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在深宫里…尝尽人情冷暖、尝遍寂寞血泪——一点点萎谢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变得麻木…我本以为自己狠不下心来下这一片优昙,但我的心比自己想象的要冷——哥哥,不仅你不认识我,连我也不认识自己了。”她双肩颤抖:“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丈夫。”

山洞里一片死寂。

“我认识君无意十年,今日才知,原来没有他不能包容的错,没有他不能割舍的情——”苏长衫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他不会怪你,只会怪自己——当初没有留住你,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深宫中尝尽人情冷暖、尝遍寂寞血泪,红颜未老心先死——不是你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是与不是?!”

他最后的四个字突然扬声,几乎是一声怒喝,雷霆般裂开寂静的雪夜!

君相约浑身一颤,脸色苍白的看着苏长衫。

“他从来都不愿意包容,却不能不包容;他从来不忍心割舍,却不能不割舍——从始至终,是你在逼他包容、逼他割舍。眼见你入宫为妃,不是他不会痛苦;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不是他不会愤怒,甚至你现在理直气壮的指责他,不是他不愿意争辩!”苏长衫一拂袖:“君无意他是人,不是神。”

他是人,不是神。

君相约冰凉的指尖一阵灼烫。

“他送你入宫,是因为他发现你爱上了杨广;他不怪你,是因为他记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听着你的指责不辩驳,是因为他心已死!”苏长衫厉声道。

君相约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孔,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只有火堆在寂寞的燃烧,仿佛要在这寒冷的冬夜燃尽所有的生命。

“他很笨,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很固执,总把百姓安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以为大隋天下粉身碎骨,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有没有心力交瘁的苦累,有没有含冤受辱的无奈,有没有遭遇背叛的心灰?”苏长衫一挥袖,正在燃烧的火堆被他的袖风掀倒,火星四溅!

“他宁可身死,不愿心死;宁可玉碎于此,不愿一生残废。”

君无意压抑许久的一口血突然呕了出来,背对着苏长衫,热泪滚落他的脸颊。

他从来都不愿意包容,却不能不包容;他从来不忍心割舍,却不能不割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有没有心力交瘁的苦累,有没有含冤受辱的无奈,有没有遭遇背叛的心灰?…他宁可身死,不愿心死;宁可玉碎于此,不愿一生残废。

苏同啊苏同…

“哥哥!…”君相约失声痛哭,紧紧抱住君无意无力的双腿:“我…我不知道这优昙会害了你的腿,更不知道会让你终身残废!我听信了皇上的话,只想困住你两日,我真的…只想困住你两日!”

君无意的容颜一片苍白。

“哥哥,我…我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就怨你把我送入宫中——我不敢承认,是我自己迷恋上他而要入宫的!…爹和你一直都那样宠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我以为自己这一生中没有得不到的爱…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失败失意,只有埋怨你…哥哥…是我太自私!”她语无伦次的痛哭着,突然一头向石壁撞去!

“相约——!”君无意猛地伸手去拉她,却整个人跌落在地!

一颗石头打中了君相约的软麻穴——她顿时软倒下去。

叶舫庭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天下也只有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边吃瓜子边说话:“君姐姐,苏同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你刚才听到了,也看到了——君将军流血流泪,他怎么会是心死的人?”

君相约茫然无助的看着她,只是颤抖。

“人生无情,却还有义——”叶舫庭指指苏长衫:“今日将军的血泪,都为他而流。”

她解开君相约的穴道,扶了她起来:“说不定我家将军心里正在想‘得一知己,夫复何求’,而觉得人生有趣的很呢!”笑眯眯的脸慢慢靠近她:“你现在去死,不是把他那一点有趣也要消灭?你嘴上说自己自私,心里真的承认了吗?”

十四、大战

山洞外传来一阵号角声,雄壮豪放,四面楚歌。

原本黑暗的山脚被一个个火把照亮——这座山被军队包围得滴水不漏。

苏长衫蹲在君无意面前,平平道:“上来,我背你。”

君无意擦掉嘴角的血迹,伏在苏长衫背上——苏长衫背起他,走到山洞口,突然掉头回来,一手拎起那个轮椅,将它向山下掷去!

黑暗中,轮椅滚落下悬崖,在山石间怕已砸得粉碎,声音空谷回荡、豪迈悲壮。

“我一定治好你的腿。”苏长衫一字一字的说:“所以,以后用不上这轮椅。”

他回头对何隽说:“何教主,请你护送舫庭和贵妃娘娘下山,苏同容当后报。”

一身黑衣的何隽走上前来:“你真以为自己能活过今晚?山下有上万人要取君无意的性命。”她冷笑道:“何谈后报?本教主不能帮你这个忙。”

“唉…”叶舫庭笑眯眯的又磕了一颗瓜子:“关键时刻就嫌弃我武功太差帮不上忙,我有自知之明。不用何教主护送,我倒可以当一回护花使者送贵妃娘娘下山。”

何隽眼神一动,这才明白了苏长衫的安排。

“好!苏同,你记得——今日欠我一份情。”何隽突然笑起来,清冷柔媚很是动人:“你要是死了,我会帮你收尸。”

明月度关山,朔风铁甲寒。

上万名士兵的刀剑映着冷冽的月光,银色的刀锋闪烁着渴血的冷光。

一个少年背着君将军渐渐走近,他的外表很普通,但众人竟往后退了退。少年没有带任何武器,浸在他脊背的月光却仿佛漫天刀光凝于一线——千尺寒潭绝壁,他自负手从容。

在生死相搏的时候,一个参不透、看不清的对手,更胜于□裸的刀剑和泼辣的杀气。

而少年背上双腿残废的将军清定坦荡的神色,和平日号令三军、指挥若定时也没有任何不同——

虎落平阳,仍然是威严王者!

“今日你们要君无意的性命,一场血战难免,生死各安天命。”苏长衫平平说。

士兵们脸上露出的恐惧被月光照亮。

君无意痛楚的闭上眼。经此一夜…此山,便是人间炼狱啊…

苏长衫向前一步,包围便后退一步——

“皇上说了,一定要捉到君无意,不论死活。”曹治扬枪喝斥道:“临阵退缩者,斩立决!你们一万人,还怕区区两个人吗!上!——”

士兵们终于冲了上来,苏长衫原本站在他们的包围圈中间,突然如同凌空的烟花一样冲向半空——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曹治的人头突然滚落了下来!

血溅三尺,无头的尸体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栽了下来。

人们这才惊惧的看见苏长衫从空而降,落在马背上,手中扬起曹治的玄铁长枪!烈马狂奔,朝包围圈外扬蹄而去。

在一瞬间杀人、夺枪、跃马,已是何等轻功和身手!——更何况他还一招准准割下了曹治的头颅——用的是枪,而不是剑。枪可以刺穿人的咽喉,但从没有人见过枪可以这样酣畅淋漓的割下人的头颅,没有人想象得出枪的锋镝尖上那力贯一处的时刻是何等的气势如江河!

这不仅仅是武功,还需要绝无仅有的眼力、定力和判断力;这绝不是一个不敢杀人的少年,他平凡的外表下是截锋断金的气势、以杀止杀的决断!

副将早已被这神出鬼没的轻功、杀人不眨眼的身手吓白了脸色,片刻才颤抖道:“快截住他们!快截住他们!…”

万马齐鸣,鼓声震天。可苏长衫和君无意身下的黑马就像一支染血破空的箭,御风前冲,万夫莫当。

突然,一支银色飞刀朝苏长衫腰际射来!那刀在空中连翻三下,一连变换了三次高度,为的就是让目标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只见苏长衫突然低下腰去,也在同一时间,君无意向后仰身!——

这一低一仰,都在瞬间配合完成。银光恰从两人之间的空间旋转穿出。

“好身手!——哈哈!”前方一个潦倒的声音嘶哑大笑,一个胡子拉茬的老人在马背上饮酒。在他身边,还有三个同样看似落魄的老人。他们就是“落魄谷”的四大高手:“一刀两断”薛长老、“三头六臂”狄长老、“十面埋伏”罗长老、“千手万脚”白长老。落魄江湖载酒行,这四大高手的武功各有特长,共同的特点却是内力深厚、招式诡异。

刚才发飞刀的,就是‘一刀两断’薛长老。他的飞刀不射咽喉,而是看似愚蠢的专攻人腰腹。但若是有人因此而轻敌,一定会死的很不明白。因为薛长老的刀中灌注了深厚的内力,会化刀为齿不停旋转,将人生生分成两截。

“落魄谷四大高手都出动了,”苏长衫平平道:“朝廷果然用心良苦。”

“叛国之臣,人人得而诛之。”薛长老冷笑道。

“君无意有没有叛国,是非自在人心。”苏长衫冷冷扬起手中染血的枪:“晚辈得罪了。”

“小儿好大的口气!”罗长老把酒壶一扔,在酒壶还未落地之时,他的鞭梢已经抽到了苏长衫的鼻子跟前!

只见苏长衫手中长枪一抬,那本来要将苏长衫的脑袋抽裂的一鞭,顿时被缠在了枪上。与此同时,长枪横扫,罗长老翻落下马来。这明明是落败的一跌——但罗长老身未沾地,已顺着鞭势腾空而起,袖中又出一鞭,击向苏长衫的天灵盖!“十面埋伏”罗长老,招式之后还有招式,后手之后还有后手,无处不伏笔,无处不埋伏,无处不危机!

在同一时间,“三头六臂”狄长老的拳也打出了,这拳力大无穷,曾一拳打烂过百斤重的大石;而“千手万脚”白长老的脚也挟着疾风扫了过来,这脚如影入幻,速度快似闪电,凌厉似风变化多端,让人绝无从捕捉防范。

三处攻击将苏长衫的头、胸、背笼罩得密不透风,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无法同时防守住三处要害,只要中招一处,就必死无疑。

苏长衫手中只有一杆长枪,事实上,他却丝毫没有防守的意思,而是朝天一刺!

罗长老大叫一声,直直坠地!——他的鞭子已经挨到了苏长衫的发梢——可惜在这一刹那他已气绝身亡。

苏长衫这一枪刺出,全身都是空门,‘千手万脚’白长老的脚后发而先至,已至苏长衫的脊背!这时,突然剑光一闪,马背上白衣映月而动。

那一剑的风华,刺痛人眼,剑光明澈得仿佛只是要洗去空气中的血腥。

——真正的名剑,是用没有杀气的剑招杀人!

在一眼惊艳中,白长老踢出了他此生的最后一脚,尸体落在尘土中。

‘三头六臂’狄长老的武功不如刚被快剑斩于马下的白长老,所以他害怕了。在生死相决的一瞬间,害怕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高手过招——害怕就意味着死。看似奄奄一息的君无意,竟使出了这样完美的一剑,没有人能够不害怕,狄长老当然也是人。所以,他本来完全可以将苏长衫的胸膛打穿的一拳,竟然打偏了。在他犹疑的那万分之一秒,苏长衫已经避过要害,那力大无穷的一拳只打在苏长衫的左臂上。

在苏长衫左臂受创的瞬间,三把飞刀朝向他的腰腹射来。

薛长老终于出手了,他出手最早,一击不中,立刻退而不发。一个能忍能等的人,也绝对是一个能战能胜的人。

他等这一个可以胜的时机等了很久。

真正的高手不但懂得怎样出手,更懂得在什么时候出手,一击夺命。

三把飞刀破空劈向苏长衫,刀意仿佛被内力催动得有生命一般,旋转而成一张恢恢刀网,同时将苏长衫全身十九处要害笼罩得密不透风!

刀光在瞬间化为千万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八卦而成天地。薛长老的飞刀被称为“天蛛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蛛刀,漫天大网笼天罩地,疏而不漏!

刀阵中却渗入了一渺剑气,那只是斜风细雨的一剑,其势恍如水,其疾轻如风,蛛网刀阵却突然成了风雨飘摇的残阵!

雨打风吹,刀意凋零。

君无意的谡剑竟在电光火石之间挑开三把飞刀——三把射向苏长衫的刀。但他不可能阻挡最后一把刀。

射向他自己的那一刀。

十五、逢生

飞刀却被一把枪贯穿!长枪刺穿刀身,其势不止——

薛长老至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不明白君无意可以挡开攻击苏长衫的三把刀,为什么却仿佛没有看见攻击自己的一把;

他不明白苏长衫明明可以避开狄长老的一拳,却以左臂硬受之,只为了右手握枪瞬间出招;

他更不明白苏长衫如何能料到君无意的一剑,君无意如何能确信苏长衫的一枪。

朝廷的军队已如潮水一般冲了上来,修罗地狱一样的血光劈开月华…君无意不知已经伤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连他自己也有些恍惚,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是仇恨——

眼前,一个稚嫩年轻的面孔焦急的望着他。

他认出了那是他军中的新兵汪蓬,曾经因为吃不惯长安的稻米,躲在帐篷后面哭鼻子。他带着小少年去吃馒头的笑容恍如昨日,眼前的血战仿佛不是真的。

汪蓬看着君无意,手中的剑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突然,小少年的胸口被一把剑贯穿——他身后的兵士大喊:“临阵退缩,格杀勿论!”十三四岁的少年并没有回头看,只是痛苦的望着君无意,艰难的说:“将军…你别怪我们…不来拿下你…皇上就要…诛我们九族…”

话尚未说完,他的尸体已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几滴血溅在君无意的睫毛上。

君无意眨了下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你支持住,我们就快冲出包围了。”苏长衫沉声道:“一定要保持清醒。”说话间他反手一指点在君无意的紫檀穴上。君无意痛得浑身一颤,眉心紧蹙,眼神却清明起来。

人生已至绝境,仍不放弃,哪怕用剧痛来保持清醒——

唯有肝胆知己,沙场铁血!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冷秀柔媚的笑声,这笑声中暗含了内力,所以方圆数百米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寒伶教十二护法、三千教众在此,谁敢动我的人?”何隽衣袖一振,一排十二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她身后。

士兵们原本恐惧苏长衫和君无意的武功,无心恋战,此刻更加人心散乱。偏偏队伍中不知是谁嚷:“突厥援军来啦!…十四银影骑也来啦!兄弟们快跑啊!”

上万军队就像一盘散沙般四散逃窜,苏长衫片刻不敢懈怠,重重拍了一下马背:“走!——”

踏碎一地银月光,闯过一地殷红血。

帐篷内。

“这里是突厥地界了,我们安全了。”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把头盔摘下来,笑嘻嘻的说。她自然就是刚才趁乱混入军队中,喊“十四银影骑来了”的人——叶舫庭大小姐是也。

“十二护法和三千教众?”苏长衫正将君无意安置到榻上,头也不抬的说。

“不是你教的吗?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何隽媚眼瞅他一下。

“我却没有教你,这里有谁是‘你的人’。”

“…”何隽干笑两声。豪爽如她,此刻也有些尴尬,转脸掀开帐子:“大伙领了银子就走。”

——那所谓的“十二护法”,除了萧、程两位,其他的自然都是住在山脚的农民装扮的。

“相约呢?”君无意忍住疲惫,抬眸问。

“她一下山就一堆人冲过来保护她,正因为这样,我和何教主才能从小路顺利溜掉啊——放心啦,她安全的很。”

君无意点点头,眉宇间却仍有忧色。

“大隋全军欲杀你而后快,你还在为他们操心?”苏长衫毫无语气的说。

“战场后退,军将无斗志——”君无意苦笑:“大隋的兵力,或许真的敌不过突厥,也未可知。”

“他们有斗志,就拿你的人头了。”叶舫庭好心的提醒他:“皇帝那么对你,现在就算大隋被突厥打败了,也不关你的事。”

“就算关我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了。”君无意揉揉额角。

苏长衫皱了一下眉。他很少皱眉,除非——

“苏同,你伤得怎样了?”君无意吃力的撑坐起来,一把握住他冰凉的胳膊。

“一些外伤。”苏长衫毫不介意的说:“只是手臂断了。”

叶舫庭口中的瓜子掉了出来。

君无意愕然的看着他,想起那时他沉声说:你支持住,一定要保持清醒。原来,他一手要策马,另一只手已经——

君无意只觉得一腔热血猛然上涌,天旋地转。

苏长衫立刻点他几处大穴:“我能治好你的腿,也一定能接好自己的手臂——我的医术,从不失手!”

叶舫庭眨了眨眼,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苏同这个人,似乎一向很万能,世间仿佛没有难不倒他的事。但,他也会受伤,也会皱眉——

世界上从来没有神,只有比别人坚强一些、迟一些放弃的人。

君无意是如此,苏同——苏同…又何尝不是如此?

何隽掀帘走了进来:“治外伤我不在行,但解毒,是寒伶教的擅长。”

苏长衫眼前一亮。

“我可以帮君无意解优昙之毒——”何隽眉梢眼角不笑时也有动人风情:“但,苏同,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不错。”苏长衫由衷开怀,展眉道。

“罢了罢了…”何隽一迭声的叹气:“我自问一向杀人不眨眼,却栽在你手上——难道我上辈子欠你的?”

叶舫庭又摸出了瓜子,笑嘻嘻道:“上辈子欠苏同的女人~可多了,何教主,你要排队。”

她这一捣乱,气氛顿时沉重不起来了,几人几乎忘了刚才的血腥与残酷。

只是没有君无意的声音。

苏长衫诧异的推了推君无意的肩头——

十六、争执

“只是疼得闭过气去了。”何隽将一颗药丸塞进君无意的口中,点他几处穴道助药丸滑下咽喉:“想不到朝廷中也有这样内力高强的人——琨昃本来就是剧痛之毒,偏偏不知道是谁又点了他的紫檀穴,换了普通人,不疼死怕也当场昏厥,他竟能撑到现在。”

“将军的内力几个月前在狱中就散了六七成,”叶舫庭玩世不恭的神色突然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