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在面前定住,是个男人!她抬眼看到一对墨蓝色蕴着怒火的眼睛,圆圆大大的眼角微翘,也正是这样的眼睛,让他显得有些娃娃脸。但此时,他像是怒意勃发快要喷出火来,薄唇抿得紧紧。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腰,不偏不倚正捏在香腺的位置,带出她一阵激痛。

“你是谁?”无忆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男人。”他阴沉着脸,架着她便直接往边上的巷子里一拐。街市如旧,卖什么的都有,似乎浑然不觉两人存在一般。亮亮从街头跑到街尾,尖着嗓子大叫,仿佛一个人都看不见,旁人也见不到他。云端怔怔的立在原地,一双眼瞳凝缩起来,指节微突像在与什么角力一样。

“你到底是谁?”无忆被他掐的双脚离了地,瞳孔放大墨色快淹没整个眼珠。双手一丝一毫不肯放弃的用力试图绞分。“弥宛,如今只剩这点本事了?”他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掼在墙上,“你不记得我了?我却忘不了你啊。当年便是因你,害我成了众人笑柄,有家归不得!”“你说的我一句听不懂。”无忆双手贴着墙,实在挣脱不开,索性也不废力了。

“听不懂不要紧。”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碰着你了,咱们两个赶紧把婚成了才是正经。“他突然一笑,眼睛喷着火,嘴唇牵出的笑意就格外的让人毛骨悚然。但他说的话,更让无忆浑身发麻!

第004章 天赋打开

无忆浑身像是粘了胶,只能眼哏睁睁的任那陌生男子扛上肩。眼见他大剌刺的拐上街,径自便往城外掠纵而去。无忆的脸在他肩后,街景越来越远,亮亮仍在到处跑来跑去,云端怔立,无忆心里急如火烧。幻术,他用的一定是幻猫特有的天赋。将云端与亮亮围在迷雾里出不来,将整条街的老百姓都迷障了眼睛。她仍记得在景华峰看过的那本《异香飘渺录》,幻猫的天赋是需要强大的灵力作为基础才能激发出来。幻猫并不是平庸无力,只是身带异香的软弱生物。只是,没有几个可以熬到天赋激发的那一刻。因为那本书,带给了她新的希望。不论是关于她的过去,还是关于她的未来。但是,当她开始碰触过去的时候,那遗留的疮疤总要在她碰到之前,先散发出腥浓的味道。她来不及准备便必须要先接受,这种结果先出现,她却不了解过程的感觉让她难受至极。关于景大人是这样,但至少,她与他相识六年,他带给她安全与温暖。但这一位又是怎样的呀?凭空便冒出来说是她的男人?自己的过去到底是这样啊?眼睨处树影婆娑,村镇已经掩入绿丛之外。无忆对这一带并不熟悉,直觉越掠越深,连阳光都被遮的严严实实,抖下的都是细细的光点。“你看我这样子,也知道是回元重修的哦。”无忆尽量态度平和,大肆挣扎或者大声叫骂也没什么甩。初时的震惊过后,无忆反倒平静下来。反正她现在也动不了。不如试着了解一下,再寻机逃走好了。至少她现在只是被抢亲,应该不会拿她去下锅。

“报应。”他一边疾奔,一边不咸不淡的甩了两个字过来。

无忆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自顾自的说:“以前的事,我全不记得了。就算弥宛跟你订过亲”

“你就是弥宛。”他不耐烦的打断无忆的话,“你在外面己经晃荡的够久了,成亲完了就回家,哪也别去了!”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别人欺负你,我自要替你讨回来。不过得先成亲了再说。”

无忆翻了下白眼,只觉得他速度奇快,这般下去不知道要让他带到哪里去。她现在手脚俱动弹不得,纵然急得火焚也只得强打精神,脑筋拼命的转。突然间心念一动,她差点忘记还有这东西在啊!

景大人拾她的云梭,她每天都小心的过灵力给它以增强与它之间的配合度。每每看到它,便会想到首次被它托载着冲向云霄的快意。还有,那个与之相随的身影!她是妖怪,但她也有感情。化形成人,了解七情也是妖怪修行的课程之一。她学的不见得好,但她同样有自己的坚持。弥苑究竟用情几何她不知道,还有多少段未尽的肝肠她也不清楚。但她安无忆所放不下的,所眷恋的,或者愿意信任的却清楚的很。浑身都被粘着力控制住,连指尖也动弹不得,纵使脱出人形也不能够。但丹田灵力仍在游走,命在心在意志在,体内结风催逼灵力。让她的灵力调转达到全新的高度,那若再进一步是为何呢?体内结风,风走体脉,如气渗入,如气溢出。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周身有对方的灵力相缚感应。自体的灵力一旦溢出就被吸收化解,但若将溢未溢呢,若能将距离控制在探出体外,又不让他的灵力感知到的程度,就可以控制包里的云梭,借它来冲开束缚!

说的简单一些,她此时被绳索密密捆绑,绳子动一动对方就知晓。把小刀在身体里游走,挥出多一分,便被绳子缠了去。探出少一分,便丝毫无用处。身体摇晃,被挟持高速行进。心绪紊乱,绝非调灵最佳状态。

但她是一个修行者,每临一个困境都更了悟修行的意义。机遇、体质、意志。有些人天资有限,便是苦修千百载所成无几。有些人天份过人,却心志不坚,一事未尽别心又起,到头来城里一场空。有些人却是因生不逢时,良辰不再美景难寻,究其一生磋叹。

无忆是哪一种,她自己都不清楚。但这三百多年的经历告诉她,与其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恼恨前世造孽后世背,不如好好练练自己的本领。她是安无忆, 她也是弥苑。弥苑的心已经失落,安无忆的心仍在生。她想强大,想看到天赋激发的那一刻,想找到景大人。亦想要用事实向他证明,她比曾经更优秀,更值得托付与信任,更值得他期待!

这些,都是安无忆想做到的。

她闭了眼睛,不再开口询问亦不再管他住哪里行。脑海中呈现的,是一个不断运转的涡旋。灵谷深处,生死关头。数十种杂气相逼,让她一举推开身体深处的更多房门。灵力可以得到更多的储藏,慢慢转化成妖力为她所用。

丹田固然是最大的空间,四肢百髂有如亭台楼阁,每一处都可放置重要的物品。只有主人知道所藏何处,了解的越深入,可用的空间越多,储藏的东西越多,家里自然越富有!

身体也是一样,修行不拘在何处。若人间的修炼只是初级,焕灵,归灵,归远,天命,所练的俱是对自身的了悟程度。只有彻底了解自体的潜能,尽可能的在有限的身体条件下开发无限潜能。只有这样,才能一步步的达到人间的顶端。

灵力在身体内部细细的游走,散开无数须触。像是许许多多劳碌的工蚁,在巨大的蚁巢里却丝毫不乱的工作。由点化散,由散集中。分开合扰,涓涓如流。所有之前用于较力的灵力都开始回收,对外的表现实她前所未有的乖顺平静。力量汇散向四肢百骸,均匀布散每一处都细细的充盈。

突然她的眼一下睁开来,随之浑身爆发出一股极强的风旋。不是从一处,而是自体像是瞬间爆破的中心点,均匀的从每一个毛孔激荡,外覆的灵力猛烈受震,瞬间开始回收强束。但只在这一瞬间的震动之中,其中一股像是脱缰的野马,更像是一道极光,倏然沿着她的身体向着腰间荷包而去!

云梭飞窜而出,细细小小架在她的腰间猛的向上一顶。瞬间长大,金色漫旋的飞鸿,便是选样直上云霄!

这突变显然让那男子一怔,完全感受不到她是何时召了法器出来的。

只觉她在强挣,若是强挣的同时找到了灵力的空隙点,然后再用来与法器相通,那这速度也是快了。

但他反应不慢,手臂招展已经急追而上。无忆身体上还带了他的残灵,摆脱需要时间,但这样就给他留下了追踪点。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同类。就算没有这种灵力纠缠,一定范围内还是可时感应到香腺传达的讯号,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春季。

无忆深知注意点,所以她根本没花任何力气去摆脱那种粘粘的水系之力。而是双手拈诀,只顿催着云梭玩玩命的飙高。

没有翅膀的幻猫,空行根本不可能达到极高的程度。就算灵力强到天命阶段,也无发在稀薄空气的极高空中自由来去。

但突然间,她感觉天黑下去了。正午灿烂的阳光霎时变成阴云密布,一片黑云突然聚到她头顶不远,隐隐轰震在噼啪作响。

无忆吓了一跳,,本能一压想侧避过去。但哪知那雷云有如鬼影随身,竟连云梭如此高速都难以摆脱!

“弥宛,你跑不了。”声音在脑后响起,呼吸声浮在颈窝,让她战栗,怎么可能,他怎吗可能这样出现在她的背后?腰问突痛,有手实实在在的捏在上面。无忆的眼瞳散得与眼球重叠,浑身毛发直竖。

她不敢回头浑身不受挫制的颤抖,一股极烈的芬芳随着她的心绪的飘摇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弥散了出来!

“是幻阵,无忆,不要理会。”一个女子的声音,随之一个人影在眼前慢慢显现。飞起弯弯的笑眼,浮浮荡荡却那般清晰。无忆怔怔的看着她,眼前交然一片模糊,居然哭出来了!

陌生的面容,却让她熟悉。陌生的声音,却如同来自心底。陌生的笑容,却让她觉得安全至极。谁能做到,除非来自同一个是灵魂!

“弥宛”

“迷雾幻阵,只消激发天赋随便一只幻猫都可以。”声音如泉水叮咚,原来她以前的声音是这样好听。

“为什么我能看到你?”

“幻猫有两颗一心,一颗在实,一颗在虚。一颗系暗一颗连明。双心破力, 幻景犹生。当你最大限度的了解自己,那么心底的每一处痕迹都将无掩藏。”弥苑说着慢慢展开手臂,旋腰,侧步,裙裾抖散如花放,缤纷飞扬若云飞。光影流动,一片漆黑之中的灿烂,每一个动作都如此缓慢,却又连贯的酣畅淋漓。

无忆就像受了她的牵引,与她一体,身体慢慢随之动作。开臂,放腰,侧步仿佛身下不再是云梭,没有凌荡高空。她踏在平稳的地面,绽放如花。

“天赋打开,幻景随现。是真是虚,随我意动。灵走香体浮香界,香随灵转天地间!”

弥苑的吟唱与无忆相融,声音像是从心底发出。无忆喃喃自语,眼前黑雾渐渐被缤纷的花瓣代替,无处不在风,掀起粉红粉白淡紫和浅绿,在空中打着细小的旋子。弥苑的影子就在这片雾海之中不见。

腰间那实在的握捏在渐渐无力,慢慢消失。无忆叠指收气,云梭倏然变小投身进她的腰间。她大头冲下直坠而去,自由落体但眼睛呈现出宝石般的湛蓝,地面已经成了一片花林。那白袍的男人正纵冲而上,无忆脑中突然泛起一个名字,她想也不想的双掌推击:“弥栖南,我才不要嫁给你!”

第005章 幻制幻

灵力纠缠碰撞,忽而绵软如絮,忽而凌厉如刀。周遭的环境不断发生变化,一会乌云滚滚,大雨滂沱,于是便是水刀霜剑冻筋蚀骨。

一会又成繁花缤纷,风旋成浪,于是又成风刀涡流催铁断发。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幻境交织,两人都是身敏如光,软若无骨。一个若是增了伤,另一个马上也会添一道,打的难分难解。

弥栖南双疃散大,表情越来越凝重。之前接近她的时候,感觉她不过归灵初阶上下的水平。但气息渐近,她查觉之后翻手两式,其势猛迅攻守皆备,灵力陡然有增强之势。顿时让他觉得,她的灵阶该是在归灵三到五阶之间。而当她强行顶气,召唤法器的瞬间,那一瞬间的灵力强度根本不止归灵五阶。至此时,她居然开放天赋,这根本是归元阶以上的的幻猫才能做的到的。

从没见过过一个妖怪自体的灵力在短时有着样大的变化,就算用药可以短时提升灵力,但也没这么大的出入。

无忆沉浸在天赋初开的激昂里,原来幻猫天赋的幻阵,不但可以迷惑困住敌人,更可以将控制范围内完全转换成与自体相合的灵力。与所有其它幻术不同,幻猫的幻阵发动采自于香腺,香腺的每一次震动都会令丹田的气涌变化,从而传递周身。

压抑香腺不让气息弥散,是幻猫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当灵力积蓄足够的时候,当灵力调转更为自如的时候,香腺也成为了积蓄灵力的一部份。当这个时候,香味便成了武器,弱点便成了优势!

无忆双臂猛的打开,从指尖至肩头,一字形无不灵力突通。溢出的瞬间皆成旋刃之势,手臂上下微震,全部震向弥栖南。

弥栖南被这种古怪的调力方式弄的步伐混乱,他罡气勃张,挥散一连串的旋刃,口中大叫:“弥宛,你既认出我。”话只说一半,眼前竟一片空茫。

原本在面前的纤细身影居然不见了!

他一惊,但下一刻身后响起了无忆的声音:“你输了”开口的同时弥栖南腰间极痛,无忆狠狠的回报他了一大掐,瞬间打乱了他的调气方式。罡乞散乱之间听到了“嗞啷嗞啷”极细小的拨弦声。

他的脸颊,颈脖顿时出现细细的血线,眨眼的一瞬,睫毛飞起了细细的绒

古怪至极的招式,绕到他身后的同时结出细细的风网,依照对方身形妥贴游走,动一动就是千刀万剐!

罡乞混乱的瞬间,风渗入。没有罡气的保护,血肉之躯不堪一击,他的确输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弥栖南面色泛惨,眼角一阵抽搐,”那你动手吧。“

“我现在叫安无忆,安无忆不认识你。”无忆站在他身后,扬着手臂,三指微拈。騂间滚下几颗血珠,面色如故平静,“我脑子里只有弥栖南这个名字,至于你是何人与我有何瓜葛我一概不知。讨厌或者喜欢,压根儿就谈不上。”

“安无忆?你这新名字倒取的干脆。一句无忆,就把以前全撒清了吗?”他咬牙切齿。

“自然是撇不清,你不是冒出来了吗?”无忆眯了眼道,“以前的恩恩怨怨我是不清楚,你追讨旧账无可厚非。我是不知道三百年前弥宛欠了你多少深情厚意,让你如此耿耿于怀。但三百年前不嫁你,三百年后,你绑着也不成夫妻。”

不提还罢,一提弥栖南怒火中烧,周身罡气重起,竟是不管不顾的扭身过来。这人与无忆有关联,方才与他动手,他实际是处处留情才给无忆太多机会,因此无忆纵然制住他,到底未动杀机尚留了几分余地。

此时他这般突拧身强冲,她本能的手指一松抽身后跃。

弥栖南倒没再动手,抹一把脸上的血渍指着无忆大吼:“不嫁便不嫁,一早不应什么事没有!虚应了我有跑了去,还偷走我的聚法大巫断送我的蓝镜水云阵,害我成众人笑柄,弥香山再呆不下去。今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你就跟我回去!”

“我来自弥香山?真的?”无忆一边很警惕的拉开防御架势,一边双眼烁烁的的盯着他问,“那我父母尚在?可有兄弟姐没?”

弥栖南正在痛陈她曾经恶行恶状,哪知她居然开始打听起身世来了,气得他噎一口气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翻了白眼。偏她表情无比真诚,再瞅着这张已经完全不同的脸,他是在也没办法恕骂下去。粗气喘了半天瞪她一眼说:“你跟我回去了不就全知道了?”

“想回击,但现在不行。”无忆垂了手,想知道过去,非常非常想。那个她所寄望的神秘地方,当真是她的出处。她想了解前因后果,为何不留在哪里修行反而要跑出来?聚法大巫又是个什么东西?照这样看,他们之间的恩怨好像还不止悔婚这么简单。

但她现在如何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只投向过住的怀抱里去?更何况,她现在没弄清楚因由,真头脑一热扎过去,万一以前是犯了什么事,岂不是自投罗网?她才没那样蠢笨,随便几句话便跟他去。弥栖南见她一副放松警戒的劲头,瞅准一个空档便伸手突抓而去。但还未切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拳当胸而来,这股气非同小可,原本已经七大八歪的树林霎时震飞了一大片!他的身体破布一样飞扬出去,在空中勉强几个兜转踉跄着跪倒在地。无忆把两只手互捏的咯巴咯巴响,瞪着他道“你手下留情,那我就收下留情。你偷袭,也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她扬了扬拳头,赫然多了个黑指套似的玩艺。弥栖南被震得内脏一阵乱翻,勉强压住翻涌的血气有些目瞪口呆:你都学的什么怪招?“”你听好了,刚才那招叫‘无忆的刀’。子安这招,是‘金刚无敌’!怕了吧‘安无忆不是好惹的,再偷袭等我变成男人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无忆摸了摸下巴,还好,没长没长。冷冷的看着他说,”别再找我麻烦,等我想起来了就把什么大无还给你。两不相欠!“”是大巫。你这个笨蛋!“弥栖南咬牙,”等你想起来了,那我不是要等到死!“ 无忆正待开口,忽然听得云端的声音传到脑海,随之腕上的一根圈线微微带出灵动之感:”无忆,你在哪?“她心下一喜,再无苗与这弥栖南拉扯,放出云梭跳将上去。垂眼道:”我很快会想起来的,便是要回去,也不是你抓我走。“ 弥栖南眼睁睁看着她跑个没影,胸口疼的要命。只得盘膝坐下慢慢调理,她这泼命的性格倒是真与以前差别太多。若非他正忖着,冷不防身后一股力突涌,煞血之力!他心下胆寒,刚挣扎着欲跳起。天空中俺然金光一闪,无忆去而复返,伸手一抓一把将他拎上云梭掉头便冲上空中!

第006章 花非花,云非云

是雷非!他所传达的气息无忆毕生难忘。连无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回来带上弥栖南。雷非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抵抗的最大限度。再专注的调转灵力,再拼命的汲灵冲破极限也是无用。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就是奇迹。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放弃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逃亡时间,返回头去捞上了弥栖南。

在感知到那突涌的气流瞬间,她只是下意识的手指一动,便调转回头。在她将弥栖南抓上云梭,复又马上高速逃离的一瞬间,身后那突涌的强势压力又近了几分。除了拼命的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诚如一个小孩子,再怎么机智勇敢,在同龄或者稍大一些的孩子当中如何的出类拔萃。与一个孔武成年人对殴,总是不可能占到任何便宜的。云梭一旦腾空,不断升高是对付无翅妖族最好的方式。无忆不再回应云端的询问,现在她无法确定方位是其一,雷非在后,他来了帮不上忙还会坑了他。今天真不是一般的倒霉,早上起来就长大胡子让人嘲笑。午间又碰上这个弥栖南,现在可好,连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着一会的雷非也招惹了来。他居然也在这里?“安无忆你坏了你,红杏出墙在这里会野男人。让我抓住了吧?看喑落知道了还要不要你了。”、‖倾城‖、雷非的声音忽忽悠悠的进了耳朵,透着愉悦着飞扬。听在无忆耳朵里,像是一股烟呛进来,说不出的憋堵难受。“雷非这厮居然还活着!”弥栖南微嗽了一声,在她身后开口,“你为何要回来救我?”“抽疯,行了吧。”无忆拼命纵高,完全掩进云层深处,地面是何情景已经半点瞧不着。弥栖南居然也认识他,但无忆此时哪有半分好奇心去究根底。

在这样的高度,明明风行对她是极为有利的。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她知道云梭已经到了尽头,凭借她的能力已经无法再让它继续无限的升高了。周遭的空气受到煞血的压制,她没有能力强行抢夺操纵。

“我下去拖住他,你转东走就可以回燕昭国了,他不敢去燕昭境内的。”“你疯了?”无忆双手不断纵力,强催着云梭尽量上行。以至于连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他在等你自己力气耗尽了下去。跑不了的,无忆。”弥栖南突然叫她,却不是‘弥宛’。“他主修魔体之术,已经达到狂刹阶。煞血之力压制周遭空气,已经不可能任我们调配。耗尽体内灵力时候还是要束手就擒,与其让他擒一双,不如跑一个是一个。”弥栖南的声音忽然轻松下来,“让女人保护算什么男人?一会抓住机会赶紧走,安、无、忆!”

最后三个字,咬的清清楚楚。无忆感觉到云梭一轻,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手指不由自主的绞紧。不敢回头,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他来的这般突然,去的也这样突然。那股煞血开始向下回收,在雷非眼里,他们都是猎物。而弥栖南当然是更佳的选择,与云顶毫无瓜葛,而且身体无残缺。

煞血一去,周遭的风受到她灵力的调引,云梭刹时变的轻盈起来。但无忆的心情,却比方才要沉重数倍。她以前虚以委蛇应承婚事却弃之出逃,还盗走他的宝物。她不记得了,她却不会忘记。但现在,他却拼命给她一条生路。

她,除了逃跑,什么也不能做。

雷非是早盯上他们,还是偶然碰上。关于这点无忆并不清楚,但是她并不喜欢这个状态下的自己。无忆纵着云梭一路转东,左思右想越走越慢。她回去了也是无用,让雷非擒了一双。她根本无法赢过雷非,便是加上弥栖南也赢不了,这是基本常识。不作无谓牺牲,不作匹夫之勇。但是,若弥栖南就此丧命于雷非之手。她又如何面对自己这仅剩一颗的心,她又如何与他两不相欠?她轻抚身下的云梭,忽然调转云梭直冲而去!丹田与香腺灵力互转,继而灵走心房幻景叠现。双心畅行游于实虚之间,若只剩一颗便凭我意坚!我欲上达更高更远,以求证道悟力向天。是匹夫之勇还是冲破心悸的极限,只看身力藏潜,究竟能受何历何煎?香气弥漫,花开于幻,朵朵皆不完全,却朵朵如此绚烂。与身俱来的天赋,需要靠自己层层领悟。每一种幻阵,都因本体的不同而有分类。考灵力调配来发动,靠情绪变幻来操掌,考慧元灵秀来参悟,靠身体坚毅来维持。弥栖南浑身是血根本无法打开幻阵,煞血催动的招法令气流变改随雷非意动,指尖变幻成流星裂空。但周围的环境还是有了变化,七倒八歪的树木竟开始绽开花朵。、雷非微微睨眼,眼神却闪过一丝异色。弥栖南是气得破口大骂:“猪头混蛋!”

饶是骂的如此,动作却更为的舒展起来。许许多多的花瓣飞落,倏然化作许许多多的无忆。就这样自空中冲下来,每一个都使用不同的风系招法,风旋,风碾,风刃,风锥。层层粉浪点点嫣红,铺天盖地游走无穷!雷非的眼底带出来狂热,身形如利箭般的四处穿梭,在这急急如密雨般的攻击里游走锋尖。挥手间裂气出声,有如放出千万细羽箭,每一弹击都准确的找到目标的结力点逐一而破。香甜的味道有如青涩的果实随着风吹带出清新气息。第一次见她,她眸中叠闪的恐惧是如此明显。便有喑落在侧,仍然惧惶无措到了极致。复再见她,已经可以打开幻阵。浓芬扑朔,灵力直指归元阶。进步到如此神速的地步,雷非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但她仍是惧畏,触气即逃,忙忙如丧家之犬。当然,这是所有人的本能,明知必败还要强突就是白痴。但居然去而复返,不仅去而复返,竟幻景变阵灵走千影重叠。生生激的他,起了爱惜之心!雷非双瞳引红,煞血逼心。

元婴带气各个感官逼到极致,双心连脉虚实顿显。身体勃强煞,不再避闪,所有招法任意招呼丝毫不惧。脚下叠走几步身纵如电,千道灵影之中,只取那真身所在!

弥栖南大急,水缚绞缠如狂蟒,但却像捆在一大块金钢石上。不但勒不动分毫,更滴渗不入。

雷非就这样拖拽着他探手过去,一把就将隐于幻影之中的无忆给勒了过来。双股风刃冲他的眼珠锥过去,他竟连眼都不眨,直接弹散了去。

“我对你有兴趣了。”雷非似笑非笑的盯着无忆,捏着她的腰眼,瞬间阻了她的灵气游走,同时半侧身一脚把弥栖南直接踹个八丈远,滚了几滚不知是死是活。无忆“噗”一口血喷雷非一身,眼珠子上布满了红丝:“拿了我的香腺,你也破不了冥罗怨道。”

“你怎么会认识弥香山的幻猫?”雷非不理会她的叫嚣,瞅着她问,“你最近进步很快啊,喑落怎么没跟你在一处,任你跟野汉胡混么?为什么两人又打起来了呢,搞的我隔着好几里便闻着味儿了。”

无忆理也不理,突然猛的一拳砸在他的胸口。如此近的距离,准确无误。“砰”的一声闷响,但雷非只是微皱了眉头,无忆却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骨头断的声音。她此时也不知道疼了,只是一股气憋到了头。金刚无敌也不怕么?这是什么样的身体啊!

一拳不顶事,就再来一拳,不信打不动!无忆抡起来刚要再补一下,腰间急痛人便软倒。

“要疯啊~”雷非喃喃自语,骨头断了没感觉啊,是气疯了还是吓疯了呀?

他直接把无忆扛上肩,刚转身向着弥栖南踱了几步身子一下子顿住了。慢慢回过头去,见到一个青衣人影立在不远处。

四周已经开成平地,断树桩子比比皆是。令视线开阔了不少,饶是如此,雷非却刚刚才发现他。“我倒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身手。”雷非微眯了眼,往云顶的时候见过,好像是龙淮新收的小妖怪。云端淡淡的向他伸出手:“把无忆给我。”“我要收她当徒弟。”雷非笑笑,眼神狂妄而坦然,“难得找个合乎要求的,给你不是亏大了?”好久没有把煞血之力行走的如此勃张饱满,让他格外的兴奋。“将疯的人还要什么徒弟?”云端微笑,“拿来。”“她也很疯,明知是死还楞闯的人我最喜欢,不给!”雷非扬眉,眼瞳红心叠闪,“你不是那条蛇,你到底是谁?”云端掸掸衣摆,慢慢向他踱过去:“连你也认不出,那敢情好的很。”声音是缓缓步履悠闲,转瞬由闲化厉只在眨眼,探手如电气走全身,一道青光闪过。

雷非煞血充盈,无感勃张极限。如此间也只是隐隐看到一道影子飞窜而至,他伸手格挡,但那影子至他眼前突然由刚转柔,绕臂气走游龙,极速绕到他的颈后。雷非登时大骇,头一侧只觉一道风险险贴过去。把无忆冲云端一扔,身体急纵起避。双瞳一缩大叫:“景喑落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

第007 章原本一直在身边

喑落一把接过无忆,随手往她嘴里硬塞了一粒药丸。这才掀眼瞅着凌起又落下的雷非,此时墨绿如漆的眸子开始转浅,渐渐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萧逸不是已经把北蛊阴童给你了吗?拿了为何不走?”

“正是要走的,只是有送上门来的便宜。”雷非瞟一眼身后不远的弥栖南,“你老婆怎么会认识他?这家伙可是从弥香山出来的,难道安无忆也是不成?”

喑落没回答他,反而说:“正好,我跟你一道回去。”说着把无忆放下来,想着弥栖南踱过去,蹲下身瞅着他。

“跟我?”雷非愕然,突然道,“你不是占了那蛇精的身体。你是裂元分魂?你何时学会的?难怪觉得你比以前力弱了。”

“早会了,不过没用过罢了。”喑落低声道,“我用的是云端的分颅实体。

分魂之后,力量会减弱不少,所以让这厮的幻阵给迷了一阵。”

神通之术,只有脱化肉身,主修神意方可渐渐进阶。有人间的肉身牵绊,神通之术无法达到最高的境界。但同样的,昊天列仙在到达人间的时候,神通一样会大大折损,包括那个控制他的紫耀凝华。

喑落早知自己难逃此劫,但也不会坐以待毙。纵然没料到无忆那颗心尚存,他也清楚自己的软肋太明显。因此早在事发之前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裂体分魂存于一个合适的载体之上。

这种神通之术并不是想侵入谁的元神都可以随意,需要三个发动条件,第一,对方灵力必在自己之下。第二,了解对方的调灵方式。第三,与对方有一定的身体接触。

神通之术借助的是神达之力,侵入活体对方意识抵抗元神就会受到震荡,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招法。

会选中云端,是因一来云端所在的雷苍宫与景澜宫关系密切,云端往来出入频繁,给了喑落寻找他灵识节点的机会,挨挨碰碰更不会突兀。二来云端与无忆相处融洽。三来云端有九首黑镜天赋,妖力近土,掩息具有先天优势。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当然关于云端的身世。原本喑落对任何人的隐私都持尊重的态度,绝不会借助任何神通之术去侵占别人的神识。但五鬼山一役之后,喑落对云端起了疑心。复联想旧日种种,这才决定分魂探他的神识。一探之下,到底让他发现了个秘密:早在白海,慕向雨便与云端相识。云端委实不是一个野心勃勃包藏祸心的人,说到底也是受了慕向雨的利诱。因此喑落并没有掠其元神,只是借用了他的分颅实体。“你打算回去找义父吗?出什么事了?”雷非见喑落往弥栖南嘴里塞药,忙着伸手拦他,“喂,不是这个你都不给吧?”“我还有话问他,他从弥香山来你不能杀。”喑落甩开手,看着他道,“临行的时候我应过你,你老实等着便罢。再惹出事来,就是逼我灭口了?”

“你就会利用我,何时替我盘算过?”雷非瞪眼睛,手指头快指到喑落的鼻子尖上,“那个就说是老婆,这个又说认识你老婆。全天下的幻猫都是你家亲戚,偏我这个跟你同门多年的倒成了爱死不死的了,想当年。”

“我应你的事,从未有一件不做的。还有脸在这想当年?”喑落不耐烦的打断他,把药往弥栖南嘴里一塞,接着掌心往他腰间过了点气,等他自己醒过来。“修魔大忌就是意志不坚,你还未到关头先怵到如此。你再不收敛,拿了香丹也是无用。雷非语噎,不知为何想到方才无用所说的话来。他盯着地上半死不死的弥栖南,低声说:”我为何弃仙修魔,你最是清楚的,我非得过冥罗道怨不可。“

“取幻猫香丹是捷径,你自己是幻猫,拿了同类香腺也可以。但这个方法,同样有弊病。”喑落转脸看着他,“我有办法让你万无一失。”

“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你的?”雷非挑了眉毛,“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没有用香丹固神,但我现在仍活着。”喑落到,“我体内还有灵元之力,当时双力相持更容易移神乱力。舞阳为何一直对我紧盯不放?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天赋。”雷非凝眼,忽然弥栖南咳了两口血,微微睁开眼来。

看到两人哧笑出声:“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他瞥一眼喑落,“居然破了我的幻阵跑出来了。”这人是与无忆一道在街上的,还有个小孩,显然小孩仍困在里面。不提这个方可,一提喑落的火酒蹭蹭的冒,一把将他提起来道:“回答我几个问题。”“问我就答么?”弥栖南眼睛四下乱扫找无忆的影子,看到蜷成一团的无忆,眼角抽搐了两下,表情十分的大义凛然:“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句话来。”突然他浑身一僵,眼见雷非在他小肚子上乱摸一阵,而且有向下的趋势,不由的怒骂:“败类,你爪子往哪摸?”“不说就阉了你,看你以后还勾三搭四不了。”雷非嘻嘻一笑。弥栖南马上脸冲向喑落:“你问吧~”喑落想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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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忆一阵大咳,胸口狂痛却把她震醒了过来。眼前一阵发黑,渐渐有了模糊的影子。她的眼微微睁大,一张口是哑哑的破音:“云端?”一叫之下,忙着四下瞅,直觉像是客栈之类的地方。

喑落摁住她的肩:“别乱动。”无忆眼前一阵阵的发花,浑身无不疼痛。雷非是煞血之气仍然弥漫,云端却在这里“我并没有回应你如何”“残息。”喑落吐出两个字,其实是她催动云梭的缘故。那幻阵虽然没困他多久,到底延误了追踪残息的最佳时机。那个结发传音,无忆又不肯回答。直到她再度催动云梭,他才大略了解了方位。弥栖南没跑太远,但除了燕昭境。歧玉,虚妄,镇广三山相连纵贯南北,都处在燕昭与岚锦国的边境之地。 弥栖南将她带过了燕昭境,如此才撞上了雷非。她的进步,超乎他的想象。但她的鲁莽同她的灵力增强一样,也在成倍的往上窜。她居然为了拿该死的弥栖南回去跟雷非拼命!真是要活活气死他啊。“你”无忆闭上眼睛,“他抓你亮亮。”“不想我回去报信儿。亮亮还在镇上跑呢,我不知道他被什么瞕住了。反正过一阵就自己散了。”喑落闷声说,“你”“弥栖南呢”、(お香せ家)、-“你都这样了还管他?”喑落忍不住了。无忆静了一会,慢慢调走身体的灵力运转。意识醒来,疼痛一并侵袭,但同样也可以让她催动自愈的加速。她慢慢舒了一口气,复看着他:“我叫安无忆么,你早知道原因。”喑落不说话,无忆复开口:“我不想欠他的”

说着,她挣扎着欲起身坐着。喑落伸手扶着她,皱眉道:“还乱动什么。”“他说我以前欠他,我偷了他的东西。”无忆坐起身来,微微动动手,好疼。但表情却愈加平静了,“我也不知道真假。但他又回头去送死”

无忆突然笑笑,看他一眼:“反正你不明白的,若是景大人。他自然就明白了。”喑落一怔,突然有些琢磨过味儿来。他看着她,她说话间也在调灵强逼自愈。伸手将她兜进怀里。他实在不愿意用这具身体与她太过亲近,但此时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无忆愣了,有些不自在起来。贴近之时忽然心下一闪,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你看什么?”喑落见她眼神有些怪。风族⌒奉¨献′风籽“你”无忆心里一阵乱跳,好奇怪的感觉啊。明明是云端,形容身段一如往常,气息吞吐仍是宁安之态,但为什么她的感觉这样奇怪咧?喑落有些紧张起来,不是吧?她不会这样敏感吧?她身上有连婴血咒,在他没找到破解的方法之前,绝不能让她知道。她的进步太过神速,那颗心受到连婴血咒的继引也焕发勃勃生机。若双心相通,自己这裂出来的元神没准会让紫耀凝华知晓。之前以神眠伏隐随云端的分颅实体来到须妄山,之所以会在须妄山呆一段时间,是借萧逸这里与众不同的灵力调行方式让元神与这具身体达到最佳契合。五月燕昭国瑶月公主出世,紫耀分神前往应对的时候,才是他行动的最佳时机。原本他就是想找机会往岚锦国,继而从这里取道回舞阳。不过没打算带着无忆,她留在萧逸这里目前是最稳妥的。

但现在她悟出香腺调引丹激发幻阵,那么久表示她此时灵力极度不稳定。幻猫的幻术不同于其它。

她现在用单心催幻阵,很容易把自己迷进去。如此再把她这样留在须妄山就不妥当了,若真出了事引得人尽皆知她是幻猫,到底更麻烦。

无忆看了他许久,忽然轻笑:“我想我是受伤的缘故吧?你一抱我怪怪的。”说着,她坐直了身子,“待我好些,再寻机跑吧。他便是要取香腺,也肯定要找个地方。客栈自然不妥当。”

“你啊。”喑落摇摇头,“明明是了解这些的,当真不怕死么?”便是明白她的意思,到底疼的慌。

“我们都是修真之人,这条路有时难免踩着别人的性命上去。”无忆闭了眼静静的说,“我一早也有了觉悟,因此”后面的声音她吞咽了回去,开始专心调息。云端也让雷非拿了,倒是无忆没想到的。现在煞血之气满盈,雷非必在附近不远,用结发传音没准也会被他探了去。当下还是抓紧时间疗伤比较好些。

无忆未出口的话,喑落都明白。总不愿与人太过亲近,省得到时纠缠不清。人与她好处,她必还人好处,头脑一热就根本不想后果。

不过这样也好,两不相欠清清爽爽,就算寂寞好歹落个心安。到底是亮亮了解她,她最是那面冷心软的人。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宁可不沾染。

第08章 各人的归处

“你把弥栖放了?你有那么好心眼儿?”无忆睨着雷非。

“幻猫的香腺一旦断了血灵相继就会干涸,要去必要找水丰灵集之,这里显然不合适。”雷非淡淡的坐在无忆对面,他们身处于一驾单马车上,正沿着官道轻快地往西北小跑。

他看一眼无忆边上的喑落,这厮装小妖装的那叫一个像啊!

“反正我抓一个就够了。像那种资质平平也没什么潜力的我还真没兴趣。”

雷非故意说给喑落听,“不过像你这样的就不同了,以归灵阶打开幻阵的幻猫真的太少了,况且你还有点残缺。”

“抓云端干什么,把他放了。”无忆冷冷的盯着雷非,“我还是那句话,你掏了我的香腺,一样破不了冥罗道怨。”

别说,雷非还真想把他扔出去,这样就可以好好跟无忆聊天了。无忆令雷非想到那热血奋进的曾经,那是他也是无知无畏的毫无顾忌。一个人独闯瞳妖森林险些丢掉了性命,义父将他救回来的时候曾怒斥他没有脑筋。而后来,则变成了说他没有勇气!

“待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了他。”雷非有点叹息,哪有这样的。明明被劫持的那个是他好不好?转了口问她,“出千影千叠的时候,你的灵力陡然增强是怎么回事?我发现你现在的灵力调转很是奇怪,倒不像是云顶教出来的。”

“不告诉你。”无忆瞥了眼不理他,转而看身边的云端。见他闭着双眼一副养神静气的样子,索性也学他一般。反正已经落在雷非的手上,再怎么担心也无用。

留蓝城驻使府龙淮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唇边泛起一个淡淡的笑意:“我倒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助我们。”他微掀了眼,看着立在折屏边的纤细身影,水色眼眸此时凝深如蓝,长发松挽,神情慵闲,“以往,倒是我们误会了水大人。”

水心然侧脸,眼向窗外。初夏的空气,淡淡的潮湿,让她总有一种冲动想与这气雾融于一体:“不敢,属下无高远宏达之志,只想长驻人境逍遥快活。”她声音空灵,听在耳里便荡在心上。

“只是因为这个,便助我绞杀幕向雨?这也难免太奇怪了吧?”龙淮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幕向雨图谋不轨,欲覆云顶,人人得而诛之。”水心然转脸淡淡一笑,笑的美,情绪却见不着半分,“属下为云顶国人,效忠帝尊,杀他有何奇怪?”

答案是最冠冕堂皇,心底痕迹半分寻不着。龙淮站起身来:“既不愿说,我也不便多问。这次无你相助,决不会如此容易。列拓重定族长,你若回去定有大作为?”

喑落藏了一部分元神于云端的体内,在云端分颅裂体的时候,是靠水心然的碧水境来完全掩息不露。

既而封锁驻使府的消息,令幕向雨认为龙淮仍在平叛当中。一直给他提供消息的云端已经换成了喑落,他能拿到无疑非错即假。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四月末的时候已经被清芷诛于固海崖。水心然的碧水境之术,竟远超于幕向雨的镜花水月。关于这个远僻人境的驻使官员,让龙淮因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一时对幕向雨惟命是从,讲喑落引向西芜山套进局里。但说反便饭的如此干脆利索!若说她是为了谋求高位而妒恨幕向雨,但却拒而不受力拓族长之位。但若说她真是为了效忠云顶,又何以空负一身好本领却甘愿在人境闲云?

“泛海在即,列拓族因幕向雨这样一闹高手折损不少。”“那不正好让其他各族一展身手?”水心然轻笑,仍然看着窗外。这个世界,远比妖域更让她觉得美好。龙淮听了笑笑,也不再多说,慢慢站起身踱了出去。水心然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轻轻吁了一口气。水是反复无常的,她虽心绪变幻一如水走三态,但也不是没有因由。幕向雨生在幕兰山谷阴潭,地势狭背难受日月之精。是靠上任列拓族长幽月寒霜不断换水结灵才使他成妖。幽月寒霜是雪晶霜魄,炼化人形之后其心却暖。他苦心经营列拓族地,不管地势优劣灵源贫厚,都不惜法力一一培养。寒霜自认为,五素之精皆为一家。莫因地势灵源而分族化势,走上其它各族自相残杀列分贵贱的老路。但幕向雨没有那份宽容之心,他按照地势细分各族,彼此残杀汲灵已取更强者,招揽其他生灵之族加入列拓以抗悠山。她实在是看厌了他的嘴脸,宁愿远避人境图个清净。幕向雨不曾招惹她,便他兴风作浪关她的事。直至景喑落来了人境,幕向雨指派她,让她(少两个字)匿于西芜山的桃实。她这才知道三百年前的那桩秘而不宣的旧案与幕向雨有莫大的关系。他匿藏了桃实许多年,从未通过她来安排国一次。而这次,是因喑落让他措手不及。

当年水心然已经离开了妖域远僻人境,但那桩旧案,牵扯的不仅仅是景喑落还有那片虹妖林。

那里虽属悠山却是她的生养之地,那深潭便是赐她绝顶法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同胞至亲,纵然没有化为人形仍然不同于一般无生命的水滴。那虹妖树靠的是潭水生力而茁壮,从而吞吐更温和的灵力付与水源。那里是她唯一留恋之处,是妖域乃至云顶唯一让她觉得尚有余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