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年少之作,怪不得如此精妙的阵法却未录入…”江暮云边看边喃喃自语,猛然抬头,只见步幽晴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前,淡淡的看着他。

“录入什么?”步幽晴问。

江暮云飞快的摇头,微笑糊弄道:“没,没什么!”

步幽晴见他如此,也不再追问,又问道:“你看好了吗?”

江暮云又扫了一眼,自信的点了点头后,步幽晴便伸手拿回了那张图纸,卷起送至烛火上,焚烧殆尽。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步幽晴见时辰已晚,便要江暮云回去。

江暮云一只脚都踏上窗台了,还又折了回来,一把将步幽晴搂入怀中,霸气十足道:

“我会将禁军统领的兵符亲手送至你的面前,我会把步将军曾带给你的尊荣送至你的面前,我要告诉世间所有人,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语毕,不等步幽晴反应过来,江暮云便欺身吻下,这次不像先前那样侵略,只是轻轻一吻,像是烙印,像是承诺般,蜻蜓点水后,便转身自侧窗跃出。

留下满室夜风吹拂和一颗悸动的心…

江暮云,不,该叫你楚烈!

对不起!

她只有这么做才能让自己回归原路,不容犹豫的继续走下去…

禁军统领的最后选拔比赛迫在眉睫,街头巷尾无一不在热烈讨论这个晟朝百年难遇的大事件。

步幽晴连着好几日都窝在将军府中,看书写字,赏花喂鱼,日子倒也悠闲栽栽。

孰料这日,只听门房突然来报,说太子殿下亲临将军府,已走过了湖中的九曲回廊,向幽晴的‘独幽居’而来。

心中估摸着也来不及换上正式的服装,步幽晴便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长裾,窄袖束腰,虽有些厚重,但好在幽晴身姿瘦长,穿着反倒多了种玲珑玉致的感觉。

将手中的暖炉交由伺候的丫鬟,步幽晴提裙迎了出去。

只见太子赵璟一身明黄朝袍,显是下朝连衣衫都未曾来得及换过,便直奔将军府而来。

步幽晴心中暗自猜测太子此行目的,脸上挂出笑容,行了礼,便将太子请入温暖的独幽居中。

“好些年没来,觉得将军府变了,尤其是入门后的湖面,感觉宽阔了很多呢。”太子伸手接过瓷杯,将之捧在手中,捂起手来。

步幽晴抬眼微笑,道:“是吗。定是因为变冷清了许多吧。”

没有那么多人充斥的空间自然要比之前看上去大一些了。

太子有些尴尬,只点了点头,想也知道,不能接着问:为何变冷清了。这个问题的。便干脆沉默,喝了口茶。

倒是步幽晴好奇了,不禁问道:

“不知太子今日亲临所为何事?”

总不是来喝茶的吧。捧着茶杯却不说正事,步幽晴心想。

“哦,是了!我今日可不是来喝茶的。”太子受幽晴提点,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只听他道:“相信幽晴也听说了,顾长风遇刺身亡,禁军统领之职一时空虚,朝廷便广发英雄帖,向全天下的好男儿发出招募告示。”

步幽晴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听过。”

“经过长时间的挑选淘汰,已经锁定十位人选。个个英武不凡,武艺超群,对兵法、阵法更是精通。”太子接着说道。

“所以…”步幽晴有些犹豫,突然跑来和她说有十个英武不凡、武艺超群的好男儿。“太子是要为我说媒吗?”

“…”

赵璟放下手中茶杯,无语的盯着眼前这个清丽不凡的女人。见步幽晴又对他投以询问的神色,太子郁闷无比的回答道:

“不是的。”他说的很无力:“只是想邀你十日后一同观战,看最后禁军统领之职花落谁家…而已。”他说话间,强调了‘而已’两个字。

步幽晴这才表示理解,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悠闲的喝起茶来。

太子赵璟见她如此,不禁又道:“若不是说媒,你去不去看?”

步幽晴扑哧一声笑了,明艳照人的模样使太子盯着瞧了半天,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意思不去。

“为什么?”太子着急的问。

他特意一下朝便赶来她这邀请她出席,可她却拒绝,这是为何?

步幽晴但笑不语,她是真的没有心情去看一场她亲手策划出来的悲剧。

“比试当日,但凡皇室人员均需出席,我想过一会儿,父皇的圣旨便会下到,我想快一步告诉你,这才急忙赶了过来,去吧,就当是看戏,对,幽晴你就当是去看戏不就好了?”太子的身子向前倾靠在圆桌之上,诚恳的再次邀请。

步幽晴微笑着注视他,原来关乎晟朝安危的选拔比赛只是一场戏…一场汇集了天下掌权人到场捧场的,戏!

既然圣旨将下,步幽晴知晓没有拒绝之理,便点了点头,心中却又一次颤动,脑中闪过一张年轻热情的英俊脸庞…

看来,一切早已注定,是命!她终究跑不开亲眼见证的那场悲剧的命。

半月后,皇家校场上旌旗飘扬,鼓势雷霆万钧,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皆受邀出席,皇族之人自不必说,由皇帝、皇后亲自率领,尊贵无比的从万人拥戴和参拜中走入席列。

身为福泽郡主的步幽晴自在其内,她因为身份特殊,被安排在靠后坐席,她与青莲倒是觉得位置不错,太子赵璟却对此席位分布略显不满,要幽晴随他坐至主位附近,被幽晴婉言拒绝。

太子见人多场合,不好过于亲昵,幽晴既然拒绝,他便不再强求,众星拱月般,被宫人簇拥着回到帝台上方的席位,与他同坐帝台之上的还有丞相欧阳平、太师楚方寕、太尉秦瑞和太保傅邰,一相三公,均是位极人臣之人物。

帝台往下便是众位皇子公主占据前席,首席上坐的便是德宗最宠爱的芙蕊公主和清蕊公主,两位公主娇颜貌美,有一种鄙夷天下男子的傲气凌霜,气质很是脱俗。

随着越敲越密的鼓声,由校场的另一头,十位英姿勃发的候选者便骑着高头大马,一字排开,亮相在众人面前。

步幽晴情不自禁的在那十位候选者间找寻那张熟悉的脸,江暮云排在左数第三位,仅仅把平日松散的发髻束紧,但整体看上去,还是一副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只见江暮云刚自场中站定,也顾不得场官在交代些什么,一双热情洋溢的浅褐色瞳眸便放肆的全场飞扬起来,注意到他的便会知道,他在找人,但到场之人太多,他前前后后翻找了好几圈,才在一片人群的末端发现了她。

灿烂的笑容绽放,江暮云亮着白牙,挥舞双手,对步幽晴的方向嚣张的打起招呼,人群中有些看到的,都不禁向他注视的方向看去,步幽晴尴尬的低下头,把青莲拉至身前阻挡,心中杂乱不堪。

她真的不愿再见到那年轻张扬的俊秀脸庞,步幽晴将头靠在青莲的后腰上,压抑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压得她好累,累得就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

到底她这么做,对还是不对?

“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青莲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场中那人,面无表情的轻叹道。

“嗯?”步幽晴的心神被愧疚占据,以至于没有听清楚青莲所言,待她清醒时,不禁又是一惊,问道:“你知道?”

这个决定从构想到实行,她都是独自进行的,为何青莲会知晓?心中闪过一道狐疑,坐直了身体,幽幽的看着青莲高耸的背影,说道:

“那晚你看见了?”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可能。

思及此,步幽晴白皙的面庞上飘过一股红潮,还是不能接受那么私密的事情被别人看到这一事实。

“看见了又如何?”有人闯入将军府,尽管不是从正门进入,但一样逃不过府内龙甲暗卫的监视,就算来人武功多么高强,蛛丝马迹总会显露。“你不该那样对他。”

耳中听着青莲的指责,步幽晴的心更乱,口中却倔强道:

“想想他的身份,你还会这么说吗?”

他的身份便如一把利刃剑,把她的心硬生生的砍成了千片万片,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青莲沉默一阵,就在步幽晴以为她被自己说服的时候,青莲又再次开口说:

“他是他,那个人是那个人。不管是江暮云还是楚烈,我相信他对你的感情绝对是发自真心,你不该那么对他的。”

那样做了之后,不仅是伤害他,更会令你永世沉沦在那片苦海之中。

感情这东西,一旦失去了,才会了解到它的可怕,它会变成毒,变成蛊,会无孔不入的钻入你的身心,融入你的骨血,一生一世烙印在你忏悔的心上,而失去了他的你,便再也得不到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出来了!

好累啊。连错字都没检查就赶紧放上来了。

有虫的话,请大家指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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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22、九龙破军杀(二)...

气势磅礴的鼓声骤歇。

一位身披铠甲,头戴钢盔的人自旁侧走出,浓眉剑目,宽面方额,眉宇间正气凛然,他大步流星的来到帝台之下,单腿跪拜,行下臣之礼,只听他道:

“臣萧魏参见吾皇。”声音大而洪亮,全场皆闻。

德宗庄重不失威严的挥了挥手,道:“萧爱卿免礼。今特将爱卿自边疆召回,此番比试有劳爱卿以大将军之名主持,务必做到公平公正,开始吧。”

“臣遵旨。”

大将军萧魏领命后,便骑上一匹宫人牵过来的马,向场内策马而进。

皇家校场,宽阔辽源。

十名候选者已自马上跳下,各自偏于一角热身,见一盔甲将军策马而来,才又聚到一起,等候将军发号施令。

“本将看过你们一路闯来的成绩,也知晓,各位既能入选,便都是万中选一的人才。但今日比试,可生可死,你们若无此觉悟,就此离开退场,本将亦能保你平安。”萧魏高坐马上,威武不凡,与在场候选者做出君子协定。

“切。”

一声不大不小的嘘声传至耳内,萧魏不禁转头看去,只见一名高颀挺拔的年轻人双手剪抱胸前,神情中写满不屑,瞳色颇浅,使他看起来浪荡不逊,侵略性十足。

萧魏铁面一冷,无声的注视有时候比怒骂更使人压抑。

可那年轻人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走至他的马下,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慢悠悠的将右手手指曲起,独留一根小手指,送至萧魏跟前,狂狷桀骜的说:

“谁退场,谁是这个!”

而他口中的‘这个’指的自然是他伸出的小手指——幺。

萧魏虽然始终冷面示人,但却丝毫未曾生气,相反,他还觉得,年轻人就该如此,一事能狂即少年,一个人如果连年轻的时候都缩手缩脚,畏首畏尾的话,他萧魏敢断定,那他只会一世平庸,碌碌无为。

就这样一句张狂的话,使萧魏萧大将军对眼前这个攀在他马头上的年轻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说不出来的好感。

“好!”

萧魏猛然抬腿,冲那年轻人踢出一脚,见他狼狈躲开,萧魏心情大好,洪亮又粗嘎的声音便自场内扩散开来。

“既然无人退场,比试就此开始!”他扫过一眼众人,继续说道:“本次乃最终比试,分为三场。第一场:以两人为一组,近身相斗,场内提供各式兵器,无规则,无限制,将对方先行打倒为胜;第二场:比骑射,每人十支箭,全力策马经过箭靶,将箭分别射进十只箭靶者为胜;第三场:便是历来禁军统领必闯之关——九龙破军杀!”

“比试,正式开始!”

随着大将军萧魏的一声令下,由场后冲出几名士兵,分别将候选者领向各自试场,试场内有不下十名手捧记录册的官员从旁观察。

雷霆万钧的鼓声再次擂起,长号齐鸣,彰显肃杀之气。

由于在场的大多数人只是听说十位候选者英雄了得,未曾见识过,现终得见,无一不发出赞叹之声。

“果然名不虚传,这十位候选者,确为难得一见的人才,若能尽揽旗下,我晟朝之福矣。”太尉秦瑞紧盯战局,不禁发出感慨。

同列三公的傅大人从旁点头附和,与德宗皇帝相视点头一笑。

“好!”

可就在这时,从刚才便一直沉默的楚太师却忽然异常兴奋,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神色甚是激动。

帝台上的众人纷纷疑惑的对他投以注视,秦太尉迅速看了一眼场内后,问道:

“太师在为谁赞好?是战风战大人?”

众所周知,宣武都尉战风是楚太师亲荐之门人,想来也只有他够出色,楚太师才会如此兴奋异常吧。

“呵呵,战风若非不错,老夫又怎会保荐于他。”楚太师捻须微笑,中年俊雅的面容又是一动,口中道:“但老夫所赞之人却不是他。”

“太师就不要再卖关子了。朕也很想知道,太师不赞门生,却是赞的何人?”德宗喝了一口茶水后说。

楚方寕将目光投至场内西北角处,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了,只见他伸手一指道:

“臣所赞,便是那楚烈。”

楚方寕的话和他所指的方向都使人感到很是诧异,德宗不禁又问道:

“他是…”

德宗的印象里,好像那是唯一一位身无官爵,却闯入最终决赛的民间少年。

“他便是臣之子,楚烈!”

“…”

楚方寕的这一揭晓,震惊了帝台上的所有人。就连德宗皇帝亦僵住手,端着茶杯愣在当场。

楚烈,楚方寕?楚…?

“那位身手不凡,来自民间的楚烈,竟是太师之子?”皇帝毕竟是皇帝,见惯了大场面,终是他率先反应过来。

楚方寕且笑点头,欣慰的看着儿子以最快的身手将对方撂倒在地,不禁又是一阵自豪。

“他说,不想靠任何助力,只愿一试身手,如有幸入选,方可堂堂正正为国效命,老臣原也不曾奢望他会如此出息,但如今,却不得不承认。”

“有子如此,太师好福气啊。”德宗赞许的点点头。

楚方寕听后,喜出望外,立即起身,对帝位深深一揖,愉悦道:“老臣替犬子谢吾皇赞,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旁的秦太尉与傅太保对望两眼。秦太尉伸手抹去额上一层冷汗…好在之前他是夸赞楚烈的…

可,本次比试报名时会对祖籍身份反复盘查,确定身家清白后方可,这楚烈是如何浑水摸鱼,伪造了一个民间的身份?

秦太尉看了一眼楚太师,想起他这一路的不动声色,心底不禁又对这位的深藏不露添了些敬畏。

而另一边,场内的两场比试已然结束。

第一场,势必淘汰五人。

入围者分别是:战风、陶勇、田玉龙、楚烈和方济同。

第二场,以迅疾之速,经过十只箭靶,要将背上的十支箭拔出、瞄准、射中红心,所有动作必须一气呵成,故即便身怀百步穿杨之功,此题亦绝非易事。

故,入围者只剩下三名:战风、田玉龙和楚烈。

前面两场比试便淘汰去了七人,现剩余三人便需走入已然布好的阵法之中,通过第三场比试。

九龙破军杀!

这是一个阵法,以八十一块高耸的巨石杂乱摆放而成的阵法。

从外表来看,此阵平实无华,只有入道之人才能看出内藏玄机,五行八卦之法门深谙其中,迷魂摄魄,似幻似真,一步错,便步步错,不是困死阵中,便是触机关而亡,除非自己从内部走出,阵外旁人绝无方法搭救。

萧魏在三子入阵之前,将这些据实以告,见三人均无异议,才宣布入阵。

随着萧魏此声下令,无关人等迅速撤离,片刻间,偌大的校场之上,只剩下三名即将挑战的勇士和九九八十一块巨石面面相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