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咬着筷子一脸忧郁,乔茵心里头的愧疚感骤生,“身边的人讲谎话他也看得出来,有时候又不好揭穿,只能自己窝火。”记起那回肖杨喝醉后的表现,她既好笑又心酸,比起委屈,到底还是更心疼他的,“平时就够辛苦了。”

一瞧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整个人已经“软化”了,黄玲虽然是打着开导她的主意,但见她这副模样,也还是不免偏心地替她觉得不值。于是黄玲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玩味地笑笑:“看来你是准备用爱和包容坚持下去了?”

她这措辞颇为惊悚,叫乔茵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顿起,故作惊恐地抬眼瞅她,“怎么给你一说就变得这么恶心了?”

“圣经里不是说嘛,‘爱是恒久的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阴阳怪气地答她,黄玲抿嘴笑得虚伪,“你这是真爱啊。”

客观来说,黄玲是觉得肖杨和乔茵这对,两人的压力都不笑,特别辛苦。可作为乔茵的闺蜜,黄玲其实是从来不看好他俩的。她觉得以乔茵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比肖杨更好的男人。加上肖杨再怎么说都是个男人,哪会像真正的“仙人”那样无欲无求,对待乔茵还不是有万千男人都有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不够完美,黄玲自然也就觉得他配不上乔茵。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两人是真爱,而乔茵价值观又和她不同,乔茵是真的考虑清楚了,并且能够包容和忍耐。所以再不满肖杨,黄玲也只能尊重乔茵的决定,支持她开导她。

而乔茵跟黄玲相识十九年,对她这点心思还是清楚的。她便也不计较她的阴阳怪气,笑嘻嘻地给她夹了菜,厚着脸皮承认下来:“那当然,要不是真爱,一律师能跟一刑警凑一块儿吗?”

黄玲白她一眼,也算受用了。

有这么好的男人和这么好的闺蜜,乔茵哪还能再心情不好,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低头扒起自己碗里的饭来。但估计是前一晚宿醉导致肠胃不适,她才扒了两口饭呢,猛然闻见饭菜的气味,居然就犯起了恶心,胃里立马一阵翻江倒海。

她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拔腿跑进了厕所。

黄玲吃饭吃的好好的,见她这么一连串动作便愣了,直到听见乔茵在厕所吐得昏天黑地的声音,才也连忙放了筷子跑过去,一面给马桶前弯着腰呕吐的乔茵捋背,一面拿漱口杯接了杯水备用:“这是干嘛?又肠胃炎了啊?走走走,去医院…”

“没事…”乔茵含糊地摆摆手,“昨晚喝太多酒了…”

翻个白眼长叹一声,黄玲见她吐得差不多了,便满脸嫌弃地把漱口杯递给了她。

起先黄玲是真没多想,可等到第二天换乔茵去她家吃饭,眼看着乔茵才刚坐上饭桌就突然捂着嘴飞奔去了厕所,黄玲便真不能不多想了。倒是也被她邀来吃饭的严聪想法跟她昨天一样,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急性肠胃炎:“怎么啦?不是急性肠胃炎吧?”

“我看不像。”照着昨天的反应替乔茵盛了杯水,黄玲看了眼严聪,丝毫不见外地差遣他,“楼下有个药店,你快去买个验孕棒过来。”

傻兮兮地站在厕所门口的严聪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喜交加,赶忙就“哦哦”应了,跑去楼下买验孕棒。

乔茵不是第一回用验孕棒了,独自蹲在厕所等结果,想到门外头还有黄玲和严聪等着,拿着验孕棒的手竟紧张得有点儿抖。这个月的月经推迟了十二天还没来,乔茵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个月作息混乱导致的短期紊乱,现在想想,更像是怀孕引起的。

她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过肖杨,原是计划等他再主动联系自己的时候要好好跟他谈谈,但如果真是怀孕了,她肯定会激动得马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五分钟之后,乔茵打开了厕所的门。

严聪紧张得一直在客厅来回踱步,见她出来了,便比黄玲还激动地先凑过去,表情相当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我要先告诉肖杨。”乔茵没直接回答他,只弯了眼笑着自言自语,“然后去医院办个孕检手册…”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黄玲吁了口气,对上她的视线,嘴边舒展开一个笑容。严聪更是更是高兴得乱了手脚,要不是黄玲拦着,差点就要掏出手机立刻打电话给肖杨报喜。

乔茵乐得没工夫管他俩,给了黄玲一个拥抱就匆匆道别,抱起泰迪再拎了包跑下了楼。她找到自己停在停车场的车,上了车将泰迪放到副驾驶座上,就拿出手机给肖杨发了短信:“恭喜长官!长官是准爸爸啦!”

短信发出去以后她没急着开车走,喜滋滋地坐在驾驶座上等他回短信,心想要是等个十分钟他还没回短信,她就先开车去医院。反正按照肖杨的脾性,看到短信以后只要有空,一定就会马上回电话给她,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

她可怜的挎包被她搁得粗暴,包里备着的原子笔滚到了副驾驶座下头,泰迪听到动静也跟着跳下去,这才引起乔茵的注意。

人心情一好就有些犯傻,乔茵见状笑起来,弯腰先把原子笔捡起来了,硬是没去管挣扎着要爬上来的泰迪,只当是逗它。这时候突然有人敲她的车窗,乔茵回头看过去,发现是个高高壮壮的外国友人,隔着车窗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在问路。

乔茵便摇下车窗,友好地开口:“May I help you?”

“Yes.”对方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毫无预警地抬手,将手中一把手枪的枪口对准她的脑袋,脱去伪装的真实声线从嗓子眼里缓缓溢出,“Thanks, Joey.”

身形一僵,乔茵霎时间睁大了双眼。

Chapter 62

收到乔茵发来的短信时,肖杨刚把车开进停车场。

恰好到了休息日,他知道乔茵今天也不需要去律所,便开了车来X市。将车停进车位,他一手解开安全带,一手拿了手机下车,锁好车门的同时,也已经打开了乔茵发来的那条短信。

准备迈开的脚步顿下来。

“准爸爸”三个字落入眼底,肖杨难得反应了好几秒。真正意识到这条短信的意思后,他马上拨了乔茵的手机号码,就站在车门前等电话接通。结果一连打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

一开始的喜悦的忽然淡退,他隐隐觉得不大对劲,于是又打开车门跨进驾驶座,紧接着联系黄玲。“喂?肖杨啊?”黄玲的电话倒是很快接通,她那头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砖上噔噔瞪的声响,似乎是正在穿过住宅楼底层大堂。

把车钥匙插好,肖杨微皱着眉单刀直入,“乔茵跟你在一起吗?”

“没,她刚从我家出去,说要先去医院。”听出他语气不对,黄玲的口吻也稍稍急躁起来,“我现在也下楼了,陪她一起去。有什么事啊?”

他戴上蓝牙耳机,快速把车开出停车场,赶向黄玲住的社区,“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可能已经出发了吧?在开车?”电话那头响起了她推开大堂大门的动静。

“她开车的时候都会戴耳机。”肖杨告诉她,“你看看她的车还在不在停车场。”

“哦哦…”经他这么一提醒,黄玲才想起乔茵开车戴蓝牙耳机的习惯,赶紧在楼底左右看了看,很快找到了乔茵的车。身边的严聪已经往车那边跑过去,黄玲也一面通知肖杨一面朝那儿跑:“在在在!看到了!”

可等她跑到车后头,却看到严聪站在驾驶座的门边,半个身子探进了车里,像是在检查。乔茵的手机掉在车门外边,车钥匙还插在车里,泰迪在副驾驶座下头“汪汪”叫个不停,车内却没有乔茵的身影。黄玲一惊,三两步上前拉了拉严聪:“怎么了?!人呢?!”

严聪直起腰从车里出来,紧锁着眉心向她伸了手,“手机给我。”

“老肖,乔律师人不见了。”拿到手机以后,他直截了当地告诉电话那头的肖杨,“车还在这里,驾驶座上有字。”视线转向车内的驾驶座,严聪深吸一口气,“是DG…”

三分钟后,警车报警器的声响由远及近,肖杨已经站在乔茵的车边。驾驶座内侧有用原子笔匆匆写下的“DG”,车窗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利用车内的车钥匙检查过车锁,也并未被破坏。

“车窗是打开的,应该是站在车外面用什么方法胁迫了乔律师。”严聪在一旁推测,眉心紧拧,焦虑地咬紧了牙关,“乔律师怎么会没认出他?”

“这一片住宅区的外籍住户多,只要伪装得当,就可以蒙混过关。”大抵猜得到当时的情形,肖杨的脑海中闪过与Claire Jones通信时她在邮件里提到过的一点,“Claire Jones也说Declan Garcia的脸跟以前不一样,可能做过整容手术。”

点点头,严聪拿出手机联系负责询问门卫的警察。

这时候被黄玲抱到一边的泰迪突然拔腿跑了过来,一头撞在肖杨脚边,两只小爪子使劲扒拉他的裤脚。肖杨垂眼看向它,注意到它嘴里衔着什么东西。他蹲□伸手过去拿,泰迪果然很快就松了口。

是支被折断的原子笔。

乔茵在座椅上写下“DG”,当然不能让Declan Garcia发现。泰迪叼着笔,显然是她在被带走之前偷偷扔给它的。但是为什么要把笔折断?

笔不是从中间被折断,而是一截长一截短,一侧的塑料壳还将两截连在一起,形状看起来就像…

“他有枪。”肖杨站起身,不轻不重地提醒严聪。

刚挂断电话的严聪一听,赶忙用对讲机把这一消息告知赶来的警察,再转头看看肖杨:“门卫那边没看到他们出去,肯定还在小区里。”他环顾一眼周围,“现在怎么搜?”

这个小区的住宅楼采取C型半围合式布局设计,外围是单行车道,整个小区地底则是大型地下停车场,在靠近小区出入口的两栋楼房旁分别设有车辆进、出口。住宅楼由高到矮,十八层到三十一层楼不等,短时间内搜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八栋楼,每五个人负责一栋,其他人搜地下停车场。”肖杨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迅速分配了任务,“乔茵今天来这里是临时行程,Declan Garcia只可能尾随过来。他一个人作案,强行入室的可能性小,所以楼里能藏人的地方只有每层楼的垃圾房。”他接着交代,“地下停车场只有车辆出入口装有监控录像,内部结构复杂,楼里楼外另外还有十六个小型出入口,一定要仔细搜。”

“好。”严聪应下来,将他的原话一字未改地复述给搜救的警察,让他们即刻各就各位,开始搜救。

黄玲从家里找来了乔茵留下的小坎肩,给警犬识别气味。小区前后门和地下停车场的各个出入口都被封锁,她神情恍惚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看向肖杨他们这边,快步走过来跨过警戒线,直接将肖杨拽到了一边。

“我也要下去找她。”她压低声音开口,竭尽全力保持冷静,“我住在这里,我对地下停车场的结构比你们清楚。”

肖杨没什么表情地拒绝:“对方手里有枪,你下去只会添麻烦。”

“我跟她认识了十九年!”这干脆的拒绝终于激怒了黄玲,她涨红了脸,捏紧拳头徒劳地挥砸了一下,死死盯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睛,眼神震惊而愤怒,憋了许久的泪珠子滚下来的瞬间,也情绪失控地抬高了音量,“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像个白痴一样在这里傻等?!”

拉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肖杨神情仍旧寡淡,没有半点动容。“我现在没时间安抚你,你自己冷静一下。”他语气薄凉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朝地下停车场入口的方向走去,不再多看她一眼。

大约是受了他这种态度的影响,黄玲愣了愣,而后快步跟上他,再次压低了声线:“你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她语速飞快,“你一个做警察的,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回来——”

“我知道。”肖杨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脚下步伐不停,“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我都会救回来。”

眼看着地下停车场入口就在眼前,黄玲不得不刹住脚步,任由他一个人进去,自己则留在外头,脱力地蹲□,抱住了脑袋。

现在也只能靠他们了。她反复告诉自己。没关系,乔茵命硬,一定能安全回来。

与此同时,在某个光线昏暗而狭小的空间里,Declan Garcia正将被绑住手脚的乔茵扔到冷硬的水泥地上,然后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把蜘蛛刀。他一步步走到还在试图挣扎的乔茵身边,坐上她的腿以防她乱动,接着便俯□逼近她的脸。

“你还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啊。”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相贴,他咧嘴笑起来,手中的蜘蛛刀刀刃轻轻划过她的胸口,语气不紧不慢,微眯着眼享受她的颤抖,“难道这几年你都没有勇气去了解我的案子么?你不知道我每次都是选在周末下手?”

乔茵的嘴被纸团塞得严实,她说不了话,也没有尝试着发出声音,只尽可能保持冷静,不让他如愿瞧见自己恐惧的表情。但是刀刃慢慢划过胸口,她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情不自禁地紧绷,无数血腥的记忆片段浮现在脑海当中,叫她身躯发颤,眼底的镇定一点一点冰消瓦解。

“我喜欢你的眼神。”Declan Garcia笑着观察她那双眼睛,腾出一只手来轻柔地替她拂去额上的汗珠,“畏惧,恐慌…最原始的惧怕。”握着刀的手忽然一下用力,刀刃划破衣物、割开血肉的感觉直抵手心,他张大眼,笑得面目扭曲,声音却还像梦中呓语那般轻缓,“当时我也是被你这样的眼神骗到的,不是么?”

锯齿刃刺进皮肉再猛地将血肉划开,细密的剧痛从胸口涌至大脑,乔茵身体一紧,一双大眼睛赫然睁大,窜出喉口的尖叫被纸团堵住,只有闷闷的呜咽挤出了嗓子眼,无力而绝望。

Declan Garcia哼笑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些女人吗?”他贴着她的脸,情人般亲密地呢喃,手中的刀却划过她的胳膊,腕劲一使便再一次割破她的皮肉,“你真该听听那些心理学家是怎样分析我的…没有父亲,从小就跟做应召女郎的母亲生活在一起,看着她和那些男人的sex,被他们殴打、辱骂以致心理扭曲——”

喉中的闷叫还没停止,她感到沾着血的刀刃正摩挲着她的衣物向下滑去,缓缓扫过她大腿内侧的大动脉,隔着布料和皮肉,每一寸移动都令她战栗。她借着昏暗的光线能够看清他的脸,他的容貌已经跟从前不同,唯有那双碧色的眼睛,与她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重合。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漫长的噩梦中,不同的是那锐利的刀刃没有割在别人身上,而是落上了她的血肉之躯。皮开肉绽的剧痛刺激着她的大脑,空气中的血腥味挤压着她的身体,恐惧如巨手捏紧她的内脏,他粗重的呼吸轻扫她的皮肤,沉重的身躯覆在她上方,在光线昏暗的室内如同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但是那些所谓的专家不懂。他们从不知道,在看到我的母亲被男人虐待的时候,我会感到兴奋。”低下眼睑欣赏着她痛苦的神情,Declan Garcia嘴角带笑地继续,“起初我也以为我只是个——他们管那叫什么?性变态?”侧着刀刃滑过她的膝盖,他紧贴她的身体感受着她的颤抖,“直到那天…那天我躲在衣橱里,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将她肢解。”

刀面一斜,猛然间削去她膝盖上一块血肉!

钻心的剧痛侵袭大脑,乔茵顿时绷紧身体抬了头,身体呈现出痛苦的弓形,咸涩的眼泪与汗水交汇,嘶叫闷哑地从嗓子眼里发出,另一条腿绷直后又开始抽筋,她再也无法放松,痛呜不停,像是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哦,那可不像现在我做的这么简单。不过你也已经看过了,对吗?你只是还没有尝试过。”他愉快地低笑,再从她的小腿一刀一刀割上来,陶醉地听着她一轮又一轮的呜叫,“她的尖叫声…还有血肉被割裂的画面…全都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快/感。所以我学医,我想再次得到那种快/感。”他眯起眼回忆,“但给打过麻药的病人开膛剖肚不够。远远不够。我只能找那些姑娘…那些金发碧眼的,和我的母亲一样漂亮的姑娘。我把一个个肢解…为了延长这种快/乐,我学着从更小的部位开始。就像你看到过的那样。”

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Declan Garcia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然后我慢慢发现,这依然不能满足我。我听到她们的尖叫,看到她们恐惧的表情,把她们折磨到崩溃——”

拖长音顿在这里,他重新看向乔茵的眼睛,把刀刃上的鲜血抹上她惨白如纸的脸庞:“因此我把她们的身体分门别类放好,让新人来参与‘拼图游戏’。”稍微歪了歪脑袋,他一脸迷醉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好像又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那些横陈的人体残骸,“你还记得吗?”

后脑勺磕回水泥地面,乔茵没有力气回应他。

Declan Garcia勾起唇角一笑:“可惜她们都没有赢。包括你。”

话音未落,刀刃又滑向她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膝盖,狠狠削下了第二块皮肉!

强烈的痛感毫无预警地淹没了她,乔茵身子一缩,条件反射地抬了脑袋,最后一点气力都在这次吃痛的呜喊中耗尽。

“我不会杀你,Joey。”Declan Garcia凑近她耳旁,咧着嘴笑,“你不知道,折磨活人的乐趣可比折磨死人的乐趣要多。”他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要你知道,只要我还活着,不论是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外间传来多人急促的脚步声和警犬的叫声,Declan Garcia丢下刀抄起一旁的手枪,快速爬起身再将乔茵拽起来,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提着她退到墙边,拿枪抵着她的太阳穴,面向这间房唯一一张门等待。

“Declan Garcia.”门外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平稳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缴械投降,否则当场击毙。”

Declan Garcia没有说话。

几秒过后,大门被一脚踹开。

一排握着枪的警察堵在了门边,肖杨正对着大门,手里的枪已将枪口对准Declan Garcia的脑门,面上不见表情,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里神色冰冷。他直直地盯着Declan Garcia,薄唇蠕动,唇齿间溢出的声音都失去了温度:“放下武器。”

看清他脸的瞬间,Declan Garcia嘴边扯出了一个笑容。

“我知道他。”他贴近乔茵的耳郭低声开口,眼睛却还迎着肖杨的目光,“你的未婚夫,对不对?”嘴唇蹭了蹭她的耳垂,他温柔的声音像是情人的耳语,扑向她的气息却令她毛骨悚然,战栗不止,“Joey,你说我是会被交给中国的法庭,还是会被引渡回美国?”

乔茵瑟缩了一下,身子已经抖如筛糠,却不肯吭声。

他简直爱极了她这种反应,微微一笑,便松开了手里的枪,随意地将它踹向门口,而后又放开了她。被割得鲜血淋淋的腿再也支撑不起身体,乔茵像脱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下,听见持枪的警察走进房间,把他背过身压到墙边铐住。

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到他望向自己时露出的诡异笑脸。

一双温热的手将自己抱起,那张魔鬼般的脸终于从视野中消失,乔茵微睁着双眼,在陷入黑暗以前看到了肖杨紧绷的下颚,和他深邃的眼仁。

也总算是在噩梦的尾声,抓住了希望。

三天之后,乔茵在病房里醒来,眼球接触到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时,眼皮依旧很沉。她看到肖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原是在半垂着眼睑看书,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好像有所察觉,抬眼与她四眼相对。

她张了张嘴,硬是从干哑的嗓子里逼出了点声音:“孩子没事吧?”

“没事。”合上手里的书,他脸上没多少表情,手心覆上她前额的动作却显然比往常要轻柔不少,“喝水么?”

幅度较小地摇了摇头,乔茵还很疲倦,动了动手指,吃力地捏住他的手,“我想再睡一下。”

稍微颔首,肖杨回握住她微凉的手,“睡。我不会走。”

听话地闭上眼睛,她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没过多久便再度进入梦乡。

肖杨平静地看着她,把书搁上床头柜,替她掖了掖薄被。

有句话他没有告诉黄玲。他和乔茵交往近三年,当然不比她跟乔茵闺蜜十九年。但在那之前,他花了三十一年的时间,就为了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既然等到了,又怎么可能放手。

第64章 大结局

第二年的五月初,乔茵为筹备婚礼的事忙得晕头转向。

婚礼的前一晚肖杨下班回到家时,正巧见她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面给儿子肖铭喂奶,一面拿着手机跟沈燕芳通话:“真的都确认过了…我自己列的单子上全打了勾,你给我的单子也全打了勾…对对,礼服也最后试过了,没问题…哎呀妈,真的不用啦,铭铭晚上很乖,不会吵到我们的…诶等等,肖杨回来了。”

她捂住手机,朝肖杨那儿探了探脑袋,眨巴眨巴眼瞅瞅他,“你吃了晚饭了吗?”

“嗯。”肖杨淡应一声,弯腰把换下来的鞋搁进了鞋柜。

乔茵便弯了眼冲他笑笑,又告诉他:“灶上温着海带排骨汤,你要是还饿就先喝一碗。”然后她就松了捂住手机的手,接着和沈燕芳进行刚才的话题,“喂?妈?”

等肖杨从厨房端了两碗海带排骨汤出来,她已经挂断了电话,专心抱着肖铭喂奶。

瞥了眼她撩到胸口的上衣衣摆,肖杨把她那碗汤放在了茶几上,而后端着自己那碗在她身边坐下,捞过她腿边的电视遥控器换台,随口问她:“妈要把肖铭抱过去?”

“嗯,说会影响我们休息,待会儿就过来。”轻轻拍着肖铭的小胳膊,乔茵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跟肖杨去年六月就领了结婚证,但碍于她身上的伤和渐渐隆起来的肚子,一直没机会办婚礼。于是今年喜事就凑一块儿了,刚坐完月子便开始忙着肖铭的满月酒,忙完了满月酒又要操办婚礼的事,期间还要工作、带孩子,要不是两家老人帮着分担,她指不定都要忙晕过去。

可老人家通常一把孩子抱走就是好几天,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乔茵当然是眼巴巴想着的,偏偏老人家疼孙子疼外孙,又是好心替她照顾着,她总不能一忙完了就不顾老人家的心情赶紧把孩子抱回来。

所以能不让孩子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儿去,就别去。忙是忙了点,但乔茵甘之如饴嘛。

“也好。”倒是肖杨没什么意见,等一勺汤凉了就送到她嘴边,神态语气自始至终都平淡如常,“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喝下他喂过来的这勺汤,乔茵头疼地短叹一声,还是不大乐意。

不过不管她有多不乐意,三十分钟后沈燕芳过来,还是把肖铭抱走了。所幸乔茵也没有沮丧太久,跟肖杨一起洗过澡就推着他最后试一次明天的礼服。新郎的礼服不像新娘的礼服那么麻烦,只有一套西服。肖杨的身材穿制服原本就好看,换上笔挺的西服更是显得身形挺拔,让站在床上观摩的乔茵连连称叹,挪不开视线。

“我很难想象你以后发福的样子。”她摇摇头,反复上下审视他,“你现在的身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才刚说完,她又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嗯,不穿也好看。”

脱下了西服外套,肖杨自觉忽略了她的语言调/戏,只睨她一眼:“你那边礼服都试过了?”

两手叉腰笑着点头,乔茵在床上坐下来,翘起腿边踩空中自行车边汇报情况:“都不错。就是那件旗袍我不太满意,我比较喜欢短款的。”在半空中蹬动的两条腿停了停,她看看它们,到底还是忍不住叹气,“不过就我这腿…也只能穿长款了。”

一年前Declan Garcia在她两条腿上划了九刀,加上膝盖上被削去的两片皮肉,要不是做过疤痕美容手术,她的腿几乎不能见人。那几刀虽然都避开了要害,但不论如何都是用蜘蛛刀划的,肉粉色的刀疤在手术的帮助下慢慢只剩下一道道细细的疤痕,唯独膝盖上的疤不好处理,依然明显。

肖杨边扯下领带边瞥了眼她脸上的表情,将领带和西服外套都随手搭在椅背上后,便来到床边神态自若地俯视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从容地伸过去:“过来。”

仰躺在床上的乔茵眨眨眼,乖乖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肖杨把她拉起来,也不管她还赤着脚,一言不发地拉了她走进卧室对面的书房。这间新房还是他们今年年初买的,仍是在他们原先居住的社区里,四室一厅,所以除了主卧、客房和肖铭的房间,又多出了一间书房。

书桌上的电脑已经开了机,肖杨按了她的肩膀让她在书桌前坐下,自己则俯身挪动鼠标打开了一个网页,再收回手静立一旁,示意她看看,“Claire发来的电子贺卡里附的链接。”

全英的网页,看域名是美国的网站。乔茵仔细瞧了瞧,惊讶地发现这是条新闻,而新闻的内容简单直白:“拼图杀手”Declan Garcia逃狱被捕十个月后,在监狱里一起恶性斗殴事件中身亡。

愣了好一会儿,乔茵才抬头看向肖杨。他面色平静地回视她,似乎在等她先开口。然而乔茵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她重新扭头去看网页,又抓起鼠标通过这个网页点回网站首页,一遍遍确认之后,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真的…”

“怎么,还以为是我自己做的网页么?”肖杨转眸颇为鄙夷地扫她一眼。

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她起身去搂他,笑吟吟地凑上去亲吻丈夫的薄唇。

这晚临睡前,乔茵又打了通电话给黄玲,最后确认她有没有上火车。黄玲这几天刚好在休假,索性就上她家乡跑了一趟,准备今晚搭火车回X市参加乔茵的婚礼。

“上了上了,你的婚礼我怎么可能错过。”黄玲接到乔茵的电话时,才刚把行李箱放到车厢内的行李架上,正气喘吁吁地盘腿坐上自己的床位,“哦,对了…我这回又碰到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大师了。所以我拿了你跟肖杨的八字让他算算。”

“啊?”电话那头的乔茵显然没料到还有这茬,顿了几秒才问,“那结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