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这样会闷死我的。”

“那么,你若要出去,一定要带上守卫,绝不可偷偷地一人溜出去。”奕槿只好退做一步说。

“好。”我轻松地应了一声。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闺内闲来话姽婳1

174209-06-06 16:05

我与紫嫣坐在宁州城一家茶馆中,窗正对着街市,视线很好,临窗而望,街上的行人车马皆收入眼底。

街市上渐渐传来喧闹的锣鼓、竹笛、笙弦声响,两只五彩斑斓的大狮子当街而舞,一人举着系有五色丝绦的绣球,戏着双狮。

两侧围观的百姓皆拍手叫好,一派繁盛和谐的景象,竟不像奕槿说得那么不太平。可是这是宁州府衙有意安排,春夏之交,游狮大会,为的制造祥和的景象,来安抚民心而已。

我与紫嫣都着一身男装,相同款式的浅碧衣衫,明珠束发,容貌相似。像两个眉目清秀的平常少年。而随同来的坤地、乾天为不打扰我们,在楼下喝茶,若有事,唤一声就可即刻冲上楼来。

紫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小小的精致茶盏,看着那些路人脸上欢愉的神色,道:“很无聊啊。”

我道:“对于你来说,当然无聊,可是对于这里的百姓,即使是寻常的舞狮也是难得一见。”

“无任怎样比呆在宁州府中好多了。”紫嫣道。

我十分同意她的看法,于是顾自看着窗外。此时,紫嫣忽的低低惊呼出声,“姐姐,快看那里!”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碧蓝的天幕下,一只雪白的鹞鹰正在低回盘旋,强健的双翅击长风于空中,似乎耳边可以听见翙翙的振翅的声音。

以前林姨夫征战在外时,曾带回草原上著名的猛禽,鹞鹰,但见到的多是墨黑色,像这种羽翎纯白的鹞鹰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天之骄子般无所拘束地在空中翱翔,本应在草木芊绵,无边无垠的莽原之上。与地上那一片喧闹的凡尘景象格格不入。

紫嫣对它似乎很有兴趣,瞪大眼睛看它,“这样的鹰,可从未见到过。”

我点头,那只鹞鹰一直就在我们头顶的那一片天空徘徊,不曾离开。

这时,紫嫣玩心一起道:“要是有把弓箭就好了,将它射下来。”她说着朝它作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动作。

我道:“省省力气吧,它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对面楼上,你也不见得射得中它。”

紫嫣朝我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时,我看见那只在盘旋的鹞鹰倏然转头俯冲下来,长啸一声,竟是直直地向我们所在的窗口迅猛扑来。

显然紫嫣刚才无心做的那个射箭的动作激怒了它,鹞鹰是灵性而高贵的禽类,它应该不能容忍一个人对它如此的挑衅。

“小心。”我急声叫着令紫嫣避闪。

紫嫣愣了一下,此时我只感到眼前一道白影电光火石般的掠过,锋利的尖喙猛地啄向紫嫣。

“啊!”我们同时惊呼。

鹞鹰的尖喙啄落了紫嫣束发的一颗明珠,一头流瀑般的长发披散下来,顷刻间紫嫣已恢复了姑娘模样。

鹞鹰悠闲地停在一根横木上,喙中犹然衔着一颗明珠,居高临下地傲然看着我们。

我与她都是惊魂甫定,紫嫣娇美的容颜微微有些苍白。

“这是谁家的鹰,这般不好好调教。”紫嫣嗔怒道,她一开口,完完全全暴露出一副急怒的女儿家情态。

“是我养的鹞鹰。”闻声走上来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着竹叶纹理的月白锦袍,同色纱衣,面容温文尔雅,眉目间似有如浮云来去一般的恬淡与安适。言语间像一个读书人,实在不像是如此凶猛的鹞鹰的主人。

他彬彬有礼地一拱手,对着紫嫣道:“我家啸风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请姑娘原谅。”

年轻男子朝立在鹞鹰作了一个手势,那鹰就如同驯服的信鸽一样,乖顺地降落在他伸出的右臂上。一时间,鹞鹰的威猛与他身上安静恬然的气息有些怪异却不冲突地融合在一起。

紫嫣不满道:“这鸟未免也太凶猛了吧。”

我在一旁看她,若不是他已先道过歉,紫嫣这丫头脱口而出的就是“这扁毛畜牲”了吧。

“好了。”我轻轻地劝她,“别惹事。”

那人浅笑道:“定是姑娘作了什么激怒了啸风,否则啸风不会这样无礼的。”

“你。”紫嫣推开我,伸出手指指着他,“明明是你家的鹰有错在先。”

他并不理会,而是将明珠从鹞鹰的喙中取下,递给紫嫣,“姑娘,这是你的东西吧。”

紫嫣将手一缩,退后几步,不让他和他的鹞鹰靠近,神色中带出一些恐惧和厌恶,“在它嘴里含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明白过来紫嫣是害怕立在他臂上的鹞鹰,于是有意与我们保持一段距离。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闺内闲来话姽婳2

200509-06-06 16:07

这时,一个深沉浑厚的男声投掷进来,打破了僵持的平静。

“啸风将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又一人从楼梯从过来,鬈曲的褐色长发在脑后梳成一束。我在霎时屏住呼吸,虽然纯金打制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容颜,但是这个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是索诺!

居然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再次遇见他!

我感到心脏“咚咚”地剧烈在胸腔中跳动,我现在身着男装,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认出,可是他正一步步地向鹞鹰的主人走来,同时也在一步步地迫近我,我的容颜若是细看之下,定是无法遮掩。

此时,我霍然起身,“紫嫣,我们走。”拉住紫嫣就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紫嫣显然还未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疑惑地问:“怎么?”但见我脸上焦虑急迫的神态,还是任由我拉着她往下跑。

索诺为我们突然的举动,感到一些惊异,但并未过多的理会。当我跟紫嫣与他擦肩而过时,紫嫣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感觉到那双隐藏在纯金面具后面的眼睛中的犀利光芒,猛地收敛了一些,他转身喝住我们,“站住。”箭步向紫嫣的方向走来。

我暗下着急,在刚才惊鸿一瞥中,他或许将恢复姑娘模样的紫嫣,看成了是我。

他动作甚是迅猛,几步就追上了我们,伸手欲钳制握住紫嫣的手腕,我大声惊呼:“坤地!坤地!”

楼下的人被我的叫声惊动,窸窣地桌椅移动,已快速地冲上来。

那位一直在一边安静旁观的男子,闲闲地挑弄着他的啸风,仿佛一切都置身事外,此时缓缓地开口:“耶历,不要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索诺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我与紫嫣趁机急奔下楼,遇上了冲上来的坤地等人,他恭敬地问:“两位小姐,没事吗?”

“没事。”我道。

这时,从楼上传来一声鹞鹰凌厉的长啸,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般撕裂碧空一般,直直地灌入每个人振颤的耳膜。

我心中莫名的一阵阵紧缩的恐惧:出事了。

“霍霍”刀剑相接的声音,从天而降黑色蒙面的劲装武士,街市上传来民众惊惧地呼喊声,东西零落地被抛掷在地上,人们流窜向各个方向。突如其来的变故覆灭了方才祥和的景象,一场武力的动乱就这样猝然不急地发生眼前。

“小姐,我们立即送你回府。”坤地脸色沉重,“刀剑无眼,怕会伤到小姐。”

我说了声“好”。

这时,“砰然”一声,茶馆紧闭的门被冲进来慌乱避难的百姓撞开,“保护小姐。”坤地冷静道。

我们被卷入汹涌的人潮中,因为都是手无寸铁的避难百姓,坤地他们不好使用兵刃,只得费力地逆着人流向我与紫嫣的方向挤过来。

我与紫嫣相牵的手在人群中冲散,坤地还在向我的方向艰难地跋涉过来,我大声地冲他喊:“救紫嫣!救紫嫣!”可是我的声音完完全全被人们的呼喊盖了过去,他根本听不到。

此时,紫嫣已被人流挤出茶馆,整个人突然暴露在禁军与黑色武士兵刃格斗的街市上,刀剑无眼,身处一片刀光剑影的纷乱之中,紫嫣极可能有性命之虞。

“紫嫣!”我费力地向她挤去。

我看见她如同被长风击落的飘零落花一般跌倒在地上,一块商铺用来封门面的厚实木板重重地朝她砸下来!

“紫嫣!”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喑哑。

宛若真的飘然而下一般,一抹柔和的月白色一掠而过,然后那块木板砸在空旷的地面上。

她无事。

此时,有人从背后拉住我,是坤地,“小姐,这里太危险了。”

我一时有些词不成句,催促道:“快,派人去保护紫嫣。”

“是。”坤地动作利落地将我带离了兵刃相斗的漩涡中心,此时,由远及近的铁蹄声而来。

高头骏马上威风凛凛眉目英挺的少将,指挥一队精简的禁军而来,是桁止。

我几乎有喜极而泣地感觉,“表哥。”

桁止看我的神情也是激动的,眼中满溢着关切之情,“颜颜,没事吧。”

一场动乱由于大胤禁军力量的加入,渐渐地平息下来,那些一瞬间出现的黑色武士,如退潮一般撤离。

奕槿在桁止来到片刻就到了,也不顾当着如此多士卒的面,将我揽在怀中,见到我安然无恙,也是舒了一口气。

凌乱的街市上横陈着大胤禁军士卒的尸体,终不见一具身着黑衣的,奕槿的神色凝重,拥着我的手臂也是僵硬的,他看着盘旋在空中的那只雪白鹞鹰,是它,在为黑色武士指引方向。

“拿箭来。”奕槿沉声道。

随从递上弓箭,挽弓如满月,锋利的箭搭在弓上,整个人由内而外迸射出凌厉的王者光芒。

箭,离弓,带着呼啸的劲风。

这时,又一支箭自窗口射出,在距离鹞鹰咫尺远的地方,双箭相撞,锋利的箭刃在碰撞的一刻,甚至还摩擦出的一线星火,接着双箭如流星一般坠落下来。

挑衅!

奕槿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射出箭的窗口,前所未有的复杂变幻着,真是一个劲敌。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闺内闲来话姽婳3

152109-06-07 12:18

如同一颗忽然升到天际的璀璨明星,桁止一时成为军营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士卒,一跃成为锦溪城的裨将,如此巨大的转变,不啻与飞上梧桐作了凤凰,令无数人艳羡不已。

可我知道,以桁止之才能承担的不仅仅是这个。

此时的宁州城中,因为北奴军队破坏游狮大会的一场变故。谣言四起,民心不稳,屡屡有人越过城卡要南下。原本宁州举办舞狮,是为了制造祥和景象,来安抚民心,现在反而适得其反,使原本纷乱的局势更加诡谲多变,各种矛盾一触即发。

乱世出英雄,桁止也只有在这样时局下建立自己的功业,站稳根基。

我闲适地坐在庭院中,微合着双眸,享受着午后融融的暖阳,自从那件事后,奕槿再也不允许我出宁州府了。的确那日,若不是有人保护,我与紫嫣不会武功的两人,怕是连命也会丢在那里。

菡儿在我面前侍弄花草,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

我浅笑着问她:“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菡儿只是觉得小姐生得好看,菡儿再也没有见过比小姐更美的人了。”菡儿答道,我无意地听着,称赞我美貌的人她不是第一个。可是爹爹就极不喜欢我的容貌,说女子容貌过盛为祸事。自小就以严厉的闺训女诫来教导我,时时刻刻不可忘了女子的德行。

我随口问:“殿下人在哪里?”

“好像是与大人们一起出去了。”菡儿淘气地笑道,“这次来,小姐似乎对殿下眷念依恋了许多,上次时,小姐对殿下的态度总是半冷不热的,有时殿下来看你,总推脱说已经休息了。”

“有吗?”我问。

菡儿点头,有些出神地喃喃道:“那时我就知道,像殿下那样的人,小姐迟早会喜欢上他的。”

我轻“咳”一声,拉长声调问:“那么你的沈三哥?”

“小姐。”菡儿有些羞赧地低头,比她手中的红花还要娇艳。

此时紫嫣正缓步踱来找我,那日的险恶境遇并未给她留下多少痕迹,言行自若如常。

“姐姐在晒太阳。”见到菡儿侍弄的花草,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

我这才注意起那几株花来,应该是生在沙漠之中,墨绿的叶片肥厚多汁,顶尖生着一朵嫣红如血的花,那样浓烈奔放的红色,仿佛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令世间其他的红都黯然失色,唯有它热烈地燃烧。

菡儿答道:“是沙漠的红棘花。”

“哦。”我起身走进了看它,连包藏其中的花蕊也是鲜红的,如凝固的血琥珀一般。

“人们还戏称它为‘姽婳将军’。”菡儿道。

“‘姽婳将军’吗?”我道,“也只有它担得起‘姽婳’之名了。”

我与紫嫣相视一笑,曾经妈妈教诲我们时,也提到过姽婳将军,《说文》中曰:姽,闲体行姽姽也。从女,危声。犹頠之为头,娴习也。宋玉的《神女赋》: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她们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绡秾桃艳李临疆场,为女子之中的传奇人物。

紫嫣浅浅地叹道:“不过现在是不会再有姽婳将军了。”

我道:“现在大胤男儿英才犹凋敝,更何况姽婳。”我话锋一转,“就像林姨父再宠爱你,也不曾教过你武功。”

紫嫣如自语一般,“还不说姨父劝的,对女子勿授予才而应授予德。”

走不出礼法所限,我不回答她,伸手去撮捻这那如丝绒般娇嫩的花瓣。

“小心。”菡儿在一旁惊叫。

此时我感到手指一阵轻微的刺痛,那看似如丝绒一般柔软的花瓣中竟暗藏着细小的尖刺。

“小姐,红棘花的花瓣不要轻易碰的,中间有刺呢。”菡儿解释道。

我看着指尖嫣红的汁液,顺着指甲的缝隙渗下去,果然是柔中御刚,绵里藏针。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闺内闲来话姽婳4

286009-06-07 12:19

几日之后,我们随奕槿一起回帝都,我曾问过紫嫣,有没有改变主意,毕竟桁止官至裨将,在锦溪拥有自己的府邸,紫嫣若在他身边,可以过无忧的小姐生活,比进宫要好很多。可是紫嫣打定主意了一般,还是坚持要与我一起进宫。

车辇行至帝都皇城的东街,撩开帷幔远远望去,飞檐雕甍,高屋建瓴,一排开去都是王侯贵族,极品人臣华丽的府邸,曾经繁盛无限的丞相府经历抄府之祸,剥蚀了古檐上璀璨的琉璃,坍圮了一段段雕栏玉砌,在一片锦绣荣华的景象中湮灭。

我心中蓦地有一丝颤动,毕竟那里是我曾生活十五年的地方。

“停车。”我道。

奕槿扶我下车,见我怔怔地看着曾经的颜府,片刻思索后道:“我陪颜颜进去看看,好吗?”

我带着惊异回头看他,“可是…”,又有些犹豫。

身侧一人进言道:“殿下,这样不好吧,毕竟皇上已下令封查了那里,擅闯进去…”

奕槿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顾自牵住我手向颜府走去,玉笙和紫嫣也好奇地从车内探出头看我们,我随他走着,扯着他衣袖道:“我们这样进去确实有些不好。”

他看了一眼朱红正门上贴得严严实实的封条,“我又没说要撕了它,我们可以翻墙进去。”

我不由戏谑他道:“如此矮的墙壁,真是太屈就殿下的武艺了。”

奕槿装没听懂我的话,搂紧我的腰身就以轻功一跃上了府邸的墙头,其实九尺余的墙并不算矮,我立在其上不由有些胆颤,抓紧他的衣襟道:“快带我下去!”

奕槿暗中使坏,轻轻一推几乎将我推下墙去,促狭道:“墙虽然矮,不过不怎么委屈颜颜吗?”

我尖叫一声,瞬时已踏上夯实的土地,我恼怒地推开他,心道:好你个睚眦必报的太子。

奕槿嬉笑着追上我,道:“颜颜,生气了?”

我没好气道:“在别人面前那么雍容高贵,优雅自若,在我面前却这么顽劣,总是捉弄人家。”

“有吗?”他煞有其事地反问,又粘上来,“那是因为我对颜颜不同。”

我道:“我不稀罕。”

不知为何,丞相府被查封之后就一直空置着,皇上再也没有下旨将它赐予其他的高官作府邸,四下寂静,草木芜杂,在空中浅浅地浮着人迹罕至的气息。

我们漫步而行,妈妈生前住过的绮霜阁,阁前一大片清凌凌的水面在寂寂中更添烟波缭绕之致,几处初生的新绿荷叶随意地浮在水上,几支含苞花蕾亭亭出水,在颓败中流露出一点生机。

奕槿浅笑道:“浣昭夫人也是生性清幽雅致的人。”

我道:“早时妈妈还在阁中,就有人曾称姨母是艳丽富贵的牡丹,妈妈是出水挺秀的荷。”

“荷。”奕槿似是思索道,“那么颜颜是什么呢?让我想想什么是带刺的。”

我心中道:又在捉弄我。水旁有精工雕琢的青石桌凳,其上一处葱茏的枝叶延伸过来,如荫如盖,落下明亮的光斑隐隐绰绰。妈妈闲时常在这里拂琴。

我看着洁净无尘的桌面,流畅的纹理依然清晰。绮霜阁中的一草一物,仿佛还是处在有人居住一般,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陈旧,尘封,连原本应荒草漫延的花径也是干净得如同被细心修整过。

我心中疑惑,“怎么好像有人来过一样。”

奕槿却是漫不经心,“或许翻墙进来的不仅是我们吧。”他闲散地伸着懒腰,唇角含笑:“说不定还是仰慕浣昭的人。”

那日,自丞相府出来以后,我和紫嫣在沁芳亭见到了皇后,那情景就如同当初我们分别还是相门、将门的千金时,皇后为太子殿下遴选侍妃,将我们几人召入宫。

因在皇宫之中,我不能再着素衣为妈妈带孝,以免落人口实,于是换了一身湖绿的裙衫,也是极浅淡的颜色,鬓边簪一支润白的珍珠,算是尽了孝心。

皇后眉目端然地看着我们,许久道:“一支并蒂双生花,从此那些后宫丽色都将黯然无光了。”

我听了,心中揣摩皇后的意思,她所言不知是福还是祸。

我正式成为文渊阁的内尚书,编纂阁中皇家珍籍,不过我未忘记在文锦时与湛露她们的承诺,将她们调配到文渊阁中,特请皇后升湛露为从五品的舍人,总算是将她们从那个不见光的地方,调到稍微光明一些的地方了。

湛露虽未多言,可我明白她对我的感激。几个先时与我同为女官的小丫头欢喜雀跃,直围着我说,要尽力的帮我。

我笑容合宜地与她们说话,等到她们一一散去后,我就一人坐在房中,玉笙推门进来。

见我坐着,顿时带些怨色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求皇后将紫嫣小姐留在宫中?”

我淡淡地道:“怎么了?”

玉笙道:“紫嫣小姐生得那么娇美可爱,皇后明明挺喜欢她的呀,小姐你为什么不就…”

皇后说我们是“一支并蒂双生花”,后宫丽色将黯然无光,分明就是在暗示我,紫嫣现在不便留在宫中,可是这我无法解释给玉笙听。

“而且。”玉笙继续埋怨道,“紫嫣小姐就是不在宫中,小姐也不能将她托付在杨府呀。”

“我托颜珂姐姐与姐夫照顾她,有什么不妥吗?”我安闲地翻着一册书,纸页细碎作响。

“不妥…不妥极了…”玉笙急道,“就姑爷他…”

“小姐忘记了吗?当初孙少爷出生满月之时,大小姐与姑爷曾携子登门造访,老爷开宴招待他们,姑爷趁喝得醉醺醺的,冒冒失失地就闯进小姐的闺房来了,要不是回云阁外有护卫守着,真是…”

玉笙越说越气,骂道:“姑爷真不是个好东西,事后居然还推脱说将小姐看成了颜珂小姐,谁不知道是他闯进了回云阁还,而且从开宴到结束颜珂小姐就一直坐在他身边。”

“那次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夫人动怒,以往夫人总是从容闲雅的。要不是颜珂小姐与他一同在夫人门前跪了半宿,再加上老爷婉言相劝,夫人是断断不允许他再踏入颜府一步了。”

提到妈妈,我心中微微触动,人都道浣昭夫人不愠不怒,举止犹如天人,她所流露出的所有人世间的表情,全是为我吧。

“把紫嫣小姐托在他那里,你倒也放心?”玉笙俯下身问我,“小姐,你有没有在听?”

我合上书页道:“不会有事的,紫嫣精灵着呢,有姐姐看着,他也不敢乱来。”

玉笙见劝不动我,只得怏怏地闭口。

我道:“现在也的确不方便,薛贵妃正在选置为圣上祈福的童女,既然紫嫣那么娇美可爱,被选中可怎么是好。”

“为什么?”玉笙问。

“当祈福的童女或者一两年就放出来了,或者一辈子就守着青灯黄卷为圣上祈求福泽。”我道,当初薛贵妃就想将我列入童女的名册,不过现在我已封作文渊阁内尚书,童女再紧缺,也轮不到我头上了。

“那么紫嫣小姐还是要在宫外避避,可是那姑爷…”玉笙依旧不满道。

我制止她,“好了,我都不生气,你也消停一会。”

此时,玉笙又问:“小姐就不怕我被选走了,就没人服侍小姐了。”

我“嗤”地不由得轻笑出声,“玉笙,人家要十五、六岁模样清秀灵气的少女,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一个小宫女在门外候着,道:“颜姑娘,公主找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