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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冒险让别人认出你们,”他说,“你们两个在电视上露过面。

我想让你们穿过广场,别让人看到,监视着前面的入口。我从后面进去。“他掏出一把熟悉的手枪递给兰登。“以防万一。”

兰登皱皱眉,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别人递给他枪了。他把手枪塞进胸前的口袋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他还带着那页从《图解》里取出来的手稿。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忘记放回去了。他想象着梵蒂冈的馆长大发雷霆的样子,如果让他知道这页价值连城的手稿像旅游地图般被人带着在罗马到处走,他一定会崩溃的。接着兰登又想到他绘档案室留下的玻璃碎片和四处散落的文档。馆长的问题还多着呢。如果档案室能挨过这一夜的话…

奥利韦蒂下车,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退出这条巷子。“广场在那边。

睁大眼睛,别让别人发现你们。“他轻轻地拍拍腰间的电话。”维特勒女士.再测试一下自动拨号系统。“维多利亚拿出电话,按下他们在万神殿前设置的自动拨号键。奥利韦蒂的电话设置为静音模式,此时在他腰间震动起来。

司令点点头。“好的。如果你们看到什么,一定让我知道。”他扣了一下扳机。“我会在里面等你们。这家伙跑不掉了。”

就在那一刻,在他们不远处,另一部手机响了起来。

黑煞星接通了电话:“说。”

“是我,”那个声音说,“杰纳斯。”

黑煞星微微一笑。“你好,主人。”

“可能有人知道了你的位置。要来阻止你。”

“他们太晚了。我已经在这里做好准备了。”

“好。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你的工作还没做完。”

“要挡我路的人必死无疑。”

“要挡你路的人可不是凡夫俗子。”

“你是说那个美国学者? ”

“你知道他? ”

杀手笑出了声:“头脑冷静但却嫩得很。早些时候我们在电话里交谈过一次。他还带着个女的,脾气和他截然相反。”一想到列奥纳多·维特勒女儿那急躁的性格,他就感觉被激起了情欲。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杀手第一次从这位光照派主人那里感到了几分迟疑。最后,杰纳斯开口道:“必要时干掉他们。”

杀手暗自笑了笑。“我会权衡得失做出决定的。”一种热切的期望流遍全身。不过我也许会把那个女人当作奖赏留下来。

89

一场战争在圣彼得广场上爆发了。

广场陷入一场狂乱的争斗之中。新闻采访车像突击队一样驶入广场,以抢占据点。记者们都拿出高科技的电子仪器,就好像整装待发的战士。在广场的四周.电视联播公司各显神通以求赢得最佳的位置,他们竞相架起媒体新闻大战中的最新式武器——纯平显示器。

纯平显示器是巨大的视频屏幕,可安装在采访车上,亦可安装在便挎式的脚手架上。这些屏幕如同为电视联播公司做宣传的广告牌,播放新闻报道和公司标识,仿佛露天电影一样。如果屏幕放在一个好位置——比如说就在事件发生地前面——别的电视联播公司再要拍摄这段新闻材料就不得不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做广告了。

很快.广场就不仅上演了一场媒体盛典,而且疯狂的公众也守在这儿,旁观者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广场上这块平时冷清的空地顿时变成了一块风水宝地。人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高耸的纯平显示器下,惊愕无比、激动万分地观看现场报道。

在一百码开外的地方.圣彼得大教堂那厚厚的四壁里面是一派安宁。

沙特朗中尉和三名侍卫兵在黑暗中穿行着。他们戴着红外护目镜?拿探测器在身前来回地照着,在中殿内成扇形散开了。他们在梵蒂冈城公共人口处的搜查毫无结果。

“在这里最好把你们的护目镜往上戴戴。”一位年长的侍卫兵说道。

沙特朗已经这样做了。他们就在帕利恩凹室旁边圣彼得大教堂中心下沉的地方。这儿由九十九盏油灯照亮,如果不戴好护目镜,那里散发的红外线就会灼伤他们的眼睛。

沙特朗喜欢摘掉厚重的护目镜的感觉。他们下到那问下沉的凹室里察看时.他也伸长了脖子看。这个凹室美极了…金光闪闪,光彩夺目。

他以前从没来过这里。

自来到梵蒂冈的那天起.沙特朗似乎每天都能获悉梵蒂冈的神秘事物。这些油灯就是其中之一。这里的确有九十九盏长明灯。这是这里的传统。神职人员小心翼翼给每一盏灯添满油.不让任何一盏熄灭。据说这些灯会一直燃到世界末日。

也许至少可以燃到午夜吧,沙特朗这么想着,感觉嘴巴又干了。

沙特朗用探测器照了照这些油灯.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并不吃惊;据拍摄的录像显示,储藏器藏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来到凹室的另一侧,他发现有一个平板闸门盖住了地面的洞口。一段又陡又窄的楼梯从洞口直通到下面。他听说过一些关于下面藏的东西的传闻。令人欣慰的是,他们不用下去。罗奇尔的命令非常清楚。仅在公共入口区搜索.不要管公共场所,“什么味道? ”他边问,边从闸门前走开了。凹室里有一股令人陶醉的甜甜的味道。

“是灯冒出的烟味儿。”其中一个侍卫兵回答。

沙特朗很吃惊。“更像是古龙香水.而不是煤油。”

“不是煤油啊。这些灯距离罗马教皇的圣坛很近,因此他们是一种特别的、奇异的混合物——乙醇、糖、丁烷和香水。”

“丁烷? ”沙特朗看着这些灯,有点不安。

侍卫兵点点头。“千万别洒出来。闻起来是香极了,可一旦着起火来能烧死人。”

卫兵们搜查好这间凹室,正要穿过大教堂,突然对讲机响起来了。

有新情况了。卫兵们满脸惊愕地听着。

显然出现了棘手的新情况,这不便在电话里说,但教皇内侍已经决定打破传统,到秘密会议室里对红衣主教们发表声明。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举措。沙特朗再次意识到,罗马教廷在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居于这样的风口浪尖上。

得知是教皇内侍在控制局面,沙特朗感到很欣慰。教皇内侍是梵蒂冈城内最令沙特朗敬重的人。有些侍卫兵认为教皇内侍是个宗教狂徒,对上帝的爱已经到了着魔的地步——但是他们还是一致认为…一旦要与上帝的敌人作战,教皇内侍肯定就是那个挺身而出奋勇作战的人。

瑞士侍卫兵这周目睹了教皇内侍为了教皇选举会议所做出的一切。

每个人都评论说教皇内侍看起来有些忧愁,他那双碧眼比以往更深邃。

一点都不奇怪,他们都评论道,教皇内侍不仅要负责筹划秘密会议,而且是在刚一失去他的良师教皇之后就得立即着手办这件事。

沙特朗刚来到梵蒂冈几个月就听说了教皇内侍小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母亲被炸死的事情。教堂里的炸弹…现在又要重演了。令人悲痛的是.当局根本就没逮到那个安放炸弹的混蛋…据说可能是某个仇恨基督教的集团干的.之后那件案子就渐渐被人淡忘了。难怪教皇内侍鄙视淡漠的态度。

几个月前的一个宁静的下午,在梵蒂冈城,沙特朗在穿越广场时和教,皇内侍撞了个满怀。教皇内侍显然认出他是个新兵,于是邀请他陪他散散步。他们没有谈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教皇内侍让他有种无拘无束的= 感觉。

“神父,”沙特朗说,“我可以问一个奇怪的问题吗? ”

教皇内侍笑道:“但愿我能给你一个奇怪的答案。”

沙特朗大笑了起来。“我曾经问过认识的每一个牧师,但还是不理解。”

“是什么困扰你呢? ”教皇内侍走路时步子较小,但节奏较快.不时踢到身前的长袍。他的黑色的绉鞋似乎很合脚,沙特朗想,这反映出了此人的作风…时髦又谦逊.显示了他穿戴的风格。

沙特朗深吸一口气。“我不理解无所不能和乐善好施。”

教皇内侍又笑了。“你要坚持读读《圣经》。”

“我在努力领会。”

“你是对《圣经》把上帝描绘成无所不能和乐善好施的神而感到困惑吧。”

“就是。”

“无所不能和乐善好施简言之就是上帝是万能和至善的。”

“我明白这个概念。只是…这似乎有些矛盾。”

“是的,这种矛盾是一种痛苦。人类遭受的饥饿,战争,疾病…”

“正是如此! ”沙特朗知道教皇内侍明白他的意思了。“人生总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人类的悲剧似乎证明上帝不可能既是万能的,又是至善的。如果他是爱我们的.还有这种力量来改变我们的处境,难道他不该解除我们的痛苦吗? ”

教皇内侍皱了皱眉。“他该吗? ”

沙特朗感到很不安。他是不是越轨了? 这是不是一个不应该问的宗教上的问题? “喔…如果上帝爱我们,他就会保护我们,他应该这样做。

可他似乎在无所不能时并不予以同情,而在乐善好施时却又显得无能为力。““中尉,你有孩子吗? ”

沙特朗脸红了。“没有,先生。”

“假如你有个八岁的儿子…你会爱他吗? ”

“当然! ”

“你会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去保护他一生免受痛苦折磨吗? ”

“当然! ”

“那你会让他玩滑板吗? ”

沙特朗好容易才明白过来。教皇内侍在发挥其作为牧师的才能时总显得有点古怪。“是啊,我认为,”沙特朗说道,“当然,我会让他玩滑板,但我会叫他小心一点。”

“所以说.作为孩子的父亲,你会给他一些基本的忠告,然后放手让他去体味失败的教训? ”

“我不该跟在他后面,对他娇生惯养,你是这个意思吧。”

“但是如果他摔倒了,跌破膝盖怎么办? ”

“他会自己学着变得更小心一些。”

教皇内侍微笑着说:“所以尽管你有能力去保护你的孩子不让他受伤,但你还是选择了通过让他自己接受教训来表达你对他的爱? ”

“当然! 痛苦是一种成长的历程。我们可以从中学习。”

教皇内侍点点头说:“正是如此。”

90

兰登和维多利亚在西面角落里一个小巷里密切注视着巴尔贝里尼广场。他们的正对面就是那座教堂,穹顶在广场对面的几座楼之间隐约可见。夜晚吹起了一阵令人舒畅的凉风,兰登吃惊地发现广场上居然空无一人。在他们头顶上,透过那些敞开的窗户,电视机发出的喧闹的声提醒了兰登那些人都到哪儿去了。

“…到目前为止,罗马教廷仍未做出任何评论…光照派谋杀两位红衣主教…恶魔现身罗马…据推测,进一步的渗透…”

这些消息像尼禄①的大火一样四处蔓延,吸引了整个罗马乃至全世界的注意。兰登不知道他们能否真的截住这趟失控的火车。他等在那里环视着这座广场,发现尽管广场上出现了几座现代建筑,但看上去仍旧是明显的椭圆形。高处.巨大的霓虹标志在一座豪华宾馆的顶上闪烁着,就像为纪念一位昔日的英雄而建立的现代神殿。维多利亚已经指给兰登看了。那个标志似乎很适宜,却显得有点怪异。

『注①:尼禄(Nero ,37-68) ,罗马皇帝,在罗马历代皇帝之中。尼禄被公认是最残暴的一个,为了能够建造新的罗马城.尼禄纵火焚烧了罗马城。』

贝尔尼尼酒店

“差五分到十点。”维多利亚说道,一双杏眼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广场。话音刚落,她一把抓住兰登的胳膊把他拽回暗处。她示意他看广场的中央。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兰登一下子惊呆了。

两个黑影出现在他们前方的一个街灯下面。两人皆披着斗篷,头戴面纱,是那种传统的笃信天主教的寡妇所戴的面纱。兰登猜测那是两个女人,但在黑暗里他无法确定。其中的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走路时有些驼背,好像很痛苦。另外一个又高又壮,搀扶着她。

“把枪给我。”维多利亚说。

“你不能就——”

维多利亚像只猫儿一样又一次敏捷地把手伸进他的口袋,掏出了那把手枪。手枪在她手中闪闪发光。接着,她脚不沾地似的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左边的阴影处,弓着身穿过广场绕到了那两个人的后面。兰登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看着维多利亚消失不见了。然后.他小声骂了一句,匆忙跟了过去。

那两个黑衣人走得很慢,兰登和维多利亚只用了半分钟时问就跟了上去,紧紧地尾随其后。维多利亚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把手枪掩藏在下面.别人虽看不见,但她却能快速抽出来。她仿佛走得越来越快,距离渐渐拉近,兰登费力地赶上她。他碰着一块石头,然后踢飞了,维多利亚斜着眼瞪了他一下。但那两个人似乎没听见声响?她们在说话。

距离还有三十英尺时,兰登听到了说话声。声音不清晰,只是喃喃的低声细语。身旁,维多利亚的步伐越来越快,她渐渐打开手臂,枪显露出来,到二十英尺远的时候,谈话声变得清晰起来一一其中一个比另一个嗓门大很多,那人生气了,显得很粗野。兰登感觉那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很沙哑,听不清是男是女。他竭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另外一个声音划破了沉寂的夜。

“打扰一下! ,维多利亚温和的语调就像火炬一样点亮了整个广场。

戴斗篷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兰登紧张极了。维多利亚继续大步走近她们,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撞上她们了。她们还没反应过来。

兰登已经停了下来。他在后面看到维多利亚松开了手臂,枪滑了出去。

就在这时,在街灯的照耀下,他从维多利亚身后看到一张脸。他惊恐万分,急忙冲上前去,“维多利亚,不要! ”

维多利亚似乎比他早了一步。她仿佛不经意地迅速抬起胳膊,枪不见了。她双臂抱紧自己,好像寒夜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兰登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差点和那两个戴斗篷的人撞在一起。

“晚上好。”维多利亚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震惊和畏缩。

兰登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两个老女人站在他们面前,面纱后显出怒容。其中一个年老得几乎站不稳,另一个在旁边搀着她。两人手里都握着念珠。她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给弄糊涂了。

尽管看上去有些发抖,维多利亚还是微笑着说:“请问维多利亚墨母堂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指着她们刚才走过来的那条斜坡上一幢楼的巨大的影子,说道:“那边。”

“谢谢。”兰登说,然后把手放在维多利亚的肩膀上轻轻地向后拉。他几乎不能相信他们差点伤害了两位老太太。

“现在已经不让进了,”一个女人提醒道,“提前关门了。”

“提前关了? ”维多利亚显得很吃惊。“为什么? ”

两个妇女立刻解释起原因来。听上去她们好像很生气。她们用意大利语抱怨着,兰登只昕懂了几句。很明显,十五分钟前她们还在教堂里为陷入困境的梵蒂冈祈祷,可是有个男人出现并告诉她们教堂要提前关门。

“你们认识那个人吗? ”维多利亚问道,语气显得很紧张。

两个女人摇摇头。是个不认识的外国人,她们继续说,他强迫教堂里所有人都离开,甚至包括年轻的牧师和看门人。牧师说要报警,但这个擅自闯进来的人只是大笑,告诉他们要确保警察都带上照相机。

用相机? 兰登很吃惊。

女人们愤怒地唠叨着,称那个人为“巴阿拉伯人①”。接着,两人嘴里仍嘟囔着继续赶路。

『注①:原文为意大利语bar-arabo ,是野蛮人的意思,同时也有阿拉伯人的意思,此处音译为”巴阿拉伯人“。』

“巴阿拉伯人? ”兰登问维多利亚。“野蛮人? ”

维多利亚突然看上去很紧张。“不完全正确。巴阿拉伯是个贬义的双关语。它是指…阿拉伯人。”

兰登打了个冷战,转身面向了教堂。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上他瞥见了什么。那个景象让他浑身战栗。

维多利亚没有留意,她拿出手机,按下自动拨号键。“我要给奥利韦蒂提个醒儿。”

兰登一句话也没说,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他颤抖着手,指了指那座教堂。

维多利亚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透过彩绘玻璃窗,他们看到那座教堂里面仿佛有恶魔的眼睛在闪耀…耀眼的火光越来越大。

91

兰登和维多利亚迅速冲到维多利亚圣母堂的正门前,却发现木门紧锁。维多利亚掏出奥利韦蒂的半自动手枪,对准破旧的门闩连开三枪,门闩“哗啦”一声碎了。

教堂没有前厅,兰登和维多利亚猛地推开大门,气喘吁吁地定睛一看,教堂里的全部景象尽收眼底。面前的场景出乎二人意料,怪异至极,兰登只得狠狠地眨了一下眼以确认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一座装饰奢华的巴罗克风格的教堂…墙壁和祭坛金碧辉煌。

在教堂正中央穹顶的下面,一张张条椅堆得高高的,如壮观的火葬火堆一样燃烧着熊熊烈火。烈火不停地喷向高处的穹顶。望着眼前阴森恐怖的景象,一阵恐惧倏地袭上兰登的心头。

在高高的头顶上,天花板的左右两边各悬着一根乳香绳——这些绳索是用来吊乳香瓶的,悬在集会教徒的头上。但是,这些绳子此时既没吊着乳香瓶又没摆动,而是派上了别的用场…

绳子上竟然吊着个人。他赤身裸体,手腕被绳子牵向两边,整个人给拉得快要分了家。他双臂被拉开如展翅的鹰,似乎被钉在某个看不见的十字架上,悬挂在教堂上空。

注视着上方的景象,兰登吓得不能动弹。紧接着,他看到了极为残酷的一幕。那老人竟没死,他抬了抬头,一双惊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像在求救。老人的胸前有块烧焦的印记。原来他早已被打上了烙印。

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印记写的是什么.兰登确信无疑。火舌越蹿越高,已经烧到老人的脚上,这位受害者疼得大叫,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一股劲儿,兰登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沿着主过道径直奔向大火。大量的烟气迎面扑了过来。在离那个火海还有十英尺远时,一堵火墙拦住了他。大火灼伤了他的脸,他护着眼睛,向后一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踉踉跄跄站起之后,他双手护着脸,又朝前冲了过去。

但兰登很快意识到火实在是太猛了。

兰登又退了回来,扫视着教堂的四壁。得找块厚挂毯,他心想,要是我能设法扑灭…可他知道这里根本就找不到挂毯。罗伯特,你要知道,这可是一直巴罗克风格的教堂,并不是什么德国城堡! 动动脑子吧! 他硬着头皮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被吊着的人。

在高高的上空,燃烧的团团烟气在穹顶下翻滚着。乳香绳缠在老人手臂上,向上穿过天花板上的滑轮,系在了教堂两边的铁角上。兰登抬头看了看一边的铁角。那个铁角虽然高高地钉在墙上,但只要他能接近它,然后松开绳子的一头,绷紧的绳子就会松弛下来,而老人也会滑到火堆外面。

突然一阵噼啪声,火堆里蹿出一束更高的火苗,兰登随即听见上空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位老人脚上烧出了泡,眼看着就要给活活烤死。兰登盯着那个铁角奔了过去。

在教堂后部,维多利亚紧紧抓住椅背,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上头的景象简直太恐怖了,她迫使自己将注意力转向别处。做些事儿吧! 她思忖着奥利韦蒂去了哪儿。奥利韦蒂看到黑煞星了吗? 逮着他了吗? 他们这会儿在哪儿呢? 维多利亚朝前走去想给兰登帮忙,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

大火的噼啪声此刻越来越响,但空中还传来另一种声音——金属般的振动声。那个振动声不断地从附近传来,似乎就在她左边条椅的尽头。

这是一种清脆的碰撞声,很像手机在响,但这个声音冰冷又刺耳。维多利亚握紧手枪朝条椅尽头走了过去。那个声音越来越响,时有时无,有规律地振动着。

快到走道尽头时,维多利亚察觉到那个声音是从条椅尽头的角落里的地板上传来的。她右手端枪向前走着,忽然意识到左手还拿着什么东西一手机。进教堂之前,她曾用手机给司令打过电话;慌乱之中,她把这事儿全给忘了…司令把手机设置成无声振动状态作为来电提示。维多利亚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听,电话还在拨着,但司令一直都没接听。

她害怕起来,陡然意识到是什么发出了声响。她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过去。

看到地板上的那具尸体,维多利亚感到整座教堂似乎都要从脚底塌陷下去。尸体早就不再淌血,也没留下任何暴力的痕迹,只是司令的头部被拧成了可怕的形状…头部不正常地向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维多利亚强忍着不去联想父亲被害时那血肉模糊的身体。

司令皮带上挂的手机紧贴地面,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不停地振动着。维多利亚挂断电话.那个振动声则随之消失了。在一片死寂中,她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黑暗中她身后响起一阵喘气声。

维多利亚举起手枪急忙转身,但还是晚了一步。杀手用胳膊肘猛地砸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感到一股热流顿时传遍了全身。

“现在你是我的了。”一个声音说。

之后,维多利亚只觉得眼前一黑。

在教堂的另一侧.兰登站在条椅上保持着平衡.伸手在左边的墙上摸索着试图够到那个铁角,但那根绳子还在头顶上六英尺远的地方。这样的铁角在教堂很常见,但是为了防止人们胡乱摆弄,铁角都被钉在了高处。兰登知道牧师们要用条梯才能够到铁角。很明显,杀手也是爬上那个木梯子吊起被害人的。可那个木梯子这会儿在什么鬼地方呢!兰登低头四下察看着周围的地板。他隐隐约约记得在这里什么地方看到过。可到底在哪儿呢? 接着,他心头一沉,想了起来。他扭头望着那堆烈焰熊熊的大火,果不其然,木梯在火堆顶上.被烈火吞没了。

此时,陷入绝望的兰登站在这个架起的平台上,扫视着整座教堂?希望找到什么能让他够到铁角的东西。他眼睛扫视着教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见鬼! 雏多利亚跑哪儿去了? 她不见了。去找人帮忙了吗? 兰登高声喊着她的名字.但没人应答。怎么连奥利韦蒂也不见了!

上面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哀叫,但兰登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他再次抬眼看着那位正被慢慢烤死的老人,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水,很多很多的水。扑灭大火,至少也要减小火势。“该死! 我要水! ”他大叫起来。

“那是下一个目标。”一个声音在教堂后部吼道。

兰登转了个身,差点儿从条椅上摔下来。

一个浅黑色皮肤的暴徒沿着旁边的走道大步向他逼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暴徒露出了恶狠狠的眼神。他认出暴徒手中那把枪就是先前放在他外套口袋里的…正是进门时维多利亚拿着的那把手枪。

兰登突然慌乱起来,惊恐中夹杂着愤怒。他立刻想到了维多利亚。

这个禽兽对她做了什么? 她受伤了吗? 还是更糟? 与此同时,兰登听到头顶上那人的尖叫声愈来愈高。那位红衣主教快要被烧死了,但兰登这会儿已没法救他。黑煞星举起手枪瞄准了兰登的胸膛,兰登心中一阵慌乱,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枪声一响,兰登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跳下条椅,整个人扑向教堂里摆着的一排排条椅。

兰登撞到条椅后立刻就滚到了地上,完全没想到会摔得那么重。下面的大理石地板像冰冷的钢铁一样坚硬,他跌得不轻。右边传来了脚步声,兰登翻个身转向教堂前方,在条椅下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被高高地悬在教堂里的吉多勒主教难以忍受这种折磨,就要失去知觉了。他低头看了看赤裸的身体,发现腿上的皮肤开始起泡脱落。我这是在地狱,他心想.主啊,你因何将我抛弃? 他倒着看了看胸口上的烙印,然后认定这里就是地狱…可是,真是鬼使神差,他竟然完全认得那个字。

92

三次投票结束了,教皇还是没选出来。

在西斯廷教堂里,莫尔塔蒂主教已经开始祈祷出现奇迹。把候选主教送回来吧! 时间耽误得太久了。如果就一位候选主教缺席,莫尔塔蒂还能理解,可怎么会四位都缺席了呢? 这下他没辙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获得三分之二的选票,也许就只有上帝自己才能做得到了。

外门的门闩吱吱嘎嘎地启动了,莫尔塔蒂和红衣主教团的所有成员都转过身来对着门口。奠尔塔蒂清楚,这时开门只会意味着一件事情。

根据教规,教堂的门只在两种情况下才打开——把生命垂危的主教抬出去,或者让姗姗来迟的主教走进来。

候选主教们来了!

莫尔塔蒂的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秘密会议有救了。

但是,门开了,回响在教堂里的却是急促的喘息声,那声响并不带有丝毫的喜悦。莫尔塔蒂目瞪口呆,满腹狐疑地看着那人走进来。在层层大门被贴上封条之后,一位教皇内侍直接就跨过了秘密会议室那道神圣的门槛,这在罗马教廷史上还是天荒的第一次。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教皇内侍大步流星地走向祭坛,对着一脸惊愕的主教们发话了。“先生们,”他说,“我不能再等了,有件事儿我不得不告诉你们。”

93

兰登全然不知该逃往何方。他只能凭本能做出反应,指引自己脱离险境。他在条椅下费劲地爬着,胳膊肘和膝盖磨得生疼。即便这样,他还得继续滚爬。冥冥之中他听到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向左走。要是能爬到主过道上,体就能冲向出口。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有道火墙挡在了主过道上! 兰登一边慌乱地爬动,一边想着别的逃生计策。这时,右边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条椅一下子到了尽头,兰登猝不及防。人已经来到教堂前部,他倒以为还有十英尺远。原来他估计错了。头顶的掩护毫无预兆地没有了。他半截身子已露在教堂前部,整个人顿时愣住了。但就从这个有利的位置望过去,左边的凹室里竖着一尊庞大的东西,正是那样东西促使他过来的。原来他已忘得一干二净,贝尔尼尼的雕像《圣特雷萨的沉迷》就立在那里,那尊雕像有点像是一幅色情静物画…这位圣徒躺在那里,愉悦地弓起身子,张开嘴作呻吟状,一个天使在她上方手持带火的长矛瞄准了她。

子弹“砰”的一声打在了兰登头顶的条椅上。他感觉自己像比赛选手起跑一样抬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弓着身子低着头猛地奔向教堂右前方。子弹“嗖嗖”地从身后飞来,兰登再次扑倒在地,失控一般擦过大理石地板,整个人撞在右边凹室的栏杆上。

就在这个时候,兰登看到了维多利亚,她倒在教堂后墙边上,瘫作一团。维多利亚! 她那裸露的双腿蜷缩在身子下面。不知怎的,兰登觉得维多利亚还活着,可他就是来不及救她。

杀手立刻绕过教堂最左边的条椅,无情地向兰登逼近。他知道转瞬之间一切都会结束。杀手举起了手枪,兰登别无选择地翻身越过栏杆跳进凹室里。他摔倒在栏杆另一边的地板上,与此同时不断飞来的子弹打在大理石圆柱上砰砰作响。

兰登赶忙往这个半圆形凹室的里面躲了躲,感觉像头困兽。凹室内仅有的一样东西竖在他面前,似乎出乎意料地合乎时宜——那是一口石棺。也许真是为我而各的,兰登心想,就连棺材的尺寸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这是用大理石做成的简陋棺材,真是连葬礼都一切从简了。这口棺材被架离地面,下面垫着两块大理石板。兰登看着棺材下面的空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挤进去。

脚步声在身后回响起来。

兰登此刻别无选择,只得将身子紧贴地板,摇摆着滑向那口棺材。他双手扶着两边的大理石板作为支撑,像蛙泳运动员一样拖着身子,费劲地爬进了棺材下的空隙。枪声再次响起。

伴随着子弹的呼啸声,兰登体验到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一发子弹擦身飞过。耳边传来的风声如皮鞭抽打般呼呼作响,那发子弹打在大理石上扬起阵阵灰尘,差点儿就要了他的命。血液在他体内翻腾着,他弓着身子走完了剩下的那段距离。穿过那段大理石地板,他费力地爬出来躲到棺材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