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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想干什么?”我蹙眉,怒道,想推开他,手脚竟**地像是抽干了力气,我觉察到,一定是刚才那股迷香的作用。

他托住我的腰,支撑着我此时绵软无力的身体,略有歉意地说道:“你乖乖地别动,我不想做什么,只想让你送我出城。”

我心中诧异,虎符已在他手中,出城已不是问题。我大脑“嗡”的一下,莫非他此时正被人追杀,再次胁持我做人质。

我不禁苦笑,真是遇人不淑。

而他俊逸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看我,目光灼热得如烙铁能在我身上烫出洞来,“别动什么心思,我出了城,就放了你。”

我低首不语,我只到他的肩膀,体质自然不能与他相比。他若不放我,我自是不可能逃脱。而且他小腿上的伤大概痊愈了,走得健步如飞。我双脚使不上力气,渐渐已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我是紧贴着他的身体,几乎被凌空托起。他低声骂道:“怎的,你们这里的姑娘太柔弱了,我只下了一点迷香,为的是制止你乱动,现在居然连走路都使不上劲了。”

我不禁想笑他。我们生长在深闺中的女子,自幼足不出户,习德学礼。自然是不能与生长在大漠中,火辣活力的女子相比。

不过我受制于他,不得不低头。经过官兵层层把守的城门时,我配合得将头枕在他肩上,作痛苦**状,仿佛丈夫带着久病的弱妻。

一出城门,城门口已有一匹备好的黑色骏马,毛色黑亮,双耳竖起,一看就知是马中的上品。

我急忙道:“现在可以放了我吧。”但他并不理会,将我横抱上马,顿时我整个人跌进他坚实的怀中。我又羞又急,嗔怒道:“你这个骗子,快放我走。”

“驾!”骏马一声长嘶,迈开四蹄,坚硬的马蹄敲击地面,所至之处,尘土飞扬。集州城门在我眼中越缩越小。

心脏在胸膛中兀自狂跳不止,他若将我带离集州,怎么办?

大约跑出了十里路,我的身后已不见了集州的影子,我身前却是一片茫茫无垠的戈壁沙漠,寸草难生。那边苍莽的天幕上,一轮落日西沉,红光万丈,将远处的沙漠晕染成了彤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他的目光也在霞光中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问道:“喜欢这里的大漠风光吗?”

我无心看这壮美的景象,心中却是溢满了凄然。

这时,我看见不远处,两个似乎在等候的人,一男一女,年纪二十开外,同样是一袭黑衣。

霎时间他恢复了冷峻的神色。

那女人用细长的眼睛瞥了我一眼,的确,他抱着我的姿势暧昧,惹人遐想,她问道:“少主,想带她回去?”

我心中焦虑万分,因他差不多用黑袍裹住了我,我在衣袍下,狠狠地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贴在他身边道:“你敢恩将仇报。”

他的笑声朗落,说道:“自然不是,我没那闲心将她弄回去。”他说话面对那女子,实际是说给我听。

他将我抱下马,其他两人已先行一步,他手握缰绳,扬鞭,英姿飒爽,挥手道别:“再见了,小美人,我的名字是索诺…”说完绝尘而去。

我不由赞叹他还算遵守承诺。不一会儿我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此地距离集州城有十里之遥,我现在无车无马,又身中迷香,全体乏力,让我如何回去。

“颜颜!”正在我愁虑之际,桁止已驱马赶来,他翻身下马,直奔我面前,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他有没有对你怎样?”眼神中尽是温柔、焦虑和心疼。我心中一颤,桁止几日来对我不冷不热,但对我的关心没有减少一分。

他身穿铠甲,身后还跟随二十来个少年,皆是身着铠甲,面露精光,武艺非凡。

我不由惊异,忽然想到追杀索诺的人,莫非指的就是他们,我早应料到索诺绝非常人,我为他偷虎符,又助他逃脱…我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泛白。

“颜颜,你怎么样?”桁止言辞急切地问道。

我只是摆摆手说没事,桁止的神情瞬间又恢复冷静,他果断地命两人送我回集州。其余人跟随他继续追击索诺一行人。

我强忍晕眩,拉住桁止的衣袖,说道:“别追了,向北就是北奴的境内了,你们区区二十来人,寡不敌众,而且此地荒僻,也不宜久留。”

桁止顿了顿,依从我的话,令属下迅速撤离,而他看我的眼神中,有难以掩隐的喜悦,轻声道:“颜颜,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无力辩解,只觉眼前一阵目眩,是迷香又发作了,身体便重重地向后倾倒。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在高之台有子如玉1

333309-05-02 07:44

当我醒来时,已在自己闺房的牙床上。我在锦被之下动了一下手脚,已不再像昏迷前那般乏力。我特别嘱托桁止别把我遇见索诺的事告诉他人,只说我在街市上晕倒了,桁止碰巧遇上就送了我回来。人们也只当我病没好,体虚惊寒,一时晕厥了过去。

我躺在床上,手指剥弄着柔软的刺绣锦被,玉笙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手执绣花棚子,正侧目瞧着素绢上细密的针脚。她看见我。

“小姐,醒了。”她放下花棚子,上前想扶我起来,问道:“小姐,饿吗?我去厨房弄些吃的来。”

我恹恹地说了声“不饿”,但是犯困。

玉笙为我捻紧被角,又问道:“夫人问了,明日去青阳寺进香,小姐还去吗,若身体不适,就推迟几日。”

我说没事,令玉笙回复妈妈,不用担心,我躺在床上假寐了一会,也就朦朦胧胧地谁熟了。

次日,我五更天就醒了。

菱木窗外,晨光熹微如雾,空气中浅浅地吹拂着昨夜的燃尽的残香和清新的水汽。

我起来梳洗匀面,因是进香,穿着不应太过艳丽。我挑一件纯白色罗素长裙。袖口、襟前用丝线绣了朵朵素雅精致的兰花,浅蓝色丝带束腰。越发显得身段纤细,如柔柳般迎风欲折。发式亦是简约,发髻斜梳向一侧,插一支水晶新月状发钗,垂下珠玉璎珞流苏。清新淡雅中增添几分娇俏。

玉笙笑道:“小姐,来这里后,好像甚少这般打扮自己。”

我立于铜镜前,将发钗稍稍扶正,回眸浅笑。

青阳寺前。

我们已下了马车。时至深秋,落木萧萧,嫣红姚黄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落得一地的艳丽。寺前的青石台阶已是打扫干净,经长年累月行人的踩踏,磨砺得光滑如镜。

我看见寺门正中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颜色黯淡的字“青阳寺”,我想到京都的靑菡寺,这座皇家寺院的门面装裱是如此的富丽堂皇,匾额就是用纯金打造,其中殿阁巍峨宏伟,飞檐斗拱,气宇轩昂。两寺仅仅相差一字,已是天差地别。

寺内,古钟悠悠,香烟袅袅。大殿中供奉着泥塑菩萨,桌案上放置各种时令瓜果,糕食。花盆中插了一束新采下的素白秋芙蓉,娇嫩的花瓣上犹自凝珠。蒲团上跪拜着虔诚的善男信女,我们照例上香,参佛。

妈妈去寺中的后厢房寻一位故人,留我与紫嫣在殿中。我们用秋芙蓉上流淌的露水洁净双手,参拜后轻摇竹筒,拾起从筒中掷落的签。

紫嫣此时也抽好了,我与她一同从蒲团上起身,同去解签。不料迎面而来一个彪壮的大汉,直视前方,顾自从我们两人之间穿了过去,我肩膀处被他高大的身躯一撞,险些跌倒。紫嫣忙过来扶住我。那人却是视若无睹,径直在蒲团上跪下。

紫嫣秀脸一板,不满道:“这样还求神佛,神佛会庇佑吗?”他却置若罔闻。

我拾起掉落的竹签,并不想与那人争执。

我们一起到殿中的一角解签。那里坐着一个似僧非僧、似道非道的垂髯老人,身体精瘦,却仙风道骨。满面白须,可皮肤依旧紧绷光泽。一双眼睛漆亮如黑曜石,目光清矍,可又透着勘破尘世的沧桑。令人一时参悟不透他的年纪。

他身侧是一道竖起的木屏风,上面贴满了一道道用蝇头小楷书写的签词纸笺,散发淡淡松香。

我们将竹签递给他。他斜眯着眼睛看我们,闲闲地问道:“问姻缘。”

紫嫣快口道:“你怎么确定我们是问姻缘?”

老人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不问姻缘,难道还问仕途吗?”

我听见周围几个同来解签的女孩子窃窃的笑声,的确,于女子而言,一世最重要的事就是求一个好姻缘,身为女子根本无仕途可言。

老人先看的是我的签,他从屏风上取下一张纸笺,我看见背面描绘的是一只振翅的凤凰栖于梧桐之上。正面则是一行小词:凤凰去已久,正当今日回,自天衔瑞图,飞下十二楼。

老人捋着白须,笑道:“姻缘签,凤凰遨游九天,其所依傍,必是真龙了。”

我的脸微微发烫,心中暗自怪老人尽说些诨话。不过我离抬进太子东宫的风辇终究差了一步,不做那凤凰遨游九天,我现在只是栖息在凡尘的鸟雀。

这时,一阵浓烈的香烛烟气从殿外吹进来,我站在风口,呛得眼睛疼痛,直想落泪。

紫嫣见状,说道:“姐姐先出去透透气吧,我等会出来找你。”

我应了一声,于是出去,倚在殿外的石栏边,清风拂面,才觉得好受了些。想从袖笼中掏出罗帕,擦拭眼角被香烟熏出的眼泪。不想手中的纸笺悠悠地飘落下去。

我俯身下视,纸笺正好落在一人的发冠上。

他用手指拈着纸笺,仰首。

我微微地愣住。

他身着白色云锦长袍,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宽襟纱衣,胸襟处用银线刺绣了升腾繁复的连天祥云,无任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浮凸处浅淡的银白色光泽,犹如处身一朵纯白的烟云中。

整个人如一块纯净温润的玉石,经能工巧匠细细雕琢出一丝不苟的完美。

他已拾级而上,我却有些出神地望着下面,仿佛那一团纯白的光影还在那里淡淡凝结。我不禁羞于自己的失态,往日朝中俊秀的少年见过不少。不论容貌,单论气质高华,无人能及他十分之一。

他看了一眼纸笺,眼睛中有琥珀般纯粹的光泽,正是“凤栖于梧桐”,“是张好签,姑娘又为何哭泣?”声音使人如沐春风。

我拭去眼泪,心想他道我是因为签而哭泣,答道:“我并未落泪,只是烛烟之气熏着眼睛。”

他将纸笺递还给我,浅笑问道:“姑娘可是问姻缘吗?”

我想到那解签老人说的话,拿来揶揄他道:“不问姻缘,难道还问仕途吗?”

他依旧浅浅笑着,整个人仿佛都笼在淡淡的纯净的光华中,我不禁想到:像这样的人,纵使泼一千捅污秽,又如何,依然白璧无瑕。

他说:“姑娘,这里烟烛味太重,不妨去寺西的品菊亭坐坐,亭子背对嵯峨的青阳山,面朝菊圃,此时正值菊花盛开,品茗赏菊,闲逸得很。”

我被说得怦然心动,想到紫嫣人在殿中,便婉言谢绝:“多谢美意,只是我家小妹还在殿中,我若莽然走开,唯恐走散。”

他面露遗憾,也不强人所难。说声“后会有期”后,与侍从施施然向寺西走去。

我在大殿前来回踱步几趟,见紫嫣还未出来,索性进去找她。

接近中午,殿中的人稀落下来。却仍是明烛高烧,烟雾缭乱。

我清楚地听见那解签老人高声说道:“倾城红颜,乱国祸水,狐媚,狐媚…”

这时,紫嫣上前携住我手,透过薄薄的烟雾,我看见她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黯淡与阴郁,接着老人的声音已渐飘渐远。

从青阳寺归来,已有些乏倦。

妈妈命厨房炖了清蒸鸭子,在秋日里食用,滋五脏之阴,清虚劳之热,补血行水,养胃生津,止咳息惊。

砂锅端上桌时,浓浓的汤还翻滚着气泡,浓而不腻,鸭子肉质微咸鲜美,膛中还填了笋干冬菇,汤上浮着切成薄片的火腿,令人食指大动。

爹爹入道之后,一直素食,不沾荤腥。妈妈命厨房为他准备了嫩嫩的水豆腐,撒上油绿的葱花,和醋浸蜜糖佳藕。

桁止也在,对于那日受索诺劫持的事,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这时,爹爹问起桁止近日来的公务。

桁止恭敬答道:“集州军营的机密要地混入了北奴的密探…”

爹爹微挑眉,“怎么给他混进去的,照理说应是十分困难。”

“那人偷了通行令虎符,冒充了军营的士卒。”

“虎符”我心中一个激灵,差点将瓷匙中的汤泼出去。爹爹神色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继续与桁止谈话。桁止看来还没将索诺劫持我的事与虎符的失窃联系起来。

紫嫣在桌下握紧我的手,安慰道:“姐姐,镇定些,只要你不露声色,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来。”

而我此时,已是心乱如麻。索诺竟是北奴来的密探,那么我岂不也铸成大错。

桁止说:“不过,那夜容止收到匿名的密报,所以提前在那里设下埋伏,几乎擒住那人,后又被他的同党救走。”

我听了才微微放心。

爹爹勉励道:“多磨练几年,做事自然会稳妥一些。”

桁止维诺道:“是。”

此时,我心中却是疑窦大起,装作喝汤,余光却瞥过紫嫣俏丽的脸庞。索诺拿了虎符,知情的人只有我与紫嫣,桁止口中模糊带过的密报,莫非是她?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在高之台有子如玉2

120309-05-02 07:45

日子已渐进重阳。

颜府中妈妈精心侍弄的菊花也已开放。不过今年的开放的菊花,花朵开苞小,菊瓣也舒展不开,而且因集州气候偏于阴冷,对花卉的调护也十分困难。匆匆开过之后,便陆续颓败了。

一朵一朵的菊花枯黄萎缩,挂在枝头犹如一只干瘪的鸡爪,更添几分秋日里的萧索清冷。妈妈看了可惜,又觉着如此颓败之景,不似一个好兆头。于是命仆人剪去,埋在菊园中,随土而化。

秋日的天空愈加皓蓝清爽,柔风吹拂,略带些凉意,一缕一缕轻浅的浮云缱绻。我在庭院中悠闲地踱步。

“小姐。”玉笙唤我,“瞧,老爷的书房外面。”

我放眼望去,是一排排开得正盛的菊花,颜色从浓烈过渡到浅淡,开得恣意洒脱。

玉笙轻轻笑道:“夫人养不好那些菊花,这些开得倒好。”

她又说道:“是最近来拜访老爷的人送的,好像是老爷的门生。”

我们走近了观看,这些菊花开得犹如一段绮丽璀璨的锦绣,其中有玉玲珑、金芍药、黄莺翠、鬃翠佛尘、汴梁绿翠…团簇盛开。这些菊花不仅调护得当,而且色色品种名贵,应该不是普通人家所有。

“小姐,你看这朵粉的开得多好。”玉笙笑道,“不如摘下来,替小姐插在发髻间?”

菊花历来美在气韵,而非颜色体态,否则与其它花卉无异。我用指尖轻触娇黄的花蕊,说道:“我道还是白菊开得好,清新雅致,不失风骨。”

玉笙眼珠流转,“那么我摘一朵白菊为小姐带上可好?”

我掐她的鼻尖,“机灵过头了,头戴白菊,你说合适吗?”

“姑娘,喜欢这菊花吗?”我的背后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似曾相识。

我转身,正是在青阳寺遇见的那人,那天我手中的纸笺正好落在他的发冠上。他走路的步伐极其轻缓,已至我身后,我却还未察觉。他一出声,我惊得后退,撞翻了一盆离我最近的菊花,花盆破碎,菊花的根须裹着泥土滚了出来。

“当心。”他握住我手,见我无恙。然后命侍从去收拾干净。

我羞于自己的失状,微微躬身向他致歉。

他却是含笑:“可惜没与姑娘同去青阳寺西观看菊花,现在也算是了此遗憾。”

我们只见过一次,但他话语中仿佛我们已是旧识。

“请问姑娘是…”

我是颜卿,刺史的**。

我觉察到他听见“颜卿”两字,神色似乎有所触动,一种异样的情绪自眼底蕴染开。片刻之后,问道:“你就是颜相的女儿。”

我摇首,爹爹已罢相多时,无所谓颜相,正欲告辞。

他却拦住我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我莞尔一笑,如此明显,他必是玉笙口中“赠爹爹菊花的门生”,而且他容貌气度不凡,应该不是来自普通的薄宦寒儒之家,必是公侯将相,更甚是皇室贵胄。

“你是爹爹的学生,我问你姓名,你若用匿名搪塞,我问了又有何意?”

他的笑容宛如春水,柔和,淡定。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在高之台有子如玉3

141609-05-02 07:46

这几天,我听府中上下时时议论着那位容貌出众的公子。他已在颜府中小住了几日,常与爹爹或在书房论书畅谈,或是同往后山拜访爹爹敬仰已久的纯阳道长,探求道义。

我在闺阁中,慵懒地放下书卷,轻叹口气:“玉笙,府中的丫鬟们都疯魔了吗?平儿已几天没来我院中打扫了。”

玉笙给我倒了杯热茶,说道:“都聚到老爷那儿去了,有事没事,就往老爷那边跑。”

我轻啜一口热茶,“爹爹喜欢清静,她们倒也不怕爹爹斥责。”

玉笙不语,她正在绣一幅鸳鸯共浴锦被,鸳鸯毛色光华绚丽,所用各色丝线繁多,她一针一针小心翼翼地绣着。妈妈说早准备了,好给我和紫嫣作喜褥的被面。

我瞧她专注刺绣的样子,忍不住想打趣她,压低声音道:“玉笙,你若想去看也去吧,不要等人走了,再埋怨我当小姐的拦着你了。”

玉笙被我一说羞得绯红了脸,嗔怪道:“小姐,你怎么这样取笑奴婢,人家才不稀罕去看呢。”

我笑着示意她别介意,不过像他那样的人,仿佛天然就是笼罩了淡淡的高贵、雅致和如灵玉般的光华,他人对他的仰慕并不奇怪。我不禁想笑,丫鬟们也就罢了,居然连府中的小厮也偷偷跑去看他。

此时,玉笙却正色道:“论容貌美丽,他还不若小姐。”

我差点忍不住将茶水喷在她的刺绣上,用罗帕擦拭嘴角,笑道:“哪有你这样恭维人的,居然拿男人跟女人比美。”

嬉笑一阵。

我突然念及紫嫣,她身体染恙已有几日,不曾出来。于是问道:“紫嫣呢?她的病好些了吗?”

玉笙答道:“表小姐也是夜间睡不安稳,憔悴了许多。”

我听了心疼,说道:“我上次也是这般,不过照大夫的方子服药后,立即好了很多,你照我原先的方子抓了药去给紫嫣。”

玉笙说:“小姐,症状相似,可病结因人而异,小姐向来聪慧,怎么这点倒不通了。”

我从房中出来,沿着庭院的小池走,穿过石桥,想去看看紫嫣。

池水在秋日浅了下去,荷叶残枯,水上还漂浮着发黄的落叶,叶片腐朽,反而使池水显得有些浑浊。

他立于石桥之上,浅笑着看我,目光纯澈。我不知他的姓名,只是搪塞地低低唤了他声:“公子。”

他言语间欲与我亲近,开口道:“你的学识应也是授业于老师,你无妨叫我‘师兄’。”

我哑然想笑,心中暗自道:他还真不了解爹爹的脾气性格,爹爹向来固执,认为女子无才方为德,是从不收女弟子的,自家女儿也不例外。

我答道:“我自小受家母教诲,何来‘师兄’一说?”

他颔首:“浣昭夫人。”

身边的侍从递过一个锦盒,里面装的应该是珠钗发簪之类。

我并不敢贸然收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玉簪,通体洁白,只是尾端带些天然的赤红,被细细雕琢成一朵绮丽娇艳的盛开重瓣菊花,菊花花瓣层层叠复,每一瓣都细微可见。

我想到那日玉笙要为我簪一支白菊。我虽喜爱白菊纯净,却又嫌白色簪在发髻上终究晦气,不肯戴,又赞菊花风骨。想必由此他认为我钟爱菊花,赠这支赤菊玉簪给我。

不过他却错了。我对于菊花的感情不过尔尔。

他问我:“喜欢这支菊花吗?”眼神纯粹一如琥珀。

我总觉自从他知道我是颜卿之后,看我的神色目光与以往有所不同。但愿是我的错觉。

我婉言谢绝道:“这玉簪应赠予菊的有缘人,可我不是,赠予我也可惜了。”说完便匆匆跑开。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在高之台有子如玉4

185009-05-02 07:47

自我从紫嫣那里回来,因琐琐碎碎的说了好一会,天色已晚了。

房中亮起了朦胧的烛光,好像是伏在秋日冷清的夜色中。

我一进房门,玉笙上前道:“那位公子命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请小姐务必收下。”

我走至梳妆奁,打开锦盒一看,果然是那支赤菊玉簪。我皱皱眉心,不禁有些恼他,哪有这样赠人礼物的?

玉笙见我不悦,小心问道:“小姐,不打算收下吗?”

我将玉簪收好,问她:“你以前可曾见过爹爹的这个学生?”玉笙以前是在爹爹书房中端送茶水,因做事稳妥得当,为人忠厚机灵。妈妈才指了她来照顾我的起居。

玉笙摇摇头,说:“不曾见过。”

我也心中诧异,爹爹的学生在府中来往,多数我是见过的,唯独这位根本没有一丝影响。

这时,玉笙缓缓开口:“或许根本不是老爷的门生吧。一日,我路过老爷书房时…”

我暗自笑她:这蹄子说什么不稀罕去看,还不是抽空偷偷跑去爹爹书房。我心中这样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并不想戳穿她。

她说:“老爷对他十分恭敬,论书谈道时,他坐在书房的主座,而老爷却居于副座,有这样的学生吗…”

我装作无意地听着,手却有些微颤,手中的木梳差点掉落。霎时间,一个想法如落地焦雷般滚过我心间,一阵轰隆作响。

莫非他是…

闺阁中,纱幔轻垂,焚着清甜的桂花香。

天已渐凉,我穿着蜜合色绢纱夹袄,长发挽着一支坠珠银钗。作一幅已被我绣绣停停多日的春风桃花。以前我在丞相府的回云阁中绣它,正值春光明媚,我也是一副长日悠悠、闲闲无事的小儿女状。现在再绣,已是深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