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放开他!”目睹这一幕,来人的眼中快喷出火来了。

“宫主莫急,人我自然会放,不过,也得要你先放过我。”她回眸,好整以暇道。

明心冷道:“你私闯本宫禁地,按宫规应当鞭刑至死!现在放了他,本座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长河扬眉:“人都死了,还要什么全尸?找人黄泉路上作个伴儿才更实在吧?”

她话音未落,身边那人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明心瞧他面色绯红双目迷离,不禁又急又怒:“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也是好心,担心宫主跟云曼公子长期相往未免无趣,所以特地赠予灵丹妙药。”她面上神色无辜得很,耸肩,摊手,“这神仙水可是千金难求,保管宫主稍后——”她顿了顿,笑容说不出的暧昧深远,“欲,仙,欲,死。”

明心气道:“你胆——”“行了!”那人忽然提高声粗暴打断她,跟着面容整个沉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没时间听你废话!救还是不救随便你!反正一炷香之后,你这小情人以后就光看得用不得了!不过也不用担心,我瞧他细皮嫩肉的,转行做个兔儿爷还是使得的。”

她语毕,陡然撩起身边那人衣摆,一把握住他下#体已经明显隆起的小山丘,那人喉间逸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身子蛇一般朝她身上贴紧。

她眸色冰冷,伸手揽住他腰,目光始终直视着对面明心的眼,嘴角蓦的泛起一丝讥笑:“宫主还真是艳福不浅,没想到,你这小情郎的下面可比上面男人多了!不过也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

圣女宫主终于慢慢吸进一口气,缓道:“放了他,我放你离宫。”

“我要一艘船。”

“好。”

“宫主这么疼爱云曼公子,想必看不得他受苦,应该不会耍什么手段才是?”

“本宫主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不过,”她沉下声,眼中是嗜杀的恨,“下次本座再见你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那看来我只好祈祷,务必跟宫主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让他们立刻去准备船,你能保证,上了船就会放人?”

“宫主大人,现下不肯放开的好像不是我吧?”

她戏谑道完,伸手扒开那人一只脚,美人就像八脚章鱼一样缠在她身上。

这种艳福她实在消化不能,不放人难道留着把自己梗死?

待出了神洞,长河不由心中大喜,先前她入洞之时尚是一片晴好,不知何时这圣女宫竟然降起了大雾,此时整座宫殿皆朦胧笼罩于雾气之中,海上航行方向难辨,雾天不适合行船,更何况追踪?如此正方便她全身而退。

原本与风邪的计划是她找到玉玺之后先于宫中潜伏,后日三更他会派船来接应她,不过在外行事遇到变故也是常有,只能见机行事。

到了岸边,船只果然都已备好,长河正欲上船,忽见海面氤氲的雾气中驶过来一艘小船。

那小舟飘飘荡荡到了面前,她看清来人一瞬不禁无语,那人亦看到她,喜得又蹦又跳,频频挥手:“大人!大人!”

这个猪!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份么?

不过他怎么认得出来她的?

这瞬间也来不及多想,她把身上那根菟丝草狠狠扒开,然后一脚踹进前方水里。

“曼儿!”

趁身后乱成一团,长河起身掠上小船:“快走!”

小船箭一样离了岸,待四周静下来,他二人在一片水气之中,一丈之外不能视物。

她松口气:“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划个船手脚还挺利索的。”

“嘿嘿。”难得听到长河大人表扬他哦。

“对了,你怎么会来?”不是跟风邪交代说,别把事情告诉这家伙么?

凌思广一提到这个就愤慨:“大人!你竟然有行动瞒着我!太不仗义了!”

“我一下船就去巫族那儿找你,可是那女的根本不是你嘛。”哪有不瞪他,不凶他,不骂他的长河大人?“然后我就问蛊王,他全都告诉我了!大人,你是不是嫌弃我拖你后腿啊?”

她超想说,算你有自知之明,可是月光下那人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盯着她,要多乖有多乖,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就差没在身后装条尾巴猛摇了,长河到了喉咙边的话不由又咽了回去,违背良心道:“当然不是,我,我是希望你留下来接应我的。”

“大人!”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长河大人不会抛弃他的!

死光光眼泪汪汪,一副深受感动随时都会扑过来的样子,她不由哆嗦了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已经拿到玉玺了,我们赶快回京才是。”

“是,大人!”

长河抬头看了眼天色:“这雾气倒奇怪,四周不能视物,夜空还是晴朗的。我们可观星斗前行,还有这指南浮针。”出门在外,一些器具总要备全的,“现下转头,朝右方行进。”

小船缓慢前行着,海上航行着实无聊,她没话找话说道:“你就这样贸贸然出现,没把阿伊她们吓一跳?”

凌思广闻言面上忽然现出诡异的笑容:“嘿嘿,嘿嘿嘿。”

“做什么淫#笑?”

“阿伊姑娘她,嘿嘿,嘿嘿嘿。”

她口中传出磨牙的声音:“再笑信不信我把你踢下水?”

凌思广连忙敛容,须臾想了又笑,神经兮兮地凑过来:“大人,阿伊姑娘她,她抱了我还亲了我一口哦!嘿嘿嘿……”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忿忿:“不过那个颜桑可真没义气,我还以为他跟大人你是知交呢,想让他跟我一起来接应大人,阿伊姑娘心地好也一起求了,结果死说活说他都不干!”

长河倒是意料之中,只淡道:“他自然不会来,颜桑是巫族下一任的王,所作所为皆代表着巫族,你要他现下与你来接应我,岂不是让他公开与圣女宫为敌?他肯帮忙带我们进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强人所难的话,未免太过分。”

这也是她先前有所计划都宁愿与风邪商量也不会告知颜桑的原因。与风邪是交易,而颜桑则是完全出于情分,利益易算,可人情难还。

他知道得越少,对他,对整个巫族都更安全。

月光幽静,阿伊沿着小河边一路找寻那人,先前她听哑奴说了所有的事,便想求颜桑帮忙去救下长河,可是他表现得那么冷漠和绝情,自己也一时激动,态度便不太好。

队伍行到这处树林,颜桑早早便让大家休息,然后亦不知所踪。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但自己很后悔,想找到他跟他道个歉。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河边端坐的熟悉背影,阿伊高兴地跑过去,却在接近他身边的时候猝然停住。

那少年闭着眼,面容模糊地隐于雾气中,只有胸前的红色光团泛着醒目的幽光。

灵魄……她整个人僵硬,恐惧瞬间蔓延开去,第十三根灵针!

以主人的性命请神,将自身的灵魄与巫术相溶的阵法,需要及其强大的巫术修为才可以做到,同时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她虽没有那样的修为学习,但也曾听老人家绘声绘色地讲过。

颜桑他……眼看着雾气中的少年缓缓倾倒,她的心跳似乎一瞬都停止了!

“颜桑!”

有鲜红的血,顺着他苍白的唇畔流下。

她下意识掰开他右手五指,阵法终止,灵针果然都已回位,“一,二,三……十三。”

数到最后这个数字,她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

幸好,幸好灵魄回来了……阿伊抱着那少年,恐惧过后才想起来难受,泪如雨下落在他灰白的面容上:“颜桑……”

海面上,长河瞧着四周,讶道:“这雾气散得还真快。”起得怪,散得也怪,竟然一瞬间就全消失了。

凌思广嘿嘿笑道:“这是连老天爷也保佑大人呢。”要不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也是随口一说,说过就忘,交代道:“等上了岸我从安玥取道凤起直接回京,你还留在这儿继续留意动况。”

他很高兴道:“是!”

“重点留意圣女宫与凤起的动况!”她瞥他一眼,凉凉补充道,“不是巫族的。”

“……是!”

长河背手枕在脑后躺下,头顶星空璀璨,她心情也跟着不错。。

下个月底就是皇帝老儿的六十寿辰,玉玺找到是大喜,她正好也能这个时候回京,趁着给老昏君祝寿的时机多待些日子。

京师醉仙楼的小醉鸡啊……她来了!

一个月后,京师。

“吁——”紫衫黄裙的少女在城门口下马,那守城的士兵是认识她的,笑着招呼:“长河大人!”跟着道,“昨日里落日与孤烟两位大人也都回京了,都是为了给圣上祝寿吧?”

长河闻言喜不自禁:“太好了!”距离她们四个上次聚首,已经有两年多了吧。

四人聚首

立春早过,她回京这几日,却断断续续飘起雪来。

六扇门后院。

“自大!”

长河挑眉,自动将对面那句冷哼视作赞扬,顺便接受的还有隔空袭来的酒坛子。

白衣小公子跺跺快冻僵的脚,朝火堆边又靠了靠,准备这次找一个靠谱的人问问,“落日姐姐,你说呢?若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你会如何做?”

站在身后被他偏头看着的那人,素来没有血色的面容在雪景映衬下更显苍白。白衣少年并没意识到自己的问话触及了怎样的忌讳,场上的一众人等却是很有默契地一致看来。

沉默半晌,落日淡淡道:“喜欢便是喜欢,与他人何干?”

白衣小公子愣了一下,“我说的不是他人。说的是你喜欢的人,若是他不喜欢你……”

“呵呵,小侯爷,我师妹的意思是,她喜欢一个人,跟这个人是不是喜欢她是没有关系的。这便是痴——傻的最高境界了。”懒洋洋的声从对面椅子上传来,那里团着一个很大很严实的绒球。那人周身裹着厚厚的皮裘,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外。

小侯爷摸了摸鼻子,——怎么又一个怪人!“大漠姐姐,那你说呢?”

“绒球”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我啊,我就去追啊。”

总算有个正常点的了,小侯爷感动地腹诽,继续期待道,“那——他若是还不喜欢你呢?”

“他还不喜欢啊,那我就死缠烂打啊,我缠啊缠啊缠啊缠啊缠啊缠啊缠……”

“停停停!”小侯爷头晕晕,摆摆手瞪眼道,“你干嘛啊。”

对面的黑眸笑成两道弯月,“小侯爷啊,我才这么说着而已,您就嫌烦了。那若是那人当真被我纠缠,不是更加受不住?等到他被烦得受不住了,自然就乖乖束手就擒拉。怎样?这法子不错吧?”

小侯爷仍是瞪着眼,“这……这算什么法子?这是……”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个合适的词,咬牙切齿道,“这是大无赖!”

“非也非也。”“绒球”慢吞吞伸出一个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这缠人呢,也是有技巧的。缠得失败的呢,就是无赖,缠得成功的,那就是痴心。缠,不仅要持之以恒,还要不动声色,低调,要有细水长流水滴石穿的觉悟。等你把那人缠出习惯,缠进意识,缠成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那还不手到擒来?当然,到时候要是再来一招欲擒故纵,收放自如,那就更加事半功倍拉。”

小侯爷眼睛越睁越大,直到“咚——”

“绒球”捂着额头跳起来,“痛!——寒师兄,你干嘛偷袭我!”

现下走进来的是两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左边的更高些。

左边那男子瞪大漠一眼,先行一礼,“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在下这个师妹向来口无遮拦,你别听她胡说八道。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你是不是——”

“寒大哥,孤烟姐姐!你们来得正好,”小侯爷看见他们顿时高兴

此人便是四女捕中,常年作男子打扮的孤烟,面若冠玉有谪仙之姿,江湖人称“玉箫公子”。

孤烟笑道,“要说什么?”

“若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你会如何?”

“姻缘各有天命,本就是强求不来的。一切顺其自然便可。”孤烟温言低语,言谈间是一贯清明坦荡。

寒天暂同点头。

小侯爷双眼闪着崇拜的光芒,大声道:“孤烟姐姐说得对!”他很用力地挺起胸膛宣布,“我再也不会为情所困了!”

“扑——”长河没咽下的一口酒喷出,大漠以手掩面嘴角抽搐,连落日面上都隐隐现出笑意。

孤烟摸摸他小脑袋,笑道:“小……郡主,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

长河被酒呛住,还在不停地咳嗽,脸上憋得通红。——这个小郡主,真是太逗了。才八岁的小屁孩,懂什么为情所困啊。

先前的小侯爷,现在的小郡主,瞪着眼睛很生气地看着长河,“自大狂!你笑什么啊!”她虽年幼天真烂漫,但自从年前偷出家门遇到劫匪被孤烟所救,就对孤烟无限崇拜。不仅模仿她穿男装让大家改称小侯爷,更是唯孤烟马首是瞻。后来因为经常来六扇门找孤烟玩,所以也跟六扇门的众人混熟了。

长河笑着摇手:“没……没什么,郡主您请继续。”

“哼。”小郡主撅着嘴,气还没消。这人真讨厌,刚才问她那个问题,她竟然很臭屁地说,“怎么可能?我长河喜欢的人,绝不可能不喜欢我。”自己再固执地追问“如果呢,万一呢,假使呢。”她左脚翘着右脚,一副拽儿八万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如果,没有万一,没有假使。”

气死她了!怎么有自大成这样的人?以后她要是为情所困了,自己一定要跑来取笑她!

大漠眯眼笑,把小姑娘的腹诽“听”了个一清二楚。落日看似洒脱,实则骄傲偏执,一旦喜欢上某个人,偏执到绝不变更却又骄傲得不愿争取。她与江家讨人厌的那位注定是个难解的死结。孤烟重情重义,同时又宽容随和,心中除了一般的感情更有大情大爱,日后就算涉及儿女私情以她的性格也不会走入死胡同。自己呢?现下是对感情全无兴趣,日后就算有了倾心的对象,应该会先尽力争取,若是实在强求不得,定然会像孤烟之前所说洒脱放手。至于长河……

“喂!”眼前一道阴影飞过,她适时抬手,接过被掷还的空酒坛。

长河笑道:“你想什么在出神呢?再给我一坛酒,我们四个难得都在京师,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大漠唇畔微勾:“你何时跟孤烟一样变成酒鬼了?”话虽如此,仍是隔空飞去新的一壶酒。

孤烟闻言大笑,自己走到火炉边,拿起两坛,一坛递给落日。她举起酒坛,率先道:‘我先敬各位师姐师妹,为天地正气长存,为皇朝繁荣昌盛——”

落日温声接到:“为我们四人师姐们情谊——”

大漠与她对碰:“为昨天,今天和明天,为过去,现在与未来——”

长河最后举杯,“为大漠的容貌,为孤烟的故友,为落日的心上人,为我——未知的父母。为我们四个曾经孤身漂泊的境遇,我先干为尽!”。

饮下这杯酒,大漠转眼看其他三人,落日静立,神色温和;孤烟抱壶,浅酌慢饮;长河一手覆在左额上方,偏目朝着走廊外飘雪的方向,眉目平淡,却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长河,是另一个落日,太过偏执太过骄傲。可是,她们还是不同的。落日是水,长河却是火。若长河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可以不爱她,但如果爱了,就必须认真地爱,专一地爱,心无杂质地爱。

绝不能有任何欺瞒……背叛。

如果有的话……大漠蓦的打了个寒颤,忙把身上衣服拉拢拉紧了些。——天寒地冻的,怎么她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透得人心里发凉啊……那样的事情,在她的监控之下,怎么可能发生?而且,长河这家伙看起来咋呼,其实……精得很呐。

“雪越下越大了,我们进去吧。”

“长河。”迈进门槛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了走在她前面的人。

“恩?”前方的少女回头,眉目明丽如画。

“以后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长河一愣,随即大笑,“大漠!你怎么跟四嫂说一样的话?好笑死了!哈哈,这种八婆角色不适合你的。”

“……”大漠摸摸鼻子,悻悻跟着跨进门。

她也不想的……只是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实在忽略不了。

骆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