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尽管心中疑惑,却没有问,她知道,小姐做事定会有她的意思,而她只需做好最初约定之事,其余的一概不可相问。

听了青莲的话,琉璃很失望,眸中露出诡异的苍老之态,这绝非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该有的老态,仿佛一夜之间,鲜花凋零,小童老去般萧索寂寥。

青莲实在于心不忍,但又无话可说,失神间,只见琉璃已然翻过身去,轻盈细微的声音自内铺传来:

“楚湘藏在栖凤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咱阿江有些奇怪。

这一章,咱不不受苦了。

这一章,自感小揭露了点底。

这一章…

你们觉得这一章…咋样??

18

18、禁军统领(二)...

朝廷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内侍卫总管和禁卫统领相继被人残忍杀害,凶手竟然是千骑卫中郎将。

这样的事在朝在野都能称之为一件大事,上至朝官宰相,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在议论此案,声讨那个手段残忍的凶手。

可不管怎么说,人死也死了,不管侍卫总管和禁卫统领的死,多么值得同情,多么使人痛心,又或者,杀人凶手千骑卫中郎将的行为有多么令人发指,总之,朝廷一下子损失了三名身居要位的武官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最要命的就是,这三位所担当的职责,竟然笼括了京内所有兵力分布。

千骑卫是一支暗系护卫队,专司暗查与暗杀,共训练出五百名身怀绝技的死士,千骑卫对外宣称是以皇帝为首,但自从莫杀接管之后,千骑卫的实权便落入了太师楚方寕之手。

大内侍卫顾名思义,是护卫大内,保全皇族的明系护卫队,人数在二千左右,特殊之处在于,只会在皇族血亲中筛选招募。

而禁军,指的便是皇帝的亲兵。

禁军分立三衙,由皇帝为首的中央内阁直接掌控,全军三十万人计,又分为十军八部,除防守京师的八万精兵外,其余便会调戍各地,使将不得专其兵。

顾长风是禁军统领,京师八万精兵的唯一统帅,军中地位固是崇高。张骞的死和莫杀的背叛,在晟朝中顶多算是遗憾与变数,但禁军统领顾长风的死却直接动摇了十军八部所有将士的军心。

军心动摇,国之忧患!

故,事发之后,内阁便齐集各军将领,加以安抚的同时并迅速提议将兵权交由太子赵璟,可谁知,这一提议却招来十军八部将领联名抗议,均推说太子年轻,还未能够掌控全军,不适禁军统帅一职。

内阁大臣们面面相窥,文武自古不同列,但又怕此时过于强势会引发国之内乱,文臣们也便只得先退一步,两相商权后,便决定昭告天下,禁军统领一职空缺,有能者居之,凡身负武功,家世清白之成年男子,均可报名,如身负官籍,则不论高低,平级论试。

这一则昭告彰显出了公平与公正,使在朝官员均无法提出异议。稳固了十军八部的离散军心,又强大了平常百姓对朝廷的信心。

德宗皇帝自觉一举多得,于朝廷更是多了个广纳良才的机会,没有损失,便亲笔御批,准奏!

此招贤榜一出,各方势力均在暗地涌动。

禁军统领一职,不仅掌管京师八万精兵,守控各处关卡,对各军各部均有威慑之力,扼其咽喉,职责可谓重中之重。

各地、各级官员,无一不在紧锣密鼓私下选拔心腹人选,以求送入校场,一举夺魁。

将军府的湖心亭中,步幽晴纤长的手指伸入高高挂起的鸟笼中,轻柔的抓住笼中不住扑飞的鸟雀,拢在掌心逗弄。

一旁青莲侧立,玉笙跨坐栏杆,石桌旁一名黑衣银面的人正缓缓擦拭着手中的白亮枪头,竟然便是那夜偷袭幽晴之人。

“朝廷这是演的哪一出?历来都是世族盘踞的职位,竟然昭告天下,要广收俊杰瑰伟之士,妙,真是妙!”玉笙晴艳之眸扫过将军府中无垠的波光湖面,冷笑道:“这是为我们大开方便之门了,你会怎么做?”

银面男子扫了玉笙一眼,又继续埋头擦拭银枪,口中淡淡道:

“幽晴的意思,自然是杀入宫廷,夺得禁军统领一职了。”

玉笙以目光上下扫视几眼,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又转向一心逗弄雀鸟的步幽晴。

“你是这个意思吗?”玉笙全然不给面子问道。

步幽晴微微抬眸,见湖面广阔,天空高远,手中雀鸟尽管力小,却也勇敢挣扎,不禁动容,将手一挥,一只小小的身影奋力疾飞而上,奔向自由。

再回头,她仿佛未听见玉笙的问话,径自说道:

“楚湘找到了吗?”

自琉璃说出楚湘被藏之处后,青莲便派人前往,可只见到崖岸松散的绳索和一只普遍药篓,哪里还有楚湘的踪迹。

青莲适时站出,知无不言道:“没有!将栖凤崖周围的药铺均已找遍,也不见楚湘踪影。”

步幽晴沉吟,看向黑衣银面人。

只听那人立刻回道:“太师府我也探过,被朝廷通缉的莫杀在,楚湘却始终未见,我断定她不是被太师府救回的。”

“哼,你凭什么断定楚湘不是被太师府救回的?也许楚方寕把她藏起来了呢?”玉笙针锋相对道。

黑衣银面男冷冷的瞥了玉笙一眼,也懒得与他争吵,而步幽晴则沉默以对,良久之后,才幽幽吐出一句:

“把楚湘找回来!”

禁军选拔如火如荼的进行了十五日,普考兵法策略、刀枪剑戟,初回、中回共淘汰九千二百一十八人,终回晋级一百五十人,再分三日,选出最为出众的十人,入围宫中,角逐统领之位。

高耸巍峨的城楼之上,兵部尚书刘锦、太尉秦瑞、太师楚方寕,三名内阁首辅大臣正登高望远,对远处龙腾虎跃的校场投以注目。

兵部尚书刘锦以望远镜窥视校场,口中发出感慨:“把世族盘踞之位,论斤称两卖于市井,朝廷此举不太明智啊!”

“是啊。”太尉秦瑞点头道:“想那顾长风虽是庶出,却也是安国侯之嗣,朝廷此举倒真如刘大人所言,与市井何异?你说是不是,楚太师?”

一旁的楚方寕中年儒雅,蓄有美须,只见他将手中长龙拢合,嘴角含笑,不置可否道:

“是吗?老夫倒觉得朝廷此举甚妙,最终获胜的必为将相世族子弟!”

太尉秦瑞露出不解之色,兵部尚书刘锦却听出了太师口气中的愉悦,不禁溜须拍马附和道:

“太师高见!”

楚方寕双手拢入官袍宽袖,止不住的笑容说道:

“虽是昭告天下选拔良才,但最终能够通过武经七书之策问,刀枪剑戟之拼杀的,终究也是自小受教的世族子弟,昭告天下,不过就是以示公平,归拢人心罢了。”

刘锦听罢,连忙点头称是,可秦瑞秦太尉却提出微异:

“我看不然,太师所言是朝廷的想法,认为最终统领之彩头必为世族所摘,可实际上民间也总有几位出类拔萃的,据我所知就有一人足以胜过所有世族子弟。”

楚太师一挑右眉,无谓道:

“哦?不知是哪位将才偏入了秦太尉之高眼?”

秦瑞微笑着摇了摇头,唤来士人,不久,那人便端来一盒叠垒卷宗,秦太尉自那堆卷宗中,挑出了一份,递与楚太师,口中解说道:

“此人名为楚烈,与楚太师也算半个本家。”秦太尉目光落于敞开的卷宗,道:“出身未写,但确是市井之人。此子天赋极高,武经七书之策问他仅用三个时辰便写完二十四张辩答纸,文理通顺,句句剖析,行行精辟,对战事之见解十分独到,就连身经百战的行伍将军亦对他的军事才能加以肯定,满分通过!”

秦太尉虽政绩平庸,却也算爱才之辈,遇见良才,自不免多说一番,也无暇去注意面前太师渐变的脸色。

“再说骑射武艺。”秦太尉滔滔不绝的说:“真可谓是技压群雄,武功之高,实属罕见,就连武状元苏平贵忍不住下场挑战,亦铩羽而归,不用说,校场之上,千万双眼睛盯着,又是满分!”

楚方寕敛下眼睑,细细的将手中卷宗从头至尾品阅一遍,看着那上头几笔朱砂红圈和洋洋洒洒的赞美行文,楚太师看不出喜怒的重重呼出一口气,头也不抬,右手对士人伸出,那人会意太师是想加以评论,赶忙恭敬的递上一支狼毫,并打开黑色墨盒与红色朱砂,黑色即批判,红色则保荐,士人一瞥卷宗,由上至下,皆为红色保荐朱砂红,心下暗叹,万点朱砂也敌不过三公之首当朝太师的随手一笔黑。

“听太尉的意思,此子声势之高,似乎快要超过楚太师亲自保荐的门生战风了,下官可也听说,战风战大人也是一路飘红,满分晋级的,倒不见太尉夸赞半句。”

兵部尚书刘锦察言观色,心中断定太尉之言已使太师动了真怒,他本就是溜须拍马之辈,不禁再刮邪风,添油加醋激将道。

秦太尉这才察觉形势的变化,他盯着太师手中之笔,心中有些后悔,虽说这楚烈出身市井,若出任禁军统领一职他是万万不认同的,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位百年难遇的将才,就这么因他几句赞言而被扼杀前途,委实可惜,不禁扬声补救。

“太师且慢!”

可秦太尉终是慢了一步,楚太师手中之笔已然蘸上…了朱砂?

朱砂…乃保荐之意!

秦太尉与刘锦对视一眼,均被楚方寕此举弄昏了头。

“楚烈。不错!”

“…”

当朝三公之首,太师楚方寕竟然保荐了一位,可能会胜过他门生的市井之徒?还出口赞叹?

太叫人意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刚写成的!

还没来得及贯通复查,先发了看看吧。

好了,看完的,有米有人告诉我,江暮云是谁?

19

19、炙情(一)...

经过太医的连日医治与调养,步幽晴的身体逐渐好转,青莲又每日照三餐外加宵夜给她进补,幽晴的气色已然不似最初那般苍白。

在将军府中闷了月余,这日,步幽晴在青莲的陪同下,坐着轿子,走出了府。原来是说想去雪域轩走动走动,但步幽晴在半路一改初衷,让轿夫抬着她去了城南。

来到了翠微阁门前,楼还是那楼,但匾额已经被人摘下,曾经的依红偎翠、善舞飘香如今也不过是冷清闲院,寂寞空庭。

步幽晴下轿后,见那大门开着,便紧了紧皮毛毡子,向内走去。

可就在这时,却有人叫住了她。

一个身材瘦小的干瘪老头儿从里面跑出来,边跑还边喊:“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懂不懂规矩啊?”

步幽晴等住脚,待老头儿跑至跟前,才笑了笑,打招呼道:“我见大门开着便擅自走了进来,未曾通报,对不住了。”

那老头儿走近一看,才发现,乖乖,竟是这么个谪仙人物,被自己骂过之后,非但没生气,还和和气气的跟他打招呼,这下反倒是他难堪起来了,不由自主的恭敬起来。

“哦,没事!敢问这位小姐是要…”

步幽晴有礼回道:“找人!”

“找人?可,小姐大概不知道,这地方以前是…”老头儿有些为难的开口。

到青楼找人,找男人还是找女人?找哪一种可都不是正经人!

“我家小姐要找的是凤娘的儿子。凤娘是翠微阁的老板娘!”青莲在一旁补充道。

“哦,你说凤老板啊。”老人家这才明白过来。“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发生那桩惨案后,她就带着儿子搬到郊外去了,听说在一片竹林里找了个安生的地方。”

“…”不在了?

步幽晴道过谢后,刚想转身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老头儿,问道:

“那后院…还在吗?”

那个耗费了她几十名黑甲卫连番探索无果,连深谙奇门遁甲之术的琉璃都被阻隔在外的翠微阁后院。

“后院啊…凤老板走之前一把火烧了!小老儿就是被东家雇过来打扫后院那片焦地,顺道看门的。”

“…”

穿过繁盛的街道,步幽晴等来到郊外,入眼确实有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密密层层中,只有一条小径供人通过。

步幽晴下了轿,沿着小径一路往里走去。

大约小半盏茶的时间,她便看到一座庭院,是以竹为屋的庭院,很是清幽别致。

庭院中没有花草,只有一套竹子做成的桌椅,而另一边则堆放着一些散落的手工制品,雕刻精巧,栩栩如生。

竹椅上坐着一名中年美妇,鲜眉亮眼,宛转蛾眉,眉间一颗诱惑般的朱砂痣,隐隐透着点英气,浅褐色的瞳眸,肤色较白,身姿甚是曼妙,一袭红衫更是将之衬托得美艳动人。

那妇人感觉到有人走入,抬首一望,见到来人是谁后,便僵在当场,手中的竹刀也随之掉落。

是刀掉在地上的声音拉回了她的震惊。

她敛下眉目,将竹刀捡起放置在竹桌之上,便起身相迎,勉强亮出了之前用来营生的笑容。

“步,小姐?哦,不对,该是…参见郡主!”

凤娘说着便对步幽晴福了□子。

步幽晴扶她站好,口中道:“凤老板不必多礼,叫我幽晴即可。”

“幽…晴?”凤娘怔怔的将这两个字放在心中回味,良久才回过神来,招呼步幽晴等入内。

“瞧我这记性,有客上门竟不请入内,实在失礼,步,小姐里面请。”

幽晴也不与她再客套,便随她走入庭院。

凤娘将竹桌上的物件收拾干净后,又赶忙入内泡了一壶香茶,为幽晴倒上之后,才客客气气的在她对面坐下。

“我今日是专程来道谢的。”步幽晴喝过一口竹香浓烈的香茶,开门见山问道:“请问江公子在家吗?”

凤娘像是没有料到幽晴会问儿子,愣过一愣后才婉言道:“云儿他…不在。步小姐不必客气。”

步幽晴见她如是回答,心下知晓,江暮云已将那日之事告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着点了点头,暗自喝起香茶。

“那日的事,云儿与我说了一些。”凤娘像是看穿了步幽晴的想法,主动提及道:“虽然他救过你,但步小姐当晚也救过他,所以,你们之间便不存在什么恩情了,步小姐自可不必介怀。”

步幽晴被热茶熏得雾蒙蒙的眸子微瞌,似未听见凤娘之言般,沉吟许久后才道:“幽晴何时救过江公子?”

“你将云儿送的‘赤焰红莲’丢入火炉,便是救了他一条性命。”凤娘见步幽晴瞌下瞳眸,看不出喜怒,便小心说道。

寻常人家竟有贡品,那可是抄家杀头,株连九族之罪。

步幽晴唇角泛出浅笑,放下茶杯,直视凤娘,道:“但是,他好像误会我了。”

可误会了,又怎样呢?步幽晴扪心自问,为何她会去在意他的误会呢?

“人和人之间之所以误会,是因为人的心中本就有那种担忧。”凤娘低下头,如梦呓般开始诉说:“云儿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环境污浊,再加上有一个不知廉耻、贪恋红尘的卑贱母亲,他担心你会因为他这层身份,而不愿与之交往,事实上,我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你会去搭理他。”

步幽晴默默聆听,道:“江公子侠义心肠,文武双全,他很优秀。我可以从他身上看出培育他的人之良苦用心。”

凤娘感激的微笑,看着步幽晴的脸眼神发怔,似回忆往昔般呢喃道:“步小姐的性格比令尊要好,不骄不躁,又善解人意…”

步幽晴双手交握,左手轻抚右指关节,随意问:

“你认识我父亲?”

“镇守边关,名满天下的步擎阳步将军,晟朝百姓谁人不知?”凤娘低头赞叹道。

步幽晴不置可否,转眸直问道:“凤老板曾经参过军吗?”江暮云身上有很多军人特有的本事。

凤娘的表情有些复杂,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很乱,因为步幽晴的这一句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的问题。

凤娘避过目光,摇了摇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去参军呢。步小姐说笑了。”说完,她便拿起茶壶为步幽晴续上香茶。

步幽晴见她如此,也不去追问。径自转移话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