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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沉,向他嫣然一笑,“是我们。”

奕槿眼中盈满欣喜的光芒,他伸展手臂拥住我的双肩,将唇伏在我耳边道:“对,是我们。”

酒过三巡,鼓点渐渐稀落下来。舞姬在恣意旋舞后,在地毯上落定,形状如一朵清涟捧出的莲花。

我依从奕槿的计划,立即离开,前往与奕楦、盛酼会和。

宴席间,佯作不胜酒力,由侍卫陪同往龙吟后阁,稍做休息。当我走过重重帷幔,其间曲折幽暗,已是索诺目力不及,我才感觉心中稍稍安宁了一些。

我走进事先预置的房间,找到坤地查探后压在绿釉狻猊香炉下的纸条,写着:台后,沿小道右出几十步,小门左数第六,无兵。

我看过后,将纸条塞入香炉中,寸寸燃成灰烬。此时我犹豫起来,心中忐忑,在房中踌躇一会。

最后,决定按坤地留言所说,出龙吟台,前往雪涵关。

我跃上预备好的白马。这匹马性格最为温顺,容易驾驭,而且,皮毛为白色,在一片皓白的雪地中,最不易被发觉。我轻扬皮鞭,白马打了个响鼻,走动起来。

此时,我听见前厅传来整饬兵器、十足操练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兵戈舞!正是以这支舞的最后一个节奏作为龙吟台发兵的信号,然后以火光示意雪涵关严阵以待的将士进攻。

我看了前厅一眼。默念:奕槿一切小心。策马而去。

我按照坤地的指示,顺利地出龙吟台。御马往西南方向跑去。我裹紧身上的白色狐裘,尽量不露出红色的里裙。

白色的马,白色的人,除深深浅浅的马蹄印不能掩隐外,几乎是融于这纷莽的雪色之中。

我已策马而奔,距龙吟台已有一段的距离。

这时,雪地中突然出现三个黑影,有如牛犊般大小,前肢微曲,呲牙咧嘴,一双幽亮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我。

我倒抽一口冷飕飕的凉气,不是狼,而是凶狠无比的獒犬。

三只獒犬围成圆向我逼近,肌肉发达的颈部覆盖的鬃毛根根直立。我座下的白马不安的躁动起来,我紧紧捏住勒马的缰绳,几次险些落下马背。奕槿千般考虑,就是没有想到我会再回去的路上,遇上凶猛的獒犬。为我挑选的这匹白马,性格温顺,若是彪壮强悍一些,我还有些可能一跃突围。

我所在的包围圈已越缩越小,额头渗出冷汗,又被寒风一吹,结成细小的冰凌,我从极度的恐惧中清醒了些。獒犬已磨牙吮血,眼中迸出幽光,似乎随时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

为首的一只獒犬一声嗥叫,其余两只似乎收到命令般齐齐向我扑来。

“不要!不要咬我!”我失声大叫。

耳边有呼啸的风声而过,我大骇间,感觉腰间一紧,一弯有力的臂膀已将我外拦腰抱到他的马上,我惊慌失措地跌入一人怀中,本能之下,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衣襟。

“放心,没事了。”他用手拂过我汗潸潸的额头。

我抬头,那人竟是索诺!“放开我!”我大声惊叫,放开紧抓着他衣襟的双手,他撤离放在我腰间的手,跌撞中,我几乎要摔下马。

他又轻托住我,看我时,眼神深邃,唇角犹带了一丝戏谑般的笑意。

我突地生起怒意,他这是在玩弄!

这时,索诺对着那三只獒犬呵斥道:“我只叫你们找她,可没说可以吃掉她!”

那三只獒犬,在主人的凛冽的怒气中,竟是如小猫一般的温顺,乖乖地伏在他的马下。

可我心中还是后怕不已,见它们靠近,紧紧蜷缩身体。

“别怕,它们不会再咬你了。”他安慰道。

我漠然地对着他说:“那么现在可以放了我吗?”

索诺对此置若罔闻,问我道:“你叫颜颜,是吗?我听见那人这样叫你,上次匆匆别过,你甚至连名字也没告诉我。”

我提高了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放我走!”

索诺遽然冷笑一声,“你要去找大胤太子吗?”接着声音又轻缓起来,伏在我耳边,喃喃道:“找不到了,你跟我回鄢都好吗?”

“找不到了”,我心中腾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身躯微震。此时,他纵马疾驰,向北部北奴的营地奔去。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北阙青云遏戎虏3

215309-05-03 09:50

果然,索诺带我来到了北奴军大营。

他策马而过营地时,所有的士卒都恭敬维诺地向他行礼。

我急恼得对他又捶又打,他仅用一只手就制止了我的乱动。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留下来,为担忧、惊恐和屈辱。落在我白色狐裘的绒毛上,被眼泪洇湿,那原本顺直的皮毛显得有些凌乱。

几滴落在索诺紧扣着我腕骨的手背上,我一路上对他的打骂,他丝毫的不理睬。而这温热的液体倒使他微微露出些动容,他减小手上力道。尽量柔声对我说道:“颜颜,你别乱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狠狠地甩开他想替我擦拭眼泪的手,自己胡乱地用袖中的罗帕抹了一下。

这时,一个二十左右的黑衣女子从帐篷中冲出来,拦住索诺的马。我看着她,觉得面貌似曾相识,想起她便是那日在集州城外,接应索诺的人之一。

同时,她也认出了我,目光冷冷地打量了我一眼。

她对索诺说道:“殿下,您刚刚的外出就是为了找这个女子?”

我在旁边瞧着静静地两人,索诺似乎对她有几分敬重,于她突兀拦马并不发怒,和颜道:“是的,绮娅,我突然外出,辛苦你了。”

绮娅盯着我的眼神有毫不隐藏的敌意,语气讥诮:“殿下,这也算我们此次出战的战利品吗,需不需要我在文书中替殿下记上一笔。”

“好了,绮娅。”索诺皱了皱眉心,“带我去瞭望台。”

北奴的军事瞭望台建在一座山丘顶上,依据这里的天然地形而建,登台下视。莽莽方圆百里间的雪原,一览无余。此处,地形严峻陡峭,崎岖复杂,不易被敌人发觉,而且就算发觉,这里易守难攻,后路广阔,几乎可以确保无虞。

我穿着繁复厚重的衣裙,上山时被山路间断草旧茬牵绊,步履蹒跚,颇是不便。索诺回过来扶我,指尖刚触到我手背的**,我心间就生出些厌恶和反感,将手一缩。

索诺的脸上堆积起薄怒之色,他走近我。我突地感觉脚下虚浮,他已将我横抱起,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此处除我跟索诺之外,还有绮娅和几个士卒。他们见此举神情也是十分惊讶,但在索诺凌厉的逼视下,全都缄口不语。

“将我放下。”掺杂着羞耻和怒意,我双颊彤红,而他却是神色木然,对于不置理会。

瞭望台上,他将我放下,我看见远处火光蔓延,映红了那边的雪地,颜色奇诡艳丽得犹如熏染出的晚霞,数以千计身披战甲的北奴兵手执兵器剑刃,向那里冲去,我感到胸口一阵尖锐的郁痛,着火的地方正是龙吟台。

我不禁潸然泪下,脑中反反复复的想法就是奕槿中计了,就算他能逃出火攻,仅凭他身边的一百侍卫,根本抵挡不了如潮水般汹涌进攻的北奴兵。

黑烟滚滚,北向吹来的风带来浓重的烟雾气息,我清楚地看见龙吟台的段段高墙在熊熊火光中坍圮,北奴兵犹如守株待兔一般将从大火中逃出来的大胤侍卫一个个砍杀,血溅白雪。

奕槿,那么他现在怎样?我眼中的泪水将远处的火光迷蒙成模糊的彤云,指甲却一寸寸深深嵌入掌心的**。

这时,绮娅说道:“殿下,属下已在雪涵关布下埋伏,定杀得他们措手不及,全军覆没在雪涵关。”

我大惊,他们若截住七皇子高奕析和盛酼的援军,那么奕槿突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被彻底掐断了。

“颜颜,你在干什么?”索诺看着我掌心深紫色的指印,几乎是要沁出血来。

我盈睫的泪眼中映出他被扭曲的英俊脸孔,如修罗般狰狞嗜血,我泣声道却字字坚顿,“你带我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你怎样一个一个地杀尽大胤的人。”

索诺眼神摇曳一下,语调淡漠道:“我并无此意。”

我从他身边抽离几步,转身向山下走去。我此时心中重复着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回到奕槿身边。

索诺箭步上前,拦住我道:“你要走。”

我冷然道:“我本就无意来此。”气息剧烈起伏,我耳坠上的珍珠也颤颤抖动。

“留下。”他的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紧紧箍住在他胸前,眼神蕴染了一层迷蒙,“颜颜,留下来,跟我回鄢都好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骇,他的双唇轻触我光洁的额头,恳求道:“留下好吗?”

手心上的伤,被渗出的咸腻的汗水浸过,灼热地疼痛起来。我此时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澄,将眼泪逼住,心中默默下定决心:我要救他。

我温驯地靠在索诺肩上,胳膊轻轻环住他的腰,呢喃道:“好。”即使是一个字,也足以令他欣喜万分,我感觉到他的身躯微颤,浅蓝色的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狂喜,在蒙昧隐晦的夜色间濯濯如星芒闪耀。

他在我的眉心落下蝴蝶般的轻轻一吻,我笑得甜美,脸上却落满晶莹的泪珠。

在他的身后,绮娅的表情已是不能仅仅用惊呀来形容了,眼光复杂地变幻了,冷冷地扫过我的脸。

索诺命两个侍卫和绮娅,带我回北奴大营。

绮娅看我的眼神,充满狐疑,毕竟我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但更多的是轻蔑与不屑,她问:“将她安置在哪里,需要再搭一个帐篷吗?”

索诺道:“不用,就带她去主帐。”他将我耳边被夜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拂到脑后,“你先去我的帐中,等会儿我就回去。”

我含笑应允,与绮娅向山下走去,我看见身后那团熊熊的火光,圣祖皇帝当年傲然长笑,雄视关外的龙吟台,在今日付之一炬,心中满溢是苦涩的怆然。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北阙青云遏戎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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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娅在前面疾步行走,我在后面艰难地亦步亦趋,两个侍卫在我左右,不让我有一点逃跑的间隙。

夜色浓重,山麓处有白色的烟雾游弋,仅靠火把照出一些幽幽的光亮。我的衣裙不时被枯枝断草缠绕,我不得不尽量提起裙裾,咬牙跟在绮娅身后。

等到走至主帐,绮娅犹然面不改色,气息自若。而我却是喘气吁吁,细汗漓漓。我穿的小羊皮暖靴,本来就用作在房中行走,走过山路粗砺沙石的地面,脚底也是硌得疼痛。

绮娅看我乖乖入账,在我身后冷哼一声,“胤朝的女儿,只生得一副好皮囊,没骨气也没用。”

我背对她,反唇相讥道:“若不是这副好皮囊,我早已死在雪地里了,哪能令你们王子留命到现在。”

绮娅不再理会我,恨恨地撂下棉质门帘。

主帐空间开阔,铺着柔软的长毛毡毯,周围架起的火炉将帐内烘焙得十分温暖。帐篷质地牢固,将寒气完全阻隔在外面。中间用轻纱帷幔隔成两边。一边放置一张铺有白色绒毛厚褥的床榻,四周置松木小柜,上有酒杯酒器,应是休憩之所;另一边正中悬挂一张巨幅牛皮质地图,图上详尽的标出漠北的地势地名,一旁松木的桌案上置有笔墨,白润的瓷碟中一弯红砂犹然鲜红未凝,他用朱笔叉去已攻克下的地区,鄢都、柯尔、郓城,我看见他在龙吟台、雪涵关处打个红叉,那红色如同殷红血迹一般刺目。

我心中悲恸,又勉强振作,开始仔细的翻找主帐,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在帐外的绮娅和侍卫生疑。

索诺王子毕竟年经,急功躁进之心必有。现在于北奴形势大好,他肯定要挥兵前进,龙吟台的侍卫怕是支持不久。但是雪涵关,七皇子高奕析和副将盛酼率五万之众,纵然被北奴军伏击,但是这支胤军训练有素,激战是不可避免。即使攻下也要拖上一个晚上的光景。以索诺的个性,难保会现在就将退令旗带在身上。而且他说会回帐,军情当急,应该不仅仅是看望我而已。

我在床榻的第三层绒毯间抽出了那面令旗,绒毯毛长厚重,人躺在上面也不会有丝毫感觉。令旗是深靛蓝色,一面用金线纹着展翅雄鹰,一面用北奴文字书写着一个“退”。我来到集州半年,即使不曾学,耳濡目染。这是“退”我还是十分把握。

我默念:坤地,你一定要来。从衣衫中取出一颗粉红色的香饵丸,弹入身侧的火炉中。

立刻仿佛有一股气味溢出,于我而言,几乎是闻不到的。而对嗅觉天赋异禀的坤地,却是十分清晰。即使相隔较远,气息混扰,他还是可以追寻香气找到香源所在。

我在帐中等了片刻工夫,我听见主帐中进来一个北奴士卒打扮的男子,身量较小,眼神清亮。他摘下头巾,正是坤地。见到熟识之人,我稍稍宽慰一些。

我问道:“坤地,问外的守卫呢?”

坤地道:“用了一点香,全放倒了,不过木头人一样杵在外面,别人一时看不出破绽。”他递给我一个包裹,里面是一身北奴军服。

我给他看手中的退令旗。他立即神色肃重道:“小姐,我已经在北奴军营外备下两匹马,我们即刻赶往龙吟台。”

我道:“怕是我们策马赶到已经晚了。”

“那么,小姐的意思是?”

我低声道:“先使他们内部生乱,然后举退令旗斥退北奴大军,才能一击即中。”

“将帐外的女人带进来,尽量小心。”

趁着坤地出去的空儿,我迅速地褪下狐裘,穿上那套北奴军服,再用头巾将长发草草盘起。

当绮娅被坤地带进来的时候,她依然保持站立的姿势,眼睛睁着,不过如同死鱼一般无神。

我将绮娅的身体弯曲成坐姿,使她背对门口地坐在主帐的床榻上,将我褪下的狐裘把她包住,若不细看,别人都会以为是我坐在帐中。

同时,我命令坤地用桐油沿着帐篷里面浇上一圈,坤地道:“那北奴火攻龙吟台,我们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火并不好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即刻点燃,我令坤地出帐去挖来一块冰,支撑在火把之下,等到冰融化时,火把就会按原先计划引燃整个帐内的桐油。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我与坤地走出主帐,北奴士卒的衣服单薄宽大,被夜风肆意地吹起,乍暖乍寒,我冻得牙关格格,身体颤抖,忍耐着向军营大门走去。

坤地给门口的守卫,看从看管我的士卒身上摸来的令牌。可那守卫头领难缠得很,确认无疑之后,依旧不放我们通过,刁难道:“我们军营中,好像没有你们这样文弱瘦小的士兵。”

坤地假装一个趔趄,扑到在他身上,顺势塞了一个足量的金子。

那个守卫头领抽动几下嘴角,竟然光明正大地将金子拿了出来,给身边的士兵观看,我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他倏然抽出冷森森的弯刀,厉声道:“这种胤人的手段居然也学会了,兄弟们,逮住他们两个。”

我心中大呼不妙,一路下来布置得畅通无阻,竟在这里出了岔子。

此时,北奴军营中腾地升起火光,红光映着晦暗的夜色,远处,火舌正舔恣意地着主帐,瞬间工夫火势已蔓延开。

有士卒大喊:“主帐着火了!”

“小姐,快走!”我与坤地对视一眼,他身手极快地制住了几个守卫,带着我奔出北奴军营。

翻身上马,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臀上,马尖利地长嘶,流星般的奔向龙吟台。

奕槿,坚持住,颜颜来了。

身后,北奴军营已是混乱,索诺怕是已不能继续安稳地在瞭望台,看北奴按原定计划歼灭大胤,局势已生变,不再是他所能掌握。

龙吟台,还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有些地方已是燃成灰烬。北奴军犹如潮水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冲击这海滩摇摇欲坠的礁石。

我从腰间抽出退令旗,瞬间坤地已敏捷地将它夺到手中。

我不可思议地惊呼:“坤地!”

坤地对我拱手,说道:“奴才永远效忠太子殿下,小姐不会武功,这退兵的事就交给奴才,小姐快去与殿下会和。”

话语间,坤地已纵马驰向那如同巨浪压境般的北奴军。我回神,他已融入其间,不见踪影。

我摘下头巾,任发丝飘扬,在夜色中犹如一匹柔韧黑亮的绸缎。

我看见在龙吟台的断壁残垣间,奕槿手执长剑而立,想当年的圣祖皇帝手执龙吟宝剑,叱咤漠北,他,聪明、强势、缜密、挥斥方遒,他是圣祖的子裔,君临天下的气势,在最千钧一发的时刻强大的释放出来。

奕槿眉宇间流露的坚毅、英勇,自若地指挥所余不多的侍卫,如何利用火势减退攻击,缩小损失。八大侍卫在奕槿周围摆出固若金汤的八卦阵图,只是缺失了第二位。

我大喊:“奕槿!”

他看见我,长时的苦战令他面容有些疲惫憔悴,但即使处在狼藉的血污中,他全身仿佛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纯净的光华。昔日只道是如玉少年,今日恍如天降战神。

我下马,侍卫身形移动,我从八卦缺一的坤为地位冲入阵中。

“颜颜。”他唤我道,“我还以为你已安全抵达雪涵关。”

我梳理思绪,冷静道:“奕槿,立刻会有短暂的撤离,趁那个间隙,我们突围。”

如我所料,他眉心深锁疑惑。

“那不是他们在欲擒故纵。”我急道,“相信我,奕槿,而且雪涵关也不是安全的,北奴在那里设下埋伏,要伏击七皇子和副将的军队。”

援军被截,奕槿脸庞露出更沉重的疲倦。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不绝于耳,火光映在洁白的雪上,染了一层浓重的艳色,鲜血洒落,那红色就诡异地**在一起。

他缓缓说道:“我相信你。”

此时,北奴的先锋军队犹如退潮一般撤回去,我知道坤地成功了。大胤的侍卫精神为之一振,趁得以喘息之际指挥侍卫突出包围。

“去雪涵关。”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北阙青云遏戎虏5

116309-05-03 09:52

似乎过了很久,我感觉双颊烧灼得滚谈,而身体却是如寒气侵体般寒冷,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混混沌沌中深深地陷入梦靥的泥淖,凶悍的獒犬幽森的眼睛,直直地盯住我,俄而又腾起漫天的火光,那火光在雪地上开出一大团一大团的血迹,其中凌乱地横陈着士卒的断肢残骸,雪亮的剑刃上流下一丛丛艳丽的鲜血,我不寒而栗,却无处遁逃。

“颜颜,颜颜。”我感觉身体被轻缓地支撑起来,一只手覆上我的额头,“一群庸医,都已经一天一夜了,为什么还是高烧不退。”

我霎时感觉胃里剧烈地翻腾起来,是烧灼般的疼痛,一股腥酸之气冲上喉头,伏在床沿呕吐起来,口中溢满了腥苦。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又有一个人上前为我诊脉。

如此之后,我稍稍清醒一些,抬起沉重浮肿的眼睑,奕槿坐在床边,倦容淡淡,眼神中尽是疼惜和担忧。

“颜颜,你终于醒了。”奕槿为我擦拭唇角,斥退了房中的几位大夫。

“这是宁州府?”我声音微微有些喑哑。

“是的,没事了。”奕槿轻轻拥住我,在我鼻尖点水般的一吻。

我从支离破碎的梦靥中解脱出来,轻舒一口气,“结束了。”

这时,菡儿端着一只青瓷碗和一个小瓷瓶进来,碗中盛了浓黑的药汁,“小姐,刚才将喝下去的药吐了出来,趁醒了再喝一碗吧。”说完,将碗放在奕槿身边的矮几上,快速地闪了出去。

奕槿将小瓷瓶打开,里面是金黄粘稠的蜂蜜,他倒出些在药汁中化开,“菡儿那丫头想得真周到,而且机灵。”他舀一勺药,仔细吹过后,送至我的唇边。

我浅笑,菡儿的周到机灵,是连同药汁一起送了蜂蜜来,还是识趣地快速离开房间。

我问道:“你怎么不问我,离开龙吟台之后去了哪里,为什么攻势正猛的北奴军队会突然撤兵?”

奕槿笑容温柔,“我想知道,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安然无恙,其他等你病好之后再说。”

我的笑容顿时僵硬在唇边,急切问道:“坤地呢,他还没回来?”既然奕槿还未明白事情的经由,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坤地还没有还来,我刚才听见奕槿清楚地说“一天一夜”,那么已经一天一夜了,坤地还未与我们会和,难道已遭遇不测…

“没有。”奕槿眼神一黯,逃避我的追问。

我再次陷入焦虑和恐惧中,坤地夺了令旗,阻止我去,退兵的事本身就是凶险万分,撤军令是假的,北奴军营很快就会发现,并指挥再次进攻。置身于浩荡众多的北奴大军中,前面的士卒向后撤,后面的士卒向前冲,两相碰撞,一时间定造成踩伤踏死无数,而且坤地手执令旗,一不留神,就很可能被后面冲上来的将领砍杀。

“我害了他,如果坤地就此一去不回。”眼泪淌下来。

“颜颜,没事的,你这样哭,病症又要加重了。”奕槿紧紧抱住我,我顾自流泪,泪痕在他的锦袍上濡湿出一朵一朵的斑点。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枕红蕤欹侧看斜阳1

145809-05-28 18:51

再次醒来之后,还是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口燥眼饧。

菡儿见我醒了,忙过来扶起我,嘴中念着:“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醒了,还好,烧也退了。”她用手覆着我的额头。

转而又轻叹一声,笑着揶揄道:“幸好醒了,不然我们这原本冷清的厢房,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我在菡儿的扶持下穿衣下床,我看见桌案上的花瓶中,插了一束嫣红的梅花,梅花瓣瓣舒展,金黄的花蕊中犹包藏着洁白的融雪,我那日在山上折来的花苞虽极其新鲜,但那么多日以后,应早已是萎黄颓败了。

菡儿为我盛了一碗清香的碧梗粥,酸笋煲鸡汤,芙蓉鹅掌,草菇西兰花。见我在瞧梅花,“小姐,吃点东西吧。”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问道:“已过了晌午了?”

“是的,小姐你昨天吐得好厉害,整张脸都是苍白的。”菡儿脸微微红了些,“他们还以为小姐你…”

我听清楚菡儿下面小声说的话,羞得脸也微烫起来,“菡儿,你别胡说,没有的事。”我不过是胃烧灼,想来她以为我是妊娠呕吐。

“我也不过听府中的几个老妈妈说的,说小姐怕是有孕了。”菡儿说道,“公子与小姐那么好,那么寸步不离,连这次出关也带小姐随行了。”

我蹙了蹙眉,心想:现在,这府中上下、随从都认为我是奕槿的女人。如此,我怎么回集州怕是更难。

“对了,小姐,公子说那个坤地回来了,而且安然无恙。”

我心中悬置的大石终于落地,舒展笑颜,“真的吗?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菡儿忙拦住我,“小姐,您的身体还未复原,大夫让您在房中歇着。”

我微扬起下颚,道:“该不会是他编造的,好令我安心养病?”我绕过菡儿走出房间。

“当然不是。”菡儿跟着我追出来,小心试探道:“小姐,外面风太大,回去吧。”

我不顾她说,疾步向东面走去。午后,烟云漫卷,落下一点点的斑驳的阳光,却依然有风。

然而,我现在身体虚弱得超过我的想象,离我住的房间不过才走出二十几步的距离,我突然感到晕眩起来,脚步也虚浮,我扶住身侧的一处石栏。

“你怎么了?”我抬头,奕析为我挡去头顶刺目的阳光,伸手虚扶了我一把,“脸色还是那么苍白,怎么出来了。”

这是自那次在梅林相遇以后,我再一次真正见到奕析,几次在出发前,他身披铠甲,腰佩长剑,骑马率领万军前进,我在坐辇上远远的望见他,依稀是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的样子。

我低头看见他向我伸出的袖中,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些纱布,应该是在雪涵关一役中受的伤。

“小姐。”菡儿追了上来,看见奕楦,恭敬地问候:“七公子好,您送来的梅花小姐很喜欢。”

我有些惊异地看着菡儿,我并不知道房中的红梅是奕析送的。奕析却是不理会她,看着我缓缓地说道:“如果没有紧要的事,还是回房吧,这样容易着凉。”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