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当心着手。”玉笙哭得双眼红肿,伸手将我的手从火光中撤回来。

“玉笙,我在为妈妈烧纸钱呀,不要挡我。”我失神地自语。

“妈妈一定还没有走远,她舍不下我的。”

“她说不定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

紫嫣用力地摇我的双肩,“姐姐,你别这样,不要这样。”

此时的我迟钝得如木刻的娃娃一般,脸上绽开一个没有血色的笑容。

“她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或许妈妈觉得自己变成了魂魄,怕吓到我,所以才躲起来的。”

“可是,我不怕的,真的不怕,妈妈,你出来见我呀。”

一滴泪落在燃烧后的灰烬中,升腾起一朵小小的白色烟雾。

“妈妈,你来了吗?我好像听见声音了,是你吗?”

玉笙急切道:“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要找老爷。”

紫嫣道:“姨父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状态比她好不了多少。”

她恨恨地咬牙:“可恨哥哥赶不回来,这时候家中最缺的就是男人了。”

我喃喃道:“妈妈,你来了,真的来了。”我倏然起身,向灵堂外面跑去。

“小姐。”两人同追着我跑出来。

灵堂外,月色冷清,幢幢黑影森然,雪白的绫幔失魂般的飞舞,升起的烛烟之气渐渐迷蒙了灵堂中那个大大的“奠”字。

“小姐,回房歇息吧,你这样已经三天了。”玉笙哭道,“你这样让夫人如何放心的走。”

我戚然一笑,带着几分纯真,“我就是让妈妈放不下我。”

“她为什么这样就抛下我了?”

我固执地道:“我不睡,只有在晚上,妈妈才会来见我的。”

“你们都说,魂魄怕光的。”我惘然在灵堂前,且走且跑,心中那一块空出来的地方越来越痛了。

两人焦急道:“怎么会这样。”

这时,模糊中感觉有人走近,脚下兀地虚浮,我已被一人横抱起,我用力地想要挣脱他,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双眼迷蒙,凝滞了好一会,才看清抱着我的人是奕槿。

奕槿对她们说:“你们都回去吧,我会看着她。”

我双手乱舞,“放下我!”奕槿将我放在灵堂中的蒲团上,屈下身,半跪在地上,张开双臂用力地拥住我。

我的泪水肆意地流淌下来,浸湿他的衣领。

他在我耳畔,低低道:“颜颜,想哭就哭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接近于在恳求,“只是不要折磨自己。”

“你放开我呀,妈妈见到有生人就不来了。”我近乎胡闹道。

“颜颜。”奕槿郑重地扳过我的双肩,“不要再闹了,我知道你很清醒。”

我近乎疯狂地推开他,“你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奕槿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怎么就不明白,当初母后去世之时,我比你还要年幼!”

当今的皇后并非是太子的生母,确切地说,是太子的姨母,前王皇后的胞妹。据说,圣上与前王皇后感情甚笃,不过王皇后早逝,留下一子,就是奕槿,而当今皇后并不得圣上喜爱,只因为长姐临终时,将孩子托与她抚养,圣上念着与王皇后的旧情,才立她当后宫之主。

一番闹下来,我感到力竭般的疲惫,任由他轻轻地拥着我。

“当初母后去世时,我只有五岁,我还不知道母后病重,后来姨母带我去见母后临终最后一面,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诀了。”

“居然还吵着让母后起床来御苑看我骑马。”

我安静地听着。

“后来整个宫中,披遍缟素,漫天的白色,我竟还以为母寝,她依然穿着百鸟朝凤朝服,脸庞依然明丽光鲜,依然躺在珍贵的凤塌之上。”奕槿的声音染着一丝迷蒙的哀伤,如细小晶莹的冰凌浅浅地浮在水上,划破泠泠的镜面。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过门玉阶露叶冷1

183809-08-24 16:23

我紧紧地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仿佛从此就深陷下去,沉沦…再沉沦…接连几日连绵不断的悲伤…令我身心具疲,体力达到了透支的极限。

他衣袍鬓角的浅浅的檀香,充盈在鼻尖,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柔和,整个人犹如坠入渐深渐远的迷朦中。

“颜颜。”他将下颚抵在我的秀发上,轻轻呢喃一般。

在我次日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闺房的牙床上,玉笙坐在床边,眼中几缕血丝,神色疲惫,应该是不眠不休地守了我一夜。

我一时心疼又愧疚,刚想说话,只觉喉间苦涩干燥,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玉笙起身扶起我,面带欣喜道:“小姐,醒了。”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玉笙道:“高公子在小姐睡熟之后就走了,还是留了一句话,若小姐有事,可差人去集州离宫找他。”

我听闻后,默然不做声。

玉笙以为我们之间还有争执,昨夜并未和解,正思索着怎么开口。

我已起身下床,披了一件衣衫,向房外走去,玉笙急忙拦住我道:“小姐,不再休息一会吗?”

我道:“我去灵堂。”

“小姐。”她脸上有难掩的忧色,断断续续地欲言又止,“可不要像昨夜那样…吓唬玉笙了…昨夜小姐那样…我…我真的好怕。”

我虚浮地朝她一笑,“不会了。”

祭祀,安魂,超度,扬幡,出殡,解秽。

我与紫嫣一起主持操办着妈妈的身后之事,碧落黄泉,幽冥永隔,我所作的,只能聊尽最后一点孝心。

我一直表现得十分安静,甚至是死寂。但当焚毁妈妈的旧物,看那些往昔相识在火光中灰飞湮灭,我还是感到与之生生撕裂的疼痛感。

奕槿命人为我送来《大悲咒》的佛经,微微发黄的书页,是从皇家的珍籍库中取出,曾经在文锦阁时,我曾见过历代女官的手录本,很是珍贵。

佛经扉页上漫金莲花祥云的纹理,渐渐深远地曼延开去,仿佛在喻示佛法无边。

奕槿来过多次,都只是在背后静静地看我。我知道他来集州不应是仅仅追逐我而来,定有什么边塞要事。看他在两地来回奔波,原本飘逸的容颜染了一层疲倦的风尘,于此,我心不忍。

可是我沉浸在失母的巨大悲痛中不能自拔,面对他,只有满溢的悲戚。

爹爹还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除了在妈妈出殡时远远地看着,泪湿满青衫。

“还是她先好了。”一个颜府的丫鬟道。

“那夜闹得还不大吗?疯魔一般一直说见到了夫人的鬼魂。”又一人压低声音道。

“不过谢天谢地,缓过来了。”

我沿着石阶走过,对于她们的议论恍若未闻,玉笙跟在我身后。我抬头看见一丛碧绿的竹荫和墨瓦掩衬下澄明的天空。

“怎么样。”我语气浅淡地问管家。

他深深地叹气道:“老爷,还是进食很少,今日清虚子道长亲自来了,才方肯见了人。”他无奈地摇头,“小姐应该劝劝。”

听到纯阳,我心中立即起觉,这样如同谪仙的人,总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神秘感,他的眼睛深若千丈幽壑,广若包然万象,他的身后以后不知掩藏了多少的秘密…

我恍恍惚惚地根本没听清管家后面的话,与玉笙一起向爹爹的书房走去。

依然是门窗紧闭,浮着浑厚深重的香烛气息。

其中伴随着着气息,漂浮着一缕浅浅幽细地吟唱:“今生最后一线尘缘已断了,何不归去…何不归去…”一声一声地仿佛在叩问心门。

烟烛的气味直冲进来,我不由掩鼻剧烈地咳嗽起来。玉笙急忙抚着我的后背,焦虑道:“小姐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此时,紧闭的门,突然洞开,带起一股骤风。在冉冉飞起的烟尘中,爹爹身着道袍而立,衣袂飘飘,神色疏远冷漠得不似一个红尘中的人。

清虚子道长在他之前犹如仙鹤独立,皆是不染尘埃的样子。

我试探地唤了一声道:“爹爹。”

他根本没有看我,甚至连眼睛的余光也不曾瞥见我,只是定定地直视前方,顾自道:“最后一线尘缘也断了,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爹爹自受薛氏排挤拜相以来,向来清高傲世的他,已厌倦了官场倾轧,早就有出世之心,先是只是一无人领路,而是放不下妈妈。现在妈妈已仙逝,对我的感情向来淡薄,于他而言,应是最后一线尘缘已断。

我强忍下逼到眼眶的泪水,问道:“爹爹,真的也要弃颜颜而去吗?”

他看了我一眼,完完全全是如同陌路一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不似以前他看我时,总带着严厉和教导。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过门玉阶露叶冷2

190209-08-24 16:25

我冲上去跪地拽拉住爹爹的衣角,泪如决堤,短短几日内,就要面对失母失父,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女,当时的感觉不啻于天崩。

玉笙亦跪在我身边,不住地哀求,又时刻地注意着我的神情变化,生怕接连的变故,令我受不住打击。

他冷漠地将衣袍从我手中一寸寸抽离,转身,然后了无牵挂般随清虚子飘飘然而去。

“小姐!”玉笙忧急地看向我,想将我从冰凉的地上扶起。

贝齿轻轻啮着下唇,我拭干眼泪,抬头看着茫远的天空,倦然道:“没事。爹爹想入道也久了,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再悲伤。”

“小姐。”

我略微收敛神色,我与爹爹之间的感情向来淡薄,他对我严厉管教时多,慈爱宠溺时少。我心中苦笑:他的弃我离去,跟妈妈的过世相比,不过一道浅浅的伤。

空中似有孤雁斜斜地切过天际的浮云。只是,不过,真的只留下我一人了。

第二日,我解散了整个颜府。收拾整理了府中的账目,将余财尽数分给府中的奴仆,做今后安置生活的费用。那些账目开始都是妈妈亲自书写的,后来病重,改由我来记录,再后来是紫嫣。

现在目睹妈妈娟秀清灵的笔迹,心中不由生出锥疼之感。

府中的奴仆,多是从帝都跟来的,见到颜府终有一日倾覆,不由也十分感触,整个厅堂中弥漫着低低的啜泣声。

我转头看着一旁身着缟素的面容娇妍的少女,寻思着为她作如何的安排。林氏的势力虽如颜氏一样衰微,可尚有几门旁支还在,受过不少姨父的恩泽。虽然当初为姨父的罪名避之不及,毕竟,宗族的情意还在,收留她一个孤女,应该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紫嫣此时也在看我,施施然立起,一字一顿道:“紫嫣愿意跟随姐姐。”

“我?”我自嘲似的笑道,“我现在也是无根无家的人了。”又忽然觉察出什么,问道:“难道你想与我一起进宫?”

紫嫣重重地点点头,脸上郑重的神色表明她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一时也严肃起来,正色道:“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紫嫣道:“我一定谨言慎行,决不拖累姐姐,相反,我还可以扶持姐姐。”

我为她眼中无比的自信略一动容,犹豫着是否应该答应,若是为她好,我应该断然拒绝。可是紫嫣是我可以信赖相靠的人,在宫中若有她,日后我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突然间,管家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沉思,“怎么回事?”我微微蹙眉。

他多褶皱的脸上含着汗水,声音犹带着颤抖,急促道:“小姐…出事了…灵堂…”

一听到灵堂,我的心立即紧缩起来,颤声问:“出了什么事?”

“夫人的…骨灰…骨灰不见了…”

我如遭了雷劈一般愣在原地,妈妈的骨灰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不见?

“有人守在外面…丫鬟进去添香时…才发现盛着夫人骨灰的坛子没了…也不知何时…”他满面的懊丧,垂下头不敢直视我逼来的眼神。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绕过他,喃喃道:“我去看看。”脚下冷不防被长长的素纱衣带一勾,身形趔趄了一下。

“姐姐当心。”紫嫣跑上来扶住我。

我只是失神地向外面走去,漫天晃晃的阳光洒进来,照在我苍白晦暗的脸庞上,令我竟有一时的晕眩,眼前的景物宛如都随着跳跃的阳光在旋转,被天光搅浑得一片模糊。

我感到眼前一黑,身体如落蝶般轻轻地跌落下来。

头疼欲裂…身体仿佛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愈陷愈深…不可自拔…我恍惚间看见妈妈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剧烈地咳嗽,双肩如在秋风中颤抖的落叶,手中的白绢带出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我极力地想跑到妈妈身边,却发现她只是渐离渐远,一方白绢飘落到我手中,瞬间竟成了书写有我笔迹的药方,有个声音说着“你居然用它来续命…续命…”接着爹爹不带感情地说:“最后一线尘缘已断…”那声音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令我无所遁逃。

“颜颜。”朦胧中有人覆在我耳畔温柔地唤我,将我从黑暗混沌的梦境中指引出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奕槿正用暖如春阳的目光包融着我,见我醒来,欣喜地轻吻我汗潸潸的额角,“颜颜,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说着用手覆上我的额头,“高烧也终于退了。”

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十分的陌生,竟有一丝的熟悉,不过我可以确定已不在集州颜府。

奕槿解释道:“我们现在在宁州,那**一场病来势汹汹,我又不便在集州久留,所以未经你允许,就擅作主张将你带来了倪宁州。”

原来我们现在在宁州,记忆芜杂地闪现,去年我随他北上会见北奴王子,也曾在这里留住过几日,所以才会觉得熟悉。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过门玉阶露叶冷3

172709-06-06 16:02

“那么别人呢?”我急切地想知道紫嫣和玉笙现在如何。

他道:“紫嫣和玉笙随你一同来了宁州,现在正在另一间房内休息。”

此时我的身体还是十分的乏力,才说了几句话,就觉得疲惫异常,奕槿满是爱怜地抚着我的长发,“那日来见你时,就觉察出有生病的征兆,如此悲伤过度,势必要大病一场。”

我猛地察觉到什么,声音急切道:“妈妈的骨灰…”

“在你昏迷的时候,玉笙已将此事告诉我了。”奕槿安慰我道,“无任如何,我都帮颜颜将浣昭夫人的骨灰找回来。”

我温驯地点头。灵堂中的骨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翼而飞,定是被什么人盗取了。而且此人定是武艺高超之人,才能出入颜府像入无人之境,进去自如,看守的人竟浑然不觉。那个要妈妈骨灰的人定是与妈妈关系匪浅,否则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此时,我脑海中莫名地闪现出丰熙帝,心中一紧,手指纠结着锦被的一角,若是他的话,怕是连奕槿也帮不了我了。

“现在几时了?”我收拢思绪问,看着窗外熹微的辰光,空中浮着浅紫的游云。

“已经申时了,颜颜如果累,还可以再躺一会。”

我已看出这间房子并不是我原先来宁州时住的一间,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和弓箭之物,显然是一名男子的住所。

此时,一名丫鬟推门而入,端着栉沐之物和女子的衣裙,竟是菡儿。

奕槿丝毫不回避地轻吻我鬓角的发丝,道:“我们还要在宁州留一些日子,还是由菡儿照顾你的起居吧。”

我轻笑,“不用那么麻烦,这次来的不止我一人,自有人服侍我的。”我话中指的是玉笙。

“这样。”他依然温和,“你身边的人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还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我点点头,在菡儿的服侍下穿上那件质地轻盈的白色裙衫,大小承合得如量体而作,因我还在母亲丧期中,所以他特为我选了白色。梳洗匀面,菡儿将我的长发绾成两个小髻,镜中人的脸庞犹带着病后的苍白,但双眸不再如先时那般黯淡。

正在为我梳髻的菡儿停顿了一下,低声对奕槿道:“殿下,宁州府的周大人在门外求见,令我传话进来,殿下是否方便见他。”

奕槿微微颔首,闲闲地玩着拇指上的白玉龙纹扳指,“这么早啊。”看菡儿在一旁惴惴地等待回话,示意她传周大人进来。

我梳妆已毕,提着裙裾小步跑到他身边,调皮道:“殿下,还要上早朝。”

奕槿闻言,用力地掐了一下我的鼻子,下手一点也没有轻了力道,带着薄责:“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我揉揉鼻尖,朝他吐吐舌头,看着书桌上一叠叠装帧严谨的公文,眨眨眼问:“那个周大人,我也可以见吗?”

奕槿看向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我道:“上次来宁州时,我们见过的,他应该还认得我。”

“已经被你窃听过一次机密了,这次还想光明正大地听吗?”奕槿略微严肃。

上次若不是无意间听到关于对付北奴的计划,我也不会到宁州来的,我不甘道:“少骗我了,若是真有什么机密,可到议事厅商量,也不回来这里。”

奕槿指着里面一处帷幔隔出的空间,“先进去,‘幕后听言’也没有你这般放肆的。”

我在帷幔后立定片刻,周大人就进来了,恭敬地行礼参见奕槿。

奕槿气度雍容自若,“有何事。”

他道:“边疆之地已按殿下的命令坚壁清野,巩固城墙,以待北奴。自锦溪、盛庸、通州三处门户以外的百姓全部内迁至宁州、晋平、集州等地。各城中的百姓因战事迫近,而人心惶惶。各地长官尽力安抚民心,筹措军备。”

奕槿道:“大战在即,慌乱也是人之常情。边疆几处重要城池中的富商名贾都已南迁,城中百业凋敝,才会人心不稳。”

周大人躬身道:“还有一事,三日之前,一骑北奴精锐来犯锦溪,来势甚猛,锦溪总兵亦负伤,几乎有攻破之虞。有一人在危急时勇担重任,一箭射下北奴军旗,大振军心。又直入敌后,砍下了北奴将领的首级,最终击退进攻。”

奕槿眼中有敬佩赞许之意,近年来大胤的军队多疲敝,少有这等虎将英才出现了,“是谁?”

“林桁止。”

我心中一动,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叹,是表哥!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过门玉阶露叶冷4

123109-06-06 16:04

过了许久,应是周大人告退了,我听见奕槿道:“颜颜,出来吧。”

我撩开帷幔出去,来到奕槿身边,他浅笑着问我:“有没有闷了,是不是都是很无聊的东西?”

我垂下双眸,道:“我听见了表兄桁止的名字。”

奕槿合掌,带着赞意道:“若真是如此,那么他真是一名我大胤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听出这话有些不对,问:“什么是‘若真是如此’?”

奕槿道:“我先前得到的消息与周大人所说的有些出入,像是被人刻意隐瞒了关于桁止的功绩。”

我一听,略带几分不满道:“林姨夫因锦溪一案获罪,未查明真相就死于押往朝廷的途中,此案不由草草了结。姨母对姨父坚贞不渝,殉情而亡,其贞烈感天,甚至降下婆陀赤花的祥瑞。因此,皇上曾下旨,林氏之罪,罪不及后世,可是真的是罪不及后世吗?已桁止哥哥之能,若是公平以待,早已是拜至将领,怎会至今屈居在军营中做一个无名小卒。”

奕槿看向我,眼中精芒闪现,沉声问:“真的如颜颜所说吗?”

我想我的神色也是从所未有的肃重,缓缓道:“是的,颜颜绝没有因他是我表兄而可以偏袒。”

奕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那么我会命人仔细地察视桁止在军营中立下的功绩。若是真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大胤绝不会埋没了此等人才。”

我道:“桁止哥哥先前曾在槿身边为东宫官,其人品才干槿应该最是清楚不过了。”

奕槿捏着我纤巧的下颚,令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道:“还说没有帮着自己的表兄,这不是想把他引荐到我身边吗?”

我轻轻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相处一来,我很少主动地亲近他,他见此眼中竟闪过一丝难言的激动,顺势将我揽入怀中。

“我哪有存了这样的心思。”我道。

“如果桁止却有如此之才,我也愿意再次将他安排到身边,毕竟是神勇将军的后代,虎父无犬子。”

我心中满是欢喜,不由也感激在奕槿面前提拔桁止的周大人,在薛氏的势力之下,还愿意为桁止说话。我看他生得虎目熊腰,应该也是武将的出身,说不定以前还受过林姨夫的恩泽。

我道:“我想见见桁止。”因为锦溪的战事,妈妈的丧事他都未能抽身回来,想必他心中定是存了愧疚,十分顾念我们的近况。

“等到锦溪的事告一段落,就让你们见面。”

此时,奕槿又道:“颜颜,这几**就呆在宁州府中,不要外出。”

“为什么?”我问。

“因为现在外面的局势不是十分稳。”奕槿眉间蹙起一丛忧色,“随意走动,我怕你会有危险。”

现在的时局的确不稳,可是我并不愿一直呆在宁州府上。一场病后,我已渐渐从先时的消极中重新振作起来,念及妈妈,心中还是会痛,但不再如那几日恍若失魂一般的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