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嘴。”若荪说完,伸手推他一把。这时恰好到了纤云宫上方,恬墨跌了下去,在空中挥着两臂大笑,“二位门神大人,蟠桃园见!”一众织女纷纷从各个方向窜了上来,争先恐后去接她们的天孙。恬墨却招了片云来,旋即落稳了脚跟。织女们又悻悻地散了。

若荪居高临下看见这一场面,不免又纳闷了,恬墨究竟好在何处,惹来如此多的桃花?

第七章沧海遗珠-8-

天后如此广邀众神齐聚蟠桃园,实属难得一见的盛宴。虽有些仓促,但神仙办起事儿来自然是神速的。午时不到,宴席都准备齐全了,仙姑们纷纷聚在桃园拱门处迎接宾客。

桃花还未谢,已新长了些嫩叶,一齐在徐风中颤动。若荪隔着花叶张望着,也不知师父和于归何时才来。她与觅风拣了个幽静处坐着,时不时有花瓣落下来。

空中缓缓飘来一片五彩云霞,桃园上空风云变幻,一时缤纷满目。

恬墨领着织女们从云端款款走下来,一径入了席,引来无数目光。织女们捧着的画卷十分引人注目,传言中织了几千年的瑶池全景图会是如何精妙的绝世之作,将在今日有了定论。

恬墨与几位老神仙打了招呼便四处寻若荪的身影,不料却望见她在一棵桃树下,与玉衡执手相看。他心急火燎赶了过去,却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道:“二位好兴致。”

若荪将手抽回来,举着给恬墨看,“你瞧,这金砂妙不妙?就凭这个,玉衡星君瞬间就可以找到我。”

恬墨皱着眉头托了若荪的手过来看,在她掌心的一条纹路上,赫然多了一点金砂,怎么刮都刮不掉,像是长进了皮肉里。恬墨看也不看旁边的玉衡,酸溜溜道:“凭你手上的龙骨镯,我也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到你。”

若荪举起另一只手,认真打量那镯子,“是么?你当真在镯子上下了咒。既然你有这能耐,早该在沉锦身上也下个咒,觅风就不会找得那样辛苦了。”

觅风原本一直静默在旁,突然开口问:“什么龙骨镯?”

若荪便将手递到他面前去,“就是这个,馍馍给我下了咒,摘不下来了呢。”

觅风还未看仔细,恬墨又将若荪的手拽了回去,捧在自己心窝里神秘兮兮道:“此乃我们的定情信物,怎么可以四处炫耀?”

这时,蟠桃园内礼乐奏鸣,西王母乘着四轮辇车而来,前有两只青鸟拉车,后有一只凤凰尾随,尽展尊贵。天帝与天后也一同入园。此等景观据说五千年才可观赏一次,上一次是他们成亲的时候。

因西王母是天后的义母,便坐于主位,天帝天后分别坐于她左右两侧。

既已开了席,恬墨索性挨着若荪坐下,将觅风挤走。觅风只是若有所思望了他几眼,便去与玉衡同桌。

那天帝讲了很长一段话,总结起来无非是叫人举杯为天后祝寿,每个神仙唠唠叨叨念一串祝词,若荪方觉得神仙真的都老了,爱唠叨。而她一直惦记罗净和于归,后来远远见着他们坐在角落里,也放心了,自顾自饮酒吃果子。

献礼的时候,各家拿出珍宝轮番呈上。天帝和颜悦色,西王母也赞赏有加,唯独天后始终神色淡漠,慢慢掐着手里的一串念珠。

到恬墨献礼,席间鸦雀无声。几名织女托着画卷腾飞在半空。慢慢拉开,环绕,将偌大的画布展现在众神面前。瑶池全景一览无遗。

恬墨弹指施法,画上的景物便动了起来。花鸟鱼虫、风云变幻、水波荡漾,令人疑心这不是画,而是幻象。只是,谁又有这样强的法力,令所有人都陷入幻象之中。

恬墨道:“此乃先后三代天孙历时多年的心血结晶,最后在我手里完成了。虽然迟了几千年,但终究是送到了天后娘娘手中,也算替沉锦天孙尽了心意。”

天后手里一顿,举眸望了眼画卷,问:“这是沉锦的心意?”

恬墨答:“是她当年要献给天后娘娘的新婚贺礼。只可惜,还未织完就仙逝了,留下这件绝世佳作。”

天帝唇边的笑容渐渐凝了起来,慢慢环顾这幅画,最终对上了天后的视线。她的眼眸清漾得毫无杂质,一如那瑶池里的水。只见她微启唇瓣,声音低低柔柔传至耳畔,“被你辜负,却拿得出这样的心意来待我。可惜,红颜薄命。”

西王母闻言,缓缓侧头看向天后,虽然未开口询问,但目光狐疑。

天后又道:“可怜见的,今后好好待她。”

天帝略略不安,想以笑语搪塞过去,不料这时天后从座上起身,朝西王母一拜,接着转向宴席。众神见她似乎有事要宣布,都搁下了酒杯,屏息凝神正襟而坐。

那瑶池全景依然栩栩如生,天后眺望了一周,缓缓道:“今日,本座借寿宴之际召集众神,以天后之名,替陛下收回一颗遗珠。”

天帝面容一僵,不知如何面对齐唰唰投过来的各种目光。

第七章沧海遗珠-9-

西王母正了正身子,侧目睨着天帝,也并未说什么。

天后朝远处某个方向伸去手,纤指微曲,唤:“若荪,你过来。”

各种目光从天帝身上滴溜溜转到了角落里的若荪身上。她此时正拈着一朵花数着花瓣来决定吃莲子羹还是吃凌波掌。那凌波掌就是鹅掌,美味极了,只是吃起来极为不雅。那莲子羹也是美味的,可最近在莲华宫吃多了,有些腻。若荪犹疑不决时,玉衡悄悄拽了她的袖子一下,她懵然抬头,不知其所以然。

玉衡侧头,低声道:“天后命你过去。”

若荪伸长脖子,见天后正朝自己这边伸着手,再左右望一圈,满园子的神仙都在看着她。若荪便慢吞吞起身,踩了片薄云朝天后飘去。那一袭霓裳翩然垂落,髻上的点翠随光线变幻着颜色。只是那张面庞太过冷漠,叫人生畏。

若荪到天后面前,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交给她。

天后髻上别着一朵巴掌大的睡莲,散发出暗暗幽香。她朝若荪笑一笑,“我说过我们有缘,上次只是将我的佛珠赠与你,如今,该还你一个身份了。”

西王母按捺不住了,沉声问:“天后,这是做什么?”

天后含笑不答,牵着若荪的手,以法力凝出一股空灵声音,宣布道:“若荪乃陛下遗珠,如今本座要为她正名份。若荪长梵心一岁,为天帝长女,理应封为大殿下,梵心乃次女,今后便封作二殿下。”

席间鸦雀无声,但闻徐风习习。

一只琉璃杯跌碎在地,打破了沉寂。梵心面色惨白,陡然间站了起来,嘶声喝道:“母后,她是哪里来的野种?怎么配与我平起平坐!”

“放肆。”天后侧目望向她,“你身份尊贵,却总说出此等有失风格的话语,回去以后再抄一遍严华经。”

梵心也不顾这是宴席,几步冲过去扑倒在西王母脚边撒起娇来,“外祖母、外祖母为梵心作主!”

西王母歪着头看天帝,见他面有难色、似乎进退维谷。她只笑了笑,将梵心扶起来,“我的公主殿下,有什么委屈回去再说,今日是你母后的寿辰。”

梵心却不依,越发闹得凶狠,冲天帝撒泼,“父王!她是你的女儿么?你说呀!她是从哪儿冒出来?”

天后拈指一挥,衣袂扬起,封了梵心的七窍,叫她哭喊不得,然后命身边的仙姑暂且带梵心回去。

西王母迟疑了一刻,还是任由梵心被带走了。

席间众神都面面相觑,不敢置喙。

天后正了正神色,道:“此事已成定局,若荪如今身为大殿下,身份特殊。本座要为若荪招亲,与天帝一同为她选出合适的夫婿,将来继承帝位,统领天界。”

这一下就炸开了锅,原本佯装淡定的神仙们都按捺不住了。这若荪的美貌自然不用说,性子也是出了名的宽厚,本就是玉郎上神和罗净大师的弟子,如今又贵为天帝长女,这便叫作前途无量。听天后这意思,若荪与玉衡的婚约并不作数,因此,适婚年龄的大神大仙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西王母这时也蹙了眉,压低了嗓音问:“若荪的生母是谁?”

天后摊开掌心,一道光抛出去,抛向了那瑶池全景图,只见画上显出一名仙子的婀娜身影。她云髻高耸,拖着极艳丽的裙裾回首一望,那位艳绝六界的天孙想叫人不认得都难。

“是她。”西王母轻念了一声,而后扭头盯着天帝,笑了笑,“今日是莲七的寿辰,我不愿扫她的兴,此事,回头再算。”

天帝拱手答谢,面上却见忐忑之色。

而在万众瞩目下的若荪仍旧一头雾水,直到天后拉着她坐下,她方回过神来,左顾右盼了会,喃喃问:“我是谁?”

天后和蔼道:“你是大殿下。”

若荪继续迷茫,“那画上的人是谁呢?”

“是你母亲。”天后淡淡笑了,“待宴席散了之后,我带你去见她。”

“沉锦?”若荪狐疑反问,“她是我母亲?”

“是,这一点你可以问问觅风,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若荪应声抬头朝那树下望去,见觅风面色忧虑,确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他瞒自己这么多年也十分辛苦。

天后向佛多年,自是很喜欢若荪这样的性子,不由开口赞道:“你年岁不大,可以做到处变不惊,遇事不乱,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只怕你的境界在我之上。”

若荪分明察觉出了心底的暗涌,却仍然可以不动声色,如实解释道:“若荪哪里可以与天后相比,只是生来便缺了七情六欲,自然没有什么事可以扰我。”

天后有些诧异,若有所思拨着手里的念珠。

第七章沧海遗珠-10-

瑶池全景图上的倩影缓缓消失,恬墨出神地望着,他长久以来对于沉锦的印象就与那画中的一样,幽怨、凄楚。只是,为何能看见若荪的影子?若荪何曾有过那样的神情?他眼花了,用力揉几下,确信那是沉锦,不是若荪。

恬墨独自回到座位,旁边的觅风和玉衡也都默默不语,与热闹的宴席比起来,他们三人未免太冷清了些。各怀心事捱到散席,那玉郎寻来了,拉拽着恬墨神秘兮兮问:“你可舍得放弃天孙之位?”

“上神何意?”

玉郎紧张得很,生怕肥水流了外人田,一个劲劝道:“你看看,荪儿现在可是众仙家都心驰神往的对象,再不抓紧,可就真的后悔莫及。天孙不能婚配,索性你不要当天孙了,向若荪证明你的心意,待你们成婚之后,你可是储君。”玉郎笑得合不拢嘴,好似这事已成定局似的。恬墨闻言,半开玩笑道:“储君果然比天孙更妙。”

玉郎一瞪眼,侧目道:“并不是叫你争储君之位。”

恬墨搭上玉郎的肩,大笑:“我知道了,回头就辞了这官,一心一意对若荪,上神可满意了?”

玉郎捋着须,满足地眯起眼,“我尽力帮你,结果怎样,就看你的造化。”

一阵香风掀起,桃园里落英缤纷。天后携了若荪驾云远去,身后跟着一众散花天女。天帝请西王母上了车,二人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而渐渐散去的神仙们开始津津乐道多年前天帝与沉锦的私密情事,如何相识、如何私定终生、如何又分开了,都是臆测,倒也编出了一段离奇又耐人寻味的故事。

天后领着若荪去了那株古老的银杏树上。

沉锦倚在窗边看书,飞花阵阵飘过,她便惊了神,慌忙退至内屋,不知所措望着一径飞入屋中的仙女。她还记得天后的样子,那种淡泊的神情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还好吧?”天后走近她问。

沉锦唯唯诺诺应了,接着望见天后身边的若荪,觉得面善,仔细一想,竟是在凡间遇见过的。

若荪歪着头看她,脸色波澜不惊,“你在这里,觅风找了你许久。”

“风大哥?”沉锦想起那名要为她赎身的男子,心渐渐地安定了不少,从容答道,“我被天帝从凡间带上来,便一直住在这里。”

“你可以不必住在这里了。”天后淡然一笑,转向若荪说,“今后,你们一起搬去青宫住下,就住西殿罢。”

若荪谢过天后,却不知以后要怎么样面对沉锦。母亲呵,在她孤绝了几千年之后突然冒了出来,太陌生了。

沉锦不知其意,反问:“为何要搬走?”

天后道:“你已经忘了前世,她叫若荪,是你的女儿。”

沉锦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脸色惨白。她的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凭空冒出来一个与自己相当的女儿,任谁也是无法接受的罢。

若荪轻声道:“前世已经湮灭,我是沉锦的女儿,但现在的沉锦只不过是个凡人,所以,她也不算是我的母亲。”说着,她迟疑走过去拉沉锦的手,“不过,也难得今世还有缘,我们便依天后娘娘的意思住在一起,还有觅风。”

若荪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着实有些快慰,将沉锦带回去能一解觅风的心事,觅风高兴了,她也一身轻松。

天后欣慰笑道:“若荪,本座就帮你到这里了。你们去罢。”

仙姑们婷婷袅袅往两旁让出一条道,异口同声道:“殿下,请。”

若荪张了张手臂,牵起沉锦,衣袂如幻彩的流云,冉冉而飘。沉锦身着紫缎深衣,长发如泉如瀑,二人在散花天女的引领下,缓缓朝青宫去了。

第八章-1-

自若荪迁居之后,于归频频往青宫跑。她与罗净不合,连声师父都不肯叫,倒是与领仙玉郎相处融洽,不是去北殿讨东西吃就是来西殿闹腾。再者,若荪现在贵为殿下,于归更黏得紧了,一口一个师姐叫着,只想沾点好处。若荪觉得罗净也是作茧自缚,何苦收了这么个小妖作徒弟,恐怕叫她修一万年都成不了仙。

日头大了,花窗外头一片亮堂。沉锦毕竟是凡人,在天界时有不适,睡得也多些。偶尔晃过一个影子,将光亮挡了挡,一会又移开了。沉锦迷迷糊糊之中觉得刺眼,用团扇遮脸,嘤咛了一声。

于归猫着腰从一片竹子后面钻出来,偷偷溜到窗边,她见觅风在窗前踟蹰了一早上,准备吓唬吓唬他,不料刚伸出爪子就被觅风反手拧住了,想叫唤,嘴又被捂紧了。于归动弹不得,只得可怜巴巴望着他。

觅风拎着她到了隔壁的院子才松了手,毫不客气道:“趁师父去做早课了你又溜出来,快回去。”

于归小声嘟喃:“是师姐允了今天要带我去喝莲子羹的。”

“什么莲子羹?”恬墨从天而降,横眉竖目。

于归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羡慕不已,“哇,我也想这么飞来飞去。”

觅风道:“那就跟随师父好好修行。”

恬墨揪住于归的手臂,牙关咬得铁紧,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她又要带你去莲华宫喝莲子羹?”

于归咽了咽口水,猛点头。不想恬墨的一张俊脸眼看着黑了下来,于归眯一眯眼,忖度了会,天真地笑了起来,“不如天孙也随我们一道去!”

恬墨斜眼打量她,这小妖怪很会看人脸色,比若荪懂事多了。“我已经辞了天孙之职,今后别再叫我天孙。”

“嘿嘿,走吧!”于归巴不得快点离开觅风的视线,于是拉着恬墨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觅风微微叹了气,转身间,瞅见沉锦站在门边往外探头看。竟不知她何时起来的。

“风大哥,方才是谁在这里?”

“是于归。”

“哦。”沉锦莞尔一笑,摇着扇子道,“不知不觉睡到中午了,我赶着去赴约呢。若荪找我的话,麻烦风大哥告诉她一声。”

觅风闷闷应了,不用问,自然知道她要去赴谁的约。他想阻止,却拿不出任何借口。

若荪是应邀前来,勉强答应带上了于归,不料于归又拉上了恬墨。若荪独自飞在前边,恬墨拉扯着于归在后边追,几人别别扭扭到莲华宫一看,池边的青玉案上可只有两副碗筷。玉衡星君负手在案边伫立,见如此阵仗,沉吟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

恬墨握拳,额上青筋暴起,然后深深吸气、呼气…如此反复,然后挤出一脸笑容对玉衡说:“真是叨扰了。”

“各位真是赏脸,请坐。”玉衡抚掌施法,案上多了两副碗筷。

若荪已是常客,自顾自在玉衡身旁坐下,恬墨见机在她对面坐着。于归见场面有点僵,知趣地缩在角上吃东西。

喝着莲子羹,品了几道精致的凉菜,就着莲池的美景,恬墨亦觉得此处十分惬意,远胜那纤云宫。只是这莲池里满是莲叶,一朵花也没见。恬墨便好奇问:“这时候不正是莲花的花期么?”

玉衡替若荪斟了茶,答:“我这的莲花没有花期。”

“呀?那岂不可惜?”恬墨见机替若荪夹了菜,抑扬顿挫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完,还抛出一个妩媚的眼神去。

若荪道:“若是一直无花,我不会折枝。”

恬墨随口接道:“若是有许多花,只怕你不知要折那一朵。”

玉衡有心无心插了一句话,问:“上午飘了些雨丝,怎么也不见彩虹出来。天孙可是偷懒了?”

此话正中恬墨下怀,他尽量不显出得意之色,落寞而疲惫地淡淡一笑:“我已经辞去了天孙一职。”

若荪抬头瞪着他,“馍馍,真的么?”

第八章-2-

“我还诳你不成?”恬墨举杯呷了口酒,闭目轻叹,“有舍才有得,为了你,天孙算什么呢?”

于归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原来神仙也有这么多纠结呀…”

若荪怔住了,久久不发一言。

恬墨更加胸有成竹,斜斜瞥着玉衡,那眼底的笑意似乎胜利在望一般。

若荪搁下酒杯,仰天呼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馍馍,你辜负了素鸾天孙的期望。”

恬墨摇头,情深意切望着她,“我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因此毫不犹豫。”

“那…”若荪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谢谢你,馍馍。”

恬墨捋捋鬓发,欣然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若荪举眸望着天上的祥云,缓缓道:“我一直想循着我母亲的足迹走下去,如今天孙之位空悬,我这去回天后娘娘,要了那位子来。”

恬墨如遭雷击,支着身子的一只手松了力,险些跌入池中。他坐直了身子盯着若荪,眼角一抽,拍案而起,“什么!你要当天孙?”

若荪面如常色,点头道:“原本是你的位子,我不方便讨来,如今你不要了,那我正巧捡着。我先去了,你们慢饮。”说罢,若荪利落地站了起来,掸一掸身上的落花,旋即飞上了云端。

恬墨愣了片刻,失声大叫:“怎么、怎么会这样?!”

玉衡倒是微微笑了,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恬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拉起于归,“快走,追你师姐去!”

于归舍不得丢下莲子羹,小心捧着碗生怕洒了,迷茫问:“追师姐做什么?”

“若是她当了天孙,我把你扔回东海去!”

于归委屈至极,瘪着嘴道:“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