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既然都收了,就没必要再麻烦了。乔茵很高兴,食欲也随之大增,亲了他一下就笑嘻嘻地重新拿起勺子喝粥。肖杨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看了她许久,忽然又开口:“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嗯,你说。”乔茵笑着拿筷子夹了榨菜,送到他嘴边。

肖杨把除夕那晚肖明提过的升职的事告诉了她。

“B市?”乔茵听完没有多少激烈的反应,只嚼着榨菜想了想,“嗯…B市也不远,开车过去四个小时。”她接着分析,“升职以后工作时间规律一点,工资比现在高,危险性也比现在小…那长远来看是挺好的。”

转而又问他:“你觉得呢?”

肖杨不答,只给她四个字,“你的意见。”

“我觉得这个机会难得,是该抓住。”咽下口中的食物,她思忖片刻便认真表明了态度,“而且四个小时的车程嘛,我周末开车过去找你也方便。”

虽说异地恋有点危险,但毕竟时代不同了,交通通讯工具发达,只要小心翼翼处理,即使存在四个小时车程的距离,感情也还是可以维系的。乔茵大约明白了肖杨先给她戒指再说这件事的原因,他一定也猜到了她的回答,清楚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可能发生变数,因此才先套牢了她,多一层保障。

果然,肖杨并不怎么惊讶。他只稍微颔首,抬手将掌心搭在她头顶。

“答应我一件事。”沉吟了数秒,他才再次出声,“以后碰到什么困难,及时告诉我。”稍作停顿,他垂眼看她,“我不能经常跟你在一起,要是你还什么事都瞒着我,就很难长久。记住了么?”

乔茵点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嗯。”

春节过后,乔新忠的葬礼在春初举行。沈燕芳也已经从湖南老家回来,参加了他的葬礼。事后她把从衡阳南岳大庙那里求来的平安符给了乔茵,要她转交给肖杨。乔茵没把肖杨跟她求婚的事大肆宣扬,只告诉了沈燕芳和黄玲,还有几个沈家的近亲。

黄玲在电话那头问得很直接:“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等他升职以后。”

“还不算太自私。”黄玲听了便哼哼一声,“至少没有要求先把证领了。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还要让你白白背个二婚的名声。”

乔茵握着手机笑了笑。这一点肖杨确实考虑得比较周全。

四月中旬律所安排一年一次的健康检查,乔茵想起自己近期的身体状况,特地去拍了脑部CT。她没觉得自己会生什么大病,所以拍完CT也并不紧张,没想到当天下午去拿结果,却在医生口中听到了意外的消息。

“脑瘤?”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颅内肿瘤。”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而且你说的清晨头痛,视力衰退,还有呕吐…这些都是早期症状。”

乔茵便有些懵,过了好几秒才翕张了一下嘴唇:“治得好吗?”

“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看出来。”把CT片交给她,老医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主要还得看肿瘤的位置。如果实在不放心,你可以换大医院检查。”

略略失神,她点了点头,又向医生道了谢,起身离开。

四月正是X市天气最宜人的时候,空气略显潮湿,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倾洒下来,不像夏日那般毒辣。乔茵在医院门口停住脚步,将手拢进针织外套的衣兜里,定了定神。

又把拢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她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

半晌,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在联系人中翻找了一阵,最终找到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Chapter 53

四月二十三号,乔茵搭飞机来到北京。

到机场来接她的是乔文琛,排除他作为养子的身份不说,按亲戚关系来看,他算是乔茵的表哥,也是乔家唯一一个最终留在北京工作的晚辈。乔文琛熟识北京最权威的颅内肿瘤专家,插队挂个号还是能办妥的。乔茵跟他的关系不错,所以碰上脑瘤这种病,也能放心托他帮忙。

乔茵走得比较急,还没有来得及跟沈燕芳和肖杨说这事儿,甚至没跟黄玲打招呼。她想先确定了情况,再跟他们商量该怎么办。因此一路上她都有点心神不宁,乔文琛跟她搭话,她也时常走神。

直到检查结果出来,乔茵才松了口气。

“良性肿瘤。”专家明确告诉她,“位置也长得不危险,情况很乐观。下个月做个开颅手术,可以把肿瘤完整切除。另外,因为是脑室脉络丛瘤,不用做化疗,复发几率也比较低,术后只要定期做CT复检就行。”

走出专家门诊的之后,乔茵长长地舒了口气,再看向身边的乔文琛时,脸上紧绷的神情也终于放松下来:“我快被吓死了。”

“我不是说过你运气好吗,不可能太严重的。”乔文琛笑笑,看了眼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快打电话通知你妈还有你男朋友吧。手术前最好先在医院住下。”

乔茵点头同意。她也想尽快告诉他们,她有好多话想对他们说,尤其是对肖杨。但不好意思当着乔文琛的面打,乔茵便跑到了洗手间。她先和沈燕芳打了个电话,一次性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以免吓到她老人家。结果沈燕芳还是被吓到了,知道情况乐观以后就开始数落她,从她小时候的不良饮食习惯开始说,一直讲到她现在还喜欢吃冰品的问题,就好像她所有坏毛病都是导致她脑子里长瘤的原因似的。

自己还不是松了一大口气,乔茵于是也没反驳,笑着听着,还不时附和两句,表示自己一定纠正。等跟沈燕芳结束通话之后,乔茵又迫不及待地拨了肖杨的号码。

她知道他现在可能在工作,可是她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天知道刚得知自己有脑瘤的时候,她有多怕。她活了三十年,这期间有数不清的事情让她害怕,但她从没有哪一次会想要依赖某个人,想要让某个人陪着她、跟她一起承担一起面对。

只有这一回不同。这一回她想到了肖杨。来北京之前,她告诉自己,不论结果如何,她一定要告诉肖杨。

电话终于接通,乔茵深吸一口气。

“亲爱的,告诉你三件重要的事。”赶在电话那头的肖杨开口之前,她率先出声,“首先,我脑袋里长了肿瘤。其次,我已经找专家看过了,肿瘤是良性的,位置长得也很好,保住了我的小命。我现在人在北京,准备住院,下个月做手术,你可以根据工作安排,决定要不要来看我。”

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她嘴边不自觉地浮现出微笑,“最后,我爱你。”

另一头的肖杨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问她:“跟你妈说过了?”

“嗯!”一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乔茵就忍不住弯了眼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她要我给她买机票,明天过来。”

肖杨那头有些嘈杂,他好像是应了一声,然后平静地交代:“也帮我订一张,我跟她一起去。”

“好~”听说他要来,她便把剩下的话收住,决定等见到他再当面告诉他,“那我先去办住院手续啦,拜拜。”

“嗯。”他顿了顿,“我也是。”

没明白他后面三个字是指什么,乔茵愣了愣,“什么?”

“我也是。”重复了一次,肖杨嗓音低沉而稳,字字清晰,“我爱你。”

她彻底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快别说了,”她咧了嘴笑起来,“我待会儿一个激动,脑神经出问题就惨了。”

大概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电话那头的肖杨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等我过去。”

不管是不是幻听,乔茵都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便用力点头,“嗯。”

之后再给黄玲打电话,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相当好。

“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吗?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一个铅做的饼,我以为它会把我砸死,结果等它砸下来我才发现它是纸做的。”对着电话那头的黄玲一个劲地傻笑,乔茵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黄玲,我太高兴了,我觉得我可以吃三碗饭。”

“你闭嘴吧,就算不这么高兴你也可以吃三碗饭!”她再怎么傻乐,那头的黄玲都多少有点被她的病吓到,手上不停地点着鼠标,“我现在相信你确实脑子里长瘤了,百度上说这病的早期症状就有精神异常,其中包括兴奋过度。我觉得你现在精神就挺异常的,你赶紧叫专家给你看看,滚走不送。”

乔茵还在笑,“要不要我也帮你订一张机票呀?”

“滚,以为我自己不会订吗!”黄玲似乎觉得她侮辱了自己的智商,转而又想起什么似的,怪异地笑起来,“呵呵,我已经可以想象我上司听到我的请假理由会是什么表情了。闺蜜脑子里长了瘤,要去北京帮专家撬开她的脑袋,呵呵…”

当天晚上黄玲就发了短信告诉乔茵,她已经订了三天后的机票。

第二天肖杨跟沈燕芳抵达北京的时候,乔茵已经住在了医院。乔文琛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地段还有一套闲置的房子,正好可以让他们两人先安顿在那里。一路上沈燕芳再三跟乔文琛道谢,他都快要招架不住:“婶婶,不要再客气了。乔茵是我堂妹,我们一家人,帮这点忙是应该的。”

沈燕芳点着头,坐在车子后座开始抹眼泪。她多少年没哭过了,这回真是被乔茵给吓着了。所幸情况还算乐观,不然沈燕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已经老了,这条命不宝贵,可乔茵还年轻,她应该还要走很长一段路的。

他们到医院见了乔茵,又找到那位专家了解详细的情况。到了晚上,在三个晚辈的劝说下,沈燕芳还是跟着乔文琛一起先回住处休息,只留下肖杨陪着乔茵。

两人也没干别的事,找了些关于脑瘤的资料一起看。

夜里乔茵又叫肖杨睡到床上来,凑过去抱住他,“会不会耽误你去B市?”

“已经跟上头说明了情况,可以推迟一个月去。”他也搂住了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只有嗓音如常清冷,“这个月我都留在北京。”

“嗯。”这种时候就不再去想会不会耽误他的工作,乔茵抛开一切,闭上眼满足地蹭蹭他的胸膛,“我刚告诉你我脑袋里面长了肿瘤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挺怕的?”

“有点。”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语气平淡。

乔茵笑了笑,想着如果是等他喝了七两茅台开启傲娇新技能再问他,他的回答肯定更有意思。

“我在X市那边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也挺怕的。”她隔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头一次真真实实地感觉到还能见到他真是万幸,“当时我就想,如果我真要死了,一定要逼着你带我去领证。我才活了三十年呢,要是死之前都没来得及跟你结婚,肯定死不瞑目。”

“嗯。”肖杨淡淡应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她把脸贴近他,声音有些闷:“以前我老觉得不管碰上什么事,能解决的都要自己解决。毕竟不可能总有人陪着我么,总会有需要我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撑过去的时候,所以与其习惯依赖别人,不如在平时就学会自己解决。”她悄悄翘起唇角,“但是这次我觉得很怕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我来北京的路上就在想,等结果出来了,不论情况好坏,我都要跟你说。我想见你,想听到你的声音,要是我真的活不长了,我想让你陪着我。管你有没有够工作,我都要死了,你一定来陪着我。”

而后乔茵睁了睁眼,“是不是特别任性?”

“不会。”少见地没有顺势给她一轮打击,肖杨回答得平缓而笃定。就算她不要求他也会陪着她。

“然后知道情况比较乐观之后,我就想告诉你。”收拢双臂将他抱紧了一些,乔茵再次安心地合了眼,“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给你生孩子,帮你扫地做饭——不过碗得你洗…也可以我们换着来。我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你,在你受伤的时候第一个赶到医院等你——当然,你最好是不要再受伤了。”

她没有事先在脑子里组织自己的语言,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思维都有点儿混乱。最后她放弃接着混乱地说下去,只再蹭蹭他:“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一起走下去。”

十二岁时她只身跑过那条没有灯光的小道,赶去医院见生死未卜的母亲。除夕那晚她在他的陪伴下坐出租车独自前往医院,为已经过世的父亲处理后事。如果没有那天晚上他带着她经过一盏盏路灯底下的回忆,她就不会知道当年自己是担着多大的痛苦自己一个人面对。

今后她还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不管前路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这样即使没有灯光,没有勇气,她也能一路走到底。

肖杨抬手压了一下她的脑袋,一句话语调波澜无惊,也不知道是讽刺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说这种毫无逻辑的话,反而比平时的奉承要好听。”

“是吗?”乔茵只当是表扬了,嘚瑟地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只说给你听。”

揉了一把她额前的头发,肖杨倒是一时没有说话。

“乔茵。”良久,他才慢慢道,“昨天是我爷爷的忌日。”

乔茵稍稍一愣,就听他继续:“他过世的时候我正好高三。所有人都瞒着我,所以我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口吻自始至终都是平日里那个听不出情绪的调调,她听了却下意识地抱紧了他。

肖杨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只按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搂紧了一些,略略低下头,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头顶:“你很重要。”他叮嘱,语气稍嫌冷淡,却十分郑重,“要记住。”

收收下巴点头,乔茵告诉他:“嗯,我记着。”

Chapter 54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乔茵醒来以后,老爱去观察她那块被剃掉一撮三厘米宽头发的头皮,一天要念叨三四次“什么时候才能长回来”。最可耻的是她不在肖杨面前念叨,甚至不在他面前去碰自己的头发,只有到了沈燕芳和黄玲跟前才会开始碎碎念。

以至于最后,黄玲威胁说要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剩下的头发都剃光,她才从此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由于一切顺利,在乔茵手术后一个星期,肖杨必须回B市工作。

他临走那天留给了她一串钥匙。

因此六月中旬刚回到X市,乔茵就打包行李生龙活虎地跑去了B市。吕飞腾和陈敏怡知道她得了脑瘤以后,一致决定给她放半年的假调养身体。乔茵象征性地推拒了几句,最终还是欣然接受,直奔肖杨在B市的住处。

考虑到只在B市工作一年半,肖杨租的房子也就只是一间单身公寓。不过公寓所在的社区环境不错,交通便捷,每栋公寓楼底下都有保安值班,比较安全。乔茵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她先在社区里逛了一会儿,然后才找到肖杨住的那栋楼。

来之前她没有跟肖杨打招呼,打算给他一个惊喜。这时候也不到下班时间,乔茵敲了门确认他不在家,便用他给她的钥匙开门进了屋。屋子有一套厨卫,但是没有客厅,走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两张小沙发,正对着门的沙发后头则是床,距离落地窗仅仅三步远。肖杨挑选的家具主色调是深蓝,看着不算明亮,可有三扇大窗户外头透进来的天光,整间屋子都挺亮堂。

乔茵把行李箱搁到沙发边,跑到厨房准备晚餐。

事实证明,不论搬到哪里,只要是肖杨的冰箱,就不会有空着的时候。她站在冰箱前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晚上要做什么菜,找到米箱煮饭时却又犹豫起来。肖杨到B市工作之后常常有应酬,她不确定他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于是擦擦手发了条短信问他:“今晚有饭局吗?”

已经快到下班时段,他回短信便比较快:“有。不会吃太多,你煮两个人的饭。”

拿着电饭煲的插头哭笑不得,乔茵回他:“居然知道我来了!”

肖杨给她的回应十分简单粗暴,“你暴露得太快。”

为了回报他对自己智商的贬低,乔茵多煮了一碗饭,决意等他回来一定要让他统统吃完。

但是她没有等到肖杨回来。

吃完晚饭后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没过多久就睡了。动过手术后她变得比较嗜睡,原先每天晚上都要凌晨过后才能休息,最忙的情况下熬通宵也是家常便饭,可现在不行,她一般到了夜里八/九点就开始犯困。所以当肖杨到家的时候,乔茵裹着毛毯蜷缩在单人沙发上睡得正熟。

他关了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把她抱去了床上。

凡是应酬,喝的酒都要比吃的饭多。肖杨把乔茵做的饭菜热了热吃完,又喝了她事先冲好的蜂蜜水,便早早地洗了澡休息。躺到乔茵身边把她拉到怀里时,她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发现是他回来了,才拱了拱脑袋凑过去,睡眼惺忪地开口:“吃了饭吗…”

“吃了。”随手替她顺了顺头发,肖杨口吻平淡,示意她可以继续休息,“接着睡。”

确实太困,乔茵也没硬撑,低了低头,将额头靠在他胸口,“嗯…”

她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这一年以来肖杨已经对这气味很是熟悉。习惯比较可怕,还在X市时肖杨就已经习惯乔茵在家里等他,也习惯休息日跟她一起消磨时间。到B市工作这一个月,脱离熟悉的环境可以迅速融入新环境,要摆脱对某个人的习惯却比他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肖杨不得不买回一些影碟留到休息日打发时间,在冰箱冷冻层里备着馒头当早餐,把沐浴露换成乔茵喜欢用的牌子。一是为了方便她周末过来住,二是尽可能把一切布置得像从前在B市的样子,制造一点她也在这里生活的气息。

不过不管怎么布置,都不比现在把她抱在怀里真实。

他合眼入睡,浮躁了一个月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第二天早上还是肖杨先醒,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就见乔茵已经在厨房做早餐。灶上一边在蒸馒头,另一边则在煮蛋汤。她拿着勺子试汤,听到他走到厨房门口的脚步声才扭头看向他,弯了眼笑:“早餐马上就做好了,你不急着去上班吧?”

这场面倒是熟悉,就像以前在B市的早晨。

大概是以为他要去上班,她起来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找条裤子穿上,身上的长T恤堪堪遮住腿根。肖杨没有回答,只伫立在原地看着她,随口一问:“准备住多久?”

“我有半年的假,看你能收留我多久吧。”乔茵心情显然很好,也不正面答他,笑着拿碗把蛋汤盛进碗里。

略一颔首,肖杨来到她身后,抬手扶上她的腰,语气波澜不惊,脸上也依然不见多少情绪,“那就等年底再跟我一起回X市。”

言下之意是,他决定大发慈悲收留她半年。乔茵故作感激,转头亲他一下想要表示感谢,没想到被他顺势吻住,没再放开。等被他按到灶台边撩开了衣摆,她才微微喘息着想起了正事:“你今天…不用上班?”

“不用。”肖杨答得平静,嗓音却已然沙哑。

他们上一回干这事儿还是在乔茵检查出脑瘤以前,算下来也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把之前的份补上来,自然是折腾了好几轮。乔茵累得腰酸背痛,原本还计划要给他做饭,结果这么一折腾,最后午餐和晚餐都是肖杨下的厨。

直到天黑之后她都还懒懒趴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外头的夜景。床头紧贴着一扇玻璃窗,这里位置高视野好,而B市又正好是特别繁华的城市,入夜后灯红酒绿,如果不是还有窗帘挡着,估计一整晚都会被星星点点的灯光照得没法入睡。

肖杨端了一碗杨枝甘露过来,乔茵鼻子灵,闻到芒果的香味立刻就爬起来了,笑眯眯地接过碗拿起勺子享用。

“现在比之前在X市工作要累吗?”她突然想起要问他。

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他坐到床边,顺手抽了一张床头的纸巾擦掉碗沿的水滴,半垂着眼睑神色平静,“除了应酬比较多。”

“能休息的时候多休息。”点点头,乔茵把一勺杨枝甘露送到他嘴边,“健康最重要。”

“嗯。”从容应了,他抬手拿过她手里的勺子,反过来把那勺杨枝甘露喂给了她。

清甜的汁液里带着一点儿西柚的果酸,但到底是甜品,几乎要甜进心底。

Chapter 55

乔茵很快就和邻居们熟络起来。

毕竟是单身公寓楼,这里的住的多数是单身白领,当然也有像肖杨和乔茵这样同居的男女。楼上住着一个二十五岁的姑娘,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会在社区里跑步锻炼。乔茵有一回巧遇了她,之后也开始跟她一起慢跑。

不需要工作,又不需要像家庭主妇那样照顾孩子,这样的生活还是特别清闲的。乔茵白天喜欢去市里的图书馆,通常肖杨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在那里泡一个上午。中午回家做饭,下午午睡过后看看电视上上网,夜里吃完晚饭下楼跑步。偶尔也会联系陈敏怡和吕飞腾,问问律所的情况,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案子要她帮忙。

两人看她打电话来的次数多了,自然也感觉得到她是闲得慌,于是慢慢也会扔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给她,全是能在家里靠一台电脑完成的活。

她的生活便总算不再那么无趣。

肖杨发现乔茵还在适量工作的时候也没什么异议。从前听她聊起工作上的事,他就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做律师的生活,辛苦却也新鲜刺激。早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在不影响身体的前提下,肖杨还是不会干涉她。

到了休息日,他就会带她去健身房,再顺道在商场逛逛,吃点东西,时间充足的时候还会去影院看电影。

八月初楼里又搬来了新的住户,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似乎是自己做网站的技术宅,不需要成天出去工作。有一回乔茵在楼底下遇到他,正好见他在遛狗,手里牵着一只阿拉斯加,脚跟后头还跟着一只泰迪和一只贵宾。

在这儿住了将近两个月,乔茵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养狗。她立刻兴奋地跑过去,逗了一会儿两只小型犬,再去挠那只阿拉斯加的脖子。它还不算太大,浑身的毛修得很漂亮,走起路来也不像泰迪和贵宾那样灵巧,看起来毛茸茸又呆呆傻傻,笨得像头北极熊。

这蠢萌的样子让乔茵喜欢得不得了,抬头去问技术宅:“多大啦?差不多一岁了吧?”

“没,才半岁。”对方倒是不介意自家的狗被调/戏,伸手比划了一下,“等一岁的时候,站起来都会比你高的。”

“真的啊!”她听了更高兴了。但是再问一个月得花多少钱买狗粮,她就开始惋惜了:“一个月两千多?那也太贵了…比我还吃得多。”再转头看看两只小狗,她心里存着一点希望,“小的呢?一个月得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