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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呼之欲出,既然她能被人盯上,那么龙崽子和亚斯肯定也有了大麻烦。那边的主人既然能派这两个家伙来对付她,也能临时将人调走去对付更棘手的状况。

许寂澜一连在心里叫了好几遍,都听不到任何回应。龙王那边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状况,至少现在是联系不上了。许寂澜握紧拳头,四下看了看,这个地方的温度在经历过起初的骤然降低后,好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现在并没有变得更寒冷。

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茶几沙发,包括之前萧詹拿的那本杂志,位置上都没有任何改变。

许寂澜感觉,现在的状况应该跟上次灭绵虫时遇到的阵法还不是一回事。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地上已经陷入冬眠的那只,如果是什么障眼法,那么它实际上应该是不受影响的。也就是说,早该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攻击自己了。

但现在一切都是静止的,温度也没有再降低,连最初的那阵风声都没有了。这种情况明显就是想慢慢把她耗死。要知道,现在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多度,可小许身上穿的是最单薄的夏衣,拖上个一天半天,没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食物和热水,甚至连个说话、运动的精神支柱都没有,不用什么怪物来攻击她,她冻也能冻死了。

许寂澜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所以在意识到对方的用意后,一直绕着屋子快步行走。在绕到第十一圈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墙壁上的一件东西。

要说她刚才进来的匆忙,出了卫生间后也只顾着解决萧詹,因此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屋内陈设。但她依稀有个印象,这面墙上,好像最初并没挂这么个大件的画卷。

尤其墙上还贴着暖色调的壁纸,可这幅画却是水墨两色,画上的东西也怪异的很,与这屋子整体格调一点都不符合。当然现在墙上的壁纸已经被冰凌覆盖住了,唯独这幅画许寂澜眯起眼仔细看了会儿,又望了望四周,这东西是整间屋子里唯一没有受到低温影响的,可因为它原本也是白色居多,黑色不过寥寥数笔,且墨色并不浓郁。所以在这间冰天雪地的屋子里并不显眼。而且她刚才因为龙王和亚斯的处境心乱如麻,尽管将整个房间打量几圈,却没有注意到墙上还挂着这么幅画。

画里的景物很简单,一座山,雪山,一头驴,白驴。

唯独山的个别棱角显出些浅淡墨色,方才凸显出这头驴子的轮廓。不然乍一看过去,没准还以为是白纸一张呢!

某个有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一闪而逝,许寂澜锁眉冥思片刻,突然猛地抬手拍在那幅画上,雪精!

《太平清话》曾有这么一句,洪崖跨白驴,曰雪精。凡其现身之处,大雪漫天,万物入眠,非遇真人不能降也。注①

许寂澜这一拍手不过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关键之处,未想画上那东西好像受了惊吓一样,许寂澜贴的很近,分明看到雪精的两只耳朵忽悠颤了一下。

她原本还在苦恼那句“非遇真人不能降也”该怎么解释,这么一闹她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真人,这东西说穿了不过是个妖物,论法力没准还没青珠那小家伙厉害,所以它怕的并不是什么真人,而是真人手里的符咒罢了!

想到这儿,许寂澜抿唇一笑,抬手从栀子簪花背面的口袋里取出一只折的扁扁的符咒,打开来,捏在指尖朝那画里的东西晃了晃。

符咒是用朱砂合着指尖血画成的,普通妖物老远就能感应到危险,离近了更受不得那股子刚正霸道的味道。而这雪精也恰巧是妖物里胆小那一拨的,原本许寂澜几次三番从它身边经过,就已经足够它两腿打颤耳朵乱弹的了。后来在它跟前站定端详,更吓得这东西心肝直哆嗦,许寂澜那一拍巴掌,它原本竖的直直的耳朵也随之一抖。

此刻这朱砂和血的御火咒往外一拿,就好像捏住了蛇的七寸,吓得这原本被迫藏于画中的雪精浑身乱抖,如同筛糠,两条前腿一软,就势在山头跪了下来!

许寂澜一愣,就听那东西出生道:“小妖知错了,小妖再也不敢了,还望真人念在小妖未曾造下任何杀孽,所作所为皆为歹人所挟,饶过小妖一命!”

许寂澜一愣,就听那雪精又道:“求真人饶命啊!小妖愿为真人带路,去寻那红伞罗刹!”

许寂澜盯着画里的白色驴子问:“你知道刚才那两个东西去哪里了?”

雪精两只长耳朵一抖,颤声答道:“它们去找那两位跟真人一同来的朋友是那个将我困在画里的人的命令。”

许寂澜微眯起眼,不信任的道:“他既然有本事将你困在画里,你还要帮我?不怕他让灰飞烟灭么?”

雪精浑身重重一颤,复又缓缓抬眼,双目含泪看着许寂澜道:“小妖自然怕。就是因为怕,才愿略尽绵力,为真人引路。只求真人顺利离开此地时,将小妖栖身的这幅画带在身上。小妖虽为妖物,几百年来却未曾害过一条性命,实在不忍在那人手里继续为恶,损灭天良。”

许寂澜看它神情不似有假,说的理由也顺理成章,心里也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信它还有几分转机,即便是有更大的阴谋陷阱在前面等着,总比继续被困在这个冰天雪地被冻死的好!

想到这儿,许寂澜又在心里叫了几声龙王的名字,依旧没有一点回应。便点头唤那雪精:“你的名字?”

对妖物来说,名字是有咒力的,这也是为何龙王告知许寂澜自己名字中间三字时为什么既骄傲又谨慎。其实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人类。就像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所说,名字是最短的咒。对许寂澜这样的修道之人来说,得到对方的名字,就等于拿捏住了这妖物的命门,因此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交易。答应这雪精之前的请求,同时它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一旦有变故发生,这东西有要命的把柄在小许手上,总要忌惮几分,不敢擅自倒戈。

这些自然也是青珠过去曾经跟她讲过的,虽然许寂澜实际上并不知道该如何针对一人或者妖物的姓名下咒,但在关键时刻用来做交易却是不错的选择。误打误撞的,也给她自己多找了一个保命符。

雪精自然十分明白这一点,因此既高兴又谨慎的小声说:“小妖名为阿凌。”

许寂澜皱了皱眉:“全名?”

那雪精一听许寂澜的语气,就更加伏低身体,愈加小声的道:“是全名。阿是阿房宫的阿。”

许寂澜点了点头,神色稍缓:“现在,带我离开这里,去找那把红伞。”

“还有”许寂澜往旁边偏了偏头,下巴指向那黑色绳状物事所在之处:“先想办法把那东西解决了。”

雪精连忙站起身体,俯首称是。

许寂澜转脸看着,就见那东西周围迅速隆起一个冰坨子,将其牢牢冻住,半点也动弹不得。雪精在旁有些苦恼的道:“小妖被困在这幅画里太久了,没有办法下雪,只能这样”

许寂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它领路。雪精声音清灵的道:“真人把这幅画卷起来,用上面的绸带把我绑在后背,这样既能听到阿凌说话,又不会影响真人对敌。”

许寂澜笑了声,没多说什么,照它讲的做了。其实这家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把它背在身后,就不会轻易将它丢弃了。看来这妖物还真是惜命的很!生怕她不守承诺,利用完它顺手就丢。

在雪精的指引下,许寂澜穿墙而过,很快就来到最初的那条走廊。此时也不知道具体几点了,走廊里一盏灯都没有,黑黢黢的一条通道,伸手不见五指。

许寂澜刚要往走廊尽头跑,就听那雪精在背后道:“真人莫要往那头去。最后那间房是个幌子,里面除了一些古籍,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太平清话》:“洪崖跨白驴,曰雪精。”文中所提到关于雪精的内容,只有这句话出自太平清话,后面几句为作者杜撰,特此注释,以免引起误会或纷争。

咩,这章分量还挺足的,下章就该与龙崽子他们会和了,会努力写得精彩哒!

第054章酒会(六)

许寂澜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问出了一个从刚才在房间就感觉不对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刚才跟这雪精对话时,脑海中稍纵即逝一种异样的感觉,但因为实在急着出来,也就没太在意。它不过是一个能够操控下雪降温的小妖,刚才它自己也说了,才不过几百年的修行,而且因为本体被禁锢在一方画卷之中,连带原本下雪的本事都使不出来。可它不仅知道刚才那两个蛊人因为什么去往何处,而且现在还将走廊尽头那间书房是幌子这件事都说了出来,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背后传来那雪精清灵却也怯懦的声音:“阿凌别无长技,但一双耳朵却比许多灵力高强的道友都要敏锐。这间别墅里无论有什么动静,只要阿凌想知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寂澜无声一笑,低声道:“你那前任主人应该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雪精轻轻“嗯”了一声。许寂澜又问:“那现在我该去哪儿?”

阿凌小声道:“就是主人左手边这间屋子,推开门摸着墙壁走七步,用力推面前的墙壁,便能通到别墅底下的地下室。”

阿凌一边小声说着,许寂澜已经尽量放轻动作的拧动门把手,按照它所讲的一一照做。果然,不大不小迈过七步,双手撑在面前略微用力一推,面前的墙壁竟然是一扇天衣无缝的暗色门板。底下黑黢黢的一片,仿佛比这屋里的黑暗更浓稠了几分。

许寂澜催动真气,捻指一撮,左手指尖已经亮起一小簇明亮的火焰。这下总算看清楚眼前景象,一阶一阶的台阶由整块的汉白玉石块砌成,每一阶都有将尽一尺左右高,能容两人并肩走动的宽窄。遥遥望去,这台阶竟然一眼望不到劲头。

许寂澜刚迈下两阶石阶,就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转动声响,转身一看,身后那门板竟然自动的缓缓闭合。心里觉得不安,但也已经没有退路可言。此刻她或许可以选择快步离开,别的暂且不论,保全自己安全离开这间别墅还是不难做到的。

可她不能放着那只龙崽子还有亚斯在这机关重重的别墅不管。对于亚斯,很明显是一份责任,对卡菲的责任,以及对亚斯本人的道义。那么对龙崽子呢?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敏感神经,许寂澜拒绝去深思这个问题。明知道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危机重重,陷阱无数,她还是只能提起勇气迈开步子,依靠指尖这一小簇微笑却明亮的火焰,一步步的顺着这仿佛没有尽头的石阶走下去。

走了大约有几分钟左右,眼前突然峰回路转,出现一个非常急的拐弯,几乎跟之前走下来的路呈90°死角,也难怪刚才在上面一点都看不出来。拐过弯来,眼前的路就豁然开朗了。

走下约莫十几阶台阶,就是一条并不算狭窄的甬道。身后的雪精一直小声提点着注意事项,四周围很静,除了雪精的轻声低语,许寂澜甚至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撞击在自己左侧胸房,甚至微微带出些许疼意。而这种些微的疼痛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让小许此时紧绷到极致的头脑多少清楚了些,不至于因为周遭无边的黑暗和静谧而吓得手足无措,怔愣发傻。

“这里并不是唯一的路,别墅内外一共有五条路,可以通往前面的地下室。真人的两位朋友已经在那里了,那两个也在”

许寂澜刚要开口,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古怪的声响,随着她往前走动几步,那声响愈发清晰了。她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身体几乎纹丝不动,双眼大瞠看着前方。

那雪精此时虽然目不能视,但也感应到前方有所不妥,一声也不敢出,愈发蜷缩起身体,乖乖卧在画卷之中。

许寂澜看着眼前挡在门口的东西,只感觉脖子后头冷汗涔涔,原本跳舞时不慎散落的头发丝儿轻轻刮着那里的肌肤,刺痒难耐。而赤*裸的小臂和大腿,汗毛根根倒竖,尽管极尽忍耐,还是耐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幽微光亮里,那东西立起来的身躯足有一米多高,周身碗口粗细,黑红相间的鳞片散发着诡异的光亮。一双乒乓球大小的眼闪耀着绿幽幽的诡光,口中血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犹如一名悍将,稳稳盘踞在通往前面房间的门口。

许寂澜手里还捏着先前那张御火符,却不敢随意使用,一来是不确定这东西是否怕火,二来是担心万一此时白白浪费了,待会儿对付那式神时没了雷霆手段。因此一双脚仿佛长了钉子一样,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傻了一样与那大蛇对峙着,全身冷汗涔涔,没多久就觉得后背殷湿了一片。

大蛇吐着芯子,定定端详许寂澜好一会儿,好似也在权衡对方实力。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这东西突然尾巴尖一绷,长颈一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许直扑过来。

许寂澜浑身一抖,蓦地回神,想都未想,下意识的就将右手攥着那只符咒抛了出去,牙齿打架的连念三遍御火符咒。

闪身躲过大蛇的第一次进攻,许寂澜连汗都顾不得擦,一瞬间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透了,符咒居然没有燃烧!

那大蛇应该也有些灵性的,此刻便歪着头看不远处地上那折叠成细长条的黄色纸包。而许寂澜则暗自咒骂自己大意,一时太过胆怯,竟然忘了以自己现在的法力,不在念咒的同时滴血催符,根本驾驭不了这御火咒!

许寂澜刚往前稍稍迈了一小步,那大蛇猛地一转头,嘶嘶的吐着信子,一双阴冷的眼也威吓的瞪着自己,吓得她只能又将迈出的左脚收了回来。

额头冷汗缓缓顺着太阳穴落在脸颊,许寂澜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脸颊滚烫如同火烤,心却冷得如同掉在了极寒的冰雪之地。一个敌人还没来得及消灭,就先丢了几个符咒里威力最大的御火咒!这可真应了那句“出师未捷”什么什么,后三个字她努力不去想,可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早知道这事儿就让阿尔法来办了。怎么说也是本家,而且他又是什么墨蛇一族的王,估计啥都不用干,往这大蛇面前一戳就能直接退敌了!

许寂澜这边一动不动,背侧贴着墙,一双眼紧紧盯着大蛇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早将自己的笨手笨脚骂上十万八千遍。心说等这回安全回去了,一定要跟阿尔法那家伙弄两个手下来练练胆,一定把这个一见蛇类就走不动道的毛病给扳回来!

那大蛇先是盯着纸包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又转头朝许寂澜看了过来,那目光中竟然浮现出与人类似的狡猾和幸灾乐祸!它知道许寂澜弄丢在地上的东西对于现在的僵持局势意味着什么!

许寂澜被它这么一瞅,猛地打个寒颤,脑子一瞬间活络起来。左手捻着的真火突然往旁边一引,食指一弹,大约二分之一的火苗就朝着与她所站位置相反的方向飞弹过去。

大蛇虽然略通人性,毕竟也还是灵力低微的兽类,而且无论是兽是妖,最惧怕的东西里火永远排在第一位。所以许寂澜这边稍有行动,那大蛇就猛地一转颈项,绿幽幽的眼珠子闪过一抹被惹恼的凶恶,扭动身躯抻长脖子就朝许寂澜缠了过来。

许寂澜则就等它这一动,蹲下*身就地一滚,因为地面都是由汉白玉石砖铺成的,所以光滑异常。许寂澜也顾不得因为没有经验而被撞痛的胫骨和手肘,半趴在地上伸长手臂就够那张符咒。

手指尖刚碰到符咒边沿,就觉耳后袭来一股子阴冷劲风,许寂澜已经反应够快的了,可一来必须要将那符咒抢回来,二来在对敌方面也确实没有经验,低估了大蛇的长度以及甩动尾巴的利落速度。刚将符咒牢牢抓在手心,腰后冷不防被什么东西一撩而起,整个人狠狠的被大蛇掀翻起来,凌空甩起足有一米多高,又跟甩麻袋一样被抛在地上。

汉白玉石砖的又一个特性此时充分体现出来,就是够冷够硬够结实。许寂澜现在的身体素质要说距离得道高人还差了很远的距离,但比普通人已经要强出许多。不单是五感的敏锐以及身体的强健程度,还有反应速度以及抗打击能力。可那大蛇也不是吃素的,因此这一招交过,许寂澜是将符咒顺利拿到了手,自己的身体也受了不轻的创伤。

最初几十秒钟只是仰躺在地上,觉得后腰处火辣辣的疼痛,背部臀部以及身体多处被石砖磕碰的钝痛难捱。而后稍稍试着以手撑地,将上身支撑起来,就觉得胸腔一阵闷疼,刚喘上一口气,只觉喉咙处一阵腥甜,一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

那大蛇此时正不紧不慢的朝她滑行过来,似乎人血的味道对它也是个不小的刺激,此时一双绿眼愈发不怀好意的盯着半躺在地上的人。略微倾下颈子,张着腥气的大嘴就朝小许咬了过来。

许寂澜吐出一口血,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刚稍微能看清东西,就见头顶上方一张倾盆大口朝自己咬了过来,一股子带着血腥味儿的腥膻气息扑面而来。小许半眯着眼,撑着地的手猛一用力,豁出去一般瞬间弹跳起来,在那大蛇下意识向后躲闪的同时,一把将捏在手心的御火咒贴在这畜生光溜溜的脑门正中。

黄纸上的符咒混合着朱砂以及小许的指尖血,之前又沾染不少小许吐出的那口鲜血,此时威力大增,刚贴在大蛇脑门就显出威力。大蛇先是眼神一滞,接着就疯狂的开始扭动身躯,极具杀伤力的大尾巴眼看着就又朝小许扫了过来。

许寂澜此时胸口疼痛剧增,眼前一阵阵发黑,脑筋反而越来越清楚,冷静的快速退后数步,背对着门口勉强扶着门框站立,双目与大蛇对视着,清晰念出三遍催动符咒的咒语。

那大蛇似乎也觉出大限已到,难逃一死,竟然一挣脖颈,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火光先是从其脑门燃烧起来,随后迅速蔓延周身,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将它团团包围。许寂澜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火光瞬间映亮了两边墙壁,伴随着某种怪异的噼啪声响,以及快速蔓延在整条甬道的腥膻臭味。

倾尽全力解决了守门大蛇,可小许的心情却愈加沉重沮丧。正经式神见都没见着,就先浪费了一条最具威慑力的符咒。快步走进雪精之前所说的地下室,就见这里果然如之前萧詹所讲,书籍古玩,处处皆是。那么他之前骗自己说这间屋子在二层走廊最后一间,是什么用意?

是跟那式神的主人一伙,精心设下圈套将自己和龙王一网打尽,还是不想自己以身犯险,所以随口说个不相干的屋子搪塞过去许寂澜突然想到萧詹在关键时刻及时追来,阻止自己与龙王、亚斯一同离去的举动,这么说,这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的么

这间屋子非常的大,几乎跟一层宴客大厅一般大小,但许寂澜这一路走来,目所能及之处,箱箧橱柜、青铜瓷器、画册书籍,许多甚至是小许叫不上来名字的器皿和物件。借着指尖那一小簇火焰,许寂澜只是浮光掠影的瞟视,虽然来不及仔细识别这些东西的年代以及自身特色,但并不难发现这地方的东西十有**贵重非常。

一路走来,许寂澜的脸色愈加沉重,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你的主人就是那个黄三么?”

听到阿凌小声应了一声,许寂澜又问:“那么那个红伞式神的主人也是他?”

阿凌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这个小妖就不大清楚了。那东西来的时候并不太久,大约也就有两三个月的光景。不过那罗刹鬼为那姓黄的杀过不少人,非常为他所倚重。”

“你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阿凌小声说:“我没怎么听他在这间别墅里谈论过有关那红伞的事。只有一次,我听他在电话里跟人交谈,说道那把红伞,好像提到什么日本女人什么的。那天他在电话里说了好多阿凌听不懂的语言,所以阿凌只知道这么多。”

许寂澜闻言眉心皱的更紧。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股腐臭难闻的怪异味道,许寂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阿凌急促道:“不好,是那两个蛊人!”

许寂澜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加快脚步往前跑去。

此时两边摆着不少高大的木质书架,不远处看起来好像有一片比较大的空地,可能就是这个地下室的中心地带了。小许刚跑出十几步远,就听到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响,而且原本洁白的汉白玉地面上,不知道蹭上了什么,乌漆墨黑的,左一条右一块的。

许寂澜先是觉得纳闷,待跑近了些,不禁吓得头皮都扎起来,胳膊腿上再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与之前在房间遭遇雪精时不一样的是,那次是给冻得,而这次,则是被吓得。

地上那些乌漆墨黑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团一团聚集在一起的各种炼蛊的玩意儿,蝎子蜈蚣各聚一堆,一边扎堆一边快速朝许寂澜爬了过来。

女人天性里那点对蛇虫类的恐惧今天全盘爆发,许寂澜先是吓得一动不动,而后想起之前因为胆怯而吃的大亏,狠狠心一咬牙,半闭着眼就将指尖重新点燃的真火掷了出去。

许寂澜眯着眼咬着牙,不想看也得看,没想到这么正眼一看,又是一惊,这些东西竟然不怕火!

可是怎么可能呢?蝎子蜈蚣长虫一类的,最怕的就是火啊!即便刚才那条大蛇也没能摆脱这个天性,怎么这些还不如那畜生的蛇虫鼠蚁就一点都不畏惧呢。

许寂澜眼瞅着几只蜈蚣不紧不慢的穿过落在地上的小簇火焰,朝这边爬了过来。剩下那些玩意儿有的正好不在火焰挡着的路线,便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有人的方向奔了过来。许寂澜看得全身麻痹,后脖颈发凉,脑子却以最快的速度运转着,不怕火那么水呢?

伸手想取驭水咒,又停了下来,那两个蛊人还在前面,也不知道以龙崽子现在的灵力能不能摆得平,而那红伞式神更是连个影儿都没见着。要是这么快就用完水火二咒,而且这驭水咒还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一不小心很可能又重蹈刚才与大蛇交战的覆辙。可是火不管用,水不知道能不能行,剩下还有什么,沙子肯定用不上,风再大也阻止不了这些没有思维的低等杂碎许寂澜“啊”了一声,连忙伸手去解身后的画轴。

一边快速往后头退了退,许寂澜忍着手肘和胸口的疼痛,一边快速打开画卷,低声道:“阿凌,快,把地上这些东西都冻起来!”

“还有那两个蛊人,它们不算人了,能不能也一并冻起来!”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许寂澜眼瞅着地上迅速结起一层冰凌,那些蛊物最开始还挣扎着,滋咔滋咔蹭动着彼此,后来动作渐渐慢了。

不到一分钟,地上的冰凌冻起来足有半尺厚,那些肮脏的东西都被冻在冰层里面,短时间内再也威胁不了小许几人了!

许寂澜提起一口真气,运用起龙王曾经教过的踩水方法,脚尖离冰层约莫一二公分的距离,快速沿着冰层往前滑了过去。

走到正中的空地,果然龙王和亚斯都在,两人手里各执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青铜古剑。地上则倒着两具不知是什么的躯体,上面已经覆上一层厚厚的冰坨子。小许歪着头打量片刻,突然发现这两具“尸体”都是身首分离的。

怪不得刚才路上出现那么多蛇虫鼠蚁!许寂澜突然明白过来,肯定是这两个家伙把那两只蛊人给斩首了,那些东西都是从它们身体里爬出来的。估计刚才这两人也在苦恼该如何应对这些越来越多的蛊物,没想到小许不仅及时赶来,还带上了能够迅速冻结一切非人物质的雪精,这下可帮几人解决了大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顺利会师,下章解决掉红伞式神,会有大家想不到的进展喏

今天立秋,晚上去吃了铁锅柴鸡回来,好过瘾,满足的揉着肚子飘走,大家也都要吃肉啊

第055章酒会(七)

第055章酒会(七)

龙王和亚斯一见是许寂澜,都快步围了过来。小许一见二人身上的浅色西装只稍有破损,除了沾染一些焦黑污物,并无其他损伤,精神也好得很,丝毫不见半点疲累。从刚才被困在雪屋时就始终提起的心这才安稳落回肚子里。

亚斯的目光由下往上快速扫过,秀致而不失英气的眉毛越皱越紧,最后在看到她嘴边和脸颊上干涸的血点子时更是抿紧了唇,目中深浓忧色一闪而过。没提剑的手攥了紧,紧了松,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微垂下眼别开了目光。龙王则早在朝过走时就将人全身上下一番扫视,最后也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部,伸过手托住小许一侧脸颊:“谁打的?”

许寂澜有些不习惯面对着这样的龙王,下意识的撇过脸,又在下一秒被人略微用力扳了回来。只能与人错开视线简略答道:“门口那里守着条大蛇,抢符咒的时候摔了一跤。”

龙王略一挑眉尖,随手将手里的青铜古剑一扔,拽过许寂澜的胳膊将人一把拉到怀里,右手依然扣着颊侧,另一只手则顺着人脖颈一路快速的摸了下去。

许寂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对方摸到腰后,狠狠抽了口气,皱着一张脸去拦停顿在那里的龙爪子:“别碰!”

夏黛溟的动作只是看着鲁莽,其实根本没用什么力道,只是顺着人骨骼快速检查,一见小许疼成这样,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那东西把你卷起来了?”

许寂澜吸着气想要推开他的怀抱,不单是因为一旁还站着亚斯,更重要的是,她突然发觉自己面对现在这个样子的龙王,感觉说不出的别扭,还有那么一点点意味不明的害羞。只能下意识的反驳道:“我也用御火咒把它烧的渣都不剩。”

龙王没说什么,可那眼神明显是觉得烧成灰也不解气!反手轻格开她的手,将人两条胳膊往自己肩上一带,这次双手并用,很快将人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好在胸脯还有屁*股这样的关键部位避开没有碰,不然许寂澜真能当场炸毛给他看!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许寂澜还是很快明白过来这家伙其实是在担心自己,心里一时暖暖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顺从的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两人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可许寂澜就是觉得,那个记忆里小不丁点儿臭脾气又小心眼儿的龙崽子,这会儿沉默不语的样子,好像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成年男人。

夏黛溟快速做完检查,确定没有伤到骨骼,只是腰后被那东西卷起又摔在地上那一下子伤得有些重,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淤青了一大片。其他部位都是一些轻微的磕碰以及擦伤,养个十几天也就能痊愈了。又盯着许寂澜的眼看了片刻,才略微退后些,说:“还碰上其他麻烦没有?”

许寂澜被他这么一问,才猛地从之前那种温暖中又带着旖旎的氛围中回神,连忙将手从龙崽子的肩上收回来。倒退两步刚想说些什么,又发现自己不太记得刚才龙王问的什么问题,一时尴尬得脸都烫了。突然感觉自己两手空空,低头一看,这才发祥刚才被某人那么一闹,随手就把大功臣给扔地上了!

许寂澜又愧疚又懊恼,赶紧把阿凌身系的那幅画从地上捡起来,又拍打过上面的冰凌,这才跟龙王和亚斯介绍道:“这是阿凌,是一只雪精。刚才我被那两个蛊人锁在二房间里出不来,是它带我找到这里来的。”

阿凌一身本领跟雪有着不解之缘,自然是不畏冰雪,只是刚刚离两人近了,感应到龙王和亚斯的身份,此时吓得全身瑟瑟,抖如筛糠,连句完整的问安都说不出来,光一个“拜”字就结巴了好半天。

龙王倒没那么多讲究,看着画里皮毛雪白的小驴子问道:“你是雪精?”

“那耳力一定不错了,知道那把红伞藏在什么地方么?”

阿凌勉强喘匀一口气,战战兢兢的答道:“不,我,阿凌不能十分肯定只是,那个姓姓黄的人曾经在,在阿凌面前,摆弄过,那个东西。”

龙王嫌它说话憋气,眼中也显出几分不耐冷意,这下可把生就胆小的雪精给吓坏了。先是重重打了个颤,一双长耳朵往脑袋上一扣,再开口时,居然一口气把所知道的都倒了出来:“姓黄的用一条白色绸布系在伞正中,而后把它放进一个描着金色图案的黑色长条漆盒里,里头还有一只跟漆盒颜色相同的铃铛,大约有人手掌那么大。”

龙王这回听得满意了,朝小许一点头:“系上。”

许寂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这个恶劣的态度,也不知道亚斯得多好的脾气,才没在路上跟他吵起来。

尽管心里这么想,许寂澜还是快速将画轴卷好又用带子固定在背后。亚斯清咳一声,说:“如果那铃铛还在盒里的话最好,要是被式神的主人拿着,我们触碰到红伞时便会惊动他,事情就棘手了”

龙王嗤了一声,道:“除非他是白痴,否则有哪个阴阳师会把傍身的宝贝搁这么远的。”

许寂澜怕亚斯尴尬,连忙说了句:“你有话好好说。亚斯也是在分析现在的情况,而且他说的这点我就不知道。”

龙王抿着嘴唇不言语。亚斯则抬眼朝许寂澜看过来,一双极漂亮的眼微含着点笑,又带些暖意,其中更多的是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

许寂澜被他这么一看,也觉得有点别扭,只能扭头朝四下望了望,说:“这地方这么大,咱们怎么找”

话没说完,突然左右手被两股力道一个猛劲拽了过去,整个人倚靠在龙王和亚斯之间。两人脸色都严峻起来,也不说话,拉着小许快速倒退,许寂澜刚要转脸,就被龙王一只手扣着脑后摁住不让动,亚斯则在一旁急促道:“来了!看这样子是只罗刹鬼,应该已经杀了不下百人,怨气很重。”

许寂澜被两人左右护着,在冰面上滑出十几米远,渐渐感觉到周遭蔓延着一股与冰雪截然不同的阴寒之气。普通冰雪只会让人觉得寒冷,那么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产生的阴寒则是让人身心不快,汗毛倒竖。那种冷好像能顺着毛细孔钻进身体,侵入骨子里,要是没什么法力的普通人,恐怕只是沾染到这罗刹鬼释放出的鬼气,就能大病一场,小命难保!

而且这种感觉许寂澜突然仰起头,朝天花板望过去,而后又迅速环视一圈四周的空地,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在一层跳舞的时候,总觉得寒冷且怪异。那时萧詹说是因为二层的冷气足,其实不光是这样,空调带来的冷气只是浮在表层做掩饰,真正危险的是这寒可彻骨的鬼气,而且这个地下室的格局和一层别墅是相对应的!

这块宽敞的空地,对应的正是一层大家跳舞的舞池,而通往二层的台阶,应该对应的就是左手边不远处的木质石阶。阿凌曾说整个别墅内外共有五条路可走,这里的台阶应该就是其中一条了!

龙王和亚斯快速护着小许站到靠近墙壁的地方,许寂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发觉亚斯已经松开手。转头欲看,突然脑后扣着的那只手微一用力,微侧过的唇正撞上龙王凑过来的嘴。

夏黛溟在她唇上烙下短暂结实的一吻,在她唇边低声道:“沿那木质阶梯上去,找卡菲来,走!”

一个“走”字刚落,许寂澜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带有灵力的力道推搡开,倒退着快速滑过脚下光滑的冰面,不过转眼之间,许寂澜就退到梯边上。

想不明白为什么龙崽子在关键时刻非要把她支走,与之前与卡菲等人商议时主动要求出战对敌的态度截然两样;而那所谓的罗刹鬼式神更是连个罩面都没打,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看到。许寂澜手扶着两阶梯,转过脸就朝龙王和亚斯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许寂澜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就见那空地正中站了个身穿黑衣的女鬼,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只到肩膀,半遮着惨白发青的面容,一件到脚的黑袍子紧裹着全身上下,两条袖子却能甩出七八米那么长。

最先冲过去的亚斯已经被她用一条袖子缠住腰身,饶是将手里的古铜利剑插*入冰层半尺,单膝跪地,一手化成狼的利爪抠入冰面,可整个人还是被那女鬼拖行着一步步向前挪动。而龙王因为之前检查她身上伤势,剑早被他丢在地上,正好在那女鬼脚边不远的地方。

许寂澜看得发怔,就见龙王和那女鬼突然同时转过身来,龙王并未多看她,而是趁这空当飞身朝那女鬼扑了过去,而跪在冰面上的亚斯则匆忙出声喝止:“殿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