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耸肩,并不在意:“哪里顾忌到那么多,他抓了我下了牢才好,中郎府正好借此到圣上面前参他一本!”

真是年少轻狂,有情有义好儿郎。

谁说这世上没有人真心待她,想起来就想笑,顾今朝狗腿地跟着他,眉眼弯弯:“穆二,你今天真是,堪称神勇,简直就是话本里的天降奇兵,是这个…”

说着双手举得高高的,给他竖起大拇指来。

穆庭宇瞥着她的笑脸,扬眉:“哪个天降奇兵,我怎没听过这个话本?”

今朝鼓起双颊,学着粗狂模样,甩着胳膊大步向前,到了前面,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掐腰,假意仰面哈哈地笑:“歧西神月族是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她学着戏班人走路,可笑至极。

少年实在忍不住,大笑:“你这小身板,不像。”

顾今朝对着他直摇手指,怪腔怪调:“不不不,穆兄不要以貌取人,那对方将士也有一人,如此瞧人不起,神人操手上前,拽衣摔之,当真是卫顿如断鸳,出十余步扑地不起,如此其神力,众人皆惊之。”

一听她将自己比作神人,穆二更是扬眉:“这么说的话,也不枉哥哥来一回,这等英姿想也世间少有,等等你说那个神人他长什么样子,可有你哥哥我模样俊秀?”

顾今朝还在他面前倒退着走:“嗯,你们长得差不多吧。”

穆二快步上前:“一样俊秀?”

她飞快吐了下舌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身长目凶,无人敢直视,因为长得丑,一千敌人先吓退五百哈哈!”

说完,长戟带着风扫了过来,她转身就跑。

二人笑闹,先回了中郎府报了平安,见林锦堂还没回来,赶紧让人备了车马,直奔皇宫去了。穆庭宇借他爹的口托了人,可惜的是,只打听到了丁点消息。

说是谢晋元早出了宫,林锦堂也是打探一番就走了。

没有找到人,赶紧回还,二人分头走。

穆庭宇四处寻找林锦堂,顾今朝回秦家报信,她也怕秦凤祤那边有什么动作,再起波澜,一路疾奔,到了秦家,门口小厮见了她还直问怎么这么早下学了。

显然,家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问起秦凤祤兄弟,只说秦凤祤将弟弟送回来之后就离府了,不知去向。秦淮远和景岚都未回来,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正是站在秦家门前,马蹄声由远至近。

顾今朝转过身来,一抹白影疾驰而来,秦凤祤风尘仆仆,到了面前看见她了,也是飞身下马。他鞋底都是泥,白衣衣摆处也多是脏污,有草色,有暗污的血色,像是泥地里打了滚似地。

她这身青衣,都要比他干净了。

扬脸看着他,眨眼:“兄长这是掉泥坑里了?”

秦凤祤顾不上牵马,大步上前,双手扶了她两肩,也是上下打量着她:“怎么回来的?可是我爹回府了?世子可有伤你?”

她轻摇头,统统摇头。

他上下见她并无伤处,也是松了口气:“怎么回事?凤崚说你们在路上被人截走的,怎么说你们冲撞了世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真没有难为你,也没有伤你?”

今朝想了下,肩一动,躲开他手:“他若是真是伤我,真是难为我,兄长现在来问,是不是有点迟了些?”

她扬着脸,就那么看着他。

语气淡淡的,似并无责怪,只在陈述事实。

秦凤祤脸色顿变,片刻,他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她:“凤崚性直,你比他要机灵百倍…”

话未说完,已是哽住。

顾今朝一脸正色,等了片刻,见他没再说下去,也一本正经嗯了声:“对,我是比你弟弟机灵,此事也因我而起,就是当着我的面,我也会让你带他先走,你说的没错。不必内疚,是世子故意挑拨离间,故意难为你,他这个人,真是处处令人生厌,坏透了。”

她若流露出半分不快,他或许还有话说。

越是这样,秦凤祤越是无话可说,心中一片柔软:“回府之后,我即刻出城上了山,可惜没有找到我爹和太傅,现在你既已回府,那便好了。”

今朝闻言便笑,不知为什么,这时候特别想她爹。

小时候每次在外面打了架,每次回来,林锦堂总是要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念及那个男人,她恍惚笑笑,口中说着没事,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伸手自腰间解下了那个牛角匕首,这就递了秦凤祤面前去。

“兄长的匕首,还与你了,我还得去找我爹。”

这匕首,换了秦凤崚回来,此时却由顾今朝还了他。

秦凤祤随手接过,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可他低头看了一眼,那牛角匕首上,日铭已变成了月,他似不敢置信,又仔细看了看。

顾今朝才是要走,他忙是叫住了她:“这不是我的匕首。”

茫然站住,今朝抬眸:“什么?”

牛角匕首又放回了她的手里,秦凤祤目光沉沉,定定道:“这匕首本是一双,太傅赠与我和谢聿,日月相对,这是他的那把。”

第22章 花房往事

这个时间,花房更热。

景岚才在铺子里回来,近日花儿开得正盛,可以制茶的已经所剩无几,这个时候正是做花糕的好季节,京中不少小姐夫人们都很中意。

晌午时候,丫鬟和采花女都去歇息了,景岚坐了木桌旁边,正在品茶。

花房闷热,也没有别人,她脱了外衫,里面只着兜衣,露出一截小蛮腰,可见肌肤雪白。天气炎热,花房的窗开着,门也开着,只门帘放下来了。

她从来也不在乎别人眼光,若不是为了今朝和容华,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门帘微动,以为是丫鬟进来了,也不以为意。

脚步声停在身后,景岚回眸,男人一身官服,目光灼灼:“花房只你一人?怎个连个别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身形颀长,走了桌边,径自坐了下来。

景岚扬眉:“王爷政务繁忙,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说着,一手捞过旁边的外衫往身上一披,两只胳膊这就伸了进去,腰带随手系上,她伸手来给他倒茶,倒好了,推了他的面前来:“来,尝尝新调的花茶,看看花香重不重。”

谢晋元低头,也是扶着茶碗。

她这里,就连茶碗,都和旁人的不一样,他抬眸,看着她:“怎么,不是说你们那里天气热的时候,人人都穿着暴露么,见了本王,急着披了外衫干什么?”

景岚淡淡一笑,一手在桌上也是点了点:“王爷见谅,实在是和林锦堂在一块习惯了,他醋味大,看不惯我这习惯,世人也看不得,便改了。若是未成亲呢,许还能自在自在,如今进了秦门,还是避嫌才好。”

她说起避嫌,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

谢晋元眸光微动,薄唇微动:“避嫌干什么,听说你又置了一所新宅院?怎么?才成亲数月,便准备好后路了,这是准备离了国公府了?”

的确,景岚偷偷置了一院新宅,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她也无意去问,只是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嫁进国公府,也算各取所需。王爷也知道我这个人吧,就爱胡思乱想,先留了后路,总好过事到临头再犯愁,对吧?”

她笑意浅浅,妆容精致。

什么时候看见她,她都要命的媚。

谢晋元别开眼去:“好歹也做过露水夫妻,无需遮掩,秦家不如意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好吧,景岚笑意渐失,将茶壶转了一转,才是看向他:“不痛快是有,但是还不至于过不下去,只要他不触及我的底线,还能凑合,多谢王爷惦记了。”

他见她不松口,也不再追问:“当年你执意嫁了林锦堂,也是这般模样,如今又进了秦门,也不如意。这一次,若是再有变数,不若来世子府,当年应承你的事,还作数。”

景岚单手托腮,对着他眨眼,实在忍不住笑意倾泻:“不,当年都没有去,现在更不会去,我去世子府干什么,上赶着让你扒我的皮?这些年没攒下什么了,还要给今朝留些家底的,王爷少打我主意,多谢你这好意了。”

提及顾今朝了,谢晋元想起了那少年模样,见她拒绝也不恼。

端起茶碗,茶香四溢。

抿一口,真是个别样的苦,放下了,也是目光浅浅:“真是人如其茶,看着美看着香,真品到口腹当中了,却是个苦,景岚,你真是有毒,品不透。”

景岚略一低头,仍旧一脸笑意:“多谢夸奖,受下了,说吧,到底来干什么了?”

他细品着茶,半晌也没再说话。

茶碗空了,放了桌上,才是开口:“无事,刚好路过。”

好一个刚好路过,她又给他添了一碗茶:“既然无事,那就再喝一碗茶吧,许久没有见过,时间过得可真是个快啊!”

二人是各有心事,双双喝茶。

片刻,谢晋元起身要走,景岚也是来送,出了花房,外面还停着世子府的马车。二人并肩而行,日头偏过晌午,映着他们的影子,交缠在了一起。

景岚站住,无意上前:“外面真是个热,恕不远送。”

花房比外面还要热,谢晋元明知是推脱,也嗯了声,才要转身,一人骑马而来,瞧见他们站了一处,那双眼睛都快要飞过来了!

林锦堂一路疾驰,到了花房门前,一下跳了下来。

到了谢晋元面前,非但没有上前见礼,反而来扯他衣领:“谢晋元!你来花房干什么!”

谢晋元侧身避开,也是冷淡:“你有脸问?既已娶她,缘何闹到这般地步?”

林锦堂心底记挂今朝,只是怒目以对:“今日我不与你论这个,我儿今朝,说是冲撞了世子,被你那个好儿子给下了水牢了!”

景岚本来不想看见他,已经转过去要进花房了,听见此言顿时抬眸:“怎么回事?”

林锦堂忙将传话的那人说的,说了一遍,大意也是如此,说顾今朝当街冲撞了世子,被世子抓进了世子府,给下了水牢了。

景岚又看向谢晋元,磨牙:“可有此事?”

男人却笑,白白瞥了眼林锦堂:“哪里听来的,先不说谢聿被禁足在世子府中,不得出府。就是府上,也从来没有什么水牢,可笑至极。”

林锦堂也是怔住:“没有水牢?”

谢晋元瞥着他:“连水井都没有一个,何况水牢,不过出府之前真是见过顾今朝,只说请来的,并无什么冲撞,水牢更是无从说起。”

话虽然这么说的,但还不能全然放心。

他也是上车告辞,景岚见他亲自去查,很是放心,转身进了花房。

左右无人,林锦堂紧随着她身后,也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女人坐了桌边,正拿着小夹子夹着花瓣,仔细分开花瓣当中的花蕊。

她微倾着身子,外衫滑落,露出半个裸肩。

他光只看着,不敢上前,悻悻的侧立一旁,垂了两手,就乖乖地看着她。

景岚头也不回,继续调茶:“你来干什么?”

林锦堂忙是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半个身子都笼在了阴影当中,她似听见脚步声,回头瞥他一眼,他立即后退,站在距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到处找寻不到谢晋元,实在泄气,到你这来碰碰运气,不是故意来找你的。”

景岚嗯了声,也不以为意:“行了,他回去了,今朝多半不会有事,你也回吧。”

林锦堂一动未动:“他来干什么?你们不是不走动了?孤男寡女的…”

话未说完,景岚手中的小木头夹子已经啪嗒摔在了桌上,她蓦地站了起来,怒目以对:“说的是,孤男寡女的,的确不相宜,如今你们陌路,林教头请回吧!”

说着盯着他眉眼,一步一步走近。

在他面前,她已属十分娇小。

可他仍是下意识后退,一脸菜色:“我那时说的气话,你就别放心上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别气了,你现在杀了我都成,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景岚断然回绝:“不能。”

她走到门口,抬脚将门帘勾着甩了起来,伸手接住,下颌一点,示意让他马上就走。

林锦堂见她发了脾气,非但不走,还站了她的面前来:“夫人…”

夫你个头!

景岚回头瞥见墙角放着一个扫把,随手抄了起来,这就照着他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林锦堂一手横在头顶,别开脸去,还直嚷嚷着:“别打脸别打脸!”

胡乱打了一气,景岚狠狠摔了扫把:“赶紧走,听见没有?”

林锦堂见她动作,以为她还要打他,本来要躲,肩一动发现她双目通红,更是近了来,站着让她打:“你想打就打,什么时候能听我说话我再说,真的是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现在春香快要生了,我都一点也想不起来!”

景岚哪里听他那个:“简直说笑一样,孩子都快生了,你说你想不起来,好,就算你想不起来,我且问你,这孩子你留是不留?”

林锦堂顿时跟咬了舌头一样,哑口无言。

景岚嗤笑出声,就像看一个笑话一样看着他:“今年生辰真是扫兴,秦淮远也有个女人找上门来,与你不同,你是身边的丫鬟,他是从前的相好。就连他也知我容不得,将人送走了,孩子是什么的结果那是他的命,你却是放不下,对吧?你需要自己的孩子,甚至期盼那就是你的孩子。府衙休夫,嫁入秦门,我没给你选择的余地,因为对于你我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林锦堂也是红了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娘还在高堂,若能生养,哪里有这些啰嗦事,我只想有个孩子也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谁想到走到如此田地。”

过去事,多说无用。

景岚再次站了门口,示意他快走:“就是能生,我也不会生,拿我身家性命来赌你们男人的一心,赌不赢。”

伸手来挑帘子,一副淡然模样,她已是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神色。

林锦堂还不想走,自她成亲以来,日日都是煎熬,如今可得了空,能见上一面,自然留恋:“既是恼了我,那也不能随便嫁人,今朝和容华可适应了秦家?虽说他家已有二子一女,但那国公府,也是大家。若知道你不能生养,保不齐又作什么,真要敢待你不好,赶紧离了他!”

那些与他何干?

景岚无意攀谈,她耐心渐失,才要将帘子挂起,冷不防撞进一双黑眸当中。

顾今朝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半天,听到多少,母女四目相对,没由来的,景岚避开了眼,回头瞪了林锦堂一瞪。

林锦堂可是又惊又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来拍她肩膀:“那个什么世子,没难为你吧?”

若是平常,自然愿意同他亲近,此时他这大手才一碰到肩头,顾今朝已然侧身避开。

让进也不进,她脸上半分笑意也无。

“什么叫不能生养?我娘不是生了我?”

第23章 春风拂面

日头已经偏了过去,花房真是热得要命。

林锦堂和景岚看向了彼此,随即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二人齐齐将顾今朝拉入花房,一左一右,侧立两旁。时值晌午才过,林锦堂擦着额角汗意,直说着花房太热。

景岚将女儿拉到桌边按着坐了,亲手给她倒水:“尝尝娘新调的茶,特别去暑气,就是有点苦,怕你喝不惯,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甜食,逮到甜的总吃不够…快尝尝。”

顾今朝无心喝茶,回头看着她那个半路爹爹:“我怎么听见你说我娘什么,什么不能生养?她怎么就不能生养了,她不能生养,那我是哪来的?”

林锦堂也上前两步,景岚瞥他一眼,爱答不理的:“听他混说,赶紧走,以后别再来了!”

他嗯了声,却是未走:“今朝,今个怎么去了世子府了,有人送了信儿去中郎府,说你冲撞了世子,被下了水牢了,这怎么回事?”

今朝瞥他一眼,长话短说:“说来话长,反正没有那回事,闹乌龙了。”

听见她这么说了,林锦堂又想起了书院的事来:“那书院呢,怎么的,有人欺负你了?”

她也是轻描淡写:“嗯,都过去了。”

林锦堂脸上顿时愤恨起来:“不能就这么过去,你回书院,可还有人拿此事说你?现在可还有人欺负你?”

不见的时候,想他。

见了之后,伤心。

顾今朝一时将疑惑放了心底,站了起来:“爹在乎吗?有没有人欺负我,爹你在乎那个吗?”

她在别人面前,都是少年做派,唯独到了他的面前,可有女儿姿态,仰脸看着他,目光也是咄咄逼人,一手在袖口握掌成全,隐忍得很。

自己女儿什么模样,自己知道,顾今朝轻易从来不哭,在自己身边,也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眼看着她眼底又泛红,林锦堂胸腔当中,多少东西全都拧巴到了一起。

也是嗯了声,万千愧疚:“竟说傻话,爹不在乎,谁在乎。”

这些日子以来,经受的所有委屈全都涌上了心头,她克制又克制,看看她娘,又看看林锦堂,到底还是克制不住,抿住了唇。

胸前些微起伏,好半晌才开了口:“我小时候,你就说,我们一家人长长久久在一起,既是这般在乎,为何我做不了你儿子。你林家需要血脉相承,我娘又气又恼,怕是多少年父子相伴也比不过天生骨血,以后做不到就不要说那样的话了,我想我和我娘的心也是一样的,你是个好人,不能无后。”

说着,她拉过娘亲手来,狠了心不再看他,拥着直往外走去。

穆庭宇四处寻找林锦堂,后来有人看见他骑马往这边来了,她一猜就是来了花房,赶紧追了来。马车还停在外面,母女两个都上了车,依偎在了一起。

林锦堂大步追了出来,也到了车边。

隔着车帘,景岚也是淡淡地了:“气也撒了,骂也骂了,林锦堂,从成亲那时开始,我就说过,我要是走了,就别挽留,没有必要。一般的事情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还好,一旦过了线,那再无转圜余地。”

顾今朝转身靠了她的肩头,她伸手将女儿拥住。

林锦堂一手扶了车窗之上:“那…”

景岚听得真切,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所以当时离开林府时候还和你吵了架,现在想起来很后悔。锦堂,好聚好散吧,你和秦淮远不一样,我随时能离开秦府,但是你,见了还是伤心,所以还是不要再见了,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你生你的孩子,我和今朝这就走了。”

说着她让车夫赶车,也靠了女儿身上。

吵架时候说的话,怎能作数,林锦堂上前两步,心如刀绞。

他也没想到,景岚说离就离,说嫁不足月余就嫁入了秦府,来时候还想不知她气消了没有,好生哄着,打他骂他,光只受着,不气了就好。

此时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才明白过来,人是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