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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勒先生? ”这是那位先跑开的瑞士侍卫兵的声音。“教皇内侍说同意接见你。”

科勒咕哝了一声朝走廊尽头加速而去。

“他对你的来访感到惊讶。”卫兵说。

“我知道。”科勒说着,继续转动着轮椅。“我想单独见他。”

“不可能,”卫兵说道.“没人一一”

“中尉”罗奇尔咆哮道,“会面将按科勒先生的意思办。”

那名卫兵露出了明显的怀疑目光。

在教皇办公室门外,罗奇尔允许卫兵在科勒进门之前对其进行常规性的防范检查。他们手提式的金属探测器对科勒轮椅上的众多电子仪器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卫兵们要对他搜身,但明显因为他的残疾而感到难为情,也就无法彻底搜查。他们根本就没发现粘在轮椅下面的左轮手枪,也没收走另一样东西…科勒知道那件东西将使今晚一连串的事件有个令人难以忘怀的结局。

科勒进入教皇办公室的时候,文特斯克教皇内侍独自跪在一堆快要熄灭的火堆旁祈祷着。教皇内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科勒先生,”教皇内侍说,“你来是为了让我殉教吗? ”

112

兰登与维多利亚急忙冲向梵蒂冈,那条被称为“密道”的狭窄地道在他们面前延伸开去。兰登手里的火把只能照亮几码远。地道两侧的墙壁靠得很近,顶又很低,空气中散发着潮气。兰登向着黑乎乎的前方不停地跑着,维多利亚则紧紧地跟在后面。

出了天使堡,地道一下子变成了一条险峻的斜坡,往上走就是一座石砌棱堡,这个棱堡看起来像罗马的一条高架渠。斜坡到这里又变成坦途,通向梵蒂冈的秘密通道就从这里开始。

兰登一边跑一边翻来覆去地琢磨那些变幻莫测而又让人迷惑的情形——科勒,杰纳斯.黑煞星,罗奇尔…第六块烙铁? 你肯定听说过第六块烙铁,杀手这样说过,它的设计最为巧妙。兰登确信自己肯定没听说过。即使在宗教派别学说的传说中.他也想不起哪里提到过什么第六块烙铁。或者确有此事,或者纯属虚构。有人谣传有金条,有人谣传有完美无瑕的光照之星,可就是没人提到过第六块烙铁。

“科勒不可能是杰纳斯!”维多利亚在高架渠内边跑边断然说道,“这不可能! ”

“不可能”这个词,兰登今晚早就不说了。“我不知道,”兰登在两人朝前跑时大声说,“科勒有种非常严重的怨恨心理,还有某种重大的影响力。”

“这次危机让。‘欧核中心’看起来像头怪物! 马克斯可从不会给‘欧核中心’抹黑! ”

兰登知道,由于光照派坚持扩大事态,“欧核中心”今晚一度遭到了公众的强烈质疑。可是,他不确定“欧核中心”的名誉到底受到了多少损害。

来自教会方面的批评对“欧核中心”而言并不新鲜。实际上,兰登越想就越觉得这次危机可能反倒让“欧核中心”受益。假如这个游戏只是为了引起公众的注意.那反物质就成了今晚头彩的赢家。地球人可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儿。

“你知道营销大师P .T .巴纳姆(美国游艺节目演出经理人,以主办耸人听闻的游艺节目演出和奇人怪物展览而闻名。)这样说过.”兰登扭头喊道,“‘我不在乎你怎么说我.只要拼对我的名字就行! ’我敢说等着发放反物质技术使用许可证的人已经偷偷排起了长队。到了午夜,他们看到反物质的真实威力之后…”

“真不合情理,”维多利亚说道,“公布科学成果并不是要展示它的杀伤力!对反物质而言这太可怕了,相信我没错! ”

兰登手中的火把这会儿快熄灭了。“那么或许事实比这还要简单,也许科勒孤注一掷,认为罗马教廷会保守反物质这个秘密一会拒绝证实这一武器的存在而令光照派得势。科勒原指望罗马教廷面对威胁会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可没想到教皇内侍改变了规则。”

他们沿着地道冲了过去.维多利亚则沉默不语,兰登突然觉得这个设想越来越有道理。“就是这样! 科勒从没想过教皇内侍的反应。教皇内侍打破了教会一贯沉默的传统,还公开了这个危机。他真的很诚实。老天哪,他让电视台转播了反物质的情况。这真是个英明的决断,但是科勒根本就没料到会这样。整个事件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光照派的进攻竟然招来了相反的结果。不经意间,这竟促使教皇内侍成了教会的新领袖。于是这会儿科勒要来杀他! ”

“马克斯是个杂种。”维多利亚大声说道,“可他并不是凶手。再说,他绝不可能卷入暗杀我父亲的事件中。”

兰登的耳边又响起了科勒的话:在“欧核中心”,许多正统科学家都认为列奥纳多是个危脸人物。把宗教与科学相结合是对科学的极大亵渎。“可能科勒在几个星期前就发现了反物质计划,而且也不喜欢其中涉及的宗教问题。”

“所以他就杀害了我父亲? 太荒谬了! 再说,马克斯·科勒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个计划。”

“也许是你不在的时候,你父亲打破你们之间的约定去咨询了科勒,希望得到他的指导。你自己也说过你父亲对于制造出这种毁灭性物质所牵涉的道义问题深感不安。”

“从马克西米利安·科勒那里得到道义上的指导? ”维多利亚轻蔑地问道。“我可不这么想! ”

地道略微朝西拐了一下。他们跑得越快,兰登手里的火把就越微弱。

他开始担心如果火全灭了,这个地方会是什么样子。一片漆黑。

“再说了,”维多利亚争论道,“假如科勒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主谋,那今天早上他为什么还费心打电话向你求助呢? ”

兰登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给我打电话可以帮助他掩护自己。他确信危机当前谁都会认为他脱不了干系。他可能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知道这么多。”

想到自己被科勒利用,兰登感到一阵愤怒。他的介入使有关光照派的事件更加可信。整个晚上,他所证明的一切和出版的著作都在被媒体引述。同样荒谬的是,哈佛大学的一位教授出现在梵蒂冈,不管怎么说,这都打消了人们对这起突发事件的怀疑,还让全世界的怀疑论者确信光照派组织不仅真实存在,还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英国广播公司的那个记者,”兰登说,“他认为‘欧核中心’是光照派新的藏身之地。”

“什么! ”维多利亚说着在后面绊了一跤。她站起身继续跑着问道:“他竟然这样说?!”

“他在播新闻时说的。他把‘欧核中心’比作共济会的据点一一共济会是个合法组织,无意中却窝藏了光照派兄弟会的人。”

“天哪,这会毁了‘欧核中心’的。”

兰登并不那么认为。不管怎样,这种推测突然显得并没那么牵强。

“欧核中心”是最佳的科学港湾,是来自十多个国家的科学家们的总部。

他们似乎有用不完的民间筹款,而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正是他们的主任。

科勒就是杰纳斯。

“假如科勒没卷进去,”兰登质疑,“那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

“可能想来阻止这个疯狂的行为,来表示支持。也许他正在以撒马利亚人的身份做事呢! 他可能已经查明了谁知道反物质计划的下落,就过来把这个信息公之于众。”

“那个杀手说他是来给教皇内侍烙上烙印的。”

“有点儿主见吧! 这样等于是自杀,马克斯绝不会活着出来。”

兰登考虑了一下她的话。也许那正是问题所在。

一道铁门的轮廓隐约显现在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兰登吓得屏住了呼吸。但是来到跟前,他们发现那把老式锁竟然打开了挂在门上,门可以顺畅地开闭。

兰登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意识到正如他所料,这条古地道还在使用。最近就在使用,就像今天一样。他现在明白了,早些时候那四位受惊的红衣主教就是从这里被偷偷带走的。

他们继续奔跑着,兰登此刻能听到左侧传来的嘈杂声。那里是圣彼得广场。他们就快到了。

他们发现了另一道门,这道门要厚重一些,也没上锁。此时,圣彼得广场上的喧哗声渐渐消失在身后,兰登感到他们已经穿过了梵蒂冈的外城墙。他不知道这条古地道通到梵蒂冈境内的什么地方。通到花园? 通鳓圣彼得大教堂? 还是教皇的官邸? 就在那时,地道毫无预兆地到了尽头。

一道笨重的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是一道铆接的厚厚的铁门。

借着火把剩下的最后一丝摇曳的火光,兰登看到这道门表面非常光滑——门上没有拉手,没有门环,没有钥匙孔,也没有铰链。这里过不去。

兰登顿时感到一阵惊慌。用建筑师的话来说,这类罕见的门叫做单面门,可用于安全防卫,只有一面能开门——就是另一面。兰登的希望渐渐破灭…手中的火把也快熄灭了。

他看了看表。米奇牌手表发出了亮光。

晚间,11点29分。

随着一声失望的尖叫,兰登扬起火把猛地砸起了铁门。

113

事情有点不对头。

沙特朗中尉站在教皇办公室门外,从与他一起站岗的侍卫兵那不自在的姿势中,他意识到大家都焦虑不安。罗奇尔说一他们守护的这次私人会面会让梵蒂冈免遭灭顶之灾。但是,沙特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保卫冲动。罗奇尔的行为为什么如此古怪呢? 肯定有什么事儿出了差错。

罗奇尔上尉站在沙特朗的右边,两眼注视正前方,目光极其敏锐,显得有点异常。沙特朗简直都不认识这位上尉了。在过去的几小时里,罗奇尔根本就不正常。他的决断一点都不合情理,会面进行时应该有卫兵在场! 沙特朗心想。他听见马克西米利安‘科勒进门后上了门闩。为什么罗奇尔允许他这样做? 但是有些事情更让沙特朗迷惑不解。那些红衣主教。那些红衣主教依然锁在西斯廷教堂内。这样做简直是疯了。教皇内侍可是早在十五分钟之前就想把他们疏散! 罗奇尔早已否决了这一决断,却没有通报教皇内侍。沙特朗早已表达了忧虑之情,但是罗奇尔差一点儿砍了他的脑袋。

在瑞士侍卫队,上面下达的命令是从来不容置疑的,而且罗奇尔现在是头号指挥官。

只剩半个个时了,罗奇尔借着大厅枝状烛台上那昏暗的烛光- 谨慎地看了看瑞士计时器.心想,拜托炔点吧。

沙特朗真希望自己能听见门里的人在谈些什么。不过,他知道除了教皇内侍,自己不愿其他任何人来处理这次危机。今晚,教皇内侍受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考验,而且没有畏缩。他直面这个难题…诚实,率直,还为大家树立了一个光辉的榜样。沙特朗立刻为自己是天主教徒而感到自豪。光照派向文特斯克教皇内侍发出挑战的时候就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出乎意料的响声打断了沙特朗的思绪。这是“嘭嘭”的撞击声,正从大厅下面传来,声音遥远而沉闷,却又连续不断。

罗奇尔一下子抬起了头。这位上尉转向沙特朗,低头示意他看地板。沙特朗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打开电筒过去调查。

这种“嘭嘭”的响声此时更加猛烈了。沙特朗沿走廊跑了二十码来到一个交叉口。那声音似乎是从墙角附近传来,在克莱门蒂娜厅的后面。

沙特朗一下子感到茫然不知所措。那后面只有一个房间——教皇的私人藏书室。自从教皇死后,藏书室一直紧锁着。绝不可能有人呆在里面! 沙特朗匆忙跑到第二条走廊处,然后转了个弯儿冲到了藏书室门口。

这个木制的门廊非常小,但立在黑暗中,这扇门却像是冷面的哨兵。那个“嘭嘭”声就是从屋里的某个地方传出来的。沙特朗迟疑了一下。他从不曾踏进那问私人藏书室半步,难得有几个人进去过。没有教皇本人的陪同,谁都不许进去。

沙特朗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门上的把手,拧了一下。正如他所料,门是锁着的。他把耳朵凑到门上听了听,那个声音更响了。就在那时,他听到了别的声音。说话声! 有人在叫喊! 那些话沙特朗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听出了喊声中透出的惊慌。有人困在藏书室了吗? 难道瑞士侍卫队没有完全疏散大楼里的人吗? 沙特朗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向罗奇尔汇报。让他见鬼去吧。沙特朗也曾受过训练,知道要当机立断,现在就该自己作主。他侧向伸出胳膊,对准门闩“啪”的开了一枪,木门闩应声而碎,门开了。

站在门外,沙特朗只看到一片漆黑。他拿电筒照了照.发现这是个长方形的房间——东方式地毯,摆满了书的高高的橡木架子,一张用皮革缝合的睡椅以及一个大理石壁炉。沙特朗以前就听别人描述过这个房问——三于本古书和数百种当代杂志与期刊并排摆放着.教皇所要的一切书籍都在这里。那张咖啡桌上摆满了科学与政治方面的杂志。

那个撞击声这会儿越来越清晰了。沙特朗拿电筒朝房间里传出声音的方向照了过去。在座位区的后面,一道巨大的铁门出现在最里面的墙壁上,看起来像保险库一样密不透风。门上有四把大锁。门正中央蚀刻的那个小字让沙特朗目瞪口呆。

密道

沙特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看了看。这是教皇的秘密逃亡通道,沙特朗无疑也听说过“密道”,甚至还有人谣传说藏书室里曾经有个人口,但这条通道已多年不用了! 谁还会在门内“嘭嘭”砸门呢? 沙特朗拿电筒在门上轻叩了一下,门内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欢叫声。

砸门声停止了,但叫喊声更大了。有道门作屏障,沙特朗难以听清他们的话。

“…科勒…骗…教皇内侍…”

“你是谁? ”沙特朗尖叫道。

“…特·兰登…维多利亚·维…”

沙特朗听明白之后却发现自己更迷惑了。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在了呢!

“…门,”那声音在尖叫,“开…! ”

沙特朗看了看那道铁门却发现可能得用炸药才能打通这道门。“打不开! ”他尖叫道,“太厚了! ”

“…会面…阻止…皇内侍…危险…”

尽管受过训练要临危不乱,但听到最后几个字沙特朗还是感到恐惧不安。会不会是他听错了? 他心跳加速,转身就要跑回教皇办公室。可刚一转身,他就停了下来。他凝视着门上某个东西…这比门后面传来的信息更让他震惊。那么多锁的钥匙孔里竟然都插着钥匙。沙特朗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看。钥匙竟然都在这里? 他满腹狐疑地眨了眨眼睛。钥匙应该放在某个地下室的! 这条密道根本就不是几百年没人用! 沙特朗把电筒放到地板上.抓起一把钥匙拧了起来。锁生锈了,拧起来比较费劲,但还是拧得动。有人最近打开过这道门。沙特朗一把接一把地开着那些锁。最后一个门闩滑开的时候,沙特朗拉了一把铁门,铁门“嘎吱”一声开了。他抓起电筒,照亮了那条密道。

罗伯特·兰登与维多利亚·维特勒看起来像幽灵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进藏书室。二人虽衣着凌乱而且疲惫不堪,但好歹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 ”沙特朗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

“马克斯·科勒在哪儿? ”兰登询问道。

沙特朗指了指,说道:“在单独会见教皇内——”

兰登和维多利亚从他身旁挤过去跑进了漆黑的大厅。沙特朗转过身,不自觉地端起手枪瞄准了他们的后背。他很快就放低手枪,跟在后面跑了过去。罗奇尔明显是听到他们来了,因为他们来到教皇办公室门口时,罗奇尔早已成保护姿态站着,还拿枪瞄准了他们,喊道:“回去! ”

“教皇内侍处境危险! ”兰登大叫着渐渐停住了脚步,双手举起来投降,“快开门! 马克斯·科勒要杀教皇内侍! ”

罗奇尔看起来一脸愤怒。

“开门! ”维多利亚说道,“快点! ”

但这已经晚了一步。

教皇办公室里面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那是教皇内侍在尖叫。

114

这种正面冲突瞬间就结束了。

沙特朗走过罗奇尔身边,“啪”的一枪打开教皇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文特斯克教皇内侍还在尖声呼叫。几名侍卫兵一拥而人,兰登与维多利亚则紧随其后跑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简直令人惊愕。

房间里只点着一支火把和一堆快要熄灭的火。在壁炉近旁,科勒艰难地站在轮椅前。他挥舞着手枪瞄准了教皇内侍,教皇内侍则躺在科勒脚边的地板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他的长袍已被撕破,袒露的胸膛被灼烧得发黑。从房间的另一侧望过去,兰登根本看不清楚那个烙印,但一大块正方形烙铁却放在了科勒近旁的地板上。那烙铁依然泛着红光。

两名瑞士侍卫兵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啪”地开了枪。子弹“嗖”地打进科勒的胸膛,他向后倒过去跌进了轮椅里,胸口流出汩汩鲜血。手枪在地板上滑了出去。

兰登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维多利亚惊得呆若木鸡。“马克斯…”她轻声叫道。

依然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的教皇内侍滚向了罗奇尔,惊骇的神情如早期行巫搜捕者阴魂附体一般,食指指向罗奇尔大声喊出一句话:“光照派的人! ”

“你个畜生! ”罗奇尔说着奔向了他,“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畜——”

这次沙特朗凭直觉反应,对准罗奇尔的后背连开三枪。这位上尉脸朝下摔在了砖地上,倒在血泊中死去了。沙特朗和卫兵一个箭步冲到教皇内侍身边,只见他紧紧地抱住身体,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起来。

两名卫兵看到教皇内侍胸前的烙印都发出了恐怖的惊叫。第二个卫兵看到倒置的烙印,立刻踉跄着向后退去,眼中透出恐惧的神情。沙特朗看起来也被那个烙印吓得魂不附体。他拉起教皇内侍那撕破的长袍遮住了伤口。

兰登感觉精神错乱地穿过了房问。透过疯狂与暴力行为的迷雾,他试图弄明白所见的景象。一位残疾的科学家为了烙下最后一个符号,竟然飞到梵蒂冈给教会的最高统帅打上了烙印。有的事业是值得人们为它牺牲的.黑煞星这样说过。兰登原本并不知道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制服得了教皇内侍。原来科勒是带着枪的。怎么做到的都无所谓了! 科勒竟然完成了使命! 兰登朝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走了过去。大家都在照料着教皇内侍,兰登感觉落在科勒轮椅旁的地板上还冒着烟的那块烙铁把他吸引了过去。那就是第六块烙铁? 兰叠走得越近,越感到不解。看起来那是一大块正方形的烙铁,显然是专门从光照派藏身地的那个盒子中央的空格里拿来的第六蛱也是最后一块烙铁,黑煞星这样说过,设计得最为巧妙。

兰登跪在科勒身旁伸手去拿那块烙铁。烙铁依然散发着热气。兰登抓住木把手将那块烙铁拿了起来。他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但那块烙铁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兰登困惑地盯着它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却什么也没看明白。为什么那些卫兵看见这个东西会吓得惊叫呢? 这只是一块由毫无意义的花体字组成的正方形。这就是设计得最为巧妙的烙铁? 兰登把烙铁拿在手里转着看了看,看出了这是个对称图形,却看不懂什么意思。

有只手搭在了兰登的肩头.他还以为是维多利亚就抬头看了看。但是,这只手是血糊糊的。原来是马克西米利安·科勒从轮椅上伸出了手。

兰登连忙丢下烙铁.踉跄着站了起来。科勒竞还活着! 这位奄奄一息的主任倒在轮椅里还剩下最后一丝气息,但他喘着气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话了。科勒正视着兰登,与早些时候在“欧核中心”迎接兰登时的目光一样,还是冷眼凝视。在即将死去的时候,他的目光显得更加严厉,憎恶与仇恨全都暴露无遗。

这位科学家颤抖了一下,兰登知道他这是想挪动身子。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教皇内侍身上,兰登想大叫却没能叫出来。科勒在临死的那一刻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让他大吃一惊。这位主任费尽力气抬起胳膊,从轮椅的扶手上扯下一个小小的装置。那东西有火柴盒般大小。

他哆哆嗦嗦地递了过来。有那么一刻.兰登还担心科勒藏有武器。但那是别的东西。

“给——给…”科勒结结巴巴地耳语般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把这个给——给…媒——媒体。”他突然一动不动地倒了下去,那个装置随之也掉在了大腿上。

兰登注视着那样装置,震惊了。那是个电子器件,正面印着“SONY RUVI ”的字样。兰登认出了那是一种新款的微型掌上摄录机。这家伙真有能耐! 他心想。科勒显然是录下了什么临终遗言想让媒体播报出去…很可能是有关科学的重要性与宗教的邪恶性的说教。兰登认为今晚自己为了这个人的事业做的事情够多了。趁沙特朗还没看到科勒的摄录机.兰登把它悄悄地放到了外套最里层的口袋里。科勒最后的那句话很可能是信口雌黄! 教皇内侍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里的寂静。他正试着坐起身来。“红衣主教,”他对着沙特朗急促地说道。

“还在西斯廷教堂里! ”沙特朗惊叫道,“罗奇尔上尉下令——”

“疏散…马上。疏散所有人。”

沙特朗派了一名卫兵跑出去放主教们出来。

教皇内侍痛苦地扭歪了脸,喊道:“直升机…门外…送我去医院。”

115

在圣彼得广场上,瑞士侍卫队的飞行员坐在停放着的梵蒂冈直升机驾驶舱里揉了揉太阳穴。周围广场上一片混乱,闹哄哄的声响连机翼的空转声都淹没了。这并不是什么神圣的烛光守夜仪式。这样竟然都没发生暴动,他大为惊奇。

距离午夜只有不到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了,人们依然聚集在一起,有的在祈祷,有的在为教会而哭泣,还有的大声地骂着污言秽语,声称这是教会罪有应得,还有一些人则唱起了《圣经》里《启示录》中的赞美诗。

看着媒体的灯光在挡风玻璃上闪耀。飞行员觉得他的头突突作痛。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喧嚷的人群,一道道横幅飘荡在他们头顶。

反物质是假基督!

科学家= 撒旦崇拜者

你们的上帝现在哪里?

这位飞行员痛苦地呻吟着,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他都有点儿想抓起乙烯塑料罩挂在挡风玻璃上,这样就不用看外面的景象了,可他知道很快就该起飞了。沙特朗刚刚用无线电发来了可怕的信息。教皇内侍遭到马克西米利安·科勒袭击,伤势严重。沙特朗、那位美国人与那位女士此刻正抬着他出来,然后送往医院。

飞行员觉得自己应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他责怪自己没有凭直觉采取行动。早在去机场接科勒时,他就在这位科学家冷漠的眼神中觉察到某些东西。虽然说不出那是什么,但他就是不喜欢。这倒也不重要。罗奇尔在掌管全局,还坚持说救星就是那家伙。看来是罗奇尔犯了个错误。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喧闹,这位飞行员从直升机上看到红衣主教们排着长队庄严地从教皇的皇宫走向了圣彼得广场。离开爆心投影点,主教们感到一阵宽慰;可看到教堂外面此刻发生的景象,他们的脸上似乎很快就现出了迷惑的表情。

人群的吵闹声愈加猛烈了。这位飞行员的头突突地痛。他得吃一片阿司匹林,也许得要三片。虽然不想在飞行期间吃药,但这种剧烈的头疼肯定会使他比吃几片阿司匹林还要虚弱无力。他伸手去取急救箱,急救箱与各类地图和手册一起放在用螺栓固定在前排两张座椅之间的储物箱里。他试着打开储物箱,结果却发现箱子紧锁。他四下寻找着钥匙.最后还是放弃了。显然今晚并不走运。他只得接着按摩太阳穴了。

在漆黑的教堂里,兰登、维多利亚与两名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向了大门口。由于找不到更合适的东西,他们四人就把受伤的教皇内侍放在一张狭小的桌子上,使他那无法活动的身体平躺在他们中间,像抬担架一样地抬着他。他们隐隐听到此刻门外的人们在高声喧闹。教皇内侍眼看着就要失去知觉。

时间简直是在飞逝。

116

晚间11点39分,兰登随其他人走出了圣彼得大教堂。强烈的灯光一下子刺得他双眼发烫。镁光灯照在大理石表面上,就像阳光照在白雪皑皑的苔原上一样刺目。他眯起双眼,想在教堂正面的巨大圆柱后面找个地方躲一下,可镁光灯从四面八方闪了起来。在他前面,人群的上方汇集了许多电视屏幕。

这座气势宏大的台阶的底端就是广场.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兰登感觉像是世界最大的舞台上的不大情愿出场的演员。在这片耀眼的灯光后面某个地方,他听到直升机的空转声和成千上万人的叫喊声。在左侧,红衣主教们现在正往广场上疏散。看到楼梯上此刻展现的情景,他们都满脸悲伤地收住了脚步。

“小心点儿。”当他们开始走下台阶朝直升机走去时沙特朗强调道,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警觉。

兰登感觉大家像在水中行走一般。教皇内侍和桌子的重量压得他手臂酸疼。他纳闷,这一刻怎么显得那么不庄严。就在那时,他看出了是怎么回事。英国广播公司的那两名记者刚才显然都还在穿越那片开阔的广场返回记者区,但现在伴随着人们的一阵叫喊,他们又折了回来。格利克与麦克丽此刻朝着他们跑了回来,麦克丽扛着摄像机还在拍摄。来了帮骨得无厌的家伙,兰登心想。

“回去! ”沙特朗大叫道。

但是记者们还在不断地涌过来。兰登以为各大联播公司得要六秒钟才能收到英国广播公司再次传送的实况转播消息,但他错了,他们只花了两秒的时间。像同步收到了信号一样,在广场电视屏幕上,每一个展示倒计时时钟与梵蒂冈的专家的画面都被切换了,开始转播同样的画面——那是猛扑向大教堂的台阶时抖动着的镜头拍摄到的画面。这会儿放眼望去,兰登看到的全是教皇内侍那软塌塌的身体的特写镜头。

这可不行,兰登心想。他很想下去阻拦他们却又做不到。那原本也是于事无补。那里出现的到底是人们的叫喊声还是凉爽夜晚的飒飒的风声,兰登已无从知晓,但就在那一刻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

像一下子从梦魇中苏醒过来了一样,教皇内侍突然睁开双眼,猛地坐直了身子。兰登和其他人都大吃一惊,赶忙扶住摇晃不定的重担。桌子前部倾斜下来,教皇内侍开始往下滑落。他们试图放低桌子来恢复平衡,却发现为时已晚,教皇内侍已经从桌子的前部滑到了地上。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没有摔倒。他站在了大理石地板上,摇摇摆摆地直起了身子。

他看起来迷迷糊糊地站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在大家还没来得及拦住他时,就朝前倾斜着身子踉踉跄跄地冲下楼梯奔向麦克丽。

“别走! ”兰登尖叫起来。

沙特朗猛冲上前想制止教皇内侍,可教皇内侍突然对他怒目而视,发狂般地吼道:“走开! ”

沙特朗吓了一大跳,只得退了回来。

那景象越来越糟糕。先前沙特朗只是把教皇内侍那撕破的长袍遮在了胸口上,这会儿长袍渐渐开始向下掉。兰登以为那件衣服还能披一会儿,但已经不行了。长袍一下子散开,从肩头滑落到了腰间。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急促的惊呼声,这种声音似乎瞬间传遍全球而后又返回了这里。摄像机还在转动,闪光灯“啪啪”地打开了。各地的电视屏幕上都展示了教皇内侍那烙伤的胸膛,画面极具冲击力,内容详细得可怕。有些电视台甚至静止画面,然后将其旋转一百八十度观看。

这是光照派最后的胜利。

兰登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个烙印。尽管这是他早些时候拿着的那块正方形烙铁打下的烙印。但他此刻似乎看明白了,看得极其明白。

那个烙印有种令人敬畏的力量,那股力量如同一列火车一样撞击着兰登的心。

确定空问方向--兰登早把符号学里的这条基本原理忘得一干二净。正方形在什么情况下不是正方形? 他同样不记得那块烙铁同橡皮图章一样.其印记看起来与自身根本就不同,他们的方向是相反的。兰登一直看的都是烙印的反面! 吵闹声再次传来,光照派的那句古老引言反射出另一层含义:“一个完美的菱形.由古老的自然元素组成,设计之精美令任何见到它的人叹为观止,”①『注①这句话英文厚文与前面第101 章结尾描进钻石的语言一样。只因diamond 这个单词既有“钻石”的含义又有“菱形”的含义,故同一句英语出现了两种不同译文。』

兰登现在知道了此言不虚。

Earth(土) ,Air(风) ,Fire( 火) ,Water(水) 。

这就是光照之星。

117

圣彼得广场上这一刻出现的混乱状态与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是梵蒂冈山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对此罗伯特·兰登深信不疑。任何一次战斗,任何一次酷刑,任何一次朝圣,任何一次人神灵交的幻境…在这块圣地两千年历史上的任何一次事件,其波及范围及影响程度都无法与这一刻同日而语。

『注①:“梵蒂冈山”英文是Vanitcan Hill,是梵蒂冈境内的一座山,其国名即来源于山名。该山名可能源出拉丁语的Vaticinia,意思是“占卜的地方,异教徒的圣地”。』

随着不幸事件的发生,兰登有种奇怪的疏远感.感觉像在台阶顶上的维多利亚身边徘徊。一切动作似乎都走了样,像是处在时间异常①状态中,所有的疯狂行为都渐渐放慢了节奏…

『注①:“时间异常”,英语是time warp,是指在科幻作品中时间间断或是暂停的现象。』

这位被烙伤的教皇内侍…叫嚷着向世人展示…

光照之星…以一种残忍的方式显露出来…

倒计时钟显示这是梵蒂冈历史上的最后二十分钟…

可是,这出戏才刚刚开了个头。

教皇内侍受了外伤之后神情似乎有点恍惚,他仿佛中了邪一般突然变得强劲有力。他开始胡言乱语,开始和看不见的神灵窃窃私语,抬头望着夜空,然后双臂举向上帝。

“说吧! ”教皇内侍对着天空大叫,“对,我听得见你说话! ”

就在那一刻,兰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心像一块石头一样往下沉。

维多利亚显然也明白了过来,吓得脸色煞白。“他受了惊吓,”她说,“产生幻觉,以为自己在和上帝对话! ”

得有人阻止他这样,兰登心想。这可真是个悲惨而令人尴尬的结局。把这个人送到医院去! 在他们下面的台阶上,奇尼特·麦克丽泰然自若地拍摄着,显然已经找到了理想的角度。她拍摄的景象立刻就出现在身后广场那边的大屏幕上…感觉像是露天电影院循环放映着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片。

整个场面感觉很宏大。教皇内侍衣着撕破的长袍,胸前烙着烧焦的印记,看起来真有点像是历尽艰难打赢所有比赛的拳击冠军在这一刻展示着他的胜利。他对着天空吼道:“上帝,我听得见你说话!”

沙特朗向后退了退,脸上一副敬畏的神情。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有那么一会儿,似乎整个地球都安静了下来…电视机前的每一个人都呆若木鸡地屏住了呼吸。

教皇内侍站在台阶上,在众人面前伸出了双臂。他看起来如耶稣一样,在众人面前袒胸露体,伤痕累累。他双臂举向天空,望着上面惊叫道:“谢谢! 谢谢你,上帝! ”

依然是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