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你只懂得太多了,也蛮讨嫌的。”

“略懂,略懂。您见笑了。”

可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因为大赛的擂鼓敲响了,比赛开始了。

我悲戚戚地叹了一口气。

元启等一伙儿立马见风使舵地离我远了些。

风筝、化蝶、辛召、望月偕同春风一度勾栏内共十个公子,风度翩翩地迈上了台。我混杂入人群里面,仰着脑袋,望向立于高处的俊朗的面容,欣欣然之余还不忘与旁人一个劲儿地夸道:“看到没,这就是漂亮的公子。放眼望去哪个还能比得上他们几个。”

那人斜了我一眼。

我把斗篷压低了些,顺势摸了一把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小发布条。

公子们的齐齐聚首。

让台下的人们眼前一亮,惊叹声此起彼伏。我的心情更是难以言喻。

平日他们这几个凑在一起,倒也看不出有多倾城。当然并不是说他们不美,容貌再佳的人看久了也觉着腻歪,可就从他们之间随便抓一个往人群里一丢,那也是人中龙,翘楚一枚。

而此番翘楚中的翘楚站在台上,遥遥地望了我一眼,手指灵巧的拨弄,一支箫在他的手上转得眼花缭乱,他眼角微眯,台下顿时尖叫连连抛上来不少的绢花。

平日再怎么矜持云淡风轻的风筝在这当头不得不风骚了一把,让我不由地感叹万分。一向以良家清高公子形象示人的筝公子也可以这么豁出去的引诱人,想来鸣剑派对这天下第一名号是势在必得,下了狠心。

正在我思绪百转千回,忧心忡忡。

筝公子束手身后,稳重地站定,潇洒的姿势,长身玉立,绿湖衫微飘。在众人屏住呼吸这一刻,脸上荡起柔和笑意,双手持萧,眼波流转,单薄的唇便贴在萧上,婉转的曲儿冲破云端。

于此同时,不晓得谁喊了一句:“有请春风一度勾栏苑的当家老板。男,年方二八,年轻有为,行事作风极为神秘。”

年方二八?

那不是才一十六岁?我有这么小么我,谁给我虚报年龄。

我大怒,可碍于遮面的轻纱,所以旁人看不出我怒了,我还没来得及将怒意化身为行动切身表达出来,台上便倏地飘来一抹银绢纱,看似轻飘飘的玩意儿却宛如蛟龙出水,极为快、狠、准地将我的腰给缠住了。

我眨了眨眼。

“老宝,您走好。”默采挤入我身旁,觑了一眼,拿手抹了抹眼角。

我一惊,还来不及给个笑容安慰安慰她,就被一股力气拉着,只觉得双脚在地上被拖了蹭了几蹭,我身子一扭,便极不情愿地纵身飞向了台上。

顿时人群中响起一片叫好声,其中默采一干人的极为大声,还有几个毒舌小龟公潜入人群中,趁着机会也朝我多抛了几根绢花。

我默默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平日里没白养他们,关键时刻还真派出了用场——当然其中最有用场的当属化蝶公子。

此刻,他立于弹琵琶的望月身旁,手持另一端的银纱,手腕处挽了几挽,然后凑到唇边轻轻一吻。眼专注地望着我。

我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脚也落了地,还未来得及站稳便被他揽拥入怀。

此番是一个在旁人眼里极为暧昧的姿势。

殊不知在这看似暧昧实则血泪交加的姿势之下,我的腰腹背脊等数十处被他摸摸掐掐好几把,他已被贴着我,以极快速的在密扣上绑上了天蚕丝。

如今,我已经是鱼上砧板,生死不由命了。

他笑得格外的不怀好意。

筝公子吹了个花腔,其他公子已经交替着换了好几步,用身形遮住了我们。

我抬头,阳光入眼,台子上的木桩与其余有利之地早已布上了天蚕丝,而如今预留的一截儿绑在了我的身上,另一端在化蝶的手中。

“怎么样,还受得住么。需不需要我温柔些则个?”

我忿忿然瞅了他一眼,抛着扇子,利索地握在手中,死如归道,“豁出去了。”

推开他,隔着纱帐轻轻一笑,望着台下看热闹的一干人,朝芸芸众生十分风流地鞠躬。

台下的人一阵窃窃私语。

我余光瞄了一眼化蝶,然后英姿飒爽地一摇扇子,唰地一下打开之际,蝶公子也从身后亮出了利剑,他旋身比了个十分漂亮的剑诀。于此同时我毫无征兆的纵身飞了起来,飞檐走壁,拿着扇子在空中也与他一齐比了个剑诀。

二人动作相同。

一时间叫好声不断。

诚然,娃娃还没那么强。

PS:与我断情一周之久的U盘终于被俺从一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被寻了出来。没有误入稚儿之手,我甚感欣慰。

第四章 失足成千古恨

许多年后,江湖上的说书人曾用寥寥几句话形容过那一段盛事与我的雄姿:春风一度勾栏老板一出场,那是箫声悠扬云际,墨玉烟沉,银蛟浮动;环佩声遥,惊鸿影在,众人魂已难招。

诚然,我忆了一下,觉得没这么厉害。

“墨玉烟沉,银蛟浮动”一说,是因为我出门前被默采逼迫着穿上了这么一件墨色袍。实则我是很不乐意的,私以为这么热闹的节日理应穿上大红大紫的袍子才能突显我的重视,可无奈拗不过默采,不过敛眉一想,墨袍配银面具还算搭,所以在她的横眉冷对之下,也就生生屈服了。不过好在默采的眼光还不错,这身墨袍款式面料看似寻常,但纵身飞起来,行走间便能露出单袍上绣着的银龙,在阳光下别有一番韵味,很是闷骚。

至于环佩声遥,那就更憋屈了,因为袖袍里还揣着被元启嫌弃的那些铜板、金叶子,所以多多少少有些杂响动。

还有…那鬼门子箫声,是风筝吹的,与我何干?

总归这段经历尝过就算了,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话说那一日,在和煦的阳光下,我俊目巧笑,戏弄折扇,一路展鸿高飞,配以英姿舞扇,委实也有些些气魄,但可惜的是,这小身子板却不能在空中荡太久。诚然,我倒没什么,就怕化蝶太累。

因为他这会儿不仅要腾出手来收天蚕丝好将我拉扯于半空之中,还得自个儿舞剑,这剑不光得舞漂漂亮亮,要配上我握扇的雄姿,不能让众人们看出了我与他之间的猫腻,所以他委实累得慌。

其实,我也想过要舞剑。

可公子们不答应,一则也指不定我何时会降至他们肩,倘若握剑的手一没抓稳,可不就是削脑袋瓜子的事了么。

其中反对声之中以风筝的抗拒力度最大,此番看来公子们的顾虑是对的。

我们家蝶公子平日里身强体魄,力大如牛,我与他排练了多日也不见他如此疲软过,他今日许是体力不支,天蚕丝被他从左手换到右手,右手再移回左手,将我拉扯上去,连累得我也一起一伏,蜻蜓点水一般,忽上忽下。

而此间,被我践踏最多的就是筝公子。

当我第十一次从上方降下,轻点风筝肩头时,他斜斜望了我了一眼,那眼神忒冷了些。

我寒毛直竖,险些站不住了,着实委屈加别扭,小声道,“我又不是故意总是踩你的,只是化蝶支撑不住了。这衣衫踩脏了便踩脏了么,反正是楼里的银子做的,回头我再给你做了七、八、十件。”

风筝冷哼一声。

实则化蝶撑不住是小,只是每次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偏偏又在风筝上方,没踩到他的脑袋算是福泽庇护了。

“老宝,你可要放安生些,下边可来了个大人物。”辛召一直稳坐于风筝身侧,奏着古琴,与我轻声说话之际目光流转,含情脉脉的望着下方拿着绢布的女子,面露挑逗之色。就这么一个人,让我安生之余还很不安生地摸一把我的脚。

让我好生别扭。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大人物,不得不叫人有些些好奇。

我借力纵身飞起,透过面纱往下瞄时,见到了左侧的棚内坐着的是被人簇拥着的大公主。温文誉站在人群里望着我,脸宁静,眼角隐有笑意,让人不由得心中淌过暖意。而在他身旁立着的是元启这小少年,此刻正一脸兴奋地挤入人群内,左手一个钱囊,右手摸一把银票,胸前的那个吉祥锁衬托得他仿若是个散财童子。

不过只是这只童子善于摸别人家的钱,散别人家的财。

我生生的叹上一叹,觉得这勾栏里是人才辈出,各行各业的还真不缺。

突然,台下正中央的一个棚子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迎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先不说那他袭狩衣是如何风流高贵,他容颜却是足矣让人撼动,生得那叫一个美,斜入鬓角的剑眉并没让他增添多少英气,反倒杂糅了一股无法言喻的中性之柔和,他就像是一抹艳魂。

令在场的人痴迷不已。

只是那瞳仁太冷太锐利,竟没一个人敢堂而皇之地与其对视。

他从进来到入座,视线便一直没从弹古琴的辛召身上挪开。旁边棚子里的江湖人士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比赛上了,在这位男子入座后,就几欲拔刀,十分警惕的望着他。

我纵身降下,身轻如燕,脚一点,轻立公子们身后在木桩之上,动翩翩风袂,轻若惊鸿,一手收起扇子,该收尾了。

那男人这才把视线从辛召身上移开,眉毛皱着,似乎极为的不满意,旁边有人恭敬的与他说着什么,他也爱理不理的,只是玩弄着手里的东西,待他再望向我时,盯着我的上方之后怔了怔,嘴角微荡,抿了个弧度。

实则,美人一笑,该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可我头皮一麻,隐隐感到大事不妙。

夹在他二指之间,不停被他玩弄着的,似乎是一片很闪亮,黄澄澄的,打磨得很薄的金叶子。

“小心。”筝公子突然出声提醒。

我怔了怔,还未等我发完呆。

那原本只顾着饮酒,偶尔与身旁那位身着华丽衣袍的贵气公子哥搭讪的狩衣男子眯眼望着我笑了一下,身子顺势一偏,动作之快,我甚至没瞧见他扬手,当空便闪过一点金光,然后我便觉得了异样。

我上上方,支撑我施展轻功的天蚕丝断了。

我纵使在登台前想过许多种。

可能却始终没料到原来天蚕丝真不是天蚕丝。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时间不多了,粗略更一下,这章可能还要修一修才好。嗯…这个男人,嘿嘿嘿,乃们应该知道他是睡吧?猜吧猜吧,贼笑之。

另外也宝最近听到了一则小道消息,兴许祖宗能出啊版啊了,具体情况等落实之后再告知吧,希望乃们多多监督催促也宝囤稿更新。╮(╯▽╰)╭两坑一起开的日子,真无奈…

第五章 今日我闻名了

棚子里端坐着的那位狩衣美男也不知打小练的是什么功,手劲力道极为巧。金光驶来之余荡起的戾风竟袭击得我有些站不稳,身形在空中晃得慌,心也噗通噗通没个着落。

我瞄到他嘴角微勾,手指搭在下巴处,眼神专注却似在笑。

顿时眉头一蹙,头疼得紧。

正所谓跌宕起伏的人生才算人生啊。

我“荡”完了离“跌”也不远了。

果不其然耳旁接连闷响不断,绑在身上的无数丝线竟忒地干脆地齐齐断掉了。

常年道祸不单行,真是一点也没错。原本远去的金叶子也不晓得被哪阵风刮来回旋了一遭,竟从后方袭来,精确无比地将我的面纱斗篷掀飞了。

半空之中,我这银面具脸露在众人眼中。

台下一阵哗然。

想必那狩衣男子也是始料不及,目光微怔地望了我一下。连带着他身旁的华衣男子也全神贯注地朝我看来。

我望着斗篷携着轻纱在风中打着旋儿浮来荡去,生生惆怅了一番。

想着终归还是印证了元启的那句话。倘若天蚕丝是伪劣的,我不慎掉了下来后,还有一块面具遮羞,不至于颜面大失。

眼下因为化蝶手中的丝线被人为地割断,冲击力之下,他也被连累得身子握剑一旋,反身席地而坐,硬生生掰了个剑诀,才不至于被人看出异样。此时也来不及分身抽空来接我了。

我顿时萌生了一种看破红尘,厚着老脸被人耻笑的觉悟了。

谁知在身子下落之余,余光瞄到一抹轻纱打着旋儿又荡了回来,我料定了拿是斗篷面纱,突然灵机一动,豪情万丈,身子腾飞了,胸口处突然升起一股力气,丹田处暖烘烘的,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脚尖一点踩了下斗篷,然后两脚交替借力,竟旋转着飞身下来…

一时间叫好声不断。

我却转得头有些晕,脑子也不太清白,下地时身形不稳,听得咔嚓脆响,我嘴一憋,只觉得痛得头皮发紧,生生将眼泪忍了回去。

这时我听到掰着剑诀的化蝶不为遗憾地说了一声,“唉,原来还真不是天蚕丝。”

我一闷,敛眉,正想涕泪双行地指责他一番,岂知袖袍张扬着,从袖筒里散出了许多铜钱和金叶子飞向了台下。

只听得哗啦啦地一声。

我一惊。

台下更惊,那些观客忙不迭地哄抢着那些钱财。

镇定如斯的风筝想来也受不住了,吹了个轻佻的音破空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萧也离了唇。他暗自摇着头,来到我身旁,伸出手不落痕迹地将我揽住,施着力气支撑住我,举目望着台下着,头凑来小声与我道:“你倒是大手笔。”

我肉疼啊肉疼。

“一时失误。你说我要是让他们别捡,这钱还要得回来了。”

“许是要不回来了。”筝公子悠悠然地一笑,“你这次似乎是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我定睛一看,见台中央下方的那个棚子里,一袭华服的男子正捏着紧巴巴贴在脸上的金叶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而他旁边极美的狩衣男子,挑眉摸着指间的铜板,一双眼直瞅着我,看不出喜怒。

他赏我一金叶子,我还他一铜板,他莫不是嫌弃我小气了。

哎呀呀,银子不长眼,砸到他不是我本意。我眉头紧蹙,感到悲秋满腔,在台上左顾右看。

“你找什么。”

“金叶子。既然他送了出去,我就该代他收着。”

“莫闹了。你的戏演足了,该换我们了。”风筝笑望了我一眼,话语浅浅的,气息吹拂得我耳朵根子都是痒的。突然感到背部被人摸了一掌,这一掌还绵绵有力,我睁大眼,情不自禁地展开手臂,便觉一股力气推着我,单脚独立悬空,徐徐朝台下飞去。

我来势如此之汹汹。

台下旁人都被唬得退了好几步。

元启忙不迭地钻出人堆,默采也一脸兴奋地迎上来,双手将我扶住,巧用力稳住我的身形,“老板,真有你的,最后旋转立地那一招太牛了,怎么都没见你练过。”

我欲哭无泪,豆大的汗从额上流了下了。

“你脸色怎么不好?”默采这才有所察觉,扶着我走了几步。

一只手却悄然地按住了默采,从她手里接过了我,将我揽入他的怀,一阵墨香袭来,让我心跳如雷,只见温文誉很简短且干练有力的说了一句:“莫乱动,你脚踝扭了。”

“什么?!何时候的事情,我怎不知。”默采大惊。

我低着头指扣捏着面具,小心地拿袖子擦了把额上的汗,复又小心翼翼地将面具戴上,咬牙切齿地说:“从半空坠下,脚落地的时候扭的。”

“掉下来的?你方才是自个儿下来的?不是有天蚕丝么!!”默采想着声音大了些,忙压低声音捂着嘴,眼神迷茫,喃喃道,“难怪方才速度快了些,我也没见您有练那一招,老板好生厉害啊。”

我被他们搀扶着,来到棚子里坐下,遥遥望着罪魁祸首的那个棚。

只见华衣男子,举起酒杯嘴角含笑,朝我示意,一饮而尽。

而他身旁那个极为美的狩衣男的位子却是空了,人也不晓得去了何处。

我眯起了眼睛,生着闷气。

自己的腿被人小心地锤了锤,有个肉呼呼的手还捏了我两三下。

我低头,只看见元启仰着小脑袋瓜子,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十分讨好地为我捶腿儿,“…还疼么。”

我满心欢喜。

“方才我扔的铜钱金叶子你捡了多少?”

他憋脸,望了我一眼,十分失落地低了头,“没捡多少,他们都用抢的,我挤不进去。”

我甚感痛心。

默采悄悄捅了元启的小腰一把,两人默默对视,他眨了眨眼,似是懵懂,表情立马丰富了起来,“可是我弄到了这些。”

我怔了怔,瞧见他在自己怀里掏了两三把,锦囊,绿钱囊,金边绣牡丹的钱囊…一共十多个。全是鼓鼓囊囊的。

厉害啊,我由衷地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