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十个老宝也不抵一个笛匕。

只不知我笛歌在他心中地份量又值多少。

我垂下眼皮。心里有些堵得慌。说不感伤那是假地。

“你竟然是那身不满五尺相貌平庸胸脯干扁浑身上下没点风情又贪钱财地老宝?”正当我惆怅满腹地时候。车厢内两只石化地公子醒了神。微微有了动静。一只公子明显受了惊吓。捏着扇子地手抖了抖。“我委实不敢相信。”

我地郁结被他这番大风似地话吹了个烟消云散。嘴一扁。脸上挂不住了。“劳烦你。下次别用这么多修饰词。”

辛公子像是真地被吓住了。竟连平日挂在嘴边地尊上二字都忘了说。

白少不动声色地望着我们,直到另一只公子趁机握住我的手,并不知廉耻地摸捏了一把之后,他的脸色就开始沉郁了。这位名为化蝶的公子还显然没察觉,自顾自地道:“既然是尊上,为何你由着~脚老头这么揍你都不发火?我曾仔细摸过你的脸,皮肤细腻,五官浑然天成,没有戴人皮面具,还有这身子怎能缩这么多。”

“原来你的内力武功竟已这么高了。”白少望着我,面色有所动容,淡淡道。

“别听他们胡扯。方才说的只是易容的一些障眼法。我这不还是受了伤,要你治么。”

“别跟他自谦。”化蝶劝我道,“您是鸣剑派一派至尊,武功比他高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不用留他面子。”

我默默地唉叹了声。深深觉得不能再让他们这般放肆了。

遂,清嗓子道,“你在勾栏里剥削了我多少珍宝,我有数。”

“至于你那几番轰轰烈烈的倒贴也贴得我心头尤为有数。”我伸手晃了晃,拿指点了一下正拿扇子挡脸窃喜个没完的辛召。

不料,我乱戳的手被辛召一把握住了,他含笑道:“尊上何必这么生分。别说是那小子的东西了,连带着他的人都是尊上的。至于我么…我只恨当日尊上问我倒贴之术时,我没有以身服侍,让尊上好好体会一遭。”

我不晓得当着外人的面,他竟能如此发浪,不由得老脸红了一遭。

再看向白少时,他已是抿着薄唇,看向我们的眼眸里有着震惊。

想来这两只公子的漂亮脑门上,已经被他贴上了“男宠”二字。

我脸皮再厚也有些禁受不住了,忸怩了一下,孰料握在我手腕上的爪子跟那铁钳似地,挣不脱。

我又扭了一扭。

一只手横空栏在了我们之间。“你放手。”

这只手的主人叫白少,看来他在白灵峰上清心寡欲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不加掩饰的打情骂俏,不仅脸色黑,连声音沉了不少,又补了一句,“她让你放手。”

辛召眼波流转,吐字,“不放。”

白少琥珀眸子里隐有怒气,握着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辛召眉毛一抖,痛得连叫都没了声。随着白少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我见他左袖下滑,不经意间竟有物体料子下蠕动,突然探出了一个碧绿的蛇尾巴,绞动着圈儿将那料子挑开,身上杂糅着铜板状的金纹理的蛇就么缠在他皓腕上,像是感到了主人的恼意,嘶嘶吐着芯子。

爱养毒物的人,把蛇当镯子戴,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左手臂上竟有不深不浅,许多淡红的疤痕。

“尊上,我们到了。”车外玄砚勒住缰绳,止住了马车,复又悠悠地说了一句话,“不过,似乎出了乱子。”

片段:他说:“许你江山做聘礼?”

她淡然一笑,樱唇轻启:“朕,许你江山,你嫁!”

他凝神沉思,“容朕考虑…”

第四十一章 乖,哥哥给你把脉

车外跪着一个少年,背脊挺得笔直,有股倔意,想一夜,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虚握在袍子上的手,苍白极了。

他跪着的地方很讲究,把本尊入殿之路占了个大半。

“出什么事了?”我掀开车帘,瞅了玄砚一眼,很是不解。

“这是青纸的弟子。”玄砚抿唇,低低地说了声。

“求尊上救救大师。她被宫魔头所伤,快不行了。”这个少年眼眶红了,趴在地上久久不起来。

“你别急,把事情经过慢慢与我说来。”

原来宫归艳与青纸没聊上几句便被识破了易容术,恼羞成怒之际,下手又重了些。扬言要我早些现身与他回府,不然隔三差五,就会来杀他几个。

我抚额,很是怅然。

白少安抚地拍着我的肩,从车内出来,弯腰扶了少年,“人在哪儿?”

少年讶然,瞅了瞅他。

“你且带路。莫耽误了医治地时辰。”

少年泪涕交加。忙不迭地爬起身。

二人就完全忽视了我地存在。一个领路。一个跟随。就这么飘飘悠悠地走了。

“嘿。这个人就奇了怪。白公子见死不救出了名地。什么时候倒成了活菩萨了。”辛召斜我一眼。捏着扇子。煽风点火。

“里头伤地可是四师之一。没听见宫归艳说隔三差五杀他一个么。说不准三日之后就轮你了。”

我摇了摇头。手负在背后。叹了声。跟了上去。

于是,这一治就花去大半个光景。

在这期间,我补了顿早膳,吃了两只馍,后又掰了半个塞入嘴。记得配菜是上了一碟酸菜,一碟酱黄瓜,两三粒花生。吃完之后一抹嘴,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哪儿都没去,直到午膳被人端上来后,我就记不得吃了什么,总之心里头空落落的。

终于,我终于耐不住性子,去敲了门。

正巧与往外走的弟子撞上了。

一张写满药材的纸哗地落在了地上。

“尊上,对不住。”少年弟子忙捡起抱住,宝贝似地,“小的要去抓药。”

我微微颔首。

知道这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稍微安心。

她还没来得及卸去易容术,那是一张与我一摸一样的脸,只不过额上地朱砂痣因为汗而熏染化开了,远远望去就像是梅花。

白少沉默,守在她身旁,只是静静的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满是忧伤。

“她已没什么大碍。”

“我见你写了满满一纸。抓药抓得很急?”

“这位青姑娘受的不全是内伤,打斗时不慎吸了毒气,所以旁人不好医治。毒被我逼出来后便再无性命之忧,内伤以后慢慢调理便是了。那药方上的药材多半是为你开的。”

“紫瘴阴掌要早些治。只可惜其中有一味药需到白灵峰上取,我已经飞鸽传书,托人快马加鞭送来,最迟明日能到。”

“劳你费心了。”我瞅了他一眼。

“这是应当的。”他玉容淡淡的,眉宇间的忧愁并未全散,只有在看向青纸时,眸里才多出股温柔。

“那时候笛匕与我闹别扭,总爱缠着我为她点梅花。”

我也顺着他地目光望去榻上。

屋内顿时陷入了安静,这时候睡卧的青纸突然翻了个身,吓了我一大跳,结果她又睡了。

白少缓神,抬手为她拉扯下滑的被褥,举止温柔。

我望着青纸额上的红梅印,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没想到我派的一名小弟子得动你,帮忙治易容大师。你也不见得像传说中那救。”

白少地脸有些动容,眼珠转动,望着我,“起初少年传话的时候,你脸都变色了,我想她一定是你重要的人。你想救地人,我怎能不救。”

是以,我脸黑是因为宫归艳的豪言。

“我知道你在恨我当日的袖手旁观。”

许久之后,他才说了话,“我在白灵峰上,初学医术时也曾救人。当初很多人上山求天师医治,我年少气盛,见他老人家不搭理,便自己翻书琢磨。”他眼里含笑,很是悲伤。

“那时候违背师训私下救人犯了不少错。世上一些奇毒的解药需要在患者身上反复试炼才能得出解法。天师性子顽,但凡我救一人或是开错一贴药,他便我跪罚外加禁足三月。”

“后来我也看明白了。只有少救才能少罚,想要早点修成下山,便要懂得冷眼旁观,知晓舍弃。”他微微一笑,“慢慢地性子也养成了。”

真是有什么徒弟就有什么师父。多好的一个善良胚子啊,被那老头儿糟蹋成这样。

这个百家天师,性子真是奇怪得紧。

我坐在他身旁,很在意地瞅一眼袖袍,“手腕上的伤,都是被天师责罚的么?”

“也不全是。我们不说这些了。”他眉目舒展,“别使性子。乖,让哥哥给你把脉。”

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我寒毛炸开。

他指比寒冬腊月的雪还要来得冰凉,我被冻得一激灵,却也忍住了。

“我还有得活头么?”

他眉头蹙起,像是察觉了什么了不得地东西,惊讶之后便有些释怀。

我瞧着愈发觉得不对劲,正径自悲哀地想,要不要预备着办身后事时,手却被他牢牢地握住。

他说,以前我是没能力救,为保全自己,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是想救的人已经不在世了。

如今,你是笛匕唯一地亲人,我倾其性命都要救你。何况只是区区的毒掌。

正当我微微怔愣之际。

白少地手撤离了我的脉,嘴一抿,“不能再拖了。明儿个便治。”

“他们说解这个毒需要脱…脱脱光了才能…”

“关乎性命,何必在乎这些小节。”白少怔了怔,又补了一句,“何况我也要脱,你不见得吃亏。”

我顿时石化,老脸红了一遭,感动期盼又羞愤之余,却发现有股视线灼热袭来,青纸掀着眼皮一眨不眨地望了一下我,又望了望白少,最终实现落在我们相叠地手上。一时间仿若回光返照,这个回光返照的人还多了个闲工夫,吩咐下人把白少的吃食住行都安排个妥帖。

为此,我不得不抱怨一下。

据他们所传,当初我住在桐栖阁,薛凰寐住在凤凰居。正所谓有一句话叫,梧桐之枝,凤凰来栖。它们都位于寝殿之内,而且两个房的床榻暧昧到只隔一堵墙,曲径相通,还共享一个内院。

而现在我住在薛凰寐曾住着的地方,梧桐栖却住进了白少。

其中的寓意再明显不过了。

白少显然不懂这里面的意思,欣然接受了。

第四十二章 惊人往昔

脱衣,治病。”

我翻了个身,朝左侧卧。

“二人独处一室,身上不着寸缕。”

我朝右边翻身,最终睁开眼,倏地坐了起来,恨不能把被子捶一遭。

怎么办,完全没睡意。

一闭眼,满脑子都想的都是白少鹫明儿要为我治病的事儿。

我愤懑至极,干脆起身穿鞋,一鼓作气打开房内的后门,来到小庭院里散心。

月光照在梅树下,却见白少鹫一袭青莲袍,已坐在石桌旁,独酌。梅枝影撒在他身上,银辉下毫无遮掩地勾勒出背部曲线,此刻的他毫无设防,有些诱人。

“睡不着么?”我踱步上前,轻声问。

“咦,原来我们的内院相通。”他怔怔望了我许久,被雾气蒙住的眸子里闪过诧异,恍然笑了,如玉雕般的面容上微微浮现诡异的红晕。他伏在寒冷的石桌上,手搭在额上,修长白晢的三指捏着酒杯,顷刻间青丝散落一肩,他似是低语自喃喃,醉醺醺地道:“我许久都没睡过踏实觉了。”嘴唇一裂,又笑了,“谁能让我好生睡一场,我愿意倾其家产。”

这个人。当真是醉了。

…还醉得不轻。

我失笑。摸了一把他地脑袋。“傻吧。白公子不是会治病么。就算治不了自己。点支迷香总会吧?”

白少鹫身子一震。很乖地让我摸着。眼微微眯起了。一刻沉沦。享受着。眉宇间生起淡淡寂寥之色。沉默了。许久后才说。“每到深夜。我总会想起以前地事。”

“以前么?”

“杏花下。我吹笛。你们姊妹一个抚琴。一个描丹青。”他青丝倾泻在身上。月色下脸上荡起一抹笑容。温柔似水。“笛匕说过她以后想生个女儿。待孩子长大后就送去苗疆或是白灵峰。让她学会绝世神功。可我那时候却觉得若是能有个龙凤胎就更妙。”

“岂料转眼间,时隔多年,再忆往昔皆成空。”

寂静的夜色之中他的声音清冷,分外惹人疼。

他睫毛轻抖,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这么侧趴在石桌上,像是要睡着了。

我望着他落寞酒醉忘形的样子,微微有些感伤。

所谓的忆往昔,记的只是寂寞,能让他如此伤情的只有我姐姐,而且也只能是我姐姐。

想到此处我的心陡然沉入海里,再无半点儿波澜,手搭在他肩上,“天寒了,进屋去吧。”

“…唔。”白少鹫迷惑又惊,反手一把握紧捉|牢,缓缓放在胸口,捂住在心头。只是一声又一声唤着这个名字:笛匕。

他说,莫再离我而去。声音尽显凄凉与无助。

“我不走。”搭在他肩头地手执紧,就要搀扶他起身。他微醒望着我,眼神朦胧。

“但是。我姐姐已死。”我凑到他耳边,唇边吹气,“少哥哥,我是笛歌。”

白少鹫突然眉头一蹙,拧得死死的。

躯微震,脸色惨白,呻吟出声,不动神色的将身子缩了一下,手收紧了些。我见不对劲,忙捉住他的左手腕,只见先前看到的那条小蛇正系缠在他手腕上,蹿上来就要咬我。

”他右手动作极快,捏住蛇七寸部位,扔了出去。

他左边腕子上沁出两粒血珠,这伤痕明显是被蛇咬的。周围还有不少紫青印,咬的不止一处,而且其他伤痕看上去有些时辰了。

“有毒?”我低头就要吸。

“不碍事的。这点毒对我没什么威胁。”白少鹫渐渐清醒了,手缩入袖袍内,捂住,嘴边抿起无奈地笑容,“反倒只有疼痛,才能让我暂时忘记一些事情。”

这个仁兄,很自虐。

他眼里涌出的忧伤,看得我心头一紧。遂放软声音问:”

暗宫,可有祭拜我姐?”

“没。”他低头苦笑,许久之后,歪着脑袋,一双剔透如琥珀地眸子望着我,“但是关于你姐姐的一件事,理应让你知晓,你想听么?”

“当然。我想听。”

月辉柔和,映得他格外的孤单。

白少鹫只是闷头喝着酒。一杯又一杯。

我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许久之后,他说,当初在白灵峰上学功夫时,有一个宫魔头在山下跪了整整三日,只为求天师救他的娘子,可那个时候天师正巧外出云游,于是那个男人便走了,走得很是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