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坐在病房门口,卢贝儿突然给她一拳:“如果她们两个这辈子永远不再回来,你会怎么做?”

凌悦汐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做,恨她们一辈子呗。”

两人对望一眼,再次大笑起来,卢贝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果然是姐妹,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啊。”

凌悦汐笑趴在她肩上:“她的性命比较重要,是不是。她的性命比较重要,是不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十五折 惊变·转身(三)

屋里一片寂静。

刚刚赶过来的许思辰和展云霓有些莫名其妙。

凌悦汐看着他的模样便想起他第一天来Left·Blue的样子,也是提着行李箱,也是那样突兀的站在她面前,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英俊的脸,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凌悦汐笑了笑:“你是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爱上她吧?”

雷慕微笑点了点头:“当时看她一副叉着腰破口大骂的泼辣样,寂寞了二十年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

凌悦汐目光温柔的看着墙壁上她们一起的合照:“其实我最高兴的不是认识你,而是看到你们两人相见时的神情。那时侯我就想,你们以后会有多么幸福。”

“是的,我们一定会幸福。”雷慕放下行李箱,走到凌悦汐面前站定,极温柔的看着她,半晌终于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伸出手紧紧拥抱她:“对不起,我也要违背对你的诺言,也要先抛下你了。给我时间,我会把她押回到你面前。”

眼中不知是光痕还是泪痕的东西闪了一下,凌悦汐依然笑容温柔:“是姐妹,就不要说这些,我理解你爱她的心,也知道你最终会带她归来。”

雷慕哽咽着点头,放开她去拥抱卢贝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一句:“珍重。”

雷慕微笑看着许思辰:“辰,好好照顾贝儿,她若不幸福,那就是你的罪过。旁观者清,相信我,骁给不了她幸福,能让她幸福的,只你一人而已。”

卢贝儿目光柔柔看许思辰一眼,也不反驳。

雷慕考虑半晌,还是决定只对展云霓说一句最重要的:“云霓,该放下的,早些放下吧。”

展云霓恍若未闻:“她们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去哪里找她们?”

雷慕提起行李箱,深情而温柔的望着照片上洛凡灿烂的笑脸:“我的心,会告诉我到哪里找到她。”

凌悦汐拉着他:“我送你出去。”

深深看众人一眼,雷慕跟着她向外走去。

终究忍不住眼泪,卢贝儿默默扑到许思辰怀里,丝毫没有觉出自己这样的动作有多自然,展云霓在一旁看着,纵然满心愁苦,也不由微微一笑,随即又想起那个人,更觉心酸。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雷慕拂了拂她头发:“你我相知,其他都不必多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永远都能像从前那样快乐。”

凌悦汐笑容细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我答应你会尽力。等到你们三个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凌悦汐。”

雷慕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以后准备干什么?”他心里清楚Left·Blue一半以上几率是不会继续下去了。

凌悦汐看着远方:“做我该做的事。”

犹豫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骁和无桀,你准备怎么办?”

凌悦汐淡淡道:“如果连我自己都不够完整,要拿什么去爱别人。”

“去法国?”

凌悦汐点了点头:“反正迟早都要去,不如现在就去,多学点东西。”

卢贝儿扔了一片土司在嘴里,声音干净利落:“那好,你决定时间,我们还要去把学校那一烂摊子的事处理了。”

似乎压根儿不在意她这句话有多重的意义,凌悦汐呻吟一声:“完全没活路了,这次一下走了四个学院院长,五个学生会成员还有一个是学生会会长,另外那三个死家伙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全把烂摊子丢给我们。我已经开始想象韩副校长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了。”

卢贝儿万分同情的看着她:“我觉得,这种荣耀一般都是落在你的头上,我最多也就跟着沾点小光而已。”

凌悦汐没好气瞪她一眼,挑了挑眉:“你准备再一次抛下我们可怜的许大帅哥?”

卢贝儿笑容温柔:“他若真心爱我,就应该明白。‘

两人正讨论间,门铃响起来,凌悦汐跑过去开门,一时有些发愣,许思辰、卢雅纶、展云霓三人站成一排,卢贝儿也看到,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走过去挡在凌悦汐前面,凌悦汐有些好笑的推她一把,侧身让三人进屋。卢雅纶站在屋中央,墙上到处挂的都是凌悦汐几人的合照让她有些刺目:“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凌悦汐摇了要头:“不用问了,我只能告诉你,比起恨你,我更恨我自己。”

卢雅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半晌冷冷道:“我不会感激你。”

凌悦汐耸了耸肩:“我也并没有孔雀到认为你会因此而感激我,再说,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她顿了顿:“以后大家更是连见面的麻烦都省了,我决定去法国了。”

许思辰和展云霓都大吃一惊。

凌悦汐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卢雅纶,也许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可是我从现在开始期待,将来,你会成为我最优秀的竞争对手。”

考虑很久,卢雅纶慢慢伸出手去与她相握:“这一次,我相信你去法国的决定不是为了逃避任何,我会等待你归来。”她说完就抽回手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从头到尾不曾看卢贝儿一眼。

许思辰神色复杂的看着卢贝儿。

凌悦汐不由一笑,这小子,看来还真的是很了解贝儿,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理解那一句“只有辰才给得了贝儿想要的幸福”。

展云霓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骂出心里一直想骂的那句话:“雅纶说你不是为了逃避,那么凌悦汐,我只能说,你真是个自私的女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哥哥鸣不平还是为那个人。

凌悦汐目光直直与她对视:“是,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所以在我找回完整的自己之前,既然爱不起别人,我也不会再招惹任何人。”她转向许思辰:“辰,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问你,你爱贝儿,究竟有多少?”

许思辰似笑非笑看着卢贝儿,良久淡淡道:“该够的都够了。”

卢贝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一松,凌悦汐依然紧紧盯着他:“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话,如果有一天你胆敢忘了,我绝不原谅你。”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中,关店门,到学校办手续,转交学生会事宜,当然也免不了被叶风旋几人大骂一通,再是联系学校、办签证。向来懒散惯了的凌悦汐简直吃尽苦头。

这天从学校拿到法国皇家服装设计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凌悦汐一个人百无聊耐的往回走,离家门老远的时候就看到银白色的法拉利旁边阁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的暴怒焦虑的人影,不由暗叹一声,加快了脚步。该来的总会来。

展骁直直望着她,眼中思念、狂喜、痛苦、压抑、焦灼的神色一一闪过,才不过半个月不见,却像是早已相隔几生几世。一连串的打击,她的身子瘦得不成样,眉眼处以往随时可见的狡黠少了几分,却多出了成熟而沉静的风韵,不自觉握紧了拳,她、更美了。

凌悦汐走到他面前,站定。

展骁一眼就看到她手上的通知书,一把抢过,略略看了一遍,盯着她的目光更愤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凌悦汐一笑,来不及说话,他双手已经握着她的肩膀猛烈摇晃:“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走那么远?就算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恨我,怎么恨都可以,甚至杀了我也行。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

肩膀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一向怕疼的她此刻却没什么感觉:“展骁,我已经说过了,我并不恨你,一点也不。“

“你只是不想见到我是吗?”惨笑一声,他松开她的手臂,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你说,要我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你知不知道,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可是,我认输,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算在你心里,她们每一个人都比我重要,我也认了,因为我爱你,我可以等,等你气消,等她醒来,等你们重逢,等你肯再一次接受我的那一天,我会做一切的努力,我只想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样恨我?让你因为讨厌见到我而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凌悦汐,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无情?”

他的声音如刀一般尖锐的插在她的心上,原本以为可以平静的面对他任何的悲恨怨怒,却止不住心痛如绞、泪如雨落:“展骁,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我宁愿见卢雅纶也不愿见你?若你和洛洛换个位置,难道我又会轻易原谅她吗?那是你的错,我却无法怪你,因为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的任性,我的摇摆不定让我最好的朋友昏迷不醒,甚至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醒。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在这里,有我们全部的回忆,你知不知道,每一秒钟的回忆,对我是多大的煎熬?”

展骁如遭雷击,心痛突然传过他的全身。没错,从头到尾他只想到自己有多痛苦,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不知道,她的痛苦其实比他多太多。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吗?

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他突然无法再开口怨她一句。

擦干眼泪,她的神色已经平静:“展骁,我以为,从我们第一天认识开始,你就已经很清楚我的梦想和决心。”

他再看一眼手中的通知书,神情更复杂。

凌悦汐笑了笑:“当初闯入宴会的那个我,你爱上的那个我,是完整的我。凌悦汐天生就会为了梦想而不顾一切。可是现在的我,软弱、犹豫、迷茫、摇摆不定,这样的我,连我自己看着都厌恶。我存在的价值,有一半是为了服装。在找回完整之前,我不会去爱任何人,这样,你还要阻拦我吗?”

他怔了很久,慢慢开口:“如果我爱你,是不是应该尊重你的梦想,让你去自由的飞,然后再为你的成功感到骄傲?”他看着她,再问一句:“如果我爱你,是不是先要有足够爱你的资格,先去找到完整的我自己,绝不输给你的我自己,然后再好好爱你?”

凌悦汐望着他,泪光盈然,却笑颜如花。

上前一步,展骁紧紧拥抱她:“是你教会我如何喜怒哀乐,如何真心。是你让我知道生命究竟可以多辉煌,是你让我明白人生的完整在哪里,是你让我看到以往的自己有多渺小和悲哀。那样的展骁,不配去爱凌悦汐,更加不值得凌悦汐去爱。”他退后一步,微笑带泪看着她:“凌悦汐,我定会找到完整的我自己,然后再全心全意去爱你。”

一字一铿锵,一语一坚定。

转身,他决然离去。

明白他已经懂得了她的意思,凌悦汐的心,此刻早已飞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一个、让她挂心了这么久的人。

依旧是那块岩石,依旧是黑衣,依旧是一头凌乱的黑发,依旧是那个天神一般耀目的人。

看到他,想哭,又想笑。

看到他,有些放心,又有些担心。上一次她的无情,可曾给他伤害?他的离去是否说明他懂得她?

突然无谓的一笑,她有些自嘲,她于他,从头到尾都有伤害,都在伤害,他的眉眼,却只为她而温柔。或许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成为“敌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学会了从容不迫化解她所有的攻势,然后在谑笑中原谅她全部的任性。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凌悦汐深吸一口气,卵起劲向站在岩石上的夏无桀跑去,丝毫不顾两人可能会面临的后果,黑衣的俊美男子却在最后一刻转身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低头向她唇上吻去。

好不容易拽开他,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狂,你脑子里整天就想这些啊。”

夏无桀轻笑:“这是对你三个月不见我、害我为你生病发烧、对我视而不见的惩罚。”

“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总是不会怪我?”凌悦汐问出心里的疑惑。

“我试过了。”夏无桀耸耸肩,眼中闪过一抹戏谑:“我们认识第一天我就已经做过了全方面的尝试,结果只是差点把自己活活气死而已。”

白他一眼,凌悦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宠溺的拨乱她的头发,他霸道的把她圈在怀里:“这么久不见,担心你、想念你、心疼你,折磨得我差点疯了。”

她窒了窒,还是大大方方的问出来:“那如果三年不见,或者更久呢?”

又把她的头发理顺,他声音平静:“会很想很想,也许想到忍不住要跑去偷偷见你,可是自从听到你要去法国的消息,我才真正放下心来。虽然舍不得你,但是,我很高兴。”

她抬起头,眼底是最认真不过的疑惑不解:“夏无桀,为什么你能够懂我?”

看她半晌,夏无桀抬起了头:“第一眼见到你,我想通了为什么我始终无法爱上云霓和雅纶,我爱的凌悦汐,应该是轰轰烈烈、不顾一切的女子,她与任何人都不同。”

两人并肩站在岩石上,他高大英挺,她娇小清雅。

“那天晚上,雅纶给我下了药。”夏无桀突然说。

雅纶?凌悦汐心里掠过一阵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你们有没有…”

“当然有啊。”夏无桀答得飞快。

心里迅速腾起了怒火,导致凌悦汐没有注意到他声音中那一抹明显的戏弄,不满的哼了一声:“男人,下药大概只是让你们露出色狼本性而已。到、到什么程度了?”

“让我想想,拥抱、亲吻、脱光衣服、裸呈相见、我全身都被她亲光了大概…”带着明显的戏谑,他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滑,清晰无比。

他每说一个字,凌悦汐脸色就更烂一分,等他说到全身都吻光,凌悦汐的俏脸早已乌云密布,指着他的脸声音凉飕飕:“包括你的脸吗?”

夏无桀想了想,很诚实的点点头。

毫不犹豫的、凌悦汐“啪”的一耳光向他脸上甩去,夏无桀吓了一跳,侧身一避,已经拉着她一起向下栽去。海水冰得吓人,凌悦汐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道:“你个混蛋,死了还要拉上我垫背,本小姐没那么好兴致陪你,自己一个人慢慢洗吧,最好把全身的皮都洗掉一层。”她挣扎着向岸上爬去,最后一句话堵在舌尖没有说出口:把属于其他女人的味道和痕迹都给我统统洗清!

一把拽住她,夏无桀强迫的抱着她:“生气了?”

凌悦汐冷哼一声。

夏无桀很直接的耍赖:“不告诉我,我就只好委屈你陪我在这里做一对冰冻鸳鸯了。”

凌悦汐咬牙切齿看着他:“不要用抱过其他女人的手来抱我。”她企图用眼神杀死他,不过夏无桀显然没什么觉悟,满脸坏笑,突然再次低头向她唇上吻去,凌悦汐心里更气,使劲推开他,抬起他手臂不假思索便一口咬了下去,咬了半天心里这才稍微解气,松口却有些奇怪他怎么这么安静,抬眼见他满脸笑容与宠溺的看着她,不由有些莫名其妙:“你心理变态啊,被人咬了还这么高兴。”

夏无桀不语,抬起另外一只手臂给她看,却是一个明显已经很久、却依然清晰的牙齿印,凌悦汐心中一震:“这是…”

夏无桀低笑一声:“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已经在我身上留下属于你的印记,从那时侯开始,我虽一直不承认,但在心里却早已把自己打包送给你。喏,这里,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脸和胸口:“全部都任你处置。”他抱着她,满足的叹口气:“汐儿,我那样说,只是想要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而已。”

良久,他怀中传出一声轻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看你的脸蛋和身材都还不错,卖去当牛郎应该也可以赚不少钱。”

没好气敲她一下,夏无桀抱着她从水中站起,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眼:“汐儿,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如何,我绝不放弃你。”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她们就要飞往法国巴黎,该准备的一切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但不知道为什么,卢贝儿就是觉得心绪不宁。

一大早从床上起来她就不停的走来走去,凌悦汐揉揉发昏的额角:“拜托,大姐,地板都快被你走穿了,你是准备就这样度过咱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吗?”

“如果真的就这样走走就能度过最后一天那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卢贝儿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心绪不宁,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凌悦汐刚想安慰她两句,偏偏她那讨人厌的第六感这会儿又跑出来凑热闹了,卢贝儿看她一眼,就知道两人不好的预感又撞到一块儿了。

心里憋闷得慌,凌悦汐决定豁出去了:“管他,天塌下来当被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咱们一定要痛痛快快玩一天,给云霓打个电话催催他们。”话音刚落,门铃就催命符一样惊天动地的响起来。

打开门,许思辰神色凝重的站在外面:“老爷子心脏病发作,现在在医院,情况危急。”

卢浩天、夏怜月、卢宏展骁、夏无桀、展云霓一群人全部守在手术室外。

卢贝儿脸色煞白,紧紧盯着手术室亮得刺目的红灯:“怎么回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爷爷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绝不会这样严重。

卢浩天紧皱着眉,却不开口,夏怜月犹豫一下,低声道:“前两天听到你要再一次离开的消息,你爷爷的情绪就极为抑郁。今天早上雅纶一早就来找老爷子,两人在书房谈了一个多小时,后来雅纶气冲冲离开,老爷子就突然病发了。”

卢贝儿气得发抖:“卢雅纶,她到底要害多少人才甘心?洛洛生死不明,Left·Blue解散,难到我们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

凌悦汐上前拥住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熟悉的怀抱给她无言的慰藉,Left·Blue特有的安慰方式,极怒攻心之下,又想起离开的桑桑洛洛几人,卢贝儿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凌悦汐打个眼色,许思辰立刻走过来接替她的位置,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凌悦汐静静退到一边,旁观者清,也许连贝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对许思辰有多依赖。

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凌悦汐抬头,就看见夏无桀理解的表情和展骁关切的目光。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一群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先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再转向卢浩天和夏怜月:“先生,夫人,老爷子要单独见见两位。”

卢浩天与夏怜月跟着医生走了进去,半晌,夏怜月走出来把一直眼巴巴望着的卢贝儿叫了进去。

凌悦汐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毫无预兆的冲上脑门,狠狠压了压心跳,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众人很明显也跟她想的一样,夏无桀与展骁担忧的望着她。

卢贝儿终于一步步走了出来,脸色惨白,比纸更脆薄。

几人跟着她一起走开,直到离病房有了一段距离,卢贝儿这才停了下来,身体开始克制不住的颤抖。

夏怜月目中带呆,突然便在卢贝儿面前跪了下去,众人大吃一惊,卢贝儿也是全身一颤便跟着跪下去:“妈妈,妈妈…”

夏怜月泪眼迷离看着她:“贝儿,算妈妈求你,妈妈求你,留下来,回家,留下来,好不好?”

“不!”卢贝儿死死绞着手指:“不,不要逼我,妈妈,不要逼我。”

“贝儿,”卢浩天声音沉痛无比:“你难道真的要看到你爷爷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吗?你从小到大,你爷爷是怎样疼爱你的,放纵你这么多年,你还要伤他的心吗?”

双手死死撑着头,眼泪汹涌,卢贝儿无论如何不敢抬头,她不能,不能去看此刻她的表情,一个声音拼命在她心里呐喊,她不能背叛她,她绝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弃她于不顾,很多很多的事情,突然向她涌来。十三岁,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惊喜得像是看到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的表情,她跪在家门口,却在大早上偷偷溜去给她买馒头的情形,一起上学,一起恶作剧,她教她一切不会的东西,她带她认识生命,她唤起她生命中所有的勇气,她让她认识自己,她与她一路成长…

她陪她一起轨在家门口,她为了她而勇敢,她帮她一次一次的占卜,她什么都顺着她的意,她总是心甘情愿给她当厨师,她温柔的照顾她一切的生活起居,她把自己最爱的男孩毫不犹豫的让给她,她们一次又一次的说好永不分离。没有对方的支撑,她们要怎样走下去…闭着眼,往事一幕一幕将她淹没,该放弃吗?该放弃吗?从十三岁相遇开始,她不曾想过,生命中有一天会缺少卢贝儿这号人,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此刻开口,她会抛下一切,毫不犹豫的陪她一起去法国,可是,可是…

她的痛苦与焦灼清晰无比的向她传来。

在那一个瞬间,她已经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她不要她内疚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