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这么拼命呢?

朱颜改 第128章 对不住,弄脏了你的衣

她为何,这么拼命呢?

为了避免在下竹塔的过程中,绣球被他抢了,所以,她便选择直接跳下去吗?他有些不解,为了夺绣球,陪上自己的命,值得吗?从这么高的竹塔坠下去,就算轻功好,摔不死但是也肯定会受伤的。舒欤珧畱

颜夙手一松,身子顺势翻了下去。从十七层翻到了十六层,又从十六层径直跃到了十四层。

秦玖下坠的势头很快,但颜夙向下翻飞的动作也极猛,从远处看去,甚至看不到他足尖在横木上轻点的动作,只见他的身子向下在飘飞。

就在他即将赶上秦玖时,他又看到了秦玖唇角边诡异的一笑。只见她忽然伸出了左臂,向上一拉,一大片红布鼓风而去,犹若一个大伞,遮住了他和她。

秦玖下坠的力道在红色大伞撑开后,便减慢了。而颜夙,收不住自己的动作,又向下坠了一层,他才伸手攀住了竹塔的一根横木。

他侧目望去,秦玖撑着大红伞从他身畔飘了下去。

那一瞬,他清楚地看到女子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得意和挑衅。她的睫毛很长,蝶翅一样忽闪,在细白如瓷的眼下映出一道阴影。日光透过大红伞映在她身上,在她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妩媚而娇艳。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身子,惊愣地发现她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件白色纨裤,夭红色的罗裙不翼而飞。但随即他便明白了过来,那大红伞其实就是她的罗裙。她的罗裙不知何时被她褪了下来,因为极其宽大,只将腰间用丝线一缠绕,外面再连接上丝线,便做成了大红伞。

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呢?

试问,在下坠过程中,要保持怎么样冷静的视死如归的心态才有可能去做好这件事情呢?

看来,她是的确不怕死,而且,还不知羞。

试问,哪一个女子,会想到用自己的裙子去保命呢?他想也只有这个妖女才能做到。别的女人,恐怕就算想到了,大约宁愿死掉,也不会脱掉自己的罗裙的。

颜夙这一刻,真不知该对这个妖女是佩服还是鄙夷了。

也就是一闪念间,她从他身边已经如风般掠了下去。她甚至,还朝着他扬了扬右手中的绣球。

其实,也只有颜夙自己知道,自己方才使劲浑身解数去追她,其实并非是为了夺取她手中的绣球。他其实只是想抓住她的手,甚至没有去想那个绣球的事情。

要说,他不想让她死,颜夙自己觉得不可能。但是,他也许是不想让她这么便宜地死去,她已经是他心中最强劲的对手,自然是让他将她斗败,让她心服口服后,才可以死去。那样才是她要的结果,而不是,就这样在他眼前毫无预兆地死去。

所以,看到她终于不会摔死了,颜夙心中还是有一丝庆幸的。

秦玖虽然将衣裙撑开,鼓起了风,下坠的势头瞬间减慢了,以这样的势头,她是摔不死了,但是,还是免不了会受伤的,秦玖已经做好了和大地亲吻的准备。但是,她没有摔到地上,而是摔倒了一个宽阔的温暖的怀抱里。

那个抱住她的人,被她下坠的力道冲击得身子向后咚咚咚退了几步,随后抱着她一屁股摔倒在了地面上,演武场的地面都是土,他们两个扑倒在地面上,扬起了满地的灰尘。但是,那个躺倒在地的人,并没有放开秦玖,依然抱得紧紧的。

秦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动得挪了位,她趴在那人身上半晌都没有动一下。被她压在身下的人也没有动,而是急促地喘着气。

过了片刻,秦玖才懒懒地掀开了眼皮,眯眼望了过去。她看到了颜聿,有些意外。其实,她以为是枇杷。

颜聿此刻的心情似乎极不好,那双绝美的凤目眸底倏地掠起一道异芒,他凝眸盯住了她,看她的目光,仿佛苍穹下展翅飞翔的鹰隼找到了猎物一般,锐利,精准,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攥住了她的视线。

秦玖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不解,她好歹拼了命为他夺到了绣球,他竟然一点感激的样子都没有,还真是不可理喻。她唇角扬起一抹娇艳的笑意,朝着她扬了扬手中的绣球,“王爷,我…赢了。绣球…给你。”

她方说完,便觉得喉中一阵腥甜,忍不住张口吐了一大口血,毫不客气地尽数地吐在了颜聿胸前的衣襟上,瞬间,便将他的衣衫湿了一大片。

对手到底是颜夙,不经意间早已受到了内伤,再加上方才那一坠,身子有些承受不住。而肩头上的伤口也里凑趣,疼得秦玖皱了皱眉头。她抹去了唇角的鲜血,强行压下胸臆间再次汹涌而上的想要吐血的欲望,朝着颜聿愧疚地一笑,“王爷,对不住,将你的衣服弄脏了。回头,我陪你一件更好的。”

她说着,便撑起身子想要从颜聿身上爬起来,颜聿躺在地上,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脸,那目光中似乎带了钩子,又似乎含了浆糊,要将她勾住黏住一般。他并没有说话,但是搂着她腰间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秦玖以为颜聿要她手中的绣球,遂伸手竟绣球递到了他面前,嫣然笑道:“王爷,给你绣球。”说着,她将绣球放在了颜聿身上。

枇杷早已快步奔了过来,他蹲下身子,使力将颜聿的手臂掰开,这才将秦玖从颜聿身上搀扶了起来,他在秦玖耳畔小声问道:“伤得重不重?”

秦玖低声道:“稍后扶我到马车中去。”

枇杷点了点头,将秦玖搀扶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周胜咋咋呼呼地奔过来问道:“秦姑娘,你没事吧?哎呀,怎么吐了这么多血,是受伤了吧?”

“没事,自然是没事。”秦玖捂着嘴笑吟吟地说道。

颜聿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在他的侍从急得团团转,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秦玖砸得受了伤时,他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穿着沾染了秦玖鲜血的衣衫,脸色平静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伸手扶住了椅把,才稳住了手指的颤动。

方才,他的手指一直在微不可察地颤动,别人看不出来,可是他却是可以察觉出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是他心中却感觉到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那就是恐惧,后怕,还有愤怒。

当看到她从高高的竹塔上跃下来时,那一瞬,他脑中嗡地一声,空白一片。当时,他的心跳停止了,思维停歇了,听觉失灵了,目力失效了。

周围众人的惊呼声,他根本就听不到。眼前的景物他似乎也看不到,一切都已经成了黑白的虚幻,只有那一抹红色是鲜明的,是他能看得见的真实,其余都是浮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竹塔下的,是走的?跳的?还是纵身跃过去的?他真的不记的了。

他只知道自己要接住她,绝不能让她摔到地下。然后,他的确是做到了。

他接住了她,当温玉暖香抱满怀时,他整个人才复苏了,周围的尖叫声和担忧的喊叫声才传到了他的耳中。可是他的手指却在不停地颤动。

他知道,那是后怕,恐惧的表现。而在确定了她安然无恙后,在恐惧和后怕之中,又添了一样愤怒。

她怎么可以跳下来?怎么可以?

“王爷可曾受伤?”兵部尚书侯俊问道。

颜聿舒了一口气,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笑吟吟地说道:“幸好九爷不太丰满,若是换了无忧居的小秋容,本王此刻哪里还能在这里说话,怕是早被砸伤了。”

无忧居的秋容姑娘,是一个有名的美人儿,她是已丰满闻名的,只要在勾栏温柔乡中逛过的,都是听过她的。

众人一听颜聿的话,轰地便全笑了起来。颜夙早已从竹塔上下来了,他在塔下立了片刻,才慢悠悠地从竹塔那边走了过来。

一场比赛,最后颜聿这方是三局胜了两局。

苏相到底也是有头脸的老臣,再不好说什么。因为今日前来观武的,大多是朝中重臣,众人亲见颜聿一方胜了。不过,因为秦玖等人都是天宸宗之人,他的神情不免有些不甘。

秦玖见事情已经结束,便起身对颜聿说要先回去,其实,她实在是撑不住了。颜聿点点头,枇杷扶着她出了演武场。

临去前,她回首望了一眼,只见颜夙抱臂斜斜靠在竹塔下,眯眼望着她,冰封般的眼眸中,掀起微不可察的细微波澜。颜聿靠在椅子上,正在和身边人嬉笑着说话。

秦玖一到了马车上,便再次吐了一口血,再也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马车辗辗向前而行,她觉得自己好似行在雾中,又好似飘在云端。身上疼痛至极,胸口若堵,再也不能呼吸。

很多人很多事,跃然脑海。

那是她一生的梦魇。

她蜷了蜷身子,偎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朱颜改 第129章 初遇(玖和叔)

她蜷了蜷身子,偎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舒虺璩丣

迷迷糊糊,仿佛是在做梦,她在黑暗中不断沉浮,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的折磨中半梦半醒。身子一忽儿感觉很沉,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能,一忽儿感觉很轻,好似一只失了轴线的纸鸢,一阵轻风便能将她吹走。

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助感抓住了她,她不自觉地依偎进来人的怀抱,伸手揪住他的衣衫,指尖触到了他灼热的体温。这个怀抱似曾熟悉,让她的心很安定,她轻叹一声,坠入到无边的梦境里。

昏暗中,象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回到了记忆深处,那一段她曾经极力想要抹去的过往。

那是一个深秋的黄昏,夕阳已经落山,只余晚霞漫天。

白素萱身着一袭月白色锦绣骑马装,腰间束着绣着玉簪花的玉带,这身行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只为了骑马时穿的。她其实才刚学会骑马,是颜夙教给她的。颜夙出丽京城去办事,她走之前,她还骑不稳当,在他离开这段日子,她日日都去马场习练,到如今已经骑得相当娴熟了。她从谢涤尘那里得知颜夙今日便会回来,便和父亲说要到马场去骑马。在马场,她让白绣锦引开了侍从,自个儿偷着骑马到这里来接他。

她知他每次回京都会从宣德门入城,所以沿着宣德门外的官道一直向北而去。她一直打马到了一处荒山脚下,天色渐暗,却依然不见颜夙出现。

古道寂寂,冷风幽幽,风吹野草,满眼荒芜。她双手抱臂,感觉到有些寒冷。

这时候她便有些为自己的冲动感觉到后悔了,她虽然穿的是男子的衣衫,但她这身形,还是能让人一眼便看出是女子的,万一遇到了坏人可就不妙了。她记的,这附近的山中,也偶尔有山贼出没。这么想着,她便要拨马回去,便在此时,她看到沉沉暮色中,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行来,马队中间一人,被侍从们簇拥着策马而来。

白素萱心中一阵狂喜,连城两个字方要呼出来,却狡黠一笑,纵马扬鞭向前驰去。她一边扬鞭奔驰,一边放声歌道:

“俺待麝兰腮、粉香臂、鸳鸯颈,由你水银渍、朱砂斑、翡翠青。

到春来小重楼策杖登,曲阑边把臂行,闲寻芳,闷选胜。

到夏来追凉院、近水庭,碧纱厨、绿窗净,针穿珠、扇扑萤。

到秋来入兰堂、开画屏,看银河、牛女星,伴添香、拜月亭。”

白素萱的歌喉虽不是特别嘹亮,但是别有一番味道。这戏是她在茶楼里听说书人唱过,这会儿便有样学样地学了出来。她一边唱着,一边挥着鞭子,纵马从那队人马之侧奔驰过去,见那些侍从无一认出自己,反而驻马侧首朝她看着,眸光奇特诧异。她心中更觉的好笑,遂继续唱道:

“到冬来风加严、雪乍晴,摘疏梅、浸古瓶,欢寻常、乐余剩。

那时节、趁心性,由她娇痴、尽他怒憎,善也偏宜、恶也相称。

朝至暮不转我这眼睛,孜孜觑定,端的寒忘热、饥忘饱、冻忘冷。”

(出自关汉卿戏曲)

唱完了最后一句,马儿恰好从侍从簇拥着的中间那人身侧掠过,她已经笃定那人是颜夙,在他身侧奔驰而过时,忽然侧首,朝着他猝然一笑,眨了眨眼。

但是,她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那人,不是颜夙颜连城。

白素萱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原本白皙如玉的脸色霎时间红到了耳根。

那被一行侍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他身着一袭炫黑色袍服,模样俊美,好看的丹凤眼,配上高挺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嘴唇,俊美而性感,在淡淡的夕阳辉光里,竟让人有些不敢逼视。此时,他目光灼亮地望着她,两道墨画般的眉毛挑得高高的,神色有些忍俊不禁,有些好笑。

这会儿,倘若有个地缝儿,白素萱一定会钻进去的。

这人生得如此俊美,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来调戏他的吧。话说,自己方才确实是调戏他的,不过,她原本要调戏的是颜夙不是他而已。

素萱被这些侍从以及那主人的目光看得窘得不行,最后实在受不了,一扬鞭子,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小爷这么美的人吗?没见过男人调戏男人吗?”

那些侍从闻言,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偷眼去看自家主子,却也不敢笑。

白素萱却一拨马头,在马身上又甩了一鞭子,便要回去。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呼哨此起彼伏地在一侧的山坳里响起。

此时,西天的云霞已经黯淡下去,天地间顿时暗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呼哨声让白素萱心中一惊,手一抖,雪花马似乎也受了惊,开始尥蹶子,将素萱一把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她背上还背着一个新得来的五弦古琴,原本是打算要给颜夙看的,这一摔下去,她倒是没担心自己会摔疼,只担心着琴要摔坏了可怎么办。

她摔下的地方正好是黑衣男子的马匹那儿,男子朝着她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接在了马上。白素萱坐在黑衣男子身前,倒是毫发无伤,什么也顾不上,便立刻掀开包裹看了看那五弦古琴,确定没事了,这才发现自己此起彼伏的呼哨声是山贼发出的,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几十个山贼举着火把朝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白素萱心中一惊,这会儿也顾不上下马去骑她的雪花马了,何况,她的马儿已经受惊跑远了。她一拉身后人的袖子,急急地说道:“快,快跑!”

身后传来男子略带磁性的低沉笑声,“方才那么威风,还要调戏在下,这会儿怎么这么没出息了。”

白素萱眼看着山贼已经马上动了近前了,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多山贼,你们打得过吗?”

男子低低笑道:“你说的对,那我们赶紧逃吧。”

他一拉缰绳,大喝一声驾,马儿撒开四蹄,便朝前奔去。他的侍从见状,也打马朝前奔去。

白素萱扭头看山贼还在追,一把摸到了自己脖颈间的珍珠项链。

虽然她扮的是男装,但脖子里还戴着女子的项链,当机立断,便将自己脖颈间戴着的珍珠项链扯断了,朝着地下撒去。

一片皎白色的珍珠好似泪珠般在淡淡的夜色下散开,划出一道道银白的弧线。

那些山贼见到有珍珠撒了过来,便下马去捡拾。但珍珠数量毕竟太少,大多数人还是打马追了过来。

白素萱暗道不行,问身后男子,“你有银子吗?”

男子哼了一声,白素萱的手早已摸到了他腰间,摸出一个钱袋子,打开,将里面的碎银子一个个丢了下去。及至她将那钱袋子中的银子都撒光了,那些山贼也都被他们一行人落在后面了。

但是,撒光了男子的钱袋子,逃过了那些山贼,却还是没逃走,因为这些山贼本就计划好了,这里有人追赶,那里有人包抄,所以当他们逃到前面山坳时,另一拨山贼出来将他们截住了。

那男子带着十多个侍卫,不过,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被几十号山贼一包围,竟然束手被擒。

一行人被带到了山上贼窝。

夜色早已降临,天上一勾弦月发出清冷的光芒。

白素萱和黑衣男子一道被押到了山贼的山寨中。

丽京周围多山,且林深山高,虽然地处丽京较近,但还是经常有山贼驻扎。这贼头是个身材高大的莽汉,见到属下抢劫了一队人马,得了不少财物,心情极好。

看着白素萱和黑衣男子,咧嘴笑道:“没想到生得还挺齐整,只可惜,是中看不中用的。”

从贼头身后闪出一个女子,身着翠绿色罗裙,模样秀丽,只是从她身上传来的脂粉味太浓烈,直冲鼻子。那女人看到白素萱怀里抱着的琴,娇笑着问道:“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白素萱抱紧了琴并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女子咯咯笑了起来,朝着身侧的山贼一招手,立刻便有两人过来将白素萱怀里的琴夺走了。

女子打开包裹,看到白素萱的琴,勾唇笑了,“原来是琴,老娘我好久没弹琴了。大家想不想听我弹琴?”

山贼们连声叫好,女子命人摆上琴案,跪在毡毯上,开始调弦弹奏。

断断续续,时高时低的琴音在屋内回响了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听,简直是五音不全。有时候一个音上去了,却又忽然中断了,撩拨得人想发疯。

白素萱想捂住耳朵不听,无奈那琴音还是不断地钻进耳中。

女子弹奏了一会儿,不见叫好声,冷声说道:“这什么破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