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甘泪不解道:“我会针织与刺绣,但绣不了那么好。”

浮士德笑了笑:“我自会用一种方法教你,把技艺印入你的灵魂,只有你足够用心、手足够巧,便可以做到。”

玛甘泪:“多谢您用这种方式来帮助我,让我自己可以做的更多、更有用。但我了解这家主母的脾气,如果我真的能够做到,她也会日夜催促我加工更多的绣饰,无非是从一种虐待变成另一种虐待。”

浮士德提醒道:“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办了,技艺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要懂得运用它的价值来改善你自己的处境。比如你可以宣布一天只能绣出多少,还需要好好休息,如果这一切对你的主母很重要的话,你自然能够改善处境。”

“可是这…”玛甘泪欲言又止,总觉得浮士德教她的方法有点问题,却又说不清问题在哪里,随即又拜服于地道:“多谢您的帮助,多谢神灵的指引!”

“你会听见我的声音,知道该怎么去做,这样一来至少你有机会经常出门了,我会再见到你的。”等玛甘泪闻声再抬起头来时,浮士德已经不见了,她手中拿着一支精致的药瓶,显示刚才的一切真实的发生过。

玛甘泪按照浮士德的话去做了,也不知浮士德用了何种手段,那瓶药真的是神奇无比,她手上的裂口都痊愈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灵巧,而且灵魂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传授她高超的针织与刺绣技艺。

终于有一天,她将自己的技艺对希斯姆的母亲说了,这位老妇人刚开始呵斥玛甘泪的异想天开,但听说她的手艺可以赚很多钱的时候,便动心了,于是让玛甘泪试一试,但一切材料都需要玛甘泪自己去店铺里赊,织绣出来的东西也要她自己拿到店铺里去卖。

灵魂中有一个声音告诉玛甘泪,到尼微城哪家店铺里去赊材料,这家店铺会让她加工什么样的绣饰并给她工钱。

浮士德安排这点小事自然是轻而易举,他原本的想法,哪怕自己花重金暗中帮助这位姑娘,去做一件让她感觉自己更有用的事情。但后来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浮士德教授玛甘泪的自然是最高明的技艺,而这姑娘绣出的饰品几乎是尼微城中最精美的,深受贵族顾客的喜爱,件件都很值钱。

店铺根本不愁卖不出去,甚至还接受特别的委托找玛甘泪加工。也就是说,其实不需要浮士德再多做什么,玛甘泪可以凭自己的手艺赚足够的钱。对于大富大贵之人来说,这些钱虽然不算什么,但玛甘泪靠手艺赚来的钱,却也足以让普通的人家过得很殷实。

于是玛甘泪不必日夜从事粗重的活计,至于要做针织与刺绣。希斯姆的母亲自然是希望她做的越多越好,最好是日夜不停,但是玛甘泪却按照浮士德教她的话答道:“这些都是贵族大人们定制的饰品,如果不小心加工坏了,需要赔很多钱,我必须休息好了,才能把这些东西做好。”

玛甘泪在希斯姆家中的处境比以前改善了不少,但她仍然过得不舒心,每天除了休息和吃饭之外,就得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加工一件又一件精美的绣品。但善良的姑娘每天夜里仍然虔诚的祷告,表达对神灵以及浮士德的感谢。

有一天夜里,姑娘又听见了浮士德的声音:“你并不欠这家人什么,能给他们的也都给了,为何不离开呢?”

玛甘泪答道:“我已经没有家了,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浮士德说道:“以你现在的手艺,完全可以养活自己,每天愿意加工多少绣饰就加工多少,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玛甘泪沉默了,她显然很动心但又有些担忧,最后叹了一口气答道:“我还不能这么做,我答应过希斯姆照顾好他的母亲,这是我的承诺,就算我想离开这个家,也要等到他回来之后。因为我,他失去了职位也就失去了丰厚的薪水,家中的生活很难像以前一样维持。等到他建立功勋恢复职位,一切就会变得像以前一样,我也就弥补了我的过失。”

浮士德又劝道:“当初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希斯姆拔剑闯祸,只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愤怒、嫉妒、自大与狂妄,你何必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呢?”

姑娘默默的想了想,仍然答道:“您说的自然有道理,可我已经承诺了。虽然不会嫁给他,但也会等到他回来,然后会遵从您的建议离开这里。”

堂堂的贤者国师浮士德,有那么多的军国大事要处理,却为玛甘泪费了这些心思,多少是因为一种赎罪与补偿的心理。这姑娘象征着他内心中隐秘、受万民敬仰的帝国首席大祭司不为人知的隐秘,就像他心中潜伏的撒旦的烙印。

浮士德有很多手段能帮玛甘泪,但却只按照玛甘泪自己的意愿,这也是一种自我弥补与救赎。他想一步步让玛甘泪找到人生的快乐,然后还没有等他做出更多安排的时候,战争的爆发使他忙碌起来。

先是波兹王国吞并了亚述北边弱小的国家埃兰,然后哈梯与亚述联合出兵打退了居鲁士于北线的进攻,接着波兹国王居鲁士又派大将军大流士,从南线攻打巴伦王国割让给亚述帝国的那六座城邦。

亚述帝国战败了,辛纳赫时代扩张的领土被全部丢失。波兹大军建立新行省,切断了亚述和巴伦之间的联系,紧接着挥军吞并了哈梯王国,将都克平原与亚述帝国都完全包围在它的疆域之中。

战事虽尚未蔓延到亚述本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帝国的命运岌岌可危。令浮士德感到无语的是,亚述帝国在全线遭受的挫折越多,他本人在帝国中的地位却显得越来越重要。民众们都把这位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贤者国师,看成了挽救帝国命运的最后希望。

回天乏术的塞米尔女皇,也越来越重用与依赖浮士德,凡事都要向他问计。浮士德得到了撒旦所指引的力量,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但面对亚述帝国所处的形势,又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他并没有办法挽救亚述帝国,他的学识与智慧反而使他比任何人将形势看得都清楚。

明知无可挽回,但还要徒劳无功的做出一切努力,每天接受着人们的赞颂,看着人们眼中那些热切的期待,浮士德的心情可想而知。他觉得很疲惫,不是身体与精力受不了,就是灵魂中那种无助的疲惫感。

这位帝国中最有魅力的男人,终于再一次在内心深处宁愿沉沦放纵,哪怕能有那么一刻的逃避、寻找到那么一丝的藉慰也好。他再度占有了玛甘泪,是的,是他引诱了她。且不说浮士德如今的魅力多么难以抗拒,他在她的心目中就像神灵一般无法拒绝,姑娘内心中也十二万分愿意顺从他的意志。

玛甘泪经常去店铺,拿织绣所需要的材料,也要把加工好的绣品送回去,有很多出门的机会。浮士德就在离那家店铺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一个僻静的院子,终于有一天,他决定悄悄指引玛甘泪来到这里幽会。

第八卷:创世纪 第262章 良方

当浮士德占有她的时候,玛甘泪全身都在颤栗,她做梦也没想到贤者国师大人会这么做,但他真的就这么做了,姑娘也是发自内心的愿意。玛甘泪甚至有一种献祭的感觉,她愿意让浮士德感到快乐。

有一天她问浮士德:“皇都中的流言越来越多,而前线传来的正式消息却越来越少,帝国的处境是不是很艰难?也许我不该问您,可我总觉得您的眼中隐含忧愁。”

浮士德抚摸着她柔嫩的身体道:“是的,帝国的处境很艰难,而人们寄望于我,我却不知如何面对那些眼光。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觉得放松,仿佛暂时什么都不必去想。人生苦短,何不让我们一起寻找快乐呢?”

玛甘泪搂住了他,用身体回答了这个问题。浮士德感觉自己堕落了,也引诱玛甘泪和他一起堕落。这使他觉得心中更纠结,但又沉迷其中。

玛甘泪经常外出与浮士德悄悄幽会,每次回家,脸上都带着一抹异样的红晕,日子一天天过去,姑娘也成为一位迷人的少妇,却依然保持青春的魅力,仿佛是个奇迹。这引起了街坊邻居的议论,渐渐有风声传出,玛甘泪在外面有了男人。希斯姆的家人隐约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还没有来得及追究,噩耗恰好在此时传来——希斯姆在战场上阵亡。

带回消息的是从前线撤回来的伤兵,亚述帝国丢掉了南部新占领的六个城邦,前线局势非常混乱。帝国军部的正式消息和抚恤并未送到希斯姆家,但回到尼微城中的战友却告诉希斯姆的家人,希斯姆在一场战斗中牺牲了。

玛甘泪很哀伤,同时心中也有一丝莫名的轻松,她终于解脱了。既然希斯姆已死,她自可以去和浮士德幽会,不必再有更多的负担。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浮士德,并请求浮士德帮个忙赐她一瓶神药,因为希斯姆的母亲病的很重。

曾经虐待过玛甘泪的老太太是听说儿子的死讯后病倒的,没有医生能够挽留她正在逝去的生命。浮士德曾给过玛甘泪一瓶非常神奇的药,不仅很快治好了她手上的裂口,而且使她的手变得更加灵活。在玛甘泪心目中,浮士德本人就像神灵一般,一定有药能救老太太的命。

浮士德却告诉玛甘泪,这世上没有什么神药能够让凡人不死,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心又遭受重创,生命之火行将熄灭,谁也无法挽留,哪怕是神灵也无能为力。

玛甘泪哀求浮士德,就算最终救不了老太太的命,也不想看着她那么痛苦的等待死亡的来临,让老太太觉得舒适而忘记痛苦的药一定是有的。浮士德想了想,让玛甘泪两天后再来。

两天后浮士德给了玛甘泪一瓶药和一把小匙,特意叮嘱道:“按你的要求,这是世间效果最好的药,可以让人身体舒适感觉不到痛楚。但它却治不好老太太的病,只能让她没有痛苦的直至死亡来临。你一定要说清楚,一天只能吃一次,一次只能吃一匙,否则会有害。”

浮士德当然是亚述帝国最好的药剂大师,他给玛甘泪的是一种强力镇痛药,同时还有着麻醉与抚慰灵魂的神奇效果,甚至可以激发人的生命潜力,但绝对不能超剂量服用,否则会陷入一种虚幻的快感中,不仅容易成瘾还可能危及生命。

这种药的制作方法是神殿的秘密,它非常珍贵,往往只有战场上地位尊荣的贵族将军才会随身携带。它可以让勇士在战斗中忘记伤痛,暂时爆发最大的潜力,如果身受重伤的话,这种止痛药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命。玛甘泪手中这一瓶是浮士德亲手炼制,自然是效果最好的。

玛甘泪拿着药回去的时候,浮士德又说道:“既然希斯姆已死,你也解脱了,这就离开那一家人吧。你本就不欠他们什么,如果你还不放心别的事,我可以下令追授希斯姆的爵位,给他们家人一笔厚重的抚恤。”

玛甘泪偎依在浮士德怀中,感激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抬起头道:“我愿意为您奉献出一切,只要您感到快乐。但我离开希斯姆的家之后,又能去哪里?”

浮士德答道:“这座宅子,就是我给你买的,你有手艺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并过的很好,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只可惜我最近很忙,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玛甘泪手抚着他的胸口说道:“贤者国师,您不仅是我的神灵,也是整个亚述帝国的希望。我虽然不太了解国家大事,但前线回来的伤兵那么多,尼微城中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整个帝国一定陷入了危机。您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国家大事,很感谢您能下令厚抚希斯姆的家人,但若亚述帝国无存,这样的命令也就没有了意义。”

亚述帝国确实已经陷入危机之中,辛纳赫大帝扩张的领土又被夺走,前线残军撤退,曾经迁徙出去的新贵如今落魄而归。如何接纳和安置这批人,是亚述目前最头痛的问题,如果处理的不好就会生出变乱。塞米尔派浮士德到前线去整编残军,接纳、安抚、处置撤回国内的难民,只有这位贤者国师大人才能把这件事办好。

浮士德到边境忙了很多天,总算勉强处理的差不多了,塞米尔又紧急将他招回皇都有要事相商,浮士德又从边境赶回尼微城见到了女皇。

岁月使塞米尔变得更加成熟,而魅力依然,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一直吸引着浮士德,无论在什么处境下仿佛都显得是那么坚强。而浮士德却很清楚,这位看似坚毅的大武士曾经历了多少的忍耐与无奈。想当初她并不愿意嫁给辛纳赫,但还是嫁了,她也许并不愿意成为女皇,但还是登上了皇位。

而如今的亚述帝国已在风雨飘摇之中,浮士德是多么的希望塞米尔能将内心深处那柔弱的一面向他展示,让他去爱惜、去抚慰。可是塞米尔的神情仍旧是那么镇定与从容,辛纳赫死后,这位女皇就从未流露过温情,哪怕在谈论危急万分的事情时,仍是这样的表现。

塞米尔首先慰问了浮士德最近的辛苦,看似无意的提了一句:“听说你向军部打了声招呼,厚恤一个叫希斯姆的军官,并追授了他的爵位。”

浮士德很有些意外的答道:“陛下居然会关心这样的小事,难道我处置的有什么不妥吗?”

塞米尔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妥,为国家牺牲的将士,本就应该得到很好的安置,更何况是国师大人您关心的人呢?但抚恤一个人好办,可是有那么多阵亡与受伤的将士,亡者的家人需要抚恤,伤者需要治疗与照顾。目前国库空虚已不敷用,国师大人可有什么办法能解燃眉之急?”

浮士德皱眉道:“失去六个城邦的物产和赋税,又有这么多伤兵需要安置,还有那么多家庭需要抚恤。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超出了帝国财政的承受。可是不处理好又不行,目前只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浮士德的建议是重新铸币,亚述帝国发行一种新币取代原先在天枢大陆列国都可以流通的神石与黄金,然后以帝国货币的形式抚恤将士,可以暂时渡过难关。

塞米尔皱了皱眉头:“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浮士德答道:“肯定会有用的,能暂时解决财政的危机。但它的后果却可能很严重,会引起物价的飞涨。钱必须要买到东西才有价值,如果亚述帝国不能恢复繁荣,今天所做的事只不过是给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开一剂麻醉止痛的药,而且对身体还有害。”

塞米尔叹息道:“可是明知如此,也必须这么做了。就像那个病人,如果不吃这一剂药,立刻就会因痛楚而亡,如果吃下这剂药,虽然有害,但未来还有机会用别的办法去治病。国师大人,怎样才能在未来消除这么做的恶果呢?”

浮士德沉吟道:“如果亚述帝国能恢复国力,物产增长商贸繁荣,自然能够消化祸患。”

塞米尔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国师大人,整个帝国学识最渊博、最有智慧的人,您觉得亚述帝国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浮士德沉默了,他不敢迎接女皇的视线,低着头过了半天才答道:“如果亚述帝国无存,陛下还需要考虑那么多问题吗?只能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未来或许还有转机。”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浮士德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深深的无奈。他一生的志愿是希望以自己的学识给亚述带来富强和繁荣,在这个过程中也实现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可如今他给帝国财政危机开出的“药方”却是一剂有毒的苦药,虽然能够暂时维持帝国的运转,却会给民众带来苦难。

说实话,这苦难并不是浮士德造成的,甚至不是他开出的药方所导致的,而是亚述帝国的战败与衰落必然要承受的后果。浮士德不过是为了维持帝国财政不崩溃,给一个病人开了一剂暂时止痛的麻醉药。他心中清晰一切前因后果,却也只能这么做。

塞米尔的声音中饱含遗憾,又问了一句:“浮士德,连你也感到绝望,要放弃了吗?”

这是她对他第一次直呼其名,浮士德打了个激灵,抬起头道:“不,我不愿意放弃,只要陛下还在,我就要尽一切努力。塞米尔,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我心中对您火热的爱从未熄灭,我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帝国,也是为您。”

他也直呼塞米尔其名,终于直截了当说出了心中的爱意。塞米尔微微有些动容,但神情随即就恢复了平静,垂下眼帘道:“国师大人,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请您不要再说了。我尊敬您也感谢您,可心中并没有你所期待的情感…辛纳赫死后,我继承了皇位,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国家在我手中覆灭,难道这是神灵对我的惩罚吗?”

浮士德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上前一步道:“难道您想放弃皇位吗?请恕我大胆,我能看出来,您心中并不愿意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你现在将皇位交给辛纳赫之子,我愿意…”

他愿意怎么样?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塞米尔挥手打断。只见她又恢复了一位帝王的威严,断然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皇位,让别人来做亡国之君!我会尽一切努力挽救亚述,哪怕它已无可挽救。贤者国师大人,您也愿意做此努力吗?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

浮士德以手抚心道:“我当然愿为亚述的繁荣富强而努力,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誓愿。陛下,您需要我做什么?”

塞米尔仰脸看着他,形容不清是什么表情,缓缓答道:“我在想一件事,或许是挽救亚述最后的希望,等我想清楚了再请求您的帮助…还有一件小事刚才忘了告诉你,你所下令厚恤的希斯姆,他家前不久出事了。希斯姆的母亲服药而死,仆人们控告希斯姆早年收留在家中的一名妓女,名叫玛甘泪,据说是她下药害死了主母。”

浮士德吃了一惊,他也顾不上问塞米尔怎会知道这个案子,脱口道:“这怎么可能!那个玛甘泪如今怎样了?”

塞米尔看着他,不紧不慢的答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因为查案的治安官搜出了她给主母吃的药,竟然是只有地位尊荣的贵族将领才能在神殿中领取的神药。但不论怎样审问,玛甘泪都没有回答药是谁给她的,只说是发生了神迹、是神灵所赐予。国师大人,您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浮士德答道:“药是真药,那姑娘绝对不会毒杀老太太,应该是老太太自己服药不当。陛下,您好像了解我的某些事情,那瓶药,就是我给她的!”

塞米尔收回视线,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玛甘泪如今仍关在牢里,既然国师大人这么说了,那她就是无罪的。你刚刚从前线回来,一定累了,还有很多私人的事情要处理,就请先退下吧。”

玛甘泪为何不肯说出浮士德的名字?因为她没法解释浮士德为何要给她这瓶珍贵的神药,在战争期间,这种药在民间是违禁物资,是神殿专供军方高级将领的。

她曾经是个妓女,希斯姆为她闹事获罪,后来又把她领回了家。虽然希斯姆并没有娶她,但在别人眼中,她已无疑是希斯姆的女人,哪怕在希斯姆家中只是一位受虐待的女仆,那仍然是希斯姆的女人。

帝国中万民敬仰的贤者国师浮士德,却处心积虑的接近她,与她这样一个女人厮混,无论是她勾引了他还是他诱惑了她,这对浮士德的声望与名誉都是严重的伤害。就算玛甘泪说出来,也没人敢相信,况且玛甘泪对浮士德充满感激,又怎会伤害他的名誉?

浮士德离开皇宫回到神殿,立刻命人叫来了尼微城的治安官,一句话就把玛甘泪给放了。浮士德既然在塞米尔女皇面前说出药是他给的,也就没必要再对治安官掩饰,但他解释的非常冠冕堂皇——

贤者国师大人在神殿中偶尔听见了玛甘泪向神灵的祷告,这姑娘为一位战死将士的母亲祈求神灵,希望有一种神奇的药能安抚老太太所受到的伤痛。浮士德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给了那姑娘一瓶药,并告诉她服药的注意事项。姑娘不可能毒杀老太太,是老太太自己服药时违反了禁忌。

玛甘泪被无罪开释,其实她已经对治安官解释过,是老太太觉得服药之后感觉非常舒服,于是不听从告诫悄悄的私自多服,那药吃的越多感觉越美妙,老太太每天都忍不住多服几匙,到后来…命没了。

希斯姆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这药让她临终没有痛苦,只是服用过多死的更快而已,治安官心里也是明白的,若是没人告的话,本不至于定玛甘泪的罪。将这姑娘扣在大牢中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希斯姆的家人追究不放,二是要查明这违禁药物的来历。

浮士德一开口,治安官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连声赞誉贤者国师大人的悲悯与美德,然后立刻赶往大牢释放玛甘泪。

浮士德的心中非常的抱歉,他好心给姑娘的药却差点害了她。而玛甘泪在审问中坚持不说出浮士德的名字,他也知道是为什么,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个可怜的姑娘,到现在还不清楚,浮士德就是当年打伤希斯姆后不知所踪的那个人。

在皇宫中,塞米尔突然提到了希斯姆家的事情,这让浮士德很是惊讶。陛下怎么会关心这样一件事,绝对不会是巧合,难道是在暗中关注他的行踪?前一段时间浮士德很沉迷于与玛甘泪的幽会,平时总有些魂不守舍。难道有人发现了什么,报告给女皇?

第八卷:创世纪 第263章 从黄昏到深夜

塞米尔分明在暗示,她已经知道了浮士德所做的事情,这是在表示坦诚的宽容还是不满的告诫?假如真的是女皇派高手调查浮士德的行踪,那么原因何在?是关心、重视他还是防范、戒备他?

但塞米尔若有敌意,则不可能当面说出来,难道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在如今的形势下,浮士德的声望与名誉对凝聚亚述民心非常重要,女皇是不希望他闹出任何丑闻吧?——应该是这样的,这是最符合情理的解释!

如果从绝对的理智来判断,浮士德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去见玛甘泪,可是他忍不住。浮士德清楚玛甘泪从大牢里出来不可能再回希斯姆家,只能去他们幽会的那个院落,于是在落日的余晖下,浮士德又乔装改扮,悄悄的离开了神殿赶往那里。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牢狱之灾,不知道玛甘泪怎么样了?他应该去安慰她,并向她道歉,从某种意义讲,是他以及他的身份给她带来了这场灾难。

由于猜疑塞米尔女皇派高手暗中监视他,浮士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行人,他乔装改扮掩藏了面貌,并展开侦测神术随时观察周围的动静,相信帝国中没有人能跟够踪他还不会被他察觉。

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跟踪的人,就算有,这位帝国中最出色的大神术师也有的是办法能甩掉。他去的时间非常巧,玛甘泪刚刚被释放,也赶往她与浮士德经常幽会的那个院落,今后她只能去那里了。

浮士德走过一家商铺,转过街角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恰好远远望见了玛甘泪的背影。玛甘泪穿着破旧的衣裳,头发上还粘着几片干枯的草叶,伸手正准备开门。就在这时,对面的街角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冲向玛甘泪大喝道:“你这个无耻的婊子,我要你偿命!”

浮士德曾在多年前见过此人一面,当年他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年轻军官,而如今身材已明显发福,留着乱糟糟的胡须,穿着一身劲装腰悬短剑,就是曾被浮士德打伤的希斯姆。

希斯姆怎么没死,而且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希斯姆的家人并没有收到亚述军部正式的通知,只是听战场上回来的伤兵转告——希斯姆已经阵亡了。他在乱军之中落马陷入敌阵,谁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大军战败时一切都很混乱,没想到他却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浮士德曾特意派人打招呼,厚恤希斯姆的家人并追授他爵位,然而此人却未死。这个误会令人有些错愕,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军部或者塞米尔女皇的关注。

希斯姆刚刚回到尼微城,就听说了母亲的噩耗。家人告诉他,玛甘泪竟然给了他病重的母亲一种有毒的药。希斯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玛甘泪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有好心的邻居告诉了他最近的风言风语——玛甘泪在外面有了情人,经常出门去厮会。

一定是那个男人指使玛甘泪毒杀了希斯姆的母亲,既报复她当初的虐待,也能达到脱离希斯姆家与那个男人私奔的目的。因为人们都以为希斯姆已死,如果他的母亲也去世了,这一家的仆从也就四散各寻出路了。

悲愤的希斯姆立刻赶到府衙去打听案情,然而他刚见到办案人员,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详细的审讯过程,就听说玛甘泪被无罪开释了。

希斯姆立刻赶到大牢去找玛甘泪,他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如果说当年的他对玛甘泪还有几份情意的话,如今已是恨之入骨。在希斯姆看来,他当初因为她而一怒拔剑,差一点遭受牢狱之灾,也是他把她从妓院这个火坑中救出来带回了家中,甚至还说过要娶她。

但是玛甘泪却恩将仇报,不仅在外面勾引男人,而且还在那个男人的怂恿下害死了他的母亲!等他在战场上归来时,已是家破人亡。悲痛与愤恨已经淹没了希斯姆的理智,他要去找玛甘泪算帐,并把那个男人揪出来,让这对狗男女得到报应!

愤怒中的希斯姆还保留了一丝清醒,他知道玛甘泪出狱后已经不可能再回原先的家了,她如果想找什么地方容身,必然是去找那个男人,这是他追查的线索。

希斯姆腰悬利刃,悄悄的从大牢门口一直跟踪玛甘泪来到这个僻静的巷子,终于知道了玛甘泪的目的地,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家!当玛甘泪准备开门的时候,希斯姆终于按耐不住冲了出来,他要当场扭住玛甘泪踹门冲进去,好好审问这一对狗男女,一个都不能放过!

希斯姆做梦也想不到,浮士德恰好出现在巷子的另一端,而且展开了侦测神术。

浮士德看见希斯姆恶狠狠的冲向玛甘泪,也不禁有些慌乱,因为距离太远了,而且在他与希斯姆之间正好隔着玛甘泪。浮士德怕误伤了玛甘泪,于是只用了最简单的手段,隔空施展气元素神术,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旋风般缠住希斯姆的身形,将他卷飞出去。

幸亏是浮士德,否则换一个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希斯姆行凶。浮士德知道希斯姆是一名六级武士,而且事发突然,因此他使用的力量很强。希斯姆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凌空倒飞了出去,他的后脑撞在了巷口的墙角,一声没哼就落地扑倒。

玛甘泪并没有看见远方另一侧巷口的浮士德,希斯姆冲过来又突然飞出去,她惊骇之间发出了一声尖叫。浮士德正要过去,却突然察觉到另一侧巷口外来了一大群人,有一个声音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地上是什么人?怎么携带利器在皇都乱闯!”

听见这个声音,浮士德吃了一惊,来者是皇宫的侍卫长,大武士克里普斯!最近因为前线战败,尼微城中流言四起,又加上回来那么多溃兵,所以皇都的治安很紧张,塞米尔派出宫廷禁卫配合守备军加强巡城力量,克里普斯也是负责巡城的主要将领之一。

怎会这么巧,克里普斯率领卫队巡城恰好到了这里?假如是普通的卫队,以浮士德的手段,完全可以把这里的事情解决的不露痕迹,可是克里普斯在场,浮士德就办不到了。

若是公然现身全力出手,克里普斯当然不是浮士德的对手,但浮士德是乔装而来,他不可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掩盖住刚才发生的事情,比如把所有的巡逻士兵都打晕带走玛甘泪,或者将希斯姆弄走不留痕迹。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浮士德都来不及反应。

在皇都中攻击巡城卫队,那可是谋乱之罪,假如浮士德真和克里普斯动手的话,恐怕连这一条街都会拆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暴露他的身份。浮士德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公开身份走过去,向克里普斯解释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犹豫了。

堂堂的帝国首席大祭司,为何要乔装来到这里?这个姑娘与他是怎么回事,而浮士德为何又会向希斯姆出手?无论如何浮士德都解释不清楚,假如将一切挑明,这将是皇都中最荒诞的丑闻,对贤者国师的声望和名誉都是极大的伤害,甚至还会影响到帝国神殿的威望。

浮士德这么一犹豫,克里普斯已经带着一队禁卫冲进了巷子,有人俯下身查看希斯姆的情况,而克里普斯已经在喝问玛甘泪。恰在此时,皇宫方向突然传来悠扬的钟声,节奏很特殊也很密集,一连敲了很多下。

有巡城禁卫问克里普斯道:“大人,这钟声是怎么回事?”

克里普斯答道:“那是陛下召集皇都中所有的重臣,紧急赶往皇宫议事的信号,看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或者是陛下有重要的命令要颁布。我们的职责是巡城,老老实实的继续巡查城中的动静,不要出差错就好,大家都要格外戒备。”

浮士德隐去身形,望了巷中一眼,终于一跺脚转身赶往皇宫。钟声发出的信号很紧急,一定有重要的军国大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钟声却给犹豫中的浮士德一个最好的理由与借口,他并不是故意要离开的,而是在钟声的召唤下不得不离开。

历史仿佛又经历了一个轮回,当年浮士德在妓院中打伤人便悄然离去,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更无法追查行凶者的下落,只留下了孤独无助的玛甘泪。而今天,他将希斯姆卷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角,恰好巡城卫队赶来,浮士德又一次悄然离去。

已是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尼微城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皇都中各部副长官以上的大臣,都已赶到皇宫大殿,大家都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有人清楚。见浮士德来了,众人又问贤者国师大人,而浮士德也是一头雾水。这时塞米尔终于在内侍的簇拥下走进大殿登上了宝座,并特意在女皇宝座的左侧给了浮士德一个座位。

塞米尔女皇宣布了两件事,一是在浮士德的建议下,发行新币以解帝国财政的燃眉之急。而第二件事则令众臣惊讶不已,塞米尔女皇下令让辛纳赫之子监国,任命浮士德为摄政大臣,至于女皇陛下本人,则要离开皇都亲自巡查边境、整顿军备。

如今哈梯已灭,亚述帝国处于波兹的包围之中,下一步的战事迟早要发生。没人知道居鲁士会在什么时候进攻亚述本土,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必须早作准备。这个时候,塞米尔女皇亲自到边境巡视、整编战败后的各军团,是鼓舞士气、挽回颓势的最后手段。

塞米尔要亲自去边境,留下辛纳赫之子监国,并令浮士德摄政,这也是以防万一的准备。若塞米尔有任何不测,国家政务就等于交给了浮士德,也将由浮士德辅佐新君继位。而以如今的形势,如果塞米尔不在,浮士德篡权夺位都有可能。

但浮士德若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塞米尔对此也并不担心。如果连女皇陛下都出了意外,亚述帝国也行将覆灭,谁愿意篡位去做一个亡国之君呢?刚刚登基就要被灭国!假如浮士德真有本事挽救亚述帝国,那么他就算篡夺了皇位,估计也没人会在乎了。

浮士德的地位与荣耀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众臣纷纷向女皇陛下表示祝福和赞美,也向贤者国师大人表示祝贺与敬仰。

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浮士德却有些魂不守舍,他无心听群臣的赞颂言辞,心里总在想着玛甘泪,不知道她怎样了?他甚至希望这场决定帝国命运的朝议快点结束,好派人去打听玛甘泪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私下的设法解决,总之不能让她再吃苦受罪。

按照常理,塞米尔给了他如此重要的任命,朝议散去之后,他应该留下来单独求见女皇,商谈重要的国事安排。但浮士德却没有这么做,朝议一散,他就随着群臣一起想立刻离开皇宫,可内侍却叫住了他——女皇陛下要单独召见贤者国师大人。

浮士德来到后殿一间小厅,此时夜已深沉,塞米尔命内侍全部退下,这才幽幽说道:“浮士德,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位贤者国师吗?还是亚述民众心目中敬仰与热爱的那个人吗?我欲将整个国家托付给你,而你竟然在朝议后连问都不多问一句,甚至不来单独求见我,就要那么匆匆离去吗?”

浮士德赶紧起身告罪:“请陛下原谅我的过失,最近忧心诸事难免有些恍惚,听说了陛下的最新决定,我想赶紧回去先做好安排。今日夜色已深,打算明天一早再来求见陛下。”

塞米尔一摆手道:“请坐下说话吧,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但无论如何,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就像我,原先也并不愿登上皇位,但我身处这个位置,就必须肩负自己的责任。浮士德,你是在担心那个叫玛甘泪的姑娘吧?”

浮士德吃了一惊,他刚刚坐下,不由自主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塞米尔扔过来一卷文书,摇了摇头道:“您不必再去打听了,我已经下令将最新案情急报皇宫。那个叫希斯姆的人死了,玛甘泪被带回官衙已经当场认罪,承认是她杀了他!…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现在也不必隐瞒,因为您对这个帝国十分重要,我当然会关心你的状况、愿意为你分忧。”

浮士德打开这卷文书,终于清楚自己离去后所发生的事情。

希斯姆死了,虽然浮士德并没有想杀他,但情急之下用的力量过猛,这位武士飞出去时后脑勺撞在了墙角当场身亡。他在千军万马中好不容易拣回了一条命,没想到一回到皇都,首先获悉母亲的噩耗,然后又莫明其妙的送命。

就在皇宫中群臣朝议的时候,克里普斯将希斯姆的尸体与玛甘泪带到了官衙,叫来治安官连夜审问。

玛甘泪虽然生性柔弱,但并不愚蠢,等清醒过来她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浮士德暗中出手将希斯姆打飞,却因为巡城卫队的到来,不便暴露身份而离去,当时皇宫的钟声正在紧急召唤群臣。

玛甘泪没有说出浮士德的名字,她向克里普斯招供,是自己推了希斯姆一把,结果希斯姆立足不稳后仰倒地,脑袋撞在了墙上。希斯姆这样一位六级武士,怎会被玛甘泪这么一位弱女子推倒致命呢?他前不久在战场上受了伤尚未痊愈,这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

至于这两人之间为何会起冲突,也很好解释,因为希斯姆的家人控告玛甘泪毒杀主母。那瓶药确实是玛甘泪给他母亲的,如果服用不当的话也的确会危及生命。希斯姆回来,当然要找到玛甘泪问清楚。

治安官还把希斯姆的街坊邻居叫来询问,结果很多人都说玛甘泪“背叛”了希斯姆,在外面有了情人。而希斯姆去找玛甘泪,就是要想把那个男人揪出来问清楚,而那个院子恐怕就是玛甘泪与情人幽会的地方。有人还问治安官,为什么要将玛甘泪无罪释放?

治安官的回答自然是按浮士德的说法,那瓶药是玛甘泪在神殿中祷告时,恰好被贤者国师大人听见,顺手赐给她的神药。上个案子已经结了,不必再纠缠,今天只审今天的命案。

今天的案子就发生在皇都,克里普斯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众人都已被惊动,必须要审问清楚。其实按照口供也没什么好审的了,玛甘泪杀人有罪,更何况她杀的是一位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归来的将士。而且帝国军部刚刚颁布命令,希斯姆官复原职。

当年希斯姆就是为了玛甘泪闯祸,才丢掉了职位,如今又是因为玛甘泪,他连命都丢了,不严惩玛甘泪不足以平民愤!平民杀贵族本就是重罪,更何况玛甘泪曾是低贱的妓女,又给希斯姆一家造成了这么多灾难。

第八卷:创世纪 第264章 撒旦归来

若说玛甘泪的行为是自卫很勉强,因为希斯姆死的时候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在群情激奋之下,也无人愿意为她辩解什么。治安官追问玛甘泪在外面勾搭的情人是谁?玛甘泪却坚决不说,只说是自己失手杀了希斯姆,愿意认罪承担一切处罚,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

这个案子审的很快,当场就定案了,克里普斯立即命人将审讯文书急送到皇宫。其实这位大武士的出现并非偶然,塞米尔女皇也在关注浮士德,她并没有派人去跟踪浮士德,却让人守在玛甘泪将要去的地方附近,恰好看见意外的发生。而浮士德悄悄买下的那个院落,女皇陛下早就知道了。

浮士德看着文书,手指忍不住有些轻轻发颤。塞米尔不紧不慢的又说道:“虽然对于帝国中的权贵而言,发生这种事情,他们总有办法能私下里摆平。但如果人证物证确凿,落到我手里,也是不会枉法轻饶的。

可惜国师大人您不一样,那姑娘肯认罪是最好的结果,不会对您造成影响。尤其在这个时候,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影响到我的计划,亚述帝国的存亡很快将见分晓,而您的作用实在是太重要了。”

塞米尔女皇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首先表述了一种事实,这个帝国中的很多权贵不是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如果拥有浮士德这样的身份和权威,换作其他人也许也不算什么事,总有办法可以私下里摆平的,治安官也不可能真的追查到那些大人们头上。

但是贪赃枉法、欺男霸女一类的事情,就算人们知道,也不能公然摆到明面上。有些事情只是表面上查不出来而已,因为毕竟有帝国法令在,在证据确凿已经公开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是要被依法处置的。

而那些有权势的大人们,自然有办法逃脱法令的惩处,比如换一个人做了类似的事,某位大人勾引了别人家的女人,主人找上门来算帐,这位大人却失手将那家主人杀了,又该怎么处理呢?

首先在口供上就可以作文章,收买目击证人或利用权势威逼旁观者做伪证,证明人不是他杀的。或者栽赃无辜者顶罪,在治安官那里屈打成招,另找一个替死鬼。但不论怎么处理,在审理程序上这位大人应该是清白的,尽管别人都知道他有罪。

可浮士德的情况不一样,他的威望与声名并不是仅凭地位就能取得的,亚述帝国有史以来有过很多位王国大祭司,但他们都无法与浮士德相比。浮士德在如今的亚述帝国中已经是一种精神的图腾、神性光辉的象征。他绝不可以也绝不可能出这种事情,这甚至与人间的官衙审判无关,也不是公堂上有罪无罪的结论。

声名是浮士德的一种成就,也是他的立世之本。

但是这个案子又很特殊,因为死者是一名贵族,而且是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带伤归来的军官,在如今特殊的背景下,必须要追究清楚,给所有人尤其是前线的将士们一个交待。凶手必须得到严惩,而玛甘泪很痛快的当庭认罪,这对大家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

善良的姑娘没有牵连任何人,更没有提浮士德的名字,不需要治安官或贤者国师大人去做弄权枉法的事情,她并没有受到逼迫,而是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对于塞米尔女皇来说,她将要把国家的主政大权交给浮士德,如今也不必因此受到干扰。

见浮士德沉默不语,塞米尔又说了一句:“那姑娘宁愿为了维护你而死,贤者国师大人真是魅力超凡!”

浮士德突然放下文书,跪在地上向塞米尔匍匐行礼道:“陛下,不是她杀的希斯姆,我才是凶手!不能让无辜的人服罪,我请求您…”

他想请求女皇什么,话却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不言而喻。塞米尔也离座而起,看着浮士德道:“以你的身份,本不必对我这样行礼,除了登基大典,今天是第二次,却是为了尼微城中的一名妓女…在如今的情况下,就算我想赦免她,也必须有令民众信服的理由。”

浮士德面如死灰,低头看着地面道:“陛下想将案情的真相公布吗?如果只有那样才能挽回她的生命,我也不能责怪谁。”

塞米尔一伸手,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空将浮士德扶了起来,这个细节不经意间也暴露了她的一个秘密,这位大武士同样精通高阶神术、得到过本源力量的传授。女皇陛下又坐了回去,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想挽救她,可我今天找你来,谈的是如何挽救亚述帝国。贤者国师大人,此案已定,我们能先谈国事吗?”

浮士德仍然低着头:“理智与责任都告诉我,当然要以国事为重,但我能否肯求陛下…”

塞米尔又打断了他的话:“不必您肯求我,您的要求我怎能拒绝?就算您不提出要求,我也应该帮助您。我已下令,收押玛甘泪之后暂时不必处置也不必动刑,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如果我这一次离开皇都还能平安而归,自会用恰当的方式赦免玛甘泪;如果我回不来,亚述帝国将由你主政,那么你自己尽可以想办法赦免她或救出她。”

见塞米尔说的话很严重,浮士德只得暂时收起杂念,站在那里问道:“陛下,我觉得您这一次不是单纯的去边境视察,难道有什么秘密行动要亲自实施吗?如果您还信任我,就请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