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红色双烛映照下,朦朦胧胧中,忽然有种新婚燕尔的错觉。据说,他是七条真龙之一,也是这女人的夫君。

他对她的感觉极是复杂,连自己也弄不清是喜欢还是厌恶?

他记得怀孕的女人有呕吐的,有性子狂躁的,有娇滴滴的,然而这女人却是极度嗜睡的,与她相处时,说话时也会睡着,用膳时也会睡着,喝汤时也会睡着,所以身旁时刻都要有人看护着,但楚暮云觉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煞是可爱。

有时候她的神情从容自在,淡定优雅,与世无争。

有时候,觉着她心地善良,只是性情凉薄。

在婚宴中,这女人却是咄咄逼人,三个惊异都是她起先提出来的,随后一个居然是金陵郡主真实的身份,就是他的探子也寻不出这隐秘的情报来。

总而言之,这个女人芬芳如书卷,常常给他带来各种惊异,她就像一本神秘的书册,每翻一页都能看到奇异的内容。

甚至,至今他都看不透她!

其实,若是没有那五个男子,他打心眼里还是非常喜欢这女子的,或许男人生性对神秘事物有兴趣,正是因为如此,这女人才莫名吸引着他,想到这里,楚暮云的思绪又乱了乱。

再回过神来,只见她背对着光,微眯了眼,昏昏欲睡,嘴唇鲜红欲滴,神态慵懒迷人,楚暮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头脑一热,情不自禁地说道:“对了,玉流觞传给我们一套手法,给你按摩小腹,可以安胎,现在你需不需要?”

这番话说出来后,他立刻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孟浪了些?

花闭月勾起嘴唇微微笑了笑,关于这安胎的手法,她当然是知道,六个男人轮流看护她,除了楚暮云之外,其他人都认真替她安抚,如今,楚暮云还是初次破天荒地自己提了出来。

近来,也不知怎的,她的小腹总感觉一双小脚不停地踢着。

有时候似是拳打脚踢地折腾着,让她睡不安稳。

于是,花闭月微微颔首:“也好!”

闻言,楚暮云欣喜地脱鞋上榻,挽起袖子,坐在她身侧,慢慢按摩。

融融的房中,暖暖的榻,他觉得自己热得像个火炉,特别是与她紧挨着的肌肤更是传来一阵阵热意,一股股热流自小腹徐徐升…

一垂眼正好看见她颈下一片白皙肌肤,女子的体香如幽兰般清雅,恰恰无孔不入地沁入鼻间,丝丝缕缕,柔柔滑滑,缠缠绵绵,好像无形的丝线般将他的心给缚住。

而他手下的肌肤,更是滑腻惊人,让他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同时说不出的情愫自楚暮云的心中升起,如鹿般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

他看了看外面还是漫天璀璨的夜空,今晚是特殊的日子,其他男人特意让他整宿陪着花闭月,但漫漫长夜,寂寂无声,今晚有得自己受了,楚暮云叹息着想…

忽然,隐隐听闻女子道:“殿下,此地明日我不住了。”

“你去哪里?“听闻她要离开,楚暮云心中一惊,极不情愿。

“此地三十里外有个天心阁,我想去那里养胎!”

“天心阁是皇家行宫,只有我能带你去!”楚暮云听说是此地,慢慢又恢复了笑容,感到一阵安心。

“那就有劳阁下了!“花闭月打了个哈欠,翻身睡了过去。

瞧着这女人自从有了身孕就睡得像个睡美人般,楚暮云忍不住伸出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轻轻笑道:“你已是变成母猪了!”

京城蓬莱居客栈,来往的商旅游客、达官贵人极多。

其中天字号雅间内,烛火黯淡,一灯如豆。

两个阴暗的身影在窗前静坐着,只见一人穿着灰衣,身后背着一人高的巨刀,正是云麓国第一杀手,而另一人容颜俊美,穿着胡服,却是北宫家族的北宫啸!

“阁下寻我来究竟有何事?“灰衣男子问道。

“我已寻到花闭月的行踪!”北宫啸垂着眸子道。

“甚好,我在这里拖延了快要整整三个月,想我云麓国第一杀手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憋屈的事情,对手居然像个乌龟一样藏着,委实令人气氛”

“这个…,北宫家族会补偿阁下的,不管任务成不成,我都会出三倍的价钱给你。”

灰衣男子满意地勾起嘴唇道:“北宫啸公子果然爽快,那花闭月人现在何处?我今晚就去杀了她!免得夜长梦多!”

“且慢,事情现在有变,我要重新计划!”

闻言,灰衣男子挑了挑眉。

“其一,花闭月的身份其实是个女子,如今有了身孕。”

灰衣男子神情一凛,立刻用力拍了拍桌子:“当日你们怎么不弄清楚,我师门曾经有规矩,可是不杀老弱妇孺的,尤其是孕妇!就是给再多银子也不做。”

北宫啸摆了摆手,示意道:“我明白阁下的道义,所以我现在已经变了目标,请阁下把她带到我身边来便是。”

灰衣人依然不屑地道:“杀鸡焉用宰牛刀?那女子既然有孕,自然玄术无法施展,带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回来,这种活计你自己不会去做?何必让我云麓国第一杀手做这种毫无挑战的事情?”

“阁下稍安勿躁,这女子身份不凡,而且在她身旁有几个厉害的人物,只有阁下才能对付!“北宫啸安抚地笑道。

“原来如此,不过那几人是何人?”

“应是六个人!“北宫啸缓缓道。

“如此…,我要六倍的价格!”

好个狮子大开口,根本就是嗜财如命的杀手,居然还讲什么道义?半晌北宫啸咬了咬牙道:“成交!”

翌日,花闭月等人坐上楚暮云那辆华丽镶金的马车,车厢有集能工巧匠之手,刻有千凰张羽的花纹,华丽到让人瞪目,于是,在众目睽睽下,高调张扬地去了天心阁。

三十里外的天心阁,正是梦境中花闭月从白衣人那里所听说的。

花闭月一路思索,不知那白衣人究竟是何用意?

然而,瞧着车外面千里雪峰,连绵不断,气势磅礴的景色,花闭月展颜而笑,明亮夺目。

四匹骏马飞奔,三十里路程如履平地,两个时辰就到了天心阁。

当花闭月走下马车,来到天心阁行宫外殿时,令她感到吃惊的是天心阁内并不是只有她这一行人。

只因为天心阁是皇族与贵族的行宫,往来都是贵族。

此地遍地名苑豪宅,环境优雅。

据说,这天心阁内有十五处温泉,四季如春!山中飞禽走兽也颇多。

花闭月不由心中一赞,这的确是个养胎的好地儿。

而天心阁的总管见楚暮云来,立刻安排了最幽静的一处宅子,外面砖面是双面雕着牡丹花纹的红砖,院内就有两个温泉,还有一颗巨大的果树。

大树枝繁叶茂,依然绿色盈然,而屋内正面黑漆万字的芙蓉榻上正铺着虎皮褡子,床上案几摆着掐丝珐琅的檀香炉、两旁的柜子上摆着红玉青石料盆景,床榻前摆着一个牡丹芙蓉屏,脚下的砖光鉴如镜,却丝毫不滑!

往来的贵族也常常带着乐师,舞姬,表演着高雅不俗的节目。

花闭月来到此地安胎,心情的确非常愉悦!

不过,孕妇还需要多多走动,在玉流觞的叮嘱下,花闭月只有在六人的陪伴下慢慢散步,为了生产早做准备。

此刻,陪伴在她身旁的萧琛与楚暮云。每当她外出时,身旁总需要两个人在身旁,以备不时之需。她本来提出要仆从跟着便走了,怎知其他男人却是不肯松懈!

当她来到平日贵族们歌舞饮酒的地方,只见迎面走来了众多衣着华丽的侍从,有男有女,都是贵族人家家仆,且看后面簇拥着一乘华丽的垂纱八抬大轿,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天心阁内的仆从们莫不分成两路,避让一旁。

能够乘八人肩舆的贵族女眷,应是二品以上的品阶。花闭月也一同避让一旁,慢慢抬头望去,只见轿子慢慢停下,但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着紫色红霞长裙,校金丝红绸斗篷,额头贴着花钿,落凤髻,头戴金步摇,丰润如玉,年约十七八,容貌美丽,目光带着很强优越感的少女。

“云哥哥!“少女走出来后,目光径直落在楚暮云身上。而他今日束着白玉冠,穿着月牙白色纱袍,足踩着青丝云履,腰间挂着玉佩丝绦,更显得他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楚暮云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不由微微一怔。

只见少女面露惊喜,张开双臂扑到楚暮云的身上。

“芙儿,你怎来了?”

“我只是无意间来了,云哥哥,我们真是有缘!”

楚暮云正欲退后两步,少女却巧笑嫣然地挽着他的手臂,貌似亲密状,目光却瞧也不瞧花闭月一眼,“云哥哥,芙儿听说你成亲了?可惜我都没有机会参加婚宴。”

“无妨的,芙儿,这位就是我的内人!”楚暮云似在替少女引荐,温雅一笑,轻轻挣开了她的纠缠,同时看着花闭月道“娘子,这是我母亲娘家的芙儿表妹!”

然而,少女扫了花闭月一眼,嗤笑道:“云哥哥,你以胖为美?”

萧琛挑了挑眉,在一旁冷冷道:“王妃如今有孕!”

闻言,少女抽了一口冷气,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眸子转了转,忽然笑道:“我看王妃的肚子也似有六个月身孕了!云哥哥何不早些娶她?”

花闭月自然听从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暗指她不守妇道。然而,她如何会在意这种话语。只当狗嘴吐不出象牙,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

但楚暮云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

此时,萧琛在花闭月耳畔低低说了两句,花闭月挑了挑眉,明白这少女原本是楚暮云昔日的未婚妻,也是开国公的嫡孙女儿,后来开国公嫌楚暮云不是太子人选,便取缔了二人的婚约。

当年,此事在贵族圈子里引起不小的波澜!

只是,这个半路跑出的前未婚妻似是对楚暮云很是“钦慕“。

花闭月面带微笑,楚楚大方地目视着那个女子,显而易见地看出了芙儿眼里的嫉妒之意!

花闭月微微一笑,看着萧琛道:“此地太闷,我们还是走吧,让五殿下与他的表妹叙叙旧!”

“娘子!“楚暮云非常喜欢这种场合,可以明目张胆叫她娘子。然而,这个芙儿却是让他头疼不已。

“夫君,你还是多陪陪表妹,莫要怠慢了亲戚。”花闭月笑道。

听闻花闭月称她为亲戚,芙儿不悦地咬了咬牙。

她伸手再次揽着楚暮云的肩膀,笑道:“既然嫂嫂这么说了,云哥哥还不陪我去一同参加此地宴席?“她回眸看了一眼花闭月,却见她与红衣少年慢慢走向远处,对自己毫不恭敬,不由咬了咬牙。

忽然,她唇角浮起一丝冷笑,给一个亲信小厮打了个手势。

那小厮追着花闭月的身影便去了!

半山腰,花闭月挺着肚子,在萧琛的搀扶下慢慢走着,笑道“安静,此地似乎太安静了!”

萧琛眼中有玩笑亦有深思探究,唇角浮起一丝笑意道:“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却是大风暴的前兆!我想…,那刺客应该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有那个芙儿姑娘特意来凑热闹?我觉着她似乎并不是偶然前来。”

“也罢,就让她当幌子好了。”

“幌子?“萧琛微微一怔。

“如果刺客来了,这些人乱糟糟的,还有那身份高贵的芙儿姑娘,大概以为有人行刺开国公,这期间我不是可以躲起来么?”花闭月语意听着轻描淡写,却实在别有内蕴,至于那毁人婚事的开国公,在前世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真是心思诡异!”

“有吗?“花闭月笑着看他。

忽然,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萧琛的面颊。

萧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抱着她深深回吻…。

那躲在暗处的小厮不由大吃一惊。

贵族的宴席间,但见鉴金鹿纹银盘里装着山中猎来的珍禽,还有松仁子糕点,镀金银碗盛满了香甜的水果酒,更有玉瓷盘内装了山涧内新鲜白鳝。

但见,曲水流觞中食具精美,菜肴美轮美奂。

这样的席面,在贵族饮食中也已是上等,

歌舞声不断传来,楚暮云端着酒盏坐在席间,虽然平日他也常常出入这种贵族的酒宴,然而,此刻他却心神不宁,脑海中想得全是那女子的身影,有贵族请来一个会跳胡旋舞的舞姬,舞姿动人。

芙儿小姐在此地瞧得甚欢,目光不时瞥向楚暮云,虽然五皇子妃花闭月的容貌极美,但是毕竟有了身孕,芙儿出身于大家族,自然知道此时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云哥哥?你何时纳侧妃?“芙儿忽然唤起神游太虚的楚暮云。

“为何要纳侧妃?”楚暮云好笑地看着她,对她若即若离。

“那农户多收了三五斗,也还想养个妾!我就不信云哥哥不想纳侧妃,你女人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云哥哥若是还想继承皇位,还是选择贵族人家的女子为侧妃更好些。”

楚暮云瞧着她的面容,不由暗暗嗤笑,堂堂开国公的嫡孙女当初连正妃也不想做,如今居然给她说那侧妃的事情。

此刻,只见那小厮已来到芙儿的耳畔说了几句,芙儿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复杂,然而眼里闪着兴奋的亮光。

她忽然低低道:“云哥哥,你知道五王妃在做什么?”

楚暮云听到花闭月的消息,心中不由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

楚暮云的神情落在芙儿眼中,让她又是妒忌又是幸灾乐祸,低低笑道:“云哥哥,你的王妃正在背后给你戴绿帽子呢!与刚才那个红衣少年在山腰处卿卿我我呢!”

不知为何,听闻此言,楚暮云面色陡然一沉。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被她要走的半瓶药汁。

这女人或许不甘寂寞,骗走他的东西,对他不闻不问,却与其他的男人行鱼水之欢。这可恶的女人!真真是太可恶了!

芙儿瞧见楚暮云的脸色变幻莫测,暗道楚雅告诉她的果然是真的,这个五皇妃与许多男人有染,自从开国公猜测着楚暮云似乎有成为太子的希望,便让她来揭穿这件事情,日后待她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便废除不让楚雅进京的圣旨。

于是,芙儿添油加醋道:“方才我的小厮看到他们已经一丝不挂,一同在温泉内共浴。像王妃这种女人怎配嫁给云哥哥,她与集市上的茅房有什么区别?云哥哥一定要告诉皇上,给这女人赐罪。”

“闭嘴!“楚暮云忽然呵斥道。

“云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好啊!”芙儿连忙抱上楚暮云的臂膀。

“走开!“怎知楚暮云居然冷冷地推开了她。

芙儿感到不可置信,从来都是温柔待人的云哥哥居然会这么对她?霎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却见楚暮云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向远处的半山腰走去。

芙儿眼里的泪水如珍珠般往下淌落,为何会这样子呢?这是怎么了嘛?她又没做错什么事?都是那个五皇妃惹的五皇子不高兴,害得她也倒霎!

此刻,花闭月坐在青石上,用手抚了抚肚子。

她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因长时间走动而麻木的双腿,方才她小腹疼得非常厉害,似是不同寻常的胎动,记得孕妇不宜颠簸,于是,自己忙让萧琛去寻玉流觞过来。

她拿出楚暮云给她的那瓶药剂,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记得玉流觞说过,这药物有安胎的作用,只要闻上一点点,便可以定下心神。

此刻,远远的,便看到楚暮云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夫君大人,你怎会来寻我?“花闭月看着他玩笑道,笑容恬静,微风吹过她身后的梅花林,吹落一地红色的花瓣。

楚暮云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瓶子,面色顿时变得阴沉。

这女人,果然…,另有企图!

忽然,他一把抱起花闭月,飞身向不远处的屋子跃去。

“等等,放开我…。”玉流觞一会儿要来寻我,别走得太远。然而风声刮过面颊,刺得她说不出话来。

同时,楚暮云并未理会她的话语,径直将她带到无人的宅院,纵身跃进内宅,来到一间还算温暖的屋子,他把她放在床上,微微喘息着。

“楚暮云,你要做什么?”花闭月瞪了瞪他。

他面带怒容,依然不语,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肚子,忽然间低下头来,噙着她姣美的红唇,用舌舔着她的唇瓣,深深亲吻,霎时,花闭月呆住了。

楚暮云的面容阴沉,眼神燃着不知名的情愫,琥珀色的眸子瞬间转深。他并不惧怕眼前女子,他深知怀孕的她不能够动用内力,也不能动用玄术,与一个普通的妇人没有任何区别,而他墨黑的发缕飘到她苍白美丽的面容,拂动着,直麻到她的心底。

感到他一双大掌抚摸在胸前,心中怦然乱跳。

耳畔传来衣衫撕裂的声音,衣衫正一件伴地减少。

花闭月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粉脸微红,一双眼睛都能滴出水来。

她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低低喘息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