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施法的林克视线被梅丹佐阻挡,一抬头看见尾稍抽过来已经来不及躲了,情急之下也爆发了不可思议的潜力,借助大地之瞳瞬间就召唤出了土元素防御。分不清是淤泥还是飞沙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总之是雾蒙蒙浑浊的一片。

长尾抽来激起一阵黄灰色的光芒,将林克召唤出的土元素防御击碎,尾稍将将扫中了他的左手腕。只听咔嚓一声,林克的小臂被打折了,手中那枚大地之瞳也飞了出去。也幸亏是梅丹佐与他都挡了一下,否则脑袋就得被当场抽中了。

这时就听见高处的阿蒙大喊一声:“你们快跑——!!!”

与此同时又听见一连串脆响,就似很多器皿被连续打裂,一只巨兽突然从水中蹿了出来,前扑的动作却被定格凝固,因为水潭中恰好也涌起一道浪打在它的身上,化成一层坚硬的冰将它冻在了里面。

铁甲兽王终于露出了真容,它的身长和大铁甲兽差不多甚至还略小一点,体形却不太一样,身体明显要纤细,尾巴却很长,占了整个体长的三分之二左右,全身的鳞甲上布满了金黄色的斑点。

它在水下刚发起偷袭时,高处的阿蒙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感应到周围土元素的波动,看来这里有一只铁甲兽会本能的使用最简单的土元素侦测,不用露面也能发现岸上人的位置。这种技巧阿蒙也用过,当初就是用水元素波动感应发现了跟踪他的马企。

这只铁甲兽王很聪明啊,还知道如何避实就虚,长尾从空中绕过去,直接攻击梅丹佐身后的林克,而且一击得手!

林克犯了一个错误,他用最擅长的土元素神术来对付铁甲兽王,而铁甲兽王本身也擅长类似的土元素力量,而且这力量比林克强大的多,神术的效果大打折扣。看见铁甲兽王长尾抽出去的力量与速度,阿蒙就意识到林克的“情报”有误!

这只铁甲兽王绝对比梅丹佐厉害,不亚于一名中阶武士,其掌握的土元素神术也比林克强得多,这两人加起来都够呛能对付。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它一个照面就把林克的左臂打折了。这么近的距离当然得叫两人赶紧逃命,阿蒙也使出了自己最强的神术技能卷浪成冰,把刚刚跃出水面的铁甲兽王冻在了里面。

铁甲兽王用力一挣扎,包裹身体的冰层咔嚓响成一片,立刻就碎开了。梅丹佐见势不妙倒也很听话,转身拉住林克撒腿就跑。四级武士的奔跑速度是惊人的,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虽然拉着一个人跑的也飞快。

幸亏阿蒙施法挡了一下,才能掩护他们俩先跑进树林,铁甲兽王挣脱了冰层的束缚随即就追了上去。碎冰随着突然出现的风卷起,化作无数细针状的锋利冰晶,在半空向着铁甲兽王的眼睛射了过去。

铁甲兽王闭上眼睛,那些冰晶无法对他坚硬的鳞甲造成伤害。它只是顿了一顿,又继续向前冲去,看架势就是要追上林克与梅丹佐,速度也不比那两人慢。这时树林边突然燃起了一团火,两株刚刚倒下的大树燃烧起来。

这可不是阿蒙的神术,梅丹佐逃进树林时挥剑顺手砍到了两棵树挡在路上,被打断手臂的林克生死之间又施展了火元素神术。这次比他烧自家房子要利索多了,瞬间就把两棵大树给点着了,然后他的法力也用尽了。

突然燃起的大火挡住了去路,铁甲兽王停住脚步蹲踞在地,愤怒的吼叫一声,用力跳了起来。这只野兽虽然不会飞但跳得非常高,直接从火上面跃了过去。它落地的时候,潮湿的泥土莫名化成了一片沼泽,将它沉重的身体陷了进去,沼泽上方又涌起了坚硬如石的土层,把它的脑袋和前爪压在了里面。

阿蒙也施展了土元素神术,他没别的办法了,这是阻挡铁甲兽王动作的最好手段。泥土中的铁甲兽王发出一声怒吼,身体表面隐约浮现出一层黄光,发力钻了出来撞碎了坚硬的土层,仍然向前追去,长尾扬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消失于树丛中。

阿蒙连续三次施法阻挡铁甲兽王,为梅丹佐与林克逃走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然后只能祝这两人好运了,阿蒙自己也遇到了麻烦。

铁甲兽王刚刚消失在树丛里,一只最凶悍的大铁甲兽已经爬上了山壁,张开带着利齿獠牙的大口扑向阿蒙。阿蒙个子不高就像个成年的矮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显然也没有武士的剑那么危险,看上去似乎毫无抵抗能力,但这只大铁甲兽可碰了个钉子。

阿蒙手中的“树枝”是一整根上等精铁,不仅是法杖也是武器,可比武士的长剑要沉重多了,正适合对付这种皮糙肉厚连剑也扎不穿的大铁甲兽。阿蒙居高临下,用足力气一杖敲在铁甲兽的肩背上,同时还带着一股狂风将它的身体卷向山壁之外。

别说铁甲兽,就算是大陆上的武士或神术师也没有见过这一幕,法杖直接敲到身体上还能施展神术的力量,阿蒙一杖就把这只铁甲兽从山崖上打落。它落在水潭中却没有溅起水花,而是发出重重的响声,水面上被砸出好几道裂纹。

水面上怎么会出现裂纹呢?水潭中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而且水面的形状是倾斜着凝固。刚才阿蒙在山壁上施法涌起一道浪扑向岸边,靠近山壁的水面就陷了下去,结冰后巢穴的洞口就全部露了出来。

那枚被打飞的大地之瞳落在水潭中,顺着倾斜的冰面恰好滚进了铁甲兽王的巢穴。阿蒙可不能把这件东西丢了,那里面还有老疯子留下的信息呢。他情急之中挥舞法杖激发幽蓝水心的所有力量,连续不断地让潭水结冰越来越厚,大地之瞳没有落在水里才好拿回来。

那只大铁甲兽摔下去也没有把冰层砸碎,紧接着就听哐当一声巨响,又一只大铁甲兽从山壁上摔落正砸在它的身上。两只大铁甲兽都摔得七荤八素,另一只正在往山上爬的大铁甲兽见状一转身又下来了,而最后一只断了一根爪子的铁甲兽一直就没上去。

阿蒙用铁棒砸落一只,又用神术卷下来一只,主要是因为他站的位置好,各种神术配合的也非常娴熟。阿蒙喝了一声再次挥舞法杖,一阵风吹来带着刺骨的寒雾袭向冰面上的四只大铁甲兽。已经被他吓着的大铁甲兽转身钻入了山坡下的密林中,放弃了看守水潭边的巢穴。

阿蒙的神术不仅比林克强而且法杖也厉害得多,更重要的是他站好了位置用对了方式。他了解铁甲兽的习性,那是一种会冬眠的动物,寒冷会让它们动作迟缓陷入沉睡。虽然变异的大铁甲兽比一般的铁甲兽强得多,但毕竟还有天生的习性,终于被刺骨的冰寒逼走了。

阿蒙却不敢贸然跳下山崖去巢穴里取大地之瞳,他不知道那四只大铁甲兽有没有走远,在山崖下被靠近包围可不是好玩的,而且铁甲兽王随时可能回来,到时候可没人能掩护他。

这时他突然想起肩挎的皮兜里还有一个同伙呢,薛定谔显然能听懂人话,立刻一拍皮兜叫道:“薛定谔,你快下去把大地之瞳拿回来,我保护你!…你不下去我就扔你下去。”

话音未落,就见那只猫嗖的一声跳出皮兜,顺着山崖就下去了,动作比大铁甲兽灵敏迅速的多。它只在山崖下消失了一会,立刻又叼着一根长长的、白色的东西跑了上来。

阿蒙的鼻子差点都气歪了,喝道:“我要的是大地之瞳,那枚黑色神石,不是这根骨头!”

第一卷:洪水 第026章 骨头(下)

薛定谔似是有点不高兴的放下骨头,一扭身又跑下了山壁,很快又蹦蹦跳跳的上来了,张嘴吐出了大地之瞳。阿蒙赶紧收起大地之瞳喝道:“薛定谔,我们快走啦!”

山壁下的树丛中又传来铁甲兽王的怒吼声,夹杂着灌木与矮树被折断、扫开的响声,看样子这只凶猛的野兽火气不小。阿蒙一转身消失在高处,薛定谔临走时仍然不甘心的叼起那根骨头状的东西,自己跳进了皮兜里。

等到兽王回到水潭边,四只大铁甲兽才从树丛中战战兢兢的露出脑袋,眼前只有结冰的潭水和露出水面的巢穴入口。铁甲兽王爬过冰面进了巢穴,紧接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震得附近的冰层都传出轻微的碎裂声。

在云雾遮掩处高山密林间的小道上,脸色煞白、呲牙咧嘴的林克正在与梅丹佐焦急的商量着什么:“那家伙真厉害,追了我们这么远,幸亏在山路上跑的没我们快,出了领地应该不会再追来了…阿蒙先生还在水潭那边,怎么办,我回去集合全族的勇士去接应他?”

梅丹佐:“等你集合族里的人还来得及吗?再说了,就你们族里那些所谓的勇士能挡得住兽王一尾巴吗?我们把兽王引走了,剩下的四只大铁甲兽阿蒙能对付,脱身应该没问题,他的本事可比我们俩大多了。”

林克喘着气道:“你说的也对,阿蒙先生对付四只大铁甲兽没问题,就怕他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铁甲兽王。”

梅丹佐啐了他一口:“以为阿蒙像你一样傻啊,那铁甲兽王一路跑一路吼,那么大的动静老远就能听见,早就绕道避开了。”

林克额头上冷汗未干,却仍然很不服气的反问道:“凭什么说我傻?”

梅丹佐一把抓住他的兽皮衣襟:“你不傻谁傻?谁告诉我铁甲兽王也就和四只大铁甲兽加起来差不多厉害?我们两个人都没挡住它一击,幸亏有阿蒙掩护我们跑掉。”

林克靠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身子向下直缩:“你轻点啊,我受伤了!…是我们部落的一位老者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实情会是这样啊!”

梅丹佐哼道:“老者?多老啊!难道他还和铁甲兽王比划过?信口胡说,你这个族长也信,差点送了我们俩的命!回去我要把那人叫来好好问问,听听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林克的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没法问了,告诉我的那个人去年就死了…先别说这些了,阿蒙还没回来,我们是不是悄悄回去接应一下?…我感觉吧,刚才就是吃了不了解情况的亏,以你的剑术,其实应该能抵挡一阵的。”

“假如摆好架势有所准备,你们俩确实能抵挡片刻时间,但还是得快点跑,慢了一样没命!…林克,你哪来的消息啊,说那只铁甲兽王不难对付?”阿蒙的声音突然从石头后面传来,随着声音他绕过石头来到小道上。

“您回来了!我就知道以您的本事一定会没事的!”两人又惊又喜的同声喊道。林克端着胳膊呲着牙又说了一句:“神灵的使者,不,阿蒙神啊!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告诉我铁甲兽王究竟有多厉害的那位老人,去年就死了!”

本想去水潭边练练手耍耍威风,结果却成了找抽。林克的一条胳膊断了,还好梅丹佐在路上就用夹板帮他固定好,回去之后慢慢养吧。

林克回去之后就病了,一天到晚哼哼唧唧的,不仅是胳膊难受,全身上下好像都不对劲,简直就没剩下一块好地方。阿蒙前一段日子教林克的同时,自己也修炼了简单的低阶治疗神术,这几天经常帮林克治“病”。

他却发现林克的“病”很奇怪,自己的治疗神术只能缓解他的苦楚,却消除不了他的症状。林克的毛病不断,不是今天这儿疼就是明天那儿疼,就像被什么神灵诅咒了一般。阿蒙想起了自己在都克镇的经历,有一段时间曾经所受的各种旧伤反复发作,连老疯子都治不好。

这不是什么病,而是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之后,一级武士晋级为二级武士所要面对的考验——身体的纯净。这种考验此刻是随着一级神术师晋级为二级神术师同时到来的,林克的考验来的这么快,当然与他从小就学了不完全的土元素神术有关,基础还是不错的。

但是林克另一方面的基础比较差,他的身体可不如阿蒙。阿蒙强健的身体不仅得益于都克镇的矿工技艺锻炼,而且还有那神秘的寒潭洗浴净化。矮人部落野外生活的环境很恶劣,大大小小不知受过多少次伤,有些伤势表面上好了,但在身体中还是留下了隐患,在这次考验到来时连续发作。

还好林克从小就是前任族长的儿子,在矮人部落里也算没有经历过太多凶险,否则的话这一关更难过。

阿蒙既然想到了原因,就实话告诉林克,要用坚韧的意志去克服种种苦楚的困扰,不要放弃体术的锻炼。这是一种考验也是一道门槛,迈过之后就可以拥有二级神术师的成就,同时还能修炼二级体术。

林克本来很害怕,怀疑铁甲兽王的尾巴上有什么奇异的毒,或者自己中了某种未知的诅咒,听阿蒙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虽然还是端着胳膊哼哼唧唧的,但林克每天仍然坚持锻炼体术,还经常去找梅丹佐请教。

林克带“病”锻炼,而梅丹佐这几天也不舒服,他居然着凉了。梅丹佐真的生了一场小病,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对劲,总是有一种无力感,这和前几天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既然阿蒙会治疗神术,他也来找阿蒙看病。

梅丹佐的情况让阿蒙琢磨了大半天,最后隐约确定了一件事,他也遇到了“身体的纯净”这一道考验。

梅丹佐已经是一位四级武士,早在无意中通过了这种考验,当他被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后,重新再经历这道考验时,要比林克轻松的多,也就是前几天在水潭边着凉生了场小病而已。阿蒙将类似的话告诉了梅丹佐,坚持下去就可以成为二级神术师,梅丹佐是大喜过望。

这两个人的第二次考验来的如此之快,让阿蒙稍感意外,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分别修炼不完整的神术与正规体术的时间已经很长,一旦被唤醒一体两面的力量,达到一级成就的巅峰并不难。

眼看两个“学生”已经快达到与自己同级的水平了,阿蒙这位“老师”也有烦恼与困扰。老疯子预言中的灾难迟迟没有出现,他也看不到大地之瞳中留下的信息,无论是二级神术还是二级体术,早已修炼到巅峰状态,却迟迟等不到“信仰的坚定”这一道考验。

难道是老疯子的猜测错了吗?阿蒙心里也有些没底了,这几天在练习神术最基础的冥想时,总是烦躁不安无法定下心来,力量几乎毫无增长,仿佛神术的成就永远到此为止了。

倒是薛定谔这几天欢实得很,白天总是在村落里蹿来蹿去。人们对这只猫都相当尊敬,把它视为神灵的侍者,好吃好喝自不用说了。都克镇上那只又懒又馋的肥猫,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它在穴居野人部落里过的很滋润,连毛色都变得油光干净了。

薛定谔在铁甲兽王的巢穴里叼出来一根骨头状的东西,回来后就放进自己的草窝里,连睡觉时都用一只爪子摁着。阿蒙也拿出来看过,这东西扁圆细长呈弧形,一头尖一头钝,让人联想到神殿壁画上的船只形状。

看见这件东西,阿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肋下,它太像一根人的肋骨了!看它的质地又和寻常的骨头完全不同,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分量,但坚硬的超乎想象,就连锋利的精铁刀都划不出一丝痕迹。它表面光滑就像打磨过的白色石头,若是骨头的话,恐怕早就腐朽了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阿蒙没有研究明白,反正是薛定谔捡来的东西,就放在它的草窝中吧。假如换个时间,阿蒙可能还会试着用各种办法去研究,但他最近却没有这种兴致,做什么事都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容易烦躁走神,就连走路看见一只鸟飞过都会胡思乱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这样的状态是无法修炼神术的,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出手就在铁甲兽王那里遭受挫折,打击了这少年的信心?有一天夜里,阿蒙又端坐在屋中练习冥想,却迟迟无法定下心来进入那种专注的状态。各种杂乱的思绪纷沓而来,他又忍不住回想起远方都克镇的种种事情。

他在想父亲生活的怎样、这段日子又喝了多少酒?老疯子预言的大灾难究竟是什么、都克镇会在这场灾难中受到怎样的影响?想着想着,他自然无法修炼神术冥想。意识到这一点,阿蒙叹了一口气,却听见薛定谔在草窝中也叹了一口气。

这叹息声似乎在提醒阿蒙什么,他突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这么笨!这不就是修炼神术的考验吗?信仰的坚定就是灵魂的安定,也是信念的坚定!”

第一卷:洪水 第027章 都克镇的灾难(上)

任何人都有心神散乱的时候,这本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但对于阿蒙这种性情一直很安定的人,长时间如此就是一种异常了。他已经是一位二级神术师,对神术的基础冥想早已掌握的非常熟练,可突然进入不了那种精神专注的内省状态,总有各种杂念不受控制的纷扰,这就是他继续修炼神术面临的障碍。

这种障碍不是凭空出现的,是在一个人内心很安定的情况下,平日里可能不去想的事情或已经遗忘的记忆,在脑海深处纷纷浮现。一位三级神术师就可以学习中阶神术了,这要求在冥想状态下的内心绝对的安定,进入一种不会被外界杂乱信息以及内心中种种杂念打扰的状态。那么在此之前,他必须经过这一道考验,收摄身心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微境界。

这一道考验叫做信仰的坚定,实际上在考验一个人的定念与定力。对于神术师而言,信仰是非常重要的帮助,因为在这个时候人往往会烦躁与胡思乱想,对所学习的神术以及传授神术的老师产生怀疑。对神灵虔诚的信仰能够帮助内心安定下来,突破一种更深层次的宁静状态。

如果了解这种考验真正的含义,就应该知道如何去面对,也可以不必祈求神灵,它归根到底还是一种自我的考验。

阿蒙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也在感叹信仰越虔诚的人其实越容易通过这样的考验,而对于他这种人而言,如果没有悟透其中的道理,恐怕一辈子都会困扰在这个阶段止步不前。

阿蒙从小就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没用的事情他不会去多纠缠,先把手头需要做的事情安心做好。于是他不再去多想如何通过这道考验,也不去想如何解开神灵的秘密那遥不可及的目标,只是每天仍然练习神术基础冥想,在各种杂念纷扰的状态下尽量保持安定。

他还告诉林克与梅丹佐,这段时间尽量不要来打扰他,去自行修炼神术。

梅丹佐这一次在矮人部落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担心家里的情况,需要回去了,临行前背着一个沉重的大皮囊来向阿蒙告辞。阿蒙传授了他几种低阶神术的完整秘诀,并告诉他下一步面临的考验是什么,又把林克叫到一起,让他俩发了一个誓言。

在天枢大陆上,人们都相信誓言是有效的,而且阿蒙要他们发的誓言很特别,就是要他们保守从他这里学习神术的秘密,不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背叛或者伤害他,否则的话无法通过“信念的坚定”、“魔鬼的诱惑”、“身心的融合”等将来所要面临的种种考验。

这种誓言的确很有效,接下来的考验阿蒙并不是很清楚,但他将“信仰的坚定”领悟为“信念的坚定”之后,也明白要想通过考验,心念不能有任何游疑,誓言就是信念中播下的种子。

梅丹佐的背包里装的都精铁胚和几块最上等的马革钢坯,堂堂一位中阶武士,居然干起了负重爬山的苦力工作,还兼做小商私贩的买卖,体术真没有白学啊!一般人干不了这个活。

阿蒙好奇的问了句:“你也不嫌累,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梅丹佐拍了拍自己的皮兜道:“几十个金币呢!仅仅是这几块马革钢坯就能值五个金币!”他从背包里掏出来三块拳头大小的马革钢坯,就是已经冶炼好但还没有打造成器物的最上等精铁,有些炫耀的放在阿蒙面前展示。

阿蒙从小就和铁矿与熔炉打交道,他那根法杖就是用同样的上等精铁打造成的,只是在巴伦王国这种上等精铁的名字叫做马革钢。梅丹佐在炫耀这东西如何贵重,而阿蒙却有点意外——原来这东西不算太值钱,千辛万苦历尽艰险背出深山,到遥远的巴伦王都才卖五个金币。

上等精铁在都克镇是王国专有物资,开采出来一律上交给城邦,镇上只付给铁匠工钱而不支付购买精铁的钱,而工钱大多数时候直接用领取的矿核冲抵,所以阿蒙也不清楚精铁究竟值多少钱。

梅丹佐炫耀完了才把那三块马革钢装进背囊小心收好,冲阿蒙道:“这一次的收获真不小,最重要的是随您学习了神术,您是我的老师与引路人,在我的心目中和林克一样愿意呼唤您为阿蒙神…您有时间一定要去巴伦城,我会尽全力给您最好的招待,这次还发了一笔小财呢。”

阿蒙想了想道:“我不会永远呆在这里,将来确实打算去巴伦看看。这枚神石你拿着,修炼神术需要付出很多精力,你恐怕没有时间总跑来跑去的赚钱。”

阿蒙随手给了梅丹佐一枚神石,梅丹佐眼睛珠子瞪老大,而林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两人张口结舌半天,林克这才喘着气说到:“阿蒙神啊!您太慷慨了。”

梅丹佐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的神啊!阿蒙,我怎么可以接受您这么贵重的馈赠。”

阿蒙心中暗道一枚神石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吧?在他生活的都克镇,最好的美酒,一枚神石只能买两桶,商人顶多再搭送一只羊已经算额外的优惠了。这两个没见识的家伙以前还没听说过大地之瞳,不清楚那枚自己曾使用过的黑色神石究竟值多少钱,否则还不得吓晕过去?

“这也不是馈赠,你对我发下了誓言,并承诺在巴伦城等待迎接我。而我传授了你神术,也希望你能专心修炼神术。这是让你回去先安顿好家人与自己的,这一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的修炼。我将来会去找你,你安心等着就是。”阿蒙笑着叮嘱梅丹佐,将神石放在了他的手中。

梅丹佐连激动带感动,眼泪都快下来了,拍着胸脯又说了一堆敬仰的话。阿蒙这么做当然有道理,在大陆上就没见过哪位尊贵的神术师还用亲自操劳生计,更不可能千里迢迢背着沉重的精铁矿做私下的买卖。修习神术也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否则阿蒙也不会选择在穴居野人的部落里停留下来。

梅丹佐来往深山部落一趟需要好几个月,能带回去价值几十个金币的东西就算运气不错了,再除去与部落里交换的物品以及路费的开支,一次连半个神石都赚不到。阿蒙给他一枚神石,至少抵他一年倒卖精铁赚的钱了。

梅丹佐千恩万谢的走了,临行时一再恳求阿蒙千万别忘了,一定要去巴伦城找他。林克与阿蒙一起把他送到村落外,回来时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阿蒙不说话。林克这点小心思比较明显,同样是阿蒙的学生,老师送给了梅丹佐那么珍贵的东西,说不定也会给他什么。

阿蒙看出来了,回到村子里之后冲林克说道:“我有一个故事,有一位镇长请镇上的孩子放羊,一个月给两枚银币。后来这个孩子有事不能再放羊了,他又问另一个孩子放一个月的羊给一个银币可不可以?另一个孩子答应了。你说,镇长是否欠了他一个银币?”

阿蒙这个故事可不是编的,那位镇长就是达斯提,拿了一个银币放了一个月羊的孩子就是他自己。林克很机灵,立刻就明白了阿蒙的意思,赶紧解释道:“阿蒙神啊,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不敢问你要神石,就是有点羡慕梅丹佐而已!您教了我神术、赐予我神灵的力量,我只应该感谢你、把我的好东西送给你,哪能说您欠我什么?”

阿蒙笑了,回到自己的草屋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铜瓶交给林克道:“你和你的族人们对我都很尊敬,美食与酒我都享用了不少,这个装酒的瓶子就送给你吧。你身为族长家里还用陶罐装酒,也需要这个东西装饰一下。至于神石嘛,你的法杖上已经有了,而梅丹佐身为私习神术的魔法师,很多时候需要用到神石。他在这里就经常借你的法杖,我都看见了。”

林克接过铜瓶,这件东西在他们族中算是最最精美的一件器物了,这里的族人从来就没见过。它是阿蒙的父亲花十五个银币买的,里面的酒都让薛定谔给喝了,瓶子也非常漂亮。林克将它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宝贝,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阿蒙只专心的修炼神术基础冥想,那纷扰的杂念渐渐地沉淀下来,灵魂似乎潜入到一个更深寂的世界。他坐在那里,放佛有另一双无形的眼睛能看见自己的身心,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身外的世界变得清晰了。

神术师们所修炼的力量要与外界沟通,并学会如何控制各种能量,只有自己的心灵安定克服杂扰,才能更清晰的感知这个世界。

阿蒙有心而无意,有一天夜里正在练习冥想时,突然无意间进入了这种状态。他很自然的无意间尝试了一种中阶神术,就是他早就有所体会的侦测神术。黑夜里不用睁开眼睛,屋外细微的声音听得都是那么清晰,随着声音仿佛能看见墙角正有小虫爬过。

他成功的迈过了“信念的坚定”这一道考验。至少能够使用一种中阶神术,是考核三级神术师的标准之一。虽然阿蒙还没有读过侦测神术的典籍,却从各种元素不分彼此的综合感应中体会到其中最基础的傀眼术原理。神术典籍中早有总结,而阿蒙也自行摸索到这一步。

正在他仔细琢磨这种新奇的侦测方式时,忽然听见远处的天边传来滚滚雷声。

第一卷:洪水 第027章 都克镇的灾难(下)

自从阿蒙走后,都克镇的灾难就开始出现了。就在阿蒙离开镇子的第三天,镇上出现了第一位夭折的少年,是那位失踪的武士马企的儿子,与阿蒙一样只有十四岁。紧接着一个月内接连又有三个孩子夭折,最小的只有十二岁,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五岁,都是男孩。

镇上的祭司兼医生萧咕对此毫无办法,因为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暴病身亡,事后以治疗神术去检查,只能发现他们的血脉中仿佛承受了根本无法承受的力量冲击。萧咕暗自推测,可能是他们没有成年而私自学习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导致的。

都克镇的矿工技艺看上去很简单,好像谁都可以入手,但不知不觉中的消耗是未成年的孩子几乎无法承受的,积累到一定程度,隐患会突然爆发,等发作时已经来不及了。亚里士多德曾向阿蒙解释过那条古老神谕的精神源流,它确实是在保护这里的居民,但亚里士多德并不清楚这矿工技艺的奥妙。

萧咕与达斯提却没有办法惩罚这些镇民,一来这些孩子已经死了,追究他们是否未获得守护神的恩准已经没有意义;二来发生悲剧的家庭自己不会承认,谁也没有证据。让孩子私自学习矿工技艺的当然不止这么几家人,大家好像谁都知道但谁也不说。

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恐怕还要从阿蒙说起。

年仅十四岁的阿蒙,不仅已经完全掌握了世代相传的矿工技艺,能够成功的开采神石,而且还幸运的获得了那么多神石,其中包含一枚萧咕大人都羡慕无比的蓝色神石。既然阿蒙能行,自己家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

都克镇的男孩子们从小就帮着家里的大人拉风箱、搬矿石,远比外面一般的同龄孩子要强壮。阿蒙看上去并不是其中最健硕的,他不过是一个老酒鬼的儿子,为生活所迫提前挑起了重担。然而人们并不清楚,老疯子让阿蒙进行了两年多那奇异的寒泉洗浴。

有不幸的当然也有幸运的,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夭折,有一部分人学不会,有少数人幸运的提前学会了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像这样的人家自然都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公开告诉别人神石是孩子开采的。

淳朴无知与愚昧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很多人甚至在莫名的期待着,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像阿蒙一样开采出特种神石。镇民们还在私下议论,阿蒙可能还开采过一枚叫众神之泪的神石,它珍贵无比。

王都来的那位大人曾当众宣布——开采出众神之泪的矿工将获得王国的重赏,但若私自处置,也将承受最严厉的惩处。

当代的都克镇居民除了老疯子、达斯提、萧咕,其他人从未听说过众神之泪,更不知道那是什么神石。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暗中猜疑那样的神石只有孩子才能开采出来,否则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开采了这么多神石,为什么只有阿蒙得到了它?

这种猜测在都克镇渐渐成为瘟疫一般的传言,人们都在私下议论却从不公开说,终于导致了连续的悲剧。

传说中此地保护神穆芸女神的神谕已形同虚设,但人们表面上却对神灵更加尊敬了,对祭司萧咕是前所未有的尊崇,见了他的面都不太敢抬起眼睛说话。

老疯子变得比以往更加疯癫了,经常挥舞着手杖在穆芸神殿前自言自语的喊道:“这是被神灵厌弃之地,将要受到神灵的惩罚…那神灵是如此的残暴!可是这里的人们啊,你们又在做什么?”

没有人理会老疯子的胡言乱语,见到他都绕道走。达斯提与萧咕也不好去管他,反正大家都当他疯了。但是都克镇的悲剧还在继续,接连又有好几个男孩毫无征兆的暴病身亡。

难道人们真的不了解矿工技艺可能不适合未成年人掌握吗?大家多少都是清楚的,但也有别的孩子幸运的成功了,不仅只是阿蒙而已,那么他人的悲剧只被视作一种不走运。谨慎的人家会提醒孩子小心点,随时注意身体的感觉不必太勉强,但并没有打消让孩子学习技艺的念头。

都克镇有多少孩子未成年就私下学习了矿工技艺?答案是所有十岁以上的男孩!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谁也没有理由不这么做。这已经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人们只是尽量小心不让别人抓住证据,尤其是不让达斯提镇长与萧咕大人知道。

已经很难阻止这场灾难的蔓延了,都克镇虽然不小,但也只有两千多居民,而且其矿工技艺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世代相传的。

炎热的夏季到来了,今年夏天格外的闷热,夜晚很多人都不睡在屋子里面,而在院中或广场上乘凉,铺着草席或木板睡到天亮。某一天夜里,睡在户外的人们忽然感觉到一丝丝凉意,睁开眼睛摸一摸身上,意外的发现空中竟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都克镇一年都下不了几场雨,尤其夏天是历年的旱季,几乎从不下雨,大家都高兴的欢呼起来。

天亮后雨还没有停,而且渐渐的越来越大,雨滴如水帘般洒在干燥的土地上。天空的云层一眼看不到边,笼罩住西面的黑火丛林与南面的叙亚沙漠。人们越来越兴奋,纷纷聚集在穆芸神殿中感谢神灵,随时都能听见欢呼声,因为雨下的很大,一天一夜都没见停下。

这样一场雨可以浇透周围贫瘠的土地与沙漠,等雨过天晴之后,沙漠中会长出草海,今年将适合放养很多的羊群。以前也曾有过这种情况,但这里很多年才能遇到这样的一场大雨,向来被视为神灵的恩赐。

神灵仿佛是听见了镇民们的祈祷,大雨竟然三天三夜还没有停歇。有的人却渐渐有些不安了,因为这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黑火丛林中的沟涧中已经涨满了水,驿道的低洼处都被淹没了,更多的山洪从北边的亚述高原流淌下来,漫过黑火丛林逼近了都克镇。整个镇子被泥泞的沙漠、布满沼泽的丛林、倾泄着流水的高原包围了。

当人们终于意识到不妙时,突然听见了天空传来滚滚的雷声。远望叙亚高原巍峨的群山,已经被厚厚的云层所笼罩,乌云翻滚间闪现着一道道电光。这里的人们几乎从没听过打雷,莫名有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都克镇没有人再欢呼,大家躲在漏雨的房子里又向神灵祈祷,希望这场大雨赶紧结束。但是雨并没有像人们希望的那样停下,雷声响起之后,已经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突然间又变成倾盆而下的暴雨,就似天幕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当雷声响起的时候,叙亚神殿的首席祭司、八级大神术师歌烈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被低垂的乌云与肆虐的闪电笼罩的方向,口中在喃喃自语:“尼采,这就是你所预言的大灾难吗?它真的来临了吗!可是你自己为什么还留在都克镇?”

第一卷:洪水 第028章 尼采死了(上)

歌烈的身后站着他的学生华莱特与年纪最小的弟子拉斐尔。两位年轻人不知尊敬的老师在嘀咕什么,但歌烈的心情明显很不好,看来都克镇难以避免要被洪水摧毁,他们都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敢言语。

歌烈在城墙上站了整整一天,劝他去休息,他就像听不见,从白天到夜里一直出神的望着东边都克镇的方向。直到第二天中午,叙亚城邦的州长萧墨大人第三次来到城头,这次不是劝歌烈回神殿休息,而是汇报公务——

“我已经下令驻守黑火丛林驿道的士兵撤回来,有两个驿站的士兵及时撤出了,但是水来的太快,离都克镇最近的驿站已经被洪水包围,情况不明。您昨天派考斯曼大祭司使用飞行法器去驿站接人并探查都克镇的情况,但考斯曼没走到一半就回来了,据说无法通行。”

拉斐尔眉头一皱道:“考斯曼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就把驿站的士兵丢在那里不管?”

歌烈终于说话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一摆手道:“不能责怪考斯曼,云层很低还有闪电,这时候在空中飞行会成为雷电的目标,将有生命危险。我派他去救人,不是派他去送命的,他确实到达不了驿站。”

说话间远处的雷声更响,厚厚的云层从叙亚高原的方向铺展蔓延而开,几乎压到了叙亚城的上方。城墙上空也落下了雨滴,而且这雨滴越来越密。萧墨不安的问道:“这雨如果一直不停的话,洪水会漫过黑火丛林来到叙亚城下。目前整个城邦的属地已经有三分之一被水淹没了,该怎么办?”

歌烈转过身来吩咐道:“身为州长,你赶紧准备赈灾吧,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灾民涌进叙亚城…华莱特,你去神殿取两支高级空气神术卷轴和那艘幽蓝之舟来。”

华莱特:“幽蓝之舟?就是那件镶嵌了幽蓝水心、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四枚神石的法器吗?”

歌烈:“对,就在后殿我的私人仓库里。赶紧拿来,我要去洪水中一趟。”

萧墨惊讶的劝阻道:“尊贵的大神术师,您要亲自去冒险吗?叙亚城邦还需要您来坐镇!”

华莱特也劝道:“尊敬的老师,您让我去吧。”

歌烈摇了摇头:“既然不能飞行,我就从水上过去,这里只有我能驾驭幽蓝之舟,你们都不行。我想去打探一个重要朋友的消息,顺便把驿站受困的士兵接回来。这是命令,你们不必再劝。”

幽蓝之舟是一件梭状的神术器物,这类东西也被称为法器,它只有两寸来宽一尺多长,通体银色,前端镶嵌着一枚幽蓝水心,两侧各有两个凹槽,华莱特取来的时候已经在凹槽里镶好了四枚神石。

它是歌烈私人收藏的神术器物,异常珍贵,但没人知道这是二十年前尼采送给他的,尼采也是这个大陆上最好的工匠大师之一。

就算是大神术师,也不敢轻易在雷电交加的天空中飞行,歌烈为了节约法力,直接用了一支空气神术卷轴贴着水面飘行,身形穿梭在黑火丛林那怪异的灌木之间。

卷轴这种东西从原理上来说其实并不能节约法力,但它却可以将平时施展的法力通过某种方式储存起来,在关键时刻供使用者施放。神术卷轴以神文按照特定要求书写,制作时比施展相应的神术要困难的多、消耗法力也更大,而且不一定能制作成功。因此高级神术卷轴是大陆上最珍贵的神术器物之一,也只有歌烈这样的大神术师才能随手命人取来两支。

水面很不平静,涌动着无数漩涡和杂乱的激流,正漫过黑火丛林向叙亚城邦方向涌去。只有那些较高大的怪异黑石仍然露在水面上,形成一处处孤岛。越往前走水面越来越开阔、生长着灌木的孤岛越来越少,水位越来越高、水流也越来越急。

歌烈在水面上逆流而行,开阔处已经无法借助孤岛丛林来掩藏身形了,他成了水面上最突出的目标。低低的云层中好几次有闪电落下劈向了他,歌烈以法杖一引,身形瞬移而开没有被劈中。也就是一位大魔法师才能如此前进,换一个人绝对过不去。

越接近都克镇,浑浊的水流越急,涌动的漩涡越大,天上劈下的闪电也越来越密集。虽然看不见被水淹没的道路,但歌烈还能按照原先驿道的线路前进,他终于来到距离都克镇三十里外最近的驿站所在,此地早已是一片汪洋。

在风雨交加、雷电交鸣之中,歌烈殿开侦测神术探查四周,终于听见了微弱沙哑的呼救声。驻守驿站的一小队士兵仍然幸存,在队长的带领下及时爬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块巨石上。这块巨石已快被洪水完全淹没,十二名士兵抓住露出水面的树枝正在呼救,嗓子都哑了。如果歌烈晚来一步,这些人就会被冲走。

歌烈飘行到巨石附近,从怀中取出幽蓝之舟丢在上水面上。这一尺多长的法器在水中打了个旋,涌动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无形的船。水面退开呈现出船底形状,空中的雨也打不到它的上方,只从两侧流淌而下。有一道闪电劈来,电丝向周围分开,勾勒出这艘“船”的轮廓,它像一个狭长而巨大的枣核,其空间可以容纳十几个人。

歌烈一挥法杖,船体轮廓发出一层幽蓝色的光芒,终于在水面上完全显现出来。他喝了一声:“你们快上船,不要慌乱!队长还在吗?指挥好士兵稳坐船中不要乱动…这是神术器物,你们只管跳上来便是。”

筋疲力尽的士兵们在队长的指挥下,战战兢兢的跳上了这艘闪着蓝色光膜的无形之船,就似直接站在水面上一般,然而落地却很稳。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队长的指挥却没有乱,十二个人分两列整齐的依次坐下,谁都没有乱动。

歌烈用微微赞许的眼神看了那名小队长一眼,飘身站在了船头的位置,法杖往前一指,这艘幽蓝之舟并没有回去,而是向前都克镇的方向继续破浪前行。队长很纳闷,却没有问这位尊贵的大神术师想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不要出声打扰歌烈。

离都克镇不到十里的地方,山洪肆虐,幽蓝之舟已经有些轻微的摇摆了。虚空中的船头处幽蓝水心的形状显露了出来,船身两侧也出现了四团白光,那是镶嵌的四枚神石。天空落下密集的闪电呈明亮的枝桠状,不断劈击到这水面上唯一的物体。看似无形的幽蓝之舟却把船上的人保护的很好,闪电只在周围的空间划出丝丝电光。

都克镇完全不见了,所见就是一片浑浊的汪洋,就连坚固高大的神殿尖顶也没有一丝痕迹,不知是被淹没还是被冲垮。洪水从叙亚高原的方向奔涌而过,流向南边的叙亚沙漠,浓墨般的乌云裹挟着倾盆大雨,这里简直就像暗无天日的地狱一般。

就连大神术师都不敢在这样的天空飞行,最强壮的游泳健将也不可能在这种洪水中挣扎很久,都克镇看来没有留下一位幸存者!可是歌烈将幽蓝之舟停在远处,在暴风雨中仍在眺望着什么——他不相信尼采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洪水吞没了。

既然歌烈可以涉险来到此处,那么尼采也完全有办法安然脱险,他是已经走了还是仍然留在这里?歌烈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强烈感觉,他莫名觉得尼采肯定还在这里。

他刚刚这样想,天空响起了一连串炸雷,一片球形闪电落下,在水中激荡出螺旋形的明亮痕迹。歌烈突然感应到远处有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从水下传来,然后就听见一声怒喝:“神灵啊,你终于在人间显现,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有一条人影突然分开波浪飞了出来,卷起的风在周身盘旋,带起的浪花形成了巨大的晶莹飞翼环绕着他的身躯。此人笔直的向着天空飞射而去,朝着那云层最厚、闪电最密集的地方,正是老疯子尼采。

尼采果然没有死也没有离开,他不知用什么方法一直潜伏在水下,却恰好在歌烈到来时冲出水面飞向天空。

幽蓝之舟上一直安静坐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惊呼,随即就感觉周围被一片不透明的蓝光包裹,看不见也听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了。这是歌烈及时施展神术将视线与声音都隔绝,不想让他们旁观这一幕。

以歌烈的傀眼术却可以看清远处的老疯子,他的乱发和胡须在空中飘舞,手中的法杖发出一条条金丝般的光带射向天幕,双目圆睁在大声怒吼:“现身吧,恩里尔,让我见见你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