣卫只听从皇帝的旨意,而泊熹等闲是不会这样光明正大现身在这里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是来抓自己的… …

隔得老远都能敏锐察觉到她的畏惧,泊熹对后面的锦衣卫们比了个手势,那些人便乖觉地驻足在外。

他大步走向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光明正大过了,只可惜,场景时机都不巧妙。

终于站定在和龄身前,她的眸子在昏暗的宫灯下闪烁着幽谧的光泽,两手不自觉绞着衣角,踌躇和不安都写在脸上。

“泊熹… …”

和龄怂了,她早把自己说过的那些再不理睬他的话抛到了爪哇国。只要能逃过这一劫免除一死,他要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一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期期艾艾又很苦恼地解释道:“真不干我的事,不是我要撞窦贵人,是,是另有个小太监从哪个地方跑出来撞着了我们———”

见他丝毫没有反应,她越说越急,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从没遇到过这种要掉脑袋的事,心里一慌,眼眶里汪汪的仿佛要哭了,抽噎道:“泊熹…你不要抓我好不好,我我真不是成心的。”

风吹云动,一弯毛月亮在云翳后若影若现。

泊熹的眸子黑魆魆的,深深望着和龄。她鲜少低声下气露出这般柔弱的模样,像极池塘里漂浮的白睡莲,小小的洁白的一盏,随波瑟瑟颤动。

“不相信我么?”

他抬袖在她湿漉漉的眼睛上沾了沾,告诉她道:“不过是去走个过场。过了今夜,你会找回真正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和龄:“真正的自己?你丫说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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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错了,没写到“年度”“认亲、大戏”“xxxxx”

所以就让泊熹和小和龄再最后亲昵一下吧 = - =。。。晚安,祝大家萌萌哒~

泊熹:“-//-那个,和龄主动抓(touch)我的手。”

第62章 薄凉生

和龄干涩地咧了咧嘴角,找回真正的自己?

她又不是什么蛤蟆精蜘蛛精,有什么真正的自己可找回的,真是莫名其妙,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和龄突然间认识到即便自己再楚楚可怜泊熹也不会迁就自己的,许是皇帝派他来的,圣上的旨意不可违背,他也没法子,不把她带过去不能交差。

“那———”和龄抬袖在眼睛上擦了把,没法儿,是福是祸总得面对,她不可能缩头乌龟似的一辈子躲在这里,幸好是泊熹过来拿她,她还能扫听扫听情况,便打了个哈哈道:“好,您等着,我回屋换件衣裳速速就来。”

… …才还哭鼻子来着,这么会儿就想通了?怎么就这么叫人怀疑,不是要开溜吧。

心里狐疑着,泊熹嘴上却笑着道了声“好”,见和龄推开门走进屋里,他就自说自话跟了进去。

屋子里烛台上燃着蜡烛,能把人影照得长长的映在墙壁上。

和龄正虎着脸一头想着待会儿怎生应对,一头低着脑袋解褙子上的花扣子,解着解着,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就把眼睛一抬,刹那间“晴天霹雳”。

她脱了褙子身上都只剩下个象牙色中衣了,这般隐秘的姑娘家换衣服的时刻,对面墙上却怎的映出了一个萧长的人影?人影腰间别着把长刀,也不动,此情此景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别样诡异。

说时迟那时快,和龄“嗖”地从边儿上柜子里抽出件草绿色宫装袄子罩在自己身上,一捂严实了,立时就踅过身去。

泊熹抱着双臂靠站在屋子正中的桌边,他知道和龄不会脱到□,是以打进来到现下被她这么由惊恐到惊诧的视线把自己看着,并不曾感到半点羞赧。

“你你…你跟进来是做什么?”

他没瞧见她在换、衣、服么!和龄舌头都要打结了,她刚才约莫猜着墙上的人影是泊熹,却不明白他跟进来的用意,合着临到这时候了,他竟然有心思偷瞧姑娘家换衣服?

泊熹很坦然,他朝后窗口抛了抛视线,解释道:“我怕你想不明白,偷溜出去。”

“… …”

真成,为自己偷窥找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偏她还无法反驳。

和龄郁闷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自己这背字儿是一路走到底了?生活里就没有一件好事发生的,如今还成了将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是怎么沦落成这般的?

她草草回顾一番,自己都不忍直视。

就这么在泊熹若有似无的,极其无法忽视的视线下将袄裙穿好了。

因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被带去哪里,出于小心为上的目的,和龄将自己打理得分外齐整,头上也梳成了普通宫女的发饰,连朵绢花也不敢戴,整个人瞧着十分朴实简单,就连面上的表情都显得很纯良。

泊熹看了一眼,起初没理睬她,待跨过门槛,他眉头蹙了蹙,不解问道:“你的头饰呢?”

要出席大场面了,竟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么。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出院门就瞧见了站在夜色中沉默如雕塑般的锦衣卫们,一颗不安躁动的心笔直向上往嗓子眼儿提。

泊熹咳了咳,提醒她回答自己。

和龄有点儿骄傲,开了话匣子道:“这个时辰了有谁珠翠满头的吗,我猜你是要带我去受审?…等审问的人瞧见我了,看见这么一张纯善的好人脸,想必也不会忍心将谋害皇嗣的罪名往我身上揽的,我何德何能,好好儿的硬要去害人么?又不是作死。”

边回答边瞧后面尾随着泊熹的一班锦衣卫们,那群人无声无息的,就只那么跟着,同他们保持着七八步的距离,她就算仔细听也不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冷不防走在前面的泊熹停了下来,和龄没留神,一头撞在了他后背上。

“这就到了?”她暗自紧张,左右四顾着,心话儿说这才出坤宁宫多久,黑灯瞎火的,别是要害她的命…?

为这个想法在心中狠狠一惊,和龄抚了抚心口,留神泊熹的一举一动,他把手中的手提式羊角宫灯让她握着,淡声道:“等我一会。”

她没来得及追问,他就快速走远了。

起了风,风中有醉人的桂花香。

泊熹回来得异常迅速,他摊开掌心,里头卧着一朵四色渐变的凤仙花,上头还沾着晶莹的夜露。

和龄歪了歪头斜瞅这花,“采花儿去了?”采花,大盗?

“别动。”泊熹执起墨绿的花梗,扳正她歪着的脑袋。

还没给姑娘戴过花,人一旦手生就显得笨拙。

他比对了下位置,仔细地将那枝凤仙花簪入她乌蓬蓬的发髻里。

和龄抬手去摸,却被他拍下,遂不自在地吮了吮唇,嘀咕道:“别呀,跟个花痴似的,叫别人以为我张扬。”

泊熹很不以为然,据他所知当年的良妃是喜欢凤仙花的,又爱用凤仙花的花汁染指甲。

这花儿清远的香味想必是纯乾帝午夜梦回也记忆犹新的。

和龄戴着它,更易唤起皇帝对过去的记忆。

见她还是不老实地边走边拿手去摸那花,叽叽咕咕好像随时要摘下来似的,泊熹有点头疼。

“别摘它,”他提起宫灯照亮她盈盈若水的眸子,莞尔道:“就这么戴着不好么?我瞧着,和龄戴着很是不错。”

她抿着唇眼神闪躲地觑他一眼,“…真的?”

泊熹微微颔首,接下来,她果然不再去碰那凤仙花了。

是因为他的话么。

他感到快活,然而心中却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寥落贯穿了身体。和龄现在觉着他百般儿好,那是因着她不晓得自己的真实身世。

倘或一会子知晓了,会否就此同他疏远起来?

他知道她爱胡想,只不知届时她会怎样理解他送她进宫的用意。

到了眼下和龄将回归原位这节骨眼儿上,泊熹才逼迫的自己不得不承认———的确,在与她相处的日子里,潜移默化,是他愈发贪心了。

蓦然发觉,这万里江山他想要,而和龄,他也想要。

*****

却说泊熹一路将和龄领进了灯火通明的景仁宫,他们甫一进去便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和龄不安地看着泊熹,可他自进殿内便不再同她有任何的眼神接触,仿似全然不识得她似的。

“皇上,这便是坤宁宫的宫女和龄。”泊熹向上禀道,随之半退着站定在一边,面上无波无澜。

皇后扫了他一眼,也不露声色,只是偷眼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好奇兴奋之余,又奇异地觉到紧张。

和龄不敢东张西望地打量,她低着头裣衽跪下,头低低地叩到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方砖沁冷,在这秋寒的夜晚,她跪在地上尤其感到一股叫人颤栗的凉意从脊梁骨一路通过去,身上激起一层栗,紧张得连请安的话都说不囫囵。只能僵硬地保持着叩拜的姿势,发怵发得无边无际。

“哑巴么?”

上首皇帝眉心微抬,他此刻是瞧不见远远跪着的和龄的样貌的,唯有她发鬓间簪着的那一枝凤仙花将他的注意力向她牵引。

皇后揪了揪帕子,静观其变,边上立着的樊贵妃却掩唇娇笑道:“皇上,这丫头嘴巴可伶俐着呢。那一日臣妾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首肯,召了这宫婢询问她是否杀害了我景仁宫安倩一事,她那时可是———”

“慢着,”皇帝在眼尾按了按,挑眉打断她道:“如此说来,这竟是个惯犯?”

樊贵妃这么说无疑是成心把事情抖出来,低声道:“臣妾可不敢有这个意思。皇后娘娘着意护着这丫头,臣妾都不曾问上几句话,她就被娘娘使人带走了。”

这么轻巧的几句机锋就把皇后变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

萧皇后忍得后槽牙发痒,她晓得樊氏的想头,不就是因和龄现下扯进了窦贵人这事里,她自觉和龄便再生得同良妃厮像,皇上也不会因此有所青眼么。

愚妇!

亏得此番自己掌握了先机,洞悉了和龄的身份,否则此刻焉能这般不急不躁坐得安稳?

和龄在下面身子都快抖起来了,皇后的沉默不言叫她误以为皇后是怕了樊贵妃,而皇上的声音听起来又极冷,像寒冬腊月里的冰水,兜头灌进耳朵里。

正神思杳然,面前乍然出现一袭明黄色的袍角。

皇帝微倾了身,袍下露出张牙舞爪盘着祥云纹的威武金龙。他什么也没说,闲庭信步一般,伸手摘下了和龄发鬓间灼灼娇柔的凤仙花。

微闭了眼,皇帝把花苞放在鼻端深深地嗅了嗅,他不耐的心情因这朵花而有所舒缓,凉凉启唇道:“不是哑巴便好。你倒与朕说说,因何会戴这枝花前来?”

话毕将花掷在了地上,寒声道:“若答得叫朕满意,朕可考虑留你个全尸。”

和龄上下牙关颤了颤,把脸抬起来一些儿,余光里看见那朵被丢落的凤仙花,花瓣都散开了,形如一具被凌迟的尸体。

一时战战噤噤道:“回皇上的话,这花是…”总不好将泊熹说出来的,和龄咬着下唇,欺君就欺君了!抬头道:“这花是奴婢经过园子时顺手牵的,瞧着好看,没多想就戴上了… …”

看清她半截面容,男人的瞳孔猛然紧缩起来。

纯乾帝耳边嗡嗡作响,和龄说什么他也听不真切了,只是如一只漂泊在海上的舟楫,心绪受海潮影响大起大落。

他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粗鲁地拎得她脚尖半点着地,脖子卡得难受。

这样一张似乎只在近来睡梦里频频出现的轮廓,眼下却猝不及防冲进现实里。

皇帝毫无准备,她的容光涨满他眼帘,他骨节收得更紧,语意森寒切齿,“… …告诉朕,你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告诉朕,你是谁?”

和龄:“奴婢是猴子请来的救兵_(:3ゝ∠)_”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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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预感

早晚有一天,我可能会买点防脱发产品 = - =||

晚安~

第63章 静夜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