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从后门偷偷进去。”紫嫣提议道,“我刚才在车上时,看见几位爹爹以前的同僚,搞不好还认识我们。”

“后门。”我有些惋惜道,“我还想见识一下青楼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阿姐呀。”紫嫣促狭道,“万一被人识破了,可是要在这里见识一辈子了。”

我们绕到凤翔楼的后门,不同于前面的煊赫,这里是极其僻静的,有一个二十开外,喉结尖细的小厮看着门,眼睛乌溜溜地打量了我与紫嫣,若不是见我们衣饰不俗,早轰了出去,鼻翼扇风,倨傲地道:“我们的姑娘可不见后门进来的客。”

我笑道:“请这位小哥通融一下,我们从后门进来,实在是不方便让熟人撞见。”

“哦,这样。”凤翔楼的姑娘眼界高,这把门的小厮眼界也是奇高的,收了不少银子,才令他稍微松口。

“你们这样的公子哥我见多了,可不多见你们这般懂道理的。”他眼睛笑眯成一道缝,他大概是将我们当成帝都中的贵族子弟了,家教甚严,出来寻欢作乐还要谨慎小心,免得被大家长发现。

他已将我们放进了凤翔楼,走过几步,我回头问他:“请问这里有一位元君姑娘吗?”

“元君,你找她吗?”他听得有些迷茫,旋即摇头,“好像没这号人物。”

我有些惊诧和失望,妈妈既然授意我去凤翔楼找元君,怎么可能没她这个人。

“姐姐,走啦,里面的事他应该不会知道得太清楚。”紫嫣挽过我的手臂。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怎共铅华争胜负7

147809-07-02 07:56

一路的娇莺婉转,彩蝶流连,珠环翠绕,檀扇轻摇,一番人间的富贵情趣,那些或清纯或妖娆的女子,她们的锦绣年华犹如恣意盛开的大朵大朵花蘼,令人不经为这大张艳帜的美而震慑。

从后门进来是凤翔供人休憩的深深庭院,错落地置有几处楼阁回廊,亭台水榭,几位闲雅地坐着的姑娘好奇地打量我们,因为我们实在不像是来玩乐的人。

接近前厅时,忽然听见惊天动地“碰”的清脆的撞击声,只见一个身着产自连州湖水纹锦缎,体态微丰,富商打扮的男人,将盛满时令瓜果的银盘用力地向地上一掴,那青翠嫣红的瓜果狼藉地滚了一地。

姑娘们失声尖叫着回避,在场的人见到这般的气势,无不心神一禀。

那男人一张嘴就喷出满口的浊气,令人生厌,“再怎么样的矜贵,还不是个**,捧你几下就真将自己当成大家闺秀了?大爷我花了这么多银子,居然连手都不让碰一下,我呸,跟我耍小姐脾气,**,**。”

离他不远处,站着一位绯色衣衫怀抱琵琶的美人,身段纤弱,楚楚怜人,为他刚才恶毒的咒骂,悲愤得眼眸含泪,单薄的双肩不住颤抖。

围观的人在一侧窃窃私语,无不指指点点正厅中滥发淫威的男人,不过指点归指点,没有一人敢出面,看来那男人的来头不小。我与紫嫣亦在围观的人群中,紫嫣切齿道:“穿得这般儒雅,原来是个草莽。”

“谁在我凤翔楼生事?”此时,一个威严清丽的女声投掷进来,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那人进来。

来人是一位严妆的美艳妇人,身着一袭正红色轻罗绫纱裙,衣衫上用稍重的红色绣着细密的牡丹,梳着高髻,斜簪几支娇娆的珠花,双眉描成远山黛,唇上抹了火红的胭脂,十根青葱般的指甲染了豆蔻花汁鲜艳的颜色,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后还跟着数名垂髫的碧衫婢女和孔武有力的护卫。

人群中有人说,这便是凤翔楼的牡丹姨,我想,原来是老鸨,难怪这么大的声势。

那男人继续骂道:“这什么鸟地方,大爷我花了钱居然还找不到乐子!”

不同于男人的粗鲁,牡丹姨平静地说道:“凤翔有凤翔的规矩,这位大爷若嫌找不到乐子,可往别处,我们这里不强留客。”

那男人大声骂道:“老鸨子,你这又是什么鬼话,想撵大爷走吗?”

牡丹姨脂粉堆砌的脸上浮现一丝愠怒的神色,环顾左右孔武有力的护卫,“将这个令人耳根不清净的家伙撵出去。”

男人顿时暴跳如雷,“你个小小的窑子居然敢惹我,也不打听清楚了,当朝的薛丞相是我什么人。”

我与紫嫣相视一眼,这般的狂妄,原来是薛氏的“皇亲国戚”,这薛冕对族人的管教未免太宽泛了,多几个这样的亲戚,他的薛氏基业迟早要毁在这帮狂放得目中无人的后辈手中。

“庞公子,薛丞相是尊下的娘舅,不烦你费心告诉了。”显然牡丹姨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他,在被几位护卫撵出凤翔楼的时候,恶狠狠地甩进来一句话,“你等着,看我不平了你的窑子。”

牡丹姨冷哼一声,“就算薛冕来,我也不卖给他情面。”说完收敛怒色,命身边两名碧衫婢女,去好好抚慰刚才那位绯色衣衫的女子,亦有人过来清理地上散落的瓜果。

她意态闲闲地扫过整个凤翔楼在她的眼神瞥过我所处的位置时,我朝她莞尔一笑,牡丹姨游散的目光猛地凝聚了一下,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中有不可思议,惊异无比,还有蕴藏着一丝终于等到的狂喜,那样复杂的神情瞬间在她脸上更迭出现。

我的手中握着那枚玉牌,长长的衣袖掩隐下,玉牌只在手心中显露出一圈朦胧的轮廓,可是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我,玉牌的持有人就站在离她不到几尺的距离。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怎共铅华争胜负8

194209-07-02 09:07

同样身着浅碧衣衫的两名婢女,将我们引到一间装饰精致华丽的绣房中,方位隐秘,应该是深入凤翔楼的腹地。

房间中铺着玫瑰红色的云锦地毯,轻盈垂地的胭脂色帷幔,而桌椅家具却是淡色调的泥金色,整个房间的布置娇艳旖旎中带着古朴纯美。

牡丹姨此时正端坐在里面的一间内室中,一名婢女进去之后,又出来回话,“夫人说了,只见一人,你们当中谁是慕容浣昭的女儿?”

她要求只见我,我有些微微的诧异,嘱咐了紫嫣等我出来,便跟着婢女进去。

门在我身后轻轻地合上,牡丹姨坐在一把黄杨木的圈椅上,手执一个小小地画轴,见我来了,神色颇为恭敬地霍然起身,双手向我递上那画轴。

缓缓展开后,洁白的纸面上画的正是我手中的玉牌,有正反两面,一面是一个“圣”字,一面是展翅翱翔的凤凰。我拿玉牌比对了一下,大小尺寸吻合得不差分毫。

牡丹姨声音中有难以压制的欣喜,“这幅画是元君姑娘亲笔所画,要牡丹悉心保管,并留下指令,他日若见到手执这样玉牌的人,牡丹将全心全意地忠于她,为她做任何事也再所不辞。”

她的手指摩挲着纸面,“多少年了,牡丹早已将这玉牌的样子铭刻在脑中。”

我听得有些糊涂,牡丹姨受命于元君,那么元君才是凤翔楼最高的拥有者吗?

我问道:“元君姑娘才是凤翔楼的主人吗?我还以为她是凤翔的花魁。”

牡丹姨笑道:“小姐怕是误会了,元君姑娘可不是凤翔的花魁。”谈到元君,她的神色中分明带着崇敬,“而且她不仅是凤翔的最高主人,其实凤翔也不过只是她名下的一处产业而已。”

这话令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元君肃然起敬,听牡丹姨的语气,应该还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可是又是怎样一名堪比须眉的奇女子。

我的好奇心也大起,问道:“那么我可以见见这位高深莫测的元君姑娘吗?”

牡丹姨道:“恐怕有点难,元君姑娘现不在凤翔楼,也不在帝都,而且她的行踪一向漂浮不定,不过我已经命人传信到她可能在的所有地方,告诉她持有玉牌的主人已经现身,不出意外,她收到消息就会很快赶回帝都。”

“那么元君有说过,为什么要无条件地帮助持有玉牌的人吗?”我问,关于妈妈生前种种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我原来以为,妈妈的出身只是江南纺织富商的女儿,是可以浅吟低唱,素手拂琴,玲珑清雅、灵气迫人的南国女子,可是妈妈过世后,那些若有若无表现出来的迹象表明,我猜测妈妈的身世绝不会简单。

牡丹姨道:“牡丹对于元君的指令,只会听从,不会过问为什么?”

有些失望,我深吸一口气,“那么你认识我的母亲慕容浣昭吗?”

牡丹姨略一沉吟,“要说知晓,那浣昭夫人乃是与王朝的嘉瑞公主,漠北的琅嬛,鼎足并称的东胤第一美人,怎么会不认识。要说有无私交,那么牡丹与浣昭夫人素未谋面,那便是不认识。”

“原来是这样。”我见她字字情意恳切,不像是对我有意隐瞒,这样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此时,牡丹姨忽然屈膝向我拜倒,我被她突如其来地动作一惊,想扶起她。

她双手恭敬地呈递上一叠文书,神色极为庄重地起誓道:“从今日起,自凤翔以下,分布在帝都的玉梨、天合、湘雪、流樱五大楼,以及十六处歌舞坊,愿听从小姐的调遣。”

我当时就懵了一下,山重水复的变化,不过这风水未免转变得也太迅猛了,我一瞬间就成了五家烟花名楼,十六家歌舞坊的幕后主人,随即心中莫名地升腾起掌权后,那种轻飘飘的快乐之感。

牡丹姨递给我的分别是五家名楼、十六家歌舞坊的地契,一叠一叠类似于奏折的纸上,记录了烟花五楼的姑娘的名字和简要的概述。

“为什么要将这些都交给我呢?”我问。

“因为这是元君的命令。”牡丹姨口气中带着坚决,她对于元君的命令没有一丝的怀疑。

“凡是登记在册的姑娘,小姐都可以调遣受命。”牡丹姨道,“当然也包括我。”

“五楼,十六坊进账的钱财都存在泰升、通和、鸿运三家钱庄中,小姐持有元君姑娘亲笔所书的手令,以此为凭,可以随时到那里提款。”

一时间我竟也腰缠万贯,妈妈留给我的分明是一个金库。

我闲闲地翻看了一遍,笑道:“有没有曾经是五楼、十六坊的人,后来又脱离了的。”

牡丹姨对我的问题,有些惊讶,“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必定是出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人物了,不然也不用这么提醒我。”

“还真的是有,流樱楼的若菡姑娘,现已入宫成为当今圣上的婉仪。”

“哦。”我在宫中时,曾听闻宫人们风传若菡婉仪出身风尘,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婉仪,我知道了,既然已经入宫,就不再是五楼的人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芳心初绽颜色娇1

141709-07-02 10:42

我从里面出来时,紫嫣正斜倚着一处阑干,俯瞰楼下来往的人群。一方鲜红的美人香巾飞舞起,顾步迁延,娇声软软,一番香艳奢靡的景象。

我们依旧是从凤翔楼的后门出去,乘上牡丹姨为我们备下的马车,向皇宫的方向驶去。我已向牡丹姨表明了我现在为宫中女官的身份,所以她安排下来为我们驾车的人,是行事谨慎的心腹之人。

紫嫣的双手托着下颌,问我道:“姐姐在里面做了什么?”

我露齿一笑:“挖了一个金矿。”

我将牡丹姨把帝都中著名的凤翔、玉梨、天合、湘雪、流樱五大烟花名楼,以及遍布各处的十六家歌舞坊,三家可以随时提款的钱庄,系数交给我的事告诉紫嫣,她听闻,也表现出万分的惊讶。

紫嫣瞪着眼睛问道:“这个所谓的元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名年轻的女子,却拥有如此庞大的产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

“我倒比较感兴趣,她与妈妈之间的关系。”我道。

妈妈出身江南的慕容家族,慕容也就是我与紫嫣的外家,经营织造为业,家道殷实,也算是富甲一方,可是家业传到舅舅一代时,已经凋敝衰落。就算是在慕容全盛之时,元君名下的产业也要远远高于慕容,简直是望尘莫及,所以凤翔应该不会是妈妈留下的家族产业。

“你说元君为什么对妈妈…”我道。

“也许姨母对她有恩吧,总之姨母留给姐姐的全是顶好的。”她撩开窗帘,指给我看那些达官贵人的马车,笑道:“应该不止是金矿,还是一流的眼线。”

我认真地道:“虽然牡丹姨今日见的是我,可是五大名楼、十六坊的掌控权,我愿与你共有。”

现在也唯有她,足与相谋。

“姐姐…”她嗫嚅。

我忽然想到什么,“还有,你如果要图谋端雩公主,最好快一点,因为我听太子说,桁止他们不日就要返回锦溪,那时别等到你将端雩的这锅水烧熟了,却没有桁止的米下锅。”

紫嫣被我逗乐了,轻笑出声,“本来还是有些棘手的,不过现在有了凤翔楼力量的加入,可是容易多了。”

我道:“鬼丫头,又有什么主意了。”

紫嫣朝我调皮地撅嘴,“回去之后再仔细地商量,这里说不方便。”

回到宫中时,时日尚早,我与紫嫣换上宫装,往文渊阁而去。

文渊阁的藏书室中,湛露正手执拂尘扫去一排书籍上的浮尘,见我们回来了,欣喜笑道:“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我点点头,问道:“那宫中有人找过我吗?”

湛露道:“悠然轩的门还是好好关着的,别人都以为颜尚书在悠然轩中,为嘉瑞公主著书。”

那样就好,我心中如是想。

此时湛露却是有些面露难色,“端雩公主来找过你,她说你这几日陪她读书越来越懈怠了,常常几日不见身影。”

“什么?”我“嗖”地从椅子上站起,“她?找我!”端雩是怎样跋扈的脾气,她若要硬闯,又是谁能招架得住的

“不过姑姑将她劝回去了,她并不知道颜颜不在宫中。”湛露道。

紫嫣开口道:“我的姐姐呀,湛露姑姑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摆平她还不是小事一桩。”

的确,端雩再任性胡闹,心思却单纯,以湛露的水准摆平她,小事一桩。

紫嫣伸出一根纤指,刮刮我的脸庞,笑道:“姐姐,我看她是缠上你了,你以后还是日日到云意殿报到吧。”

我拂去她的手指,颇有意味的笑容在唇角绽开,“那么明天我们一起去。”

紫嫣报以聪黠的一笑。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芳心初绽颜色娇2

204009-07-02 13:10

我先到了这里,见到平日里陪端雩读书的几位小女官,都闲散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一进去,全都肃重起来,整理衣着,端正地侍立着。

我轻松笑道:“怎么见到我就拘束起来了,我可不是宫中爱管教人的老嬷嬷。”

在公主的云意殿中,我还是同她们一样,是公主的侍读。可是我同时又是文渊阁的正三品内尚书,所以她们在我面前还是不敢太放肆。

我环顾四周,问道:“公主人呢?现在不是讲学的时候吗?”

绮芙回答道:“颜姐姐,今日公主的表姐,婉吟郡主来了,为了陪表姐,公主已经将老师撵了出去。”

我不禁哑然失笑,又把老师撵出去了。其实也不能怪我不想来,每次来几乎都是在见识,端雩怎样用各种无理取闹的理由,将那些翰林院的英才们撵出去。

有一人窃窃说道:“可是吓了婉吟郡主一跳,怕来找她一趟,反而耽误了人家的学业。”

“啧啧,以后都不敢来找公主了。”

“也不全是,公主早就看着那位张翰林不顺眼了。”

我问绮芙:“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一问,绮芙反而吃吃地笑起来,“颜姐姐,你是不知道,那位张翰林求慕公主,还写过一篇文章向公主传情,那可真是又长又臭的…”

“公主便宜他了,才是撵出去,如果告诉皇后,他骚扰公主,有的他苦头吃。”

仰慕端雩的人还真是无数啊,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她的课业一拖再拖,除了端雩任性刁蛮,动辄撵人,还有为她择师,老的太迂腐,年轻的又要向她借机传情。

我走出云意殿时,听见一丛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端雩身着樱粉色的对襟宫装,俯身去看一支亭亭初绽的玫瑰,甜香盈鼻,润红的脸颊如花瓣一般的**柔滑。

她的身侧还立着一名年轻的女子,身着淡粉色轻罗纱宫装,与端雩的娇妍相比,更柔和了些。眉目灵秀,淡淡若含忧,浅饰脂粉,散发着贵族女子典雅的气息。

我想应该就是端雩的表姐,婉吟郡主了。

“颜卿。”端雩抬头看见我,叫唤道。

我疾步走下去,向她行礼,“参见公主。”

婉吟郡主听端雩叫我名字,竟是怔了一下,眼光向我投来。

端雩看到我时,脸上有薄怒的颜色,“好几日都不来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答应我的话了。”

我恭顺地答道:“当然不是,今日不就来了吗?”

浅浅地叹一声,“不过可惜好像还晚了一点,没见到公主怎么将讨人厌的登途浪子撵出去。”

端雩恢复愉悦的神色,“那群多嘴的丫头,就知道在我身后嚼舌头。”

她好像想起来了身边的婉吟郡主了,说道:“表姐,她就是颜卿,你刚才不是说想看看她吗?”

婉吟郡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些出神地盯着我看,这时被端雩说破,白皙的脸颊晕染了一层薄薄的霞色,有些尴尬地辩解道:“有吗?我刚才…”

“表姐,你怎么了?”端雩问道。

婉吟神色难堪,半响才托词道:“我去皇后舅母那里了。”留下我和端雩两人,向凤仪宫而去。

我与端雩面面相觑,我纳闷道:“我惹到郡主了吗?”

端雩捏捏我的脸颊,噙着狡黠的笑意说道:“这个,大概惹到她了。”

“她更愿意见太子哥哥,可不是见我呀。”

我心头蓦地地一跳,关于婉吟的传闻,我不是没有听见过。

婉吟乃是嘉叶公主的女儿,嘉叶公主是丰熙帝之妹,嘉瑞公主之姊,下降靖宣将军,生有一女,素有才情的嘉瑞公主亲自取名为“婉吟”,取的乃是“婉转吟和,曼语如珠”之意,靖宣将军早年征战,为国捐躯,留下妻女二人。

丰熙帝为以示靖宣将军的功勋,进封他为一等护国公,其妻嘉叶公主为淑顺嘉叶公主,其女婉吟为郡主。婉吟少而孤,性情柔弱孤僻,与端雩的开朗活泼大相径庭。皇后垂怜婉吟,在年幼时曾接来凤仪宫居住。

据说婉吟幼年居住在凤仪宫中时,一同长大,与太子也算是青梅竹马,相交甚好,她自小爱慕太子,嘉叶公主明白女儿羞涩的心事,曾为此找过皇后。

可是当初太子的太子妃只能在薛氏、颜氏,两大家族中产生,婉吟虽然身份高贵,可是毕竟自靖宣将军殁了,家族中并没有掌握实权,一切的尊荣都是表面上的。

所以当初没有将她列入太子妃人选,可是皇后向嘉叶公主允诺,待到郡主十八岁时,将她嫁给太子做侧妃。

端雩说道:“表姐听说了太子哥哥喜欢一位女官,据说美得不得了,非要让我介绍给他看看,见到了有这样地莫名其妙地走了,搞得大家都尴尬。”

我问:“我就是传闻中那位‘美得不得了’的女官吗。”

端雩窃窃坏笑,“我都说了,不用看了,太子哥哥还是会娶你的,她还非要。”

我挑动一下眉梢,想嫁给奕槿的女子,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颜卿。”端雩说道,“你不要感到不舒服呀。”

一根垂落的乌亮发丝缠绕在她纤长的指尖,“其实啦,太子哥哥怎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将来一定会娶很多很多的夫人。”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芳心初绽颜色娇3

224209-07-03 08:26

凤仪宫。

高台上,皇后身着绛红色凤纹衣裙,坐在贵妃椅上,双目微合,长发绾成鹿缕头,鬓角的发丝一丝不乱,只是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高台之上,四面开阔,轻风徐来,几名宫女持华盖立侍在皇后身后。

我看见紫嫣也立在公主身侧。

走到这里,我的脚却是再也挪不动了,我看见薛贵妃此时也坐在皇后身侧,好像正在谈论着什么,她身着玫瑰紫的丝缎裙,上面密密地绣了繁复的花纹,纹理间点缀珠翠无数,环佩琮琮,如此富贵,艳丽不可方物的气派,生生地将略有病容的皇后压了下去。

自从普庆观一事后,再加上在宫中关于她的手段的种种传闻,每次见到她时,美丽姣好的脸颊,妩媚动人的笑颜,都会感到从脚底升起的一股寒意和畏惧。

端雩倒是不管我是否愿意,想躲避一下,还硬是将我拉到了皇后面前,顺便还是薛贵妃面前,我见躲不过,先向皇后行礼,再向贵妃行礼,极尽做到礼数周到。

皇后神色安详,一双凤目和蔼地看着我,令我起身,薛贵妃态度倨傲,珐琅金漆点翠的护甲,闲闲地剥弄中手指间一大颗朱红色玛瑙,不过也没有多为难我。

我看了一眼四周,没有看见婉吟的影子,看来她不是如所说的来找皇后了。

与皇后和薛贵妃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年轻的的贵族公子,眉宇间几分俊朗的英姿,自小在优良的教育熏陶下,培养出来的高雅气质。与薛丞相有五六分相像。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应该就是薛冕的幼子,薛旻政,在游苑中偷换箭矢陷害桁止,他也是功不可没。

可是薛旻政为什么会在这里?

薛贵妃一向意态高傲,平日里不将这个久病无权的皇后,放在眼里。今日怎么会踏足凤仪宫,还带着自己的亲侄薛旻政。

我留心看到薛旻政的眼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端雩身上,心中也猜到几分了。这两位居心叵测的姑侄是为了端雩而来。

皇后虽无宠,可是她所出的端雩公主,却是丰熙帝最宠爱的女儿。薛氏若能得端雩公主下降,妆点原已鲜花着锦的门庭,可谓是锦上添花。

与薛贵妃素来亲近的端仪五公主,虽然美貌聪慧,可是皇上对她的疼爱毕竟不及端雩,薛氏既然要娶公主,就要娶一个最最显赫的公主。

皇后管教端雩道:“九儿,母后听说你又将讲学的先生撵走了,可有这回事吗?”

端雩乖巧地撒娇道:“母后,那位先生的酸儒气,九儿实在不喜欢,您求求父皇,把颜卿派给我当女先生吧。”

亏她想得出来,皇后不想她会作如此要求,薛贵妃却是雍雅地开口:“那个先生心术不正,觊觎公主,撵出去也好。”

端雩又赶走了先生的事是人尽皆知了,可是薛贵妃竟连那位先生借讲课之便,向端雩传情这般私密的事都知道。端雩听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对。

不过薛贵妃语气中有为端雩说情之意,实在不像是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她很自然地介绍道:“公主,这位是小侄薛旻政,小时候一起玩过,现在还有印象吗?”

端雩这才注意起与贵妃同来的贵族公子,薛旻政一直尝试与端雩讲话,他姑母这样一引荐,有意制造机会,正好与端雩聊上几句。皇后对于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静静地看着,不发言,也不表态,但她心中清楚,薛贵妃是为何而来。

这几日,紫嫣一直也在图谋这人人垂涎的端雩公主,冒出一个薛氏,怕是够她犯难的了。

薛贵妃要同皇后讲后宫中的事宜,令他们两位小辈回避,于是薛旻政与端雩在一带的雕栏旁,端雩伸出足尖踏着系在雕栏上的银铃坠脚,有些心不在焉,看得出薛旻政极力地想说些什么博公主一笑,毕竟不可以辜负姑母的安排。

我站在皇后身侧,他们回避了,可是薛贵妃却点名叫我留下,我无奈只好安静地待着,尽管远处紫嫣眨眼示意我过去。

皇后淡然地说道:“经过一阵子的休养,陛下的龙体现已好多了。”

“陛下有真龙护体,必定是福泽深厚,有惊无险。”薛贵妃美艳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不过臣妾有愧,为陛下祈福而用的甘露台已竣工,臣妾身负为陛下遴选祈福童女的重任,做得却是有负众望,使祈福的事宜一延再延。”

“贵妃处理宫中的事宜,事无巨细,必躬亲打理,严谨慎重。遴选童女的事,延迟了些时日,也是贵妃想尽力地为陛下做到最好。”皇后流露出褒美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