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求证类似于宙斯那种境界,可以开创自己的世界融合阿努纳启神国,保留与继承了这一切。到那时阿努纳启神国仍在,只是融入到你的神国中,众神成为信奉阿蒙神的天使,并不算我违背了开创神系的承诺,我便可以立下誓言重新去求证。”

阿蒙微微一惊:“您竟然这么想?可您是否清楚,就算我愿意帮你,又要具备多少条件吗?”

且不说阿蒙愿不愿意帮阿努,如果他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屈指算算需要具备的条件,就连神灵也难以想像的复杂——

第一、首先阿蒙要有这种成就,有朝一日他必须做得到。

第二、阿努纳启众神也愿意成为接受阿蒙指引的天使。

第三、阿蒙必须能够给众神另一条道路上更高境界的指引。

第四、阿努也要有成就的突破,立下求证某种境界的誓愿,这是阿蒙也帮不了忙的。至少现在的阿努还做不到这一点,就连阿蒙也不清楚阿努该如何去修炼印证才能迈出这一步。

阿努却说道道:“我当然清楚完成这个愿望很难,看似不可能实现。但当年你还是都克镇一个孩子的时候,能想象自己会成为今天的阿蒙神吗?在成为神灵之前,你已经立下了不同的誓愿,那么融合阿努纳启神国,完全可以包含在你继续前行的誓愿求证中。

我只是想请求,与你做出一个约定。等到将来它可以实现的时候,请你融合我的神国,帮我继续完成指引众神安享永恒神国的承诺。而你也并非没有收获,你等于享有与继承了阿努纳启神国,我所放弃,也将是你所得。”

阿蒙若有所思道:“你为何想这么做呢,身为创世神完全不必如此。”

这句话问的也很有道理,从某种意义上讲阿努的想法完全没必要,生活在永恒神国中的神灵,很多人并没有更高境界的追求,就算有也是成为造物主或创世神,拥有灵魂所开创的永恒世界,还有必要再去追求什么吗?

就算阿努什么都不做,就算阿努纳启神系在人间的神域完全被马尔都克占据,阿努纳启神国仍在,阿努并不会损失什么。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人间兴衰变化,波兹王国不可能永远这么强盛,民众也不可能永远信奉马尔都克为主神,再恢复神域也有希望。

阿努却要放弃已拥有的一切,从头再来,阿蒙也只能帮他继续完成对众神的承诺,而阿努本人则要冒着殒落的风险,甚至连求证的道路尚且未知,这又是何苦呢?

阿努很平静的答道:“因为我愿心已起。”这一句道破千言万语,阿蒙再也无话可说。

然而阿努却又反问阿蒙道:“若想知道我为何有此愿心,这是创世神无法回答的问题,但你可以问自己——你当年为何有那样的誓愿,不成为我这样的创世神,不建立阿努纳启这样的神系?”

阿蒙手指着石桌上的棋盘答道:“我理解你在想什么了,去人间身为歌烈这一世确实没有白白经历。你看看这些神系,众神虽然超脱永生,但人间神域所发生的事情映射到神国,这神国也像人间的王国,并非我所追求的超脱。”

第八卷:创世纪 第259章 他化自在天

歌烈已经找到一种可以离开神国的方法,就是祭炼天命书简并以灵魂新生的方式去人间。可是不论他以这种方式来回多少次,有一种事实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神国还是这样的神国,无非因为他的见知增长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歌烈在世人眼中已接近于完人,几乎各方面的成就都达到一个凡人所能达到的巅峰,就算阿努以同样的方式再来多少次,那新生的神灵在人间能够超越歌烈的可能性都非常小了。况且就算歌烈成功了,也无非是收复复阿努纳启神系昔日的神域,将神系恢复成众神之战爆发前的样子,这和恩里尔的目的并无区别。

听见阿蒙的话,阿努连连点头道:“歌烈之死使我领悟了一件事,我身为歌烈在人间的时候,愿心中也不想要这样的神系,这是自我的背弃,并把这愿心带回了神国。到人间成为歌烈,是我千年以来最大的收获,当我带着歌烈的愿心回到神国之后,也没必要再做同样的事情。很感谢你告诉我你所印证,所以我才会希望与你做出约定。”

阿蒙又问道:“可你为何偏偏要找我呢?”

阿努看着阿蒙,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并自问自答道:“除了你,我还能去找谁?如今谁有这样的境界?难道让我将马尔都克或宙斯找到这里来?就算他们肯,我也不愿;就算我愿,阿努纳启众神也不愿。是谁炼化融合了天命书简,汲取了我开创阿努纳启神国的灵魂印迹与修炼见知?谁能够给阿努纳启众神另一种指引,又能让他们听从指引?只有你,阿蒙!

穆芸与珀兰罗丝毫无疑问会支持你,内尔伽勒与埃雷彼也被你收服。像南纳尔和乌图之流,他们本就不关心人间诸事,只想在永恒的神国享受安宁,只要你能融合这个神国继续我的承诺,他们就不会反对。而最重要的智慧之神埃阿,他也是最明智的,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恩里尔陨落、马尔都克脱离之后,你又斩杀了阿达多与阿达德,实际上你已收服这个神系。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当时我身为歌烈还在人间,如果不是这样,我此刻怎能向你提出这种请求?你的出现和所作所为,也正是我立下誓愿的契机。”

阿蒙的表情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以手抚额道:“看来真是我自己做的事,给您做好了铺垫。您现在提出这种要求、想做出那样的约定,我本是无法拒绝的。可您似乎来晚了,我已经答应安-拉的条件,成为造物主之后将斩杀塞特,并取代塞特成为九联神系的主神。”

阿蒙如果加入九联神系成为主神,理论上就不可能答应阿努的要求。可阿努突然笑了,他笑着说道:“阿蒙,这两件事并不矛盾。现在我已清楚,安-拉为何要向你提出那种条件,他的想法与我是一样的。

我打造了天命书简,他打造了太初莲花,偏偏都映射在你的灵魂中被炼化融合。你若斩落塞特,恐怕不仅会成为九联神系的主神,也会继承安-拉对九联神系众神的承诺,在你开创的神国中融合九联神国,而安-拉将脱身而去。”

阿蒙微微一皱眉:“你就这么肯定?”

阿努点头道:“我可以确定!听说他同意你斩落塞特,我就能确定了。他想让你融合九联神国,必须要让九联众神也愿意接受你的指引、奉你为唯一的神,唯一的障碍就是塞特。是你自己要扫除这个障碍,安-拉便顺势让你扫除。”

阿蒙若有所思道:“九联众神我不熟,只见过荷鲁斯与奥西里斯,就算我斩落了塞特,这两位神灵恐怕也未必能听从我的指引。”

阿努冷笑道:“未必?可别忘了塞特做的事情,众神自称天使,奉安-拉为唯一的神,荷鲁斯与奥西里斯不也是默认了吗?只要你斩落了塞特,唯一的麻烦就是奥西里斯,但我想你自有办法收服这位冥王。至于九联神系其余众神,只会尊重安-拉的意志,到了那时,你的意志也就取代了安-拉的意志。”

阿蒙苦笑道:“照你这么一说,这些事情又是我自己做的,因为我答应了奥林匹斯神系的阿尔忒弥斯,将着她去九联神系的冥府找奥西里斯的麻烦。我这次的目的与去埃雷彼的冥府不同,不是想拆了冥府,就是想收服奥西里斯。”

阿努又眨了眨眼睛道:“你是唯一可以融合这两个神系的人,偏偏我与安-拉又都有同样的想法。到了那时,你所开创的世界将融合阿努纳启神国与九联神国,这两个古老的神系得以延续但又不复存在,等于是你取代了我和安-拉。众神皆成为所谓的天使,奉你为唯一的神灵,想一想,这是否就应验了众神之神的预言?”

阿蒙又皱起了眉头:“难道您认为实现那预言的人会是我吗?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他又一指棋盘上的光影道:“那么马尔都克做的又是什么呢?哈梯已灭、亚述与巴伦即将被吞并,而埃居帝国也难以避免被征服的命运。阿努纳启神系与九联神系千年以来的神域即将被马尔都克占据,为何不说他是众神之神?”

阿努摇头道:“他只占领了人间的神域,而你融合的却是神国,成为了真正的众神之神。人间国度的兴衰谁也难言,但神国是永恒的。”

阿蒙以手托腮看着棋盘道:“我在想一个问题,马尔都克开创的神国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阿努眯起了眼睛:“我不知道,但可以猜测。就像你所说,阿努纳启神国与九联神国都带着人间国度的影子,这一点从神系在人间的神域就可以看出来。我不得不承认马尔都克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神灵,他与你一样是自行领悟了本源力量超脱了永生,同时他也是一位很有意思的神,所作所为非常耐人寻味。”

阿蒙轻轻点了点头:“我见过他,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有意思。您是这世上最古老的创世神,就您的推断,马尔都克开创的神国会是怎样的情形?”

阿努指着那棋盘道:“你看看波兹王国的所为,必然有着马尔都克神谕的指引,他们征服了新的疆域建立行省,却允许当地的民众保留原先的信仰,贵族与祭司拥有原先的地位。随着波兹王国的扩张,他的领土上包容着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神灵信仰,而波兹王国的主神信仰却随着扩张传遍天枢大陆。”

阿蒙微微动容道:“我也看出一点痕迹来。假如人间的神域就代表马尔都克某种誓愿的映射,那么他所建立的神国几乎是来者不拒,能包容各种各样不同的神灵存在,灵魂印迹却不能完全融合,只是一种简单的容纳。它能容纳多少,马尔都克便能汲取多少修炼见知。”

阿努:“这样开创的神国世界确实很有意思,是个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的地方,众神彼此的信念并不相融,甚至纷争冲突不断。马尔都克倒是很爱看热闹,但是这样的神国不能包容比造物主成就更高的世界。若有创世神的成就,自然就用不着凑这个热闹了。”

阿蒙思索道:“假如马尔都克真的开创了这样一个神国,成为这样的神国之主,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看来他确实超越了创世神的成就。他的神国已经开创了吗,真的会是这样吗?”

阿努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波兹王国在人间扩张所做的一切,正是马尔都克在灵魂中所做的印证,我猜测他誓愿中的神国应该是那个样子。”

阿蒙又看着棋盘皱眉道:“波兹这样的大帝国,强盛时可能会很广大,但是一旦波兹本土衰落,就会失去对疆域的控制,很容易分崩离析。在我眼中,歌烈不仅是一位成就极高的大神术师,也是一位伟大的军事家与政治家,您难道就看不出这一点吗?”

阿努又摇了摇头:“我当然能看到,相信马尔都克也一样能看到。但这就是马尔都克求证的过程,如果他成功开辟了那样的神国,波兹大帝国能长期强盛自然更好,在历史中衰弱也无所谓了,因为马尔都克的誓愿已成。”

阿蒙终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今的形势,是天枢大陆以来千年所未见的大变局。马尔都克自有他的追求,而我有我的誓愿,你和安-拉又有各自的决择。我来找你的目的,原本是想与您这位古老的创世神好好印证一番修炼的境界,是来向您请教的。”

阿努笑道:“我所知的一切自然会知无不言。我的情况和安-拉还不一样,你只是在阿达多那里得到了天命书简的映射,而今天我要将我所知、所得、所印证彻底告诉你。”

神灵之间的交流很简单,哪怕是人间堆积如山的典籍内容,可能只是一念之间就印入灵魂。但阿蒙与阿努之间如此庞然信息的印证,也是颇费功夫。两人不知在这里又谈了多久,阿蒙终于起身告辞。

阿努说道:“我就在此等你,再见你时恐怕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届时你将已融合了九联神…你这就要去斩杀塞特吗?”

阿蒙摇头道道:“我还得先去人间,到伊甸园见众门徒。有一件事要提醒您,拉斐尔与华来特如今被我的门徒救回了伊甸园,您已回到神国,是否要继续指引他们?”

阿努摇了摇头:“对于他们来说,歌烈已逝。当我身为歌烈的时候,曾请求你继续指引我那两位学生,也给他们留下了这样的遗言。我既然连神国都要交给你,这里的众神也将听从你的指引,自然也包括他们。”

阿蒙与阿努见面,以人间岁月计算,足足用了三年。此刻距他上次离开人间总计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伊甸园中的众门徒终于盼来了阿蒙神回归。阿蒙回到伊甸园的时候,身边还跟随着穆芸与珀兰罗丝这两位女神。

阿蒙的众门徒中,加百列已超脱永生。但是阿蒙并没有像开创一个神国指引她进入,所以加百列仍然留在伊甸园。对于阿蒙的门徒而言,有一点情况与其它神系是不一样的,在阿努纳启或九联神系中,若是一位神使成为超脱永生的神灵,地位也就随之改变了。

但在伊甸园中,梅丹佐仍然是众门徒之长,加百列只是目前成就最高的天使而已,因为他们只信奉唯一的神。阿蒙这次回来,伊甸园中又多了三位客人,就是拉斐尔、华莱特与西莉娅。

在歌烈组织最后的残军与波兹大军进行决战时,这三人也在军中,哈梯战败、歌烈阵亡,他们也做好了死战到最后一刻的准备,却在混战中被人救走的。海鸥当然要去救西莉娅,云梦也要去救拉斐尔,谣里奥也一起去了。

想把这三位大神术师强行带走并不容易,可当时他们已在战斗中精疲力竭,华莱特还身受重伤,三位神使突然从天而降,将人从波兹大军的重重包围中摄走。既然阿蒙手下的神使插手了,马尔都克手下的神使也会出面阻止。

当时阿蒙正在不生不灭的永恒中,开辟一片孤寂的时空守护加百列疗伤,察觉事态立刻要加百列返回人间,掩护与接应那三位门徒。加百列已是神灵,她虽然出现在战场,却并没有直接插手双方的战斗,只是救几个人走,马尔都克一方的神使倒也不便扩大冲突。

阿蒙回到伊甸园,梅丹佐与加百列率众门徒迎接。门徒们再一次见到了曾帮助他们凿建伊甸园的珀兰罗丝,如今已成为真正的神灵、阿努纳启的春天与生命之神,纷纷上前恭贺。珀兰罗丝微笑着答道:“你们不必叫我女神,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接受阿蒙所指引的天使。”

阿努的决定以及阿努纳启神国的命运,阿努纳启众神已经清楚,所以珀兰罗丝才会这么说。但门徒们并不了解内情,纷纷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阿蒙,十五年不见,这刚回来就听说了这么惊人的消息——阿蒙神把珀兰罗丝怎么了?

阿蒙却摇头对珀兰罗丝道:“先不要这么说,因为我尚未做到。”然后又环顾众门徒问道:“我怎么没有看见华莱特?”

拉斐尔面有戚容,叹息一声道:“华莱特受了伤,这三年来一直就没有完全恢复,总是一个人独坐在林中不言不语。您回伊甸园的消息太突然,大家都着急赶来见你,竟把他给忘了,我这就去把他找来。”

加百列插话道:“不必去找他,我已经叫他来了。”

阿蒙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华莱特从远方的密林中走了出来,身形贴着地面飘飞到眼前,向他拜伏于地亲吻着泥土行礼。这位大神术师确实带着伤,在伊甸园中三年都没有痊愈,想必这伤痛更多的是在心里。

他扶起华莱特问道:“华莱特,你叫什么名字?”

华莱特被阿蒙问愣了,这简直是个白痴问题,他当然叫华莱特!他曾经想过阿蒙神回到人间时的无数种情景,心中也有无数的疑问要向这位神灵求教,大多是关于他的老师歌烈的,却万没想到这位神灵竟会有此一问。

见华莱特发愣,阿蒙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一名纯粹的祭司,就像你的老师歌烈一样,终生未娶,从接受神职开始就将一切献给了神灵,不再用家族的姓氏与名衔。但你应该清楚歌烈的信念早已背弃了神殿中的主神,现在的你恐怕也是,我想问你原来的名字。”

华莱特低头答道:“我叫沙利耶。”

这时他的灵魂中突然印入了一段信息,便是歌烈的来龙去脉,以及阿蒙与阿努在神国中交谈的很多内容,然后听见阿蒙的声音悄然道:“沙利耶,我知道你心中的伤痛尚未平复,我也为歌烈哀伤,但这种哀伤与遗憾不应使你感到迷茫。有关阿努与歌烈的事情,等你超脱永生之后自会明了,我本没打算告诉你。

但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不告诉你的话解不开你的心结。歌烈不仅希望我能指引你,也希望我融合阿努纳启的神国。这并不是一句话,而是一种信念的转变。愿意做到的事情并非就意味着能够做到,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指引,从此我就称呼你这个名字。”

华莱特抬起头道:“我的神,请您给我指引!从今天起,我就是伊甸园中的沙利耶。”

阿蒙微微一笑,抬手发出一道金光落在沙利耶的身上,沙利耶浑身所散发的气息似乎有了微妙的转变。众门徒都松了一口气,这三年来无论他们用何种高明的治疗神术,都无法完全治愈华莱特的伤势,如今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华莱特的伤势竟然在金光中神奇的痊愈了。

第八卷:创世纪 第260章 想念撒旦的岁月

沙利耶与拉斐尔从此正式成为伊甸园中的门徒,同时进入伊甸园的还有西莉娅。哈梯王国已灭,西莉娅自然也不想再回去了。阿蒙这一次召集门徒见面,当然要谈天枢大陆最新的形势变化,而且他接下来要去九联神国斩杀塞特,这一去又不知会是多久,人间有些事还要先处理好。

波兹王国如今已势不可挡,接下来亚述帝国的覆灭看似无法阻止,那么撒冷城就会面临与亚述帝国同样的处境——被波兹王国的疆域彻底包围。这时候该怎么办?需要阿蒙神做出谕示。

阿蒙神告诉众门徒,波兹王国所信奉的主神不论名字叫什么,其实就是马尔都克。他与马尔都克很多年前就已做出过约定,只要他不先挑衅,马尔都克以及手下的神使就不可以向他出手,也不可以干涉撒冷城民众的选择。既然如此,撒冷城的命运在于撒冷城的自择,神门徒们所守护的只是阿蒙留下的信念,没有必要再插手更多的事情。

摩西又代表都克镇的族人向阿蒙请示,十二士师中的俄陀聂、以笏、基甸如今都已拥有高阶成就,即将面临失去力量的考验。阿蒙曾以阿罗诃的身份承诺给予他们指引,多年来他们的信念一直坚定而纯净,是否可以指引入伊甸园,成为正式的门徒?

阿蒙暗暗叹息,都克镇族人在那么险恶的生存环境下繁衍千年,世代修炼矿工技艺,血脉的沉淀确实是一种极高的天赋。幸存的六十多名族人中除了摩西和大卫均已唤醒了本源的力量,还有十二士师也被唤醒了一体两面的力量。

十二士师中有三人已在战斗中阵亡,剩下的九人中如今竟有三人获得了高阶成就,这是令人目瞪口呆的比例啊!他们是这支族人千年积淀的精华汇聚,其中最出色的代表当然是阿蒙。

区区数十人中就出现了这么多的高阶成就者,当然与血脉中继承的天赋有关,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三点原因:一是他们自幼所锻炼的技艺,二是苦难经历的磨砺,三是有阿蒙以及他的门徒们这批天才的指点。

但是他们的下一代子孙虽然比祖先幸运的多,却再难重复这样惊人的成就了,虽然血脉中的天赋还会继承下去,但所处的环境已经完全不同,不再像祖先那样在一个封闭的都克镇经过历代残酷的淘汰,也不会再像上一代人那样有那么多苦难的磨砺。

如今都克镇的族人已成了撒冷城中的新贵,拥有着最好的土地和矿场,过着富裕而舒适的生活,再下一代人很多已经不再修炼祖先的矿工技艺,因为那是非常艰苦的。他们大多数人成了矿场主、大富商,已不必亲自劳作开采矿石、打开矿核了。

其实都克镇的矿工技艺以及本源力量的指引,阿蒙已在建立撒冷城之日起便开始传授,为合适的人唤醒力量。撒冷城中的阿蒙神殿以及阿罗诃神殿,平时就是履行这个职责的。人们是否能够得到这种幸运,不仅要靠天赋的资质,也要看自己的际遇以及努力。

阿蒙告诉摩西:“不论我以哪种身份留下的指引,同时都包含着信念、力量与思考,超脱永生的秘密就在其中,却永不明言。无论是谁唤醒了这种力量、拥有纯正的信念,都可以得到伊甸园的指引,你们的职责便是如此。”

摩西躬身道:“我的神,我明白了,这就指引他们来到伊甸园。”

阿蒙又吩咐道:“他们可以来到伊甸园,追求超脱永生的境界,也可以返回人间的城邦,以原先的身份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们来到这里便会知道我是谁,但不必转述给撒冷城的民众以及我的族人。因为我的指引不因我的名字不同而有所改变,这是我留给世人的考验。”

阿蒙不仅对摩西如此说,对其余的门徒也做了同样的交代。他留在人间的指引,包含着本源力量的道路,但人们因为资质的不同,可能分别被唤醒神术、体术或一体两面的力量,指引本身没有区别,只看接受指引者自己,任何一种力量修炼到高阶成就,都可以重头去印证本源的力量,踏上超脱永生的道路。

交代完这些,阿蒙又取出两件神器,一支号角和他一直以来的随身佩剑封印之眼。他将号角递给拉斐尔道:“我想要开创的神国,名字叫天堂,这件神器的名字就叫天堂号角。你曾使用过它,知道它拥有怎样的神奇,今天将它赐予你,我的门徒拉斐尔。”

拉斐尔跪在地上接过天堂号角。阿蒙又对沙利耶说道:“继续指引你,是我对歌烈的承诺,这柄剑一直是我的随身利器,象征着守护信念的力量,今天将它赐予你,我的门徒沙利耶。”

其余众门徒都露出羡慕和微微惊讶之色,并不完全了解这柄剑的沙利耶跪地将它接了过去。

阿蒙环顾门徒又取出了七风战车,他刚刚得到这架战车时原本想把它交给海鸥,此刻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对乔治说道:“你曾经是尼采的朋友,我在人间时,你又成了我的朋友,给过我很多帮助,后来又追随我。

这架七风战车,既象征着神灵的胜利,也象征着成为与众不同的神灵。它是我亲手斩杀第一位神灵得到的战利品。你是伊西丝神殿的大祭司出身,它象征着你超脱原有的信念,得到了另一种指引。今天将它赐予你,我的门徒乔治。”

这不是谦让的时候,阿蒙的话就是神的意志,虽然清楚这件神器是多么的珍贵与强大,乔治还是接受了它。

最后,阿蒙又取出追逝之灯对西莉娅说道:“这盏追逝之灯曾经是神殿中的法器,可以追索各种信息所留下的踪迹,找到正确的道路,然而曾持有它的神术师却误入歧途。你是哈梯王国的公主,而如今哈梯王国已经不在,它象征着道路的指引,不要为前途感到迷茫。今天将它赐予你,我的门徒西莉娅。”

这盏追逝之灯在人间本就是珍贵的法器,后来又经过了林克的祭炼,出现在很多重要的场合,当阿蒙成为神灵后又用神力将之彻底重新打造,只要在谁的灵魂中留下印记,追逝之灯可以随时发现他的踪迹,成了一件可随身心变化的神器。

加百列已拥有秩序之刃,梅丹佐拥有命运之匙,林克得到了阿达德的鞭子,拉斐尔得到了天堂号角,沙利耶得到了封印之眼,乔治得到了七风战车,西莉娅得到了追逝之灯,这些都是神器,其中有些神器如七风战车还需要重新祭炼。余下的门徒中,摩西继承了老疯子打造的铁枝法杖,而云梦、谣里奥、海鸥这三名门徒,阿蒙却无所赐。

他们三人当然不会抱怨什么,阿蒙却笑了笑主动向他们解释道:“信念伴随着力量,我赐予门徒的武器将来也是守护天堂的圣物,你们三位却没有得到。这并非我是有所偏袒,我手中已无神器,而你们本就是妖族出身,最强大的武器是你们自己,虽然曾经历的修炼道路比别人更艰难和漫长,但你们却可利用自己的天赋优势打造属于自己的神器。”

阿蒙在伊甸园中做了如此安排,就意味着他要将人间的事务都交给门徒了。他将来要去斩杀赛特开创天堂,融合九联神国与阿努纳启神国,谁也不清楚要用多长时间。

当众门徒都散去之后,尹南娜不无担忧的说道:“阿蒙,你将强大的武器都赐予门徒,对他们不放心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连七风战车和封印之眼都不留着,不带一件武器去斩杀赛特,难道就这样自信吗?”

阿蒙点了点头:“是的,我就要这样做。”

珀兰罗丝道:“你不放心人间的门徒,我倒不放心你了。”

阿蒙笑道:“我不放心他们也得离去,他们自有他们所要面对的一切。你不放心我,我也得面对,不携带这些武器只是我的一种印证,甚至与斩杀赛特无关。”

尹南娜又说道:“神灵的生命是永恒的,等待的时光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你安排好了所有人,是否忘了温迪还一直在玫瑰园?她不是超脱永生的神灵,也没有渡过生生不息的考验。虽然在我这位青春与爱之女神的照顾下,她一直保持着青春,也很快乐的在玫瑰园中也很快乐的等着你。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这一去需要多长时间,难道不应该先去见见她吗?”

阿蒙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尹南娜:“我正想说这件事,先去玫瑰园看望温迪,没想到你会提醒我。”

尹南娜瞪了他一眼:“我当然要为她提醒你,人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她在无忧无虑的玫瑰园中甚至已经忘记了时间,种满了世上最美丽的花朵,就等着你去欣赏。”

阿蒙想了想道:“以我如今的能力,虽不能让她超脱永生,但是可以将几天的时光在她的灵魂中变为几十年的感受。你既然提到了温迪,我又想起了另一个人,我在他的灵魂中留下了不同的指引,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不停地呼唤我,离开人间之前,我该去做一个了结。”

阿蒙说的这个人是谁?就是亚述的贤者国师浮士德。

在阿蒙离开人间的这十五年间,浮士德在亚述帝国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高,在这个即将走向衰落的大帝国中,他拥有的权力以及威望达到了巅峰,几乎到了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但这位贤者国师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在他的内心中甚至什么都没有得到。

随着波兹的入侵,亚述帝国衰落甚至覆亡的命运看似已不可避免,然而浮士德的地位和声望却随着亚述帝国国势的衰落而日渐高涨,人们甚至把他视为拯救亚述最后的希望,这让浮士德感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纠结与苦闷。

他这些年来的经历与命运遭遇还要从头说起——

浮士德得到撒旦的指引,可以使自己变得更加年轻英俊,而他做的很巧妙。回到王都尼微城之后,每一次在公开的场合出现,他的外貌只有微小的变化而已,两鬓的白发渐渐变灰,额头的皱纹渐渐变浅,人们能够看见贤者国师身上发生的奇迹却又不至于感觉突兀。

三年后,贤者国师大人满脸的皱纹已经平复,头发变得乌黑发亮,两鬓却留着几缕象征着睿智的银丝。他的相貌不仅是变得年轻,而且是俊朗中有几分威武、威武中还带着儒雅,以浮士德的年纪和阅历,他自然不会愚蠢的把自己的外貌真的变化为一个徒具其表的年轻人,而是展现了青春与活力,却仍然带着贤者国师所应拥有的气度,这使他显得极有魅力。

渐渐地,亚述帝国的民间流传出一首歌谣:“整个帝国最有知识的人是谁?当然是浮士德。整个帝国最有力量的人是谁?也是浮士德。帝国最英俊最有魅力的人是谁?还是浮士德!”

这是奇迹啊!只有得到神灵的眷顾才能发生这种事。虽然大武士能够保持血脉的强壮,大神术师能够保持精力的充沛,这使他们变得长寿,显得比实际年纪更加年轻,但从未听说过谁有恢复青春的力量。可是浮士德做到了,他成了亚述帝国的偶像,人们崇拜他、敬仰他,甚至热爱他!

世间并不缺少什么美男子,但浮士德身为贤者国师、帝国最有知识的人、神术成就最高的大祭司,同时还拥有如此的魅力,意义就变得全然不同。他因此而拥有的声望,甚至比以前为帝国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时还高,这多少也令人无语。

假如有人在酒馆里说一句浮士德的坏话,说不定会被帝国中的崇拜者一顿狂殴,被打了恐怕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这不是开玩笑,而就是如今亚述帝国的实情。浮士德的身份本已是帝国首席大祭司,其地位仅次于女皇,尊荣已无以复加。

人们都相信,贤者国师已掌握人间最高的成就,被众神眷顾,是神灵在人间所选中、作为人世人的表率。以浮士德本人的魅力,也许可以征服帝国中任何一位姑娘,打动所有女人的心,但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塞米尔女皇。

塞米尔表面上是一位九级大武士,但她也了解本源的力量,只是本人偏重于武技的修炼,在世人面前是以一位大武士的身份出现。她虽不明白浮士德具体修炼了何种秘术,但也知道这位贤者国师大人是通过什么手段做到的,一定是受到了神灵的指引。

浮士德背弃了恩里尔,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塞米尔。阿达多神像崩塌,并非是不愿意留在恩里尔城,而是这位神灵已经陨落,塞米尔对此也是心中有数。

一个背弃了神灵的人,身份却是帝国首席大祭司,代表神灵向民众宣读神谕、也代表民众向神灵献祭,同时还修炼另一位神灵所指引的力量。这些是浮士德的秘密,塞米尔从没有开口问过,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秘密,但当她看到浮士德的时候,内心的感受不可能与国人相似。

浮士德的威望,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对女皇地位一种潜在的威胁,但塞米尔并不担心浮士德能威胁到她的皇位或是本人的安危。而浮士德也多次在公开以及私下的场合,坚定地表示对女皇的拥戴与热爱。所以塞米尔并没有改变对浮士德的态度,对于她而言,不变的态度就是最大的宽容。

然而这并不是浮士德想要的结果,他想征服女皇的心、得到女皇的爱。

塞米尔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在各种暗示以及表白中知道浮士德的渴望,但塞米尔没有这份心,无论浮士德苍老也好英俊也罢,都无法唤起她心中的爱意。她了解浮士德,比这个帝国中其他任何人都要了解,也许正因为了解才无法觉得可爱。治理这个帝国,浮士德是她最重要的助手,但助手不一定就能成为爱人。

浮士德唤醒了青春和活力,成为帝国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却并没有得到自己所想要的,这使他变得更加苦闷,这一切成就又有何意义呢?如果仅仅是为了实现一个男人的欲望,他已经无所谓去拥有帝国中什么样的女人了。

在孤独的长夜里,浮士德想起了一个姑娘。就是他好几年前乔装混迹于一家大妓院时,陪伴过他很多个夜晚、长得有点像塞米尔的那位姑娘。(作者注:详见前文236章“白天与黑夜”。)

浮士德甚至不清楚她真正的名字,最后一次见到那位姑娘是好几年前,他将一位争风吃醋的年轻军官打伤扔出了墙外,在一大批寻仇的将士赶来之前就离开了妓院。随后浮士德被派往恩里尔城,再没有见过那位姑娘,也没有她的消息。不知为何,孤独的浮士德突然很想她,于是又暗中打听她的下落,结果却让他吃了一惊。

第八卷:创世纪 第261章 情人

姑娘早就不在那家妓院了,当年浮士德在妓院中打伤了人便不知去向,他打伤的是一位刚从前线回来的年轻军官。前来寻仇的军人们找不着浮士德便找妓院的麻烦,砸了妓院的大门还拆了两座厢厅,打伤了好几位护院。

那家妓院是帝国宰相阿尔法家族的产业,事情又发生在辛纳赫大帝的国葬期间,所以闹事的军官受到了严厉的惩处,因为军功在身才没有被投入大狱,却被削职并赔偿了一笔重金。这多少也是阿尔法家族在借机立威,那个冲动的军官成了一个倒霉蛋,受牵连的还有那位姑娘。

姑娘花了一大笔钱帮军官赔偿,而这些钱就是浮士德连日慷慨赠送给姑娘的神石,姑娘离开了妓院,据说是要嫁给那名被削职的军官,如此也算是一个好归宿。但是那军官并没有娶她或者说没有来得及娶她,他接受了姑娘的钱并把她带回了家,随即又被派往了前线。

这名军官是一位六级武士,虽然失去了官职,但在战场上的作用仍然很重要,很受军团长的器重,继续让他指挥一队骑兵,若建立功勋未尝不可恢复荣耀。

军官上了前线,姑娘留在了军官的家里。军官是否真心要娶这位姑娘没有人清楚,但是他确实拿了姑娘一笔重金才使自己免除牢狱之灾,并答应要娶她。姑娘的钱除了替军官赔偿妓院的损失之外,还剩了一小半也都给了军官以补贴家用,好让他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

这位军官出身于没有名衔与封地的底层贵族家庭,家境很像当年的梅丹佐,其父已亡故,家中有一位年迈的老母亲和一群仆从。但是军官的家人尤其是他的母亲非常不喜那位姑娘,在军官走后并,老太太没有把她当做儿媳妇对待,其待遇还不如家中的女仆,就连仆人们也在女主人的纵容下经常羞辱与欺负她。

原因很简单,老太太认为就是因为这个妓女迷住了自己的儿子,儿子才会犯下罪过连官职都丢了,姑娘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初是因为需要姑娘的钱才能免除儿子的牢狱之灾,所以老太太也不好反对儿子的决定,但等事情过去了,军官又上了前线,这一家人怎么可能给这位姑娘好脸色看呢?老太太又怎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名低贱的妓女,她的美貌也成了罪过。

以浮士德地位和手段,自然不难打听到那姑娘的下落,也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潜入到军官家中去见她,这位贤者国师大人此时才知道,姑娘真正的名字叫玛甘泪。

浮士德再一次见到玛甘泪,是初冬的季节,后院里刮着小风,大木盆中堆着满满的脏衣服,姑娘坐在木盆边低头洗着衣服,秀发上包着一块破旧的头巾,一缕发丝垂在额边随着用力搓洗的动作而有节奏的抖动。她的容颜依然美丽,皮肤依然是那么白皙细嫩,却掩不住憔悴的神色,双手在冰冷的凉水中冻得通红,很多地方都开裂了。

浮士德就站在木盆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心中莫名涌起哀伤,是他使她遭遇了这样的命运吗?但她从未见过浮士德,也没发生过几年前的那件事,又会怎样呢?

玛甘泪是柔弱而善良的,否则她也不会用自己的钱去救那位闯祸的军官。但她如今在军官家所受的虐待,也不能说毫无原由,军官母亲的想法是世间人之常情。要哀叹的话,就哀叹这人世吧,强大与博学如浮士德者心中不也一样充满了遗憾与无奈吗!

浮士德掩藏身形正在叹息,有一个男仆走进了后院,又将一张床单扔到了木盆里,冲玛甘泪喝道:“怎么洗的这么慢?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厨房里的活计还没收拾呢,这可不是你在妓院里的时候,靠卖笑就能过舒服日子,手脚放勤快点!”

玛甘泪没有说话,无声的将床单浸在冷水中接着搓洗那堆衣物。忽然有一滴热热的东西落在她开裂的手上,原来她在无声无息的流泪了。玛甘泪抬起胳膊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动作却突然定住了,张着嘴呆呆的望着前方,因为浮士德显露了身形。

院子里突然多一个男人,就似鬼魅一般突然冒出来,玛甘泪被吓坏了,等她看清那人的面貌后,又惊呆了。浮士德施展空间神术拢住了声音,柔声道:“玛甘泪,你不要害怕,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还记得我吗?”

姑娘终于喊出了声:“贤者国师大人,您是贤者国师浮士德!帝国中谁不认识您?我曾在献祭大典上远远的望见您的容颜,做梦也想不到您会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您听见了我对神灵的祷告与呼唤吗?…您一定是听见了,人们都说您是神灵派到人间的使者,拥有无所不能的神奇!…国师大人啊,是神灵听见了我的呼唤,让您出现在这里吗?”

浮士德的样子已经变了,玛甘泪不知道面前的浮士德就是当年给自己带来厄运的那个人,她连想都不敢那么想。但她却认识今天的浮士德,在献祭大典上见过这位帝国中最有魅力的男子。浮士德在任何献祭仪式中都处于万人瞩目的中央,人们将他渲染的越来越神奇。

浮士德心中有些恻然,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向神灵发出了怎样的祷告与呼唤?在帝国的献祭大典上你站的位置应该离我很远,只能在我从神殿中走出来的那一刻,从广场上远远地望见,为何又将我的模样记得如此清晰,一眼见到就能这么确定?”

在浮士德面前,玛甘泪不知为何彻底敞开了心扉,愿意说出心中的隐秘,她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匍匐行礼道:“在您和神灵面前,我不敢有所隐瞒,几年前我是尼微城中的一名妓女,有一位客人喜爱、我天天让我陪伴,却激怒了另一位客人,就是现在这户人家女主人的儿子,他是一名将军…”

玛甘泪简单讲述了当年的遭遇,最后诚惶诚恐的解释道:“我曾偶尔听人提起,那位不知所踪的客人长得有点像贤者国师大人您,心中也万分好奇。前年有一个机会,我在帝国祭祀大典上远远地望见了您,从那之后,只要我有机会出门参加帝国的各种献祭典礼,都会远望着您,所以对您的模样记得特别清晰。我向您坦白这一切,请原谅我的冒犯与亵渎,我只是出于好奇。”

浮士德又问道:“我已经来到你的面前,请你好好看看,我就是那个人吗?”

姑娘却低着头不敢直视她,匍匐于地颤抖着说道:“贤者国师大人,无所不知的神灵一定察觉了我内心的不敬,您是来责罚我的吗?我确实亵渎了您,不知怎样才能饶恕我的罪过?”

浮士德在心中长叹,没想到再见玛甘泪时,姑娘已经不认识他了,却又能认出他就是贤者国师浮士德。浮士德本想告诉玛甘泪,自己就是当年的那个人,却没有开口。就算他说了姑娘也不敢相信,反而会被吓坏的。

他想忏悔求得原谅,却又没有勇气说穿一切,也许说什么都已无必要,他现在只想着如何补偿这位姑娘、挽回自己的过失。

浮士德一招手,无形的力量似温柔的拥抱,将姑娘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柔声说道:“玛甘泪,我不是来责罚你的,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是神灵听见了你的呼唤,让我来帮助你、满足你的愿望,请你将对神灵的祷告在我的面前说出来。”

玛甘泪的眼中露出了近乎痴狂的惊喜,她捂着胸口惊呼道:“这是真的吗?伟大的神灵!伟大的恩里尔。”

浮士德差点腿一软,好悬没站稳,这姑娘在他面前仍然赞颂着恩里尔!他却没法说什么,只有施展祈福神术安抚姑娘的灵魂,不置可否的说道:“请说出你的祷告吧,你有什么愿望想让神灵帮你实现?”

玛甘泪激动的答道:“我对神灵的祷告,是希望神灵能够饶恕我的过错。若不是因为我,希斯姆也不会闯下大祸失去了官衔,我希望神灵保佑希斯姆能在前线平安,建立功业恢复荣耀。我也希望希斯姆的家人不要再虐待我,让我能过安稳的生活。”

希斯姆就是那位被削职的军官,浮士德追问道:“难道就只有这些吗?”

玛甘泪低下头,双手不安的搓着围裙说道:“神灵能原谅我的过错,我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

浮士德带着痛惜之色点了点头,凝视着玛甘泪又说道:“过安稳的生活又是何指呢?希斯姆曾说过要娶你,你是要等他在战场上立功,官复原职之后回家娶你吗?请告诉我实话,不必有所隐瞒。”

玛甘泪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决心般的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嫁给他,也不能嫁给他。”

浮士德又问道:“哦,这是为什么?如果我肯帮忙,只要托人传一句话就可以,希斯姆会乖乖地娶你,他们全家人也不敢再对你有一丝不敬。”

希斯姆弱声答道:“在神灵面前,我不敢隐瞒心声。我毫不怀疑您能做到这一切,但这并不是我所想和我所能得到的,如果真是那样,希斯姆娶的不是我,而是您的那句话。我现在已经清楚,希斯姆并不是真想娶我,他只是需要我的钱帮他摆脱牢狱、安置家人。

而他的母亲厌恶我,也不是没有原因,换成任何一位母亲,都难免会那样想。这些正是我的不幸,却不知如何摆脱这不幸,于是在心中呼唤神灵,却没有得到答案。今天我终于见到了您!整个帝国最有智慧的贤者国师大人啊,我应该怎么做?”

这一句话把浮士德问愣住了,他无法回答,就像他自己也有太多想要实现的愿望,却不知如何去做。以他的地位与手段,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帮助玛甘泪,但这些都是需要别人去做的,而玛甘泪的问题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在问帝国最有智慧的浮士德,自己应该怎么做?其实以玛甘泪的处境,她已经付出了全部,没法做的更好了。

这姑娘的问题仿佛成了浮士德的自我诘问,他又在心中呼唤着撒旦,在如今的亚述帝国中,他又该做些什么?见浮士德陷入了沉思,玛甘泪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贤者国师大人,您能告诉我吗?”

浮士德回过神来,伸手凭空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道:“这是一瓶神奇的药,每天睡觉前抹上一点,几天之内就可以治好你手上的裂口,还可以使你的手感触更敏锐,骨节更灵活。你想要知道答案,那就尝试着先做些什么。找一个机会告诉这家的主母,你会针织与刺绣,加工贵族们最喜欢的衣料与绣饰,能赚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