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墓室的顶盖像是被猛兽的天灵巨掌大力地揉碎,化作无数崩陷的石块断壁迎头砸下。

暗夜如关,残月落锁。

漠北的夜空深沉高湛,如同墨色的巨大漩涡,贪婪的吸食了万千璀璨星子,星相尽殁。最初的那钩残月也渐渐的被夜色侵蚀,缩微成幽明的一线到完全被吞噬。

重重的铁索屏障般的夜幕下,一簇颀秀的山峰如瘦削的美人玉立,峰顶绰约的站着一人,风吹拂起那人衣袂,在虚空中摇曳出迷离的玄衣魅影,那人看着绛华峰下扬起的微白烟尘,像一口人在寒日里呼出的白色暖气般,转瞬湮灭无影。

“终于发生了…”

“他那么爱你,你将永远陪着他,也是应该…”

话音娓娓而散,削峰上的人已经不假你,只见一碎冰凌般幽蓝的细芒静静抖落。

颜倾天下无言暗将红泪弹4

黑暗,四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像是回到了鸿蒙初辟之时,天地湿沌,死寂无声。唯有身边躺着的那人温润纯然的气息让我感到一丝心安与慰藉。我们还活着,天崩地坼之后,我们还活着。

“奕析。”我轻轻唤了一声,透过棺盖略略移出的一道细缝,我看见上面被断裂的石块堵住石块的棱角上似乎沾丁碾碎的明珠粉末,微微地亮着一抹清冷的光泽。

山体塌裂的那刻凝滞在胸臆间的惊惧失措缓缓随呼吸吐出,是这口质地坚硬如铁石的桫椤术风棺救了我们。

“奕析。”黑暗中我摸索着去握紧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分明的纹路,“我们还活着。”

我们并排躺在棺底,身下冰凉滑腻的锦缎贴着被汗水濡湿的衣衫,渗入身体的冷意是刺入骨髓的清醒。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瞳仁中极浅的一涡如玉亮色,喉间干涩地低哝道;“颜颜。”

“是的,我是颜颜!”我的声音中颤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极,尝试着移动有些僵直的身体,“骨碌”一动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我紧紧地拖住他,感觉他的身体有些凉,却又是灼热的烫,我伸手一拭,接着棺外微弱的光亮,手上满满赫然是刺目的鲜血。

“你还在流血!”我惊惶道,身上携带的药物已经用尽,可是都没有用,我所做的都没有用,他还是不断地流血,随即流逝一点一滴生命的温热。霎时间心中恐惧、绝望、无助铺天蓝地漫涌上来,自从上次失子后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种痛苦就像一只冰冷锋利的爪子在心窝刨剐,因为它深藏在我的血肉里,所以我根本无力抵抗。

我听见耳畔极轻微的声音传来,像是拂过千重苍苍蒹葭的风,染了白霜的清冽悲凉,“我也许不行了。”

“你胡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说这样的傻话。”眼泪支离破碎地坠落,一滴滴被他身上的衣料吸平,湮灭无踪。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着低低的哀泣,将头抵在他的脖颈处,感觉他柔柔的呼吸拂过我额前蓬松的发丝。

“除了上次在凌虚台,我好像都没有见休这般哭过。”奕析的声音中透着仿佛F刻就要沉沉睡去的疲惫。

“为你哭做什么?为你们哭做什么?我那么爱她…那么需要她…她还是丢下我一人…现在…现在…”我赌气地说道,单薄的双肩随因哭泣丽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耸动着,发丝温驯地蹭着他颈间的肌肤。“…你也要丢下我了-…”后半句话被选出喉间的一声呜咽而冲散得破碎不堪。

“我从未想过体会如此地为我哭。”他道,“如果可以,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人。”

“傻瓜,你为什么要来?你本不用管我的…”心中充盈着的悲绝像是要喷薄而出,我伏在他身上哭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追山来?”

“我来…”黑暗中唯有他的声音如馥郁兰香涌动,带着一贯的轻松说道;“…跟你死能同穴…”我一时震住,如罹雷殛。

“颜颜…”他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颜颜,我从前的名字。他道:“我知道你非拿回夫人的骨灰不可,你这般倔强的心性是谁也劝不住的。”

“我追着你出来的时候,就对着天空说,上邪,让我与颜卿生共患难,死能同穴。”他的声音如透明的冰晶般纯粹,又易碎得让人心疼,“你看,现在不是都实现了吗?”

“那条通向耶历赫墓室的甬道,忽然就塌陷了。他是想让你永远陪着他吗?”我看不到,但我感觉到奕析此刻的神情是十七岁男孩子的执拗任性,又带着一点稚气的霸气,握紧我覆在他胸口的手俏皮说道:“但是现在横插进来我,他的打算看来要落空了,咱们葬身在一个棺里,比他可来得亲密多了。”

“你…高奕析…”我嘴角泛起含泪的芰,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他慢慢地展开双臂抱住我,温暖熏然的气息深入我的每一寸肌肤,我亦是紧紧地抱着他,周围尽是深不见底的冥暗死寂,似乎那刻天地间就剩下我们两人,风棺狭小的空间中我们身体相依着.几乎要融为…体,丝丝缕缕馨香的气息纠缠。

“傻瓜,你这又是何苦,巴巴地跑来与我同生共死。”我感到一颗心像是浸在潺援澄辙的春水中那般柔软,层层涟漪间倒印着无数流逝的光影。

宁州城西寺后山,那片云蒸霞蔚的梅林中,他为我折下那支最清妍的梅花,笑道:“世上竞有你这么好的小姐,冒着严寒陪丫鬟上山求平安符。”也许世事冥冥中自有它曲折的方向,当时十五岁的我懵懂不知,可是神意却将那张平安符送到他手中。

帝都城皇宫,我新嫁为人妇的那夜,漫天纷纷飘舞嫣红洁白的花雨,柔软若丝绒的花瓣,恍如洁净纯白的落雪,最曼妙饶丽的梦境也不过如此。那曲臻于至境的《之子于归》是他赠上的新婚贺礼,“你觉得开心就好,就算那开心与我丝毫无关。”

北奴繁逝别宫外,本已脱身的他,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劝我离开北奴。那晚他激动说道:“成亲当晚割腕自尽,后辗转出宫,一病就是四年。你说,这五年,你过得真的好吗?你离开北奴后,去留自便,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强留着你。”

泪水滚滚地流淌进他敞开的衣领,高奕析,你真的傻到无司救药。你明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也不可能偿还,又何必用如此的心肠待我。

“颜颜…”他的体力已是耗竭,我仿佛看见黑暗中他的眼睛中那一点如漆墨色正在涣散,“相识七年…在你心中可有我的一处地方吗…”

“颜颜…”他此刻的声音,像是一把余辉在燃尽之前的瞬间爆发出烫炽的热度,灼痛r我的心,“.…我爱了你七年…那么你爱我吗…”

我将丰润的双唇覆压在他清凉的唇上,热情如火、旖旎如雨地唇瓣碾转间,轻轻的一个“爱”字通过在唇齿间流绕的气息,宛转地渡到他的口中。我无比地贪恋这刻静好却残忍的时光,心中分外清楚下刻便要失去,却还是飞蛾扑火般地奋不顾身,哪怕只有一时,一刻,一瞬息。

玉盏裂,明脂枯,灯火灭。

“奕析…”我紧紧地抱着我,我们的脸贴在一起,棺木中低低地回旋着我悲泣的声音,九曲肠断,泪落凝珠。彼苍者天,曷其有极。如可赎兮,人百其身如果可以抵换,我愿意以死赎他一再次身。可是你昕不到,上邪,你又何其残忍。

不知在昏溟中深陷丁多久,死寂中似乎传来极轻一下沙粒落地的声音,像是雨水敲击着檐下的青石。接着又是一下,渐渐地扩大成持续不断的簌簌响动。

我试着用力地去推棺盖,可是棺盖上被千斤重石压着,凭我之力分毫动弹不得。我屈指敲着棺壁,“叮叮”,手指敲打在桫椤术上隐约有金石之音。

“轰然一声像是巨石倒地,“圣女,是你在里面吗?”模模糊糊地有个清丽的女声喊道。

我枯竭的内心仿佛注入一脉亮亮的清泉,竟然是刃雪的声音,我拿起匕首用力在棺壁上“哐当”撞出一声,拨高音调喊道:“刃雪,我们在这里!”

听见纷乱沓来的脚步声,随着细细簌簌碎石沙砾的落地,刀斧砍斫的声音,棺术黑洞洞的上方慢慢地有一丝光亮漏进来,最终在巨石交叠的缝隙中斫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接着微光,可以朦胜地看见刃雪小半张脸,还有扶乩的脸一闪而过,我心中诧异不见元君,如何是扶乩来了。然而刃雪看到我活着激动喊道:“琅嬛,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扶乩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此刻愈加苍白,她道:“你知道吗,这间墓室莫名其妙地崩塌,几乎所有的通道都被岩石堵住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招到…”她的目光游离到躺在我怀中奕析身上,他双眸紧闭,似是没有声息,扶乩眉心剧烈颤动一下,“琅嬛,韶王他…”

“先把我们救出去…”我疾声打断道,“…快……定要快…”

“我要去找丹姬…我相信…只要心口还有一丝热…丹姬就…定能救活他的…”我将下颌抵住他的额角,近乎失态地喊道。

刃雪,扶乩与带来的士卒用斧筠砍,用刀铁削,却是根本挪不开压在凤棺上的巨石,“怎么办,琅嬛?”刃雪姽婳毕竟年纪还小,见我迟迟困在里面不能脱身,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的小脸滑了下来。

“哭,你哭有什么用!”扶乩两道如烟柳眉一蹙,这个元君口中半死半仙的人,此时的口气竟是从未青过的严厉:“你哭圣女与王爷就可以脱困了!”

侧脸上还悬着一颗别透的泪珠,刃雪骤然止住呜咽,像是不认识了般瞪大眼睛盯着扶乩,“你……”

“够了!”我猛地一掌拍在桫椤术棺底,此刻我忧心如焚,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了,厉声下令道“我命令你们即刻用炸药将巨石炸开!”

“这怎么可以!”刃雪几乎将整张脸都抵住那个微开的小孔上,那神情恨不得钻进来跟我对视“绝对不行,用炸药引爆巨石,要是失败,如果山体再次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可以斟酌着减轻炸药的分量,说不定可以一试。”扶乩神色清冷,暗暗低声道,“可是巨石崩碎只有一瞬,很难同时救出两个人。”

“救他。”我果断地回答,语气中隐隐透出不容商榷。

“琅嬛!你疯了!”刃雪不管不顾地尖声叫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中尽是难以理解,和与她年纪不相称的严肃。此时此刻,她清楚,我也清楚,巨石炸裂,棺盖推开的瞬间,若是把握不好时机,困在里面的人就会被迎头而下的碎石活活砸死。刃雪似是思虑再三,“琅嬛!恕刃雪说句冒犯的话,韶王现在这样子,就算可以出王陵也不见得就得活,你又何必…”

“刃雪!”我的眼神清亮中闪过一丝凛凛狠光,未说出什么。一旁静默的扶乩已是神色淡淡地开口:“既然圣女下令,我们遵命便是。”

我的视线被石块凸起的棱棱角角隔得有些模糊,我还是看见刃雪恨恨地横了扶乩一眼,手指直戳着道;“扶乩你简直…”接下来的声音就被吞没在碎石“呖呖”委地的杂音中。

数根玉笋指尖轻柔地拂过怀中人有些莲乱的鬓角,温润如玉的脸庞,薄削的唇线,我在他的耳边迷离低语,“就让我为你做一次事情,你应该不会怪我的。”一滴清凉的泪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脸颊上。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一川碎石崩落如同迅疾暴雨,猛烈地敲击在桫椤术棺椁上“登登”铮然如金石之音.

我竭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出去,身体卸被霍然反冲重重撞在一侧棺壁上,瞬间肩膀处已被激溅的碎石击中,心间若有若无地滑过一个空廓的声音:救两个人果然是来不及的。

棺盖像是一片被秋风扯起的落叶般飞起,眼前只见流泓白光一闪,一双手快如闪电地伸入棺内,猛地抓紧我两只手腕奋力一拽。眼睛习惯了黑暗,忽然面前又光芒大盛,一时觉得那光要盲了般刺目,当我的眼睛慢慢适应过来,我才看清将我奋不顾身救出来的人是刃雪。

刃雪见我无恙,娇妍可人的小脸激动得泪光涟涟,她握着我的手臂,神色坚定却带着几分青稚说道:“琅嬛,就算我死,我不会让你被砸死的。”

看着刃雪黑亮剔透的眼眸,我的心中洋洋地充溢着一股¨,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这般纯粹地对我好了。以往我防着别人,别人也在防着我,连我所经历的亲情中都掺杂着利用与算计,更何论其他。

“他…”我看着已是重度昏迷的奕析,面色颓败得就像一团初冬灰白的芦苇。

“不要管他了,侍卫自会送他到丹姬那里。”刃雪握住我举起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一个方向跑去,“现在紧要的是那里!”扶乩也跟着出来。

“你看!”她带着我冲到一处如鸟喙突兀啄起的峨岩上,我们三人衣袂飘飞地站着,看此刻昏溟的天光已是如暮时分,辽阔的西面天空一泼冶艳的残阳如血,绎华峰与落铁峰一带多是荒芜戈壁,烈烈的朔风平地飞卷起沙浪滚滚。我站在高处俯瞰,霎时瞳孔紧缩,地面上莲蓬地翻腾着黄浊的惊涛骇浪,荒沙地上不时地喷溅开出一朵一朵血腥的红花,却转即在滚滚黄沙中湮灭无影,刺破耳膜的杀声震彻九霄,那样的场面竟是两军在激烈地交战!

“刃雪,难道是…”我的眼睛中渐渐凝聚起一种沉重

“北奴王歌珞亲自率兵攻打弥杉,胤军和我军都是仓促应战…”刃雪抬头看着昊昊苍天,极力平静地说道,“歌珞会放弃王陵退守到邱鹿原,还有那三个被捕获的工匠…琅嬛…我们也许中计了…”

巉岩之上,烈风回旋着吹起我身上宽大的裙裾,夹带着沙石刮到我的脸上,是一记一记轻微的刺痛,心中未说出的猜疑一下子被证实了。我双拳紧握,却始终平复不了内心激荡的情绪,一个声音在心壁间狼奔豕突地撞击,歌珞竟然可以将她的骨灰,也当成算计的筹码!霎时喉间又被冲上来的那声冷笑扼住,知道他绝情,就本不该存着丝毫希冀。

“那现在的形势怎样?”我神色严峻地问道,从高处看下尽是沙石昏黄一片,根本分辨不清我军与敌军。

“看样子很不好,我们被围住了。”扶乩指着从腾腾黄沙中挑出的一丛刺亮的红缨,隐约地可以看见黑色如巨蟒蜿蜒横扫,缓缓地正在吞噬着白色的猎物,无数的白色倒下,化作黄沙在汹涌的千蹄万骑践踏中灰飞烟灭。

刃雪神色愤愤地一掌击在旁边的岩石上,她道:“可恨的是援军迟迟不至,真不知道丹姬还有胤朝的沈仲在做什么!”

看着下面步步堪忧的情势,我眉尖挑动一下,陷入愁思,说道:“弥杉守不住了,还是赶紧撤兵为上策!”

“撤兵?”扶乩冷笑一声,“这谈何容易,韶王现在重伤得不省人事,他不出面,那些胤军又如何肯昕我们的号令。”

“就用这个,不怕他们不昕。”我将右手高高举起,白暂的掌心赫然有一簇耀眼的金色闪动是一对台抱为一体的纯金虎符,形为卧虎,巨目大耳,张口露齿,四腿曲卧,长尾上卷,通身纹饰为凸雕和阴刻,其上的铭文为“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上将”。扶乩与刃雪齐齐惊得怔住,“圣女,胤朝的纯金虎符你又是如何来的!?”

“事后再解释。”我神色淡淡地将虎符扔给刃雪,下令道:“撤兵的事由你安排下去,万分谨记着抓紧时机,否则稍纵即逝!”

“可是你看现在的形势。”扶乩眼中一道锐光闪过,“就是想撤兵也是难事。”

“刃雪,你确定是耶历歌珞亲自率兵而来吗?”我问道。

“是。”刃雪点头。

“好。”我轻轻击掌,唇角漫出一丝箕意,利落地转身走下巉岩,“你们跟我来。”

指尖一勾,我已扯下束发的银缎带,满头水锦般的青丝在风中滟滟流光,我披散着长发跨在一匹高头骏马上,身上一袭纯白轻柔的云丝鸾纹衣衫,上面洒满淋漓的鲜血,如同大朵大朵地盛开着绮艳丽冶的大漠红棘花,那般触目惊心,亦是那般妖娆绝艳。

“驾!”雪衣白马,素手执剑。我如此突兀地出现在飞滚黄沙,断肢残骸的战场之上,宛若纯白的仙子沾染了人世间的腥风血雨,我一扬手,覆在脸上的轻薄鲛绡面纱,就如一抹缱绻的羽云随风而逝。

无数利箭飞蝗般向我破空射来,瞬问白绫如矫健的游龙飞舞,将迎头而来的利箭打落。姽婳神情肃穆,在我身边站成错落的圆,严阵以待。

“住手!”乱箭阵中有人厉声喊道

我手握缰绳,做然浅笑。我知道,我此时无任是形,还是神,都像极了一个人,就是当年纵横漠北、笑傲群雄的琅嬛。

“琅嬛!”寒芒凛凛的朝天戈万重林立,在那里传米个激动月苍老的声音。

我冷冷地看着,镶嵌狰狞青铜狮面的黑霖漆巨盾战车缓缓地推开,其后是一名全身披飞鹰禽爪黑甲的老者,鬈发蓝眸,面容与耶历赫有三分酷肖,目光犹如鹰隼般锋锐幽遵,眼眸中还透出饱经沧桑的犀利与历练。

“长得像,而然你却不是。”歌珞眼神潺潺地扫视了我一眼。

“当然不是,因为真正的琅嬛早就已经死了。”我冷笑,“因为她是死在你手中的…”

“哈哈哈…”一时间黄沙间弥漫着是我肆意恣睢的笑声,带着三分¨形骸,带着三分清拗倔强,带着三分傲然无忌,还有一分勾魂摄魄。

“琅嬛!你…”歌珞看着在马上近乎疯癫而笑的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与迟疑

“哈哈哈…”一头如瀑长发在朔风中吹拂得纠结缠绕,我现在已经不是我,而是一个浸透了怨毒的鬼魅,错错迷离的声音低哑闽道:“你后悔吗?二十年来你有过一日的后悔吗?”

风沙猎猎地灌进话中,像一把把细小的钢刀将我的声音切割得支离破碎,“枉费当初…我如此…待你…是你…是你愧对我…”

“琅嬛,当初若不是你临阵倒戈…我们又何至于如此…”

“呵呵…吾非美姝子非王,原来这个王指的是你,丰熙帝居然还自作多情。”我笑得吐气如兰,带着满面的挑衅看着歌珞,双手朝他高高的举起那只装着浣昭骨灰的冰玉髓坛,“既然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还留着骨灰做什么?”

“给她给我!”歌珞冷峻地低吼道。

“呵呵…”我轻巧地将坛子打开,柔曼的话中却淬着满满的恶毒,刻意压低声音:“我就是要你一无所有…无任她的人…亦或是她的骨灰…我都不会让你得到…”说罢我伸手如坛,抓了一大把白包的目灰挥散在漫漫黄沙中。

“住手!”看着逐渐与黄沙湿为一体的洁白烟尘,歌珞几乎双眼赤红,“你给我住手!她毕竟是你的母亲!”

我的眼锋中沾染了一点漾漾的笑意,像是娇妍的胭脂在眼角勾画山一只翩跹蝴蝶,却是冰冷到毫无温度,“正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所以我要帮她…永远离开你…”

手臂间白绫若惊鸿飞舞,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冰玉髓坛向上一抛,邪只玉坛在滚滚风沙中犹如一片小小柔弱的白云被瞬间撕扯得支离破碎,她的骨灰亦是随即湮灭。

“琅嬛!琅嬛!”歌珞失去理智般地从巨盾战车后策马冲去,竟是徒手去抓空中纷乱飞散的白色湮尘。敌军主将心神已乱,北奴的攻势亦是一滞,

妈妈,对不起

我怔怔地凝视着半空中渐渐被黄沙侵蚀的那抹白色,泪水已漫了出来。强忍下心中的不舍与痛苦,朝后做出撤兵的姿势。

我感觉蓦然眼前一黑,抓不住缰绳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

旁边元君眼疾手快地在我背后扶了一把,烈烈风沙中她的声音低却坚定,“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我相信夫人绝不会怪你。”

“元君。”我啮咬下唇,艰涩地朝她点头,目光沉滞地回头看。

旌旗颓靡,黄沙漫卷,钢铁般横亘的黑色被冲破一个缺口,就像巨蟒被冷亮的白刃拦腰截断浩浩荡荡的军队如退潮般撤出弥杉。

我回望一眼在空中呼啸盘旋的黄沙,手心中紧紧握着一小枚冰玉髓碎片,玉碎后锋利如刃的棱角深深地陷入我的每一寸血肉,幽幽清馨,蛋蛋温雅,上面仿佛还残存着她的温度。最终狠了心肠,不回头了,策马向前狂奔而去。

我们退守到柯尔一带,夜深沉,营地中明明煌煌千帐灯,一顶青丝毡布帐中,灯火的光晕勾勒山其间人走动的剪影,静默无声。

我看着对面紧闭的帐门,焦锐地来回踱步,又在猞猁裘搭彩纹秋香色绸面的座上重重坐下,双手支撑前额,双眉紧蹙,愁云惨淡,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以医道著称的姽婳丹姬到底救不救得了他。

“别山去!”刃雪一个轻轻地旋步转身,挡住了想要冲出帐门的我。

“都已经两个时辰了,丹姬怎么连句醋都没有放出来。”我看着对面忧心如焚地说道。

“担心什么,那个‘鬼姬’总会有办法的,如果她这种小伤都治不了,我劝她还是别回伏眠了,成天在藏香阁把自己供得跟神仙似的。她不觉得丢人,作威同僚我还嫌丢人呢,她干脆挂个牌子去当江湖郎中吧!”僵死一般的肃穆中传来一个疏狂张扬的女声,带着一点放诞不羁。我抬头就看见元走君走了进来,不过她的神色并没有她的声音那般轻松。

“琅嬛。”元君按住我放在扶手的手,我感觉手心渗出密密的汗,柔软的猞猁装皮毛被汗水涸得微微潮湿,她沉声遵 “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他们吧。”她眼神示意我看对面,丹姬还在施救,三名胤朝诸将焦躁不安地守在帐外,他们个个神色郁愤,颧间勒着一根白色素带。

“胤朝沈仲将军为什么迟迟未至?”眼眸中的光亮瞬间缩微成如针尖般的细芒,我此时神色是罕见的冷峭,“因为他死了。”

沈仲将军所率领的援军由弥杉通向绛华峰,必经狭长的玄扈幽壑,也就是在幽壑两侧悬崖遮天蔽日的远古莽林下,沈仲被人偷袭暗杀。领将身死,军队登时殁了主心骨,被困在阴暗深遂,沟回萦纡的玄扈幽壑中。

姽婳的目光齐齐惊落在地图上玄扈幽壑的位置,在地阁上它仅是一寸些许长,一指些许粗的墨线,可是事实上那里却是兵书中所亩“天隙”之地,前人注云:林术隐蔽,蒹馥深远,峭壁耸峙,峡谷深沟,地形深数尺、常数丈者,谓之天隙。

“最棘手的不仅是他死了,而是他的死状极为凄惨。”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沈仲被刺客于万军之中斩下首级,遭到暗袭,玄扈幽壑中胤军人马惧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沈仲的身体在铁蹄践踏的混乱中怕已是尸骨无存,更可恨的是他的首级还被刺客残忍地插在胤朝军旗上,由马驮着军旗带回营地,这等惨烈之状怎不令胤军全营愤恨欲绝。面对胤军排山倒海的郁郁愤恨,首当其冲的就是伏眠

“圣女,你在怀疑我们吗?”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丹姬走近帐中,我看着她,宛若雪莲花的面容失水枯萎,神情如同经历了几日几夜目不交睫的疲惫,然而别有一种难言的沉毅自她的浅浅幽蓝的眼眸中如星芒进出。

“他怎么样?”我霍然从座上直起身,焦急问道。

“死不了。”丹姬全力施救后,精神竭耗到极限,话中依然透出暗藏锋锐的傲气,“沈仲将军已经死了,要是韶王也死了,伏眠就等着与胤军开战吧,就算弹压得住那些人,高家皇室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扶乩的眼神陡转雪亮,“怎么,圣女你在怀疑我们?”

“没有。”我深叹一声,韶王无事,我自是心安,司是这话已出口,却是疲软无力。

沈仲离奇被杀,韶王身受重伤。再加上我擅用胤军虎符,导致弥杉失守,眼下的每一桩每一件都与我,与伏眠脱不了干系。

“那也不会怀疑你们,扶乩还有刃雪,你们当时正在王陵中全力营救圣女,这帐中坐着的这位还有那帐中躺着的那位…只要醒得来…”丹姬慵懒的眼神飞过我的脸鹿,唇边漾开隐约笑意“圣女要怀疑也是怀疑我和元君…”

我冷眼看着,只见丹姬冷傲的眼眸对上元君清亮的眠眸,隔着雪色岫玉袖,丹姬兔起鹊落地抓紧元君抬起的手,“…更确切的说…圣女在怀疑我…”

“咳,沈仲未来,是他们的事情。”我轻咳一声,心中明了丹姬这是刻意拿话来激我。于是施施然几步走下兽皮软阶,看着帐顶萦纤回绕的纹理,神色澹澹地问道:“可是那时候你所率的援军呢?丹姬。”

“圣女,你这一问的确问在肯綮上,司是问得又是那么愚…”丹姬迫于我此刻幽厉的眼神顿了顿说道:“如果我说我像沈仲那样被困在玄扈幽壑中,你相信吗?”

我看着她,却是不发一言。

“弥杉又不是除了胤乱军就仅剩下伏眠的人,不是常有沙盗等强人出没吗?”寂静中刃雪喊道。

“沙盗?刃雪你真糊涂!”元君厉声喝道,“沙盗早在六年前就让耶历赫杀得差不多。”她的眼光掠过丹姬,带着三分轻蔑说道:“这事就出在你那破窑子里,你应该记得吧。”

“更何况,万军之中取将领首级,一连斩杀了训练有素的土卒二百余人,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以做到。”

扶乩此刻双膝一屈跪下,郑重伸出右手指天立誓,一字一顿地道:“眼前这种情势,对伏眠是有害无利。琅嬛,我们都是受过夫人恩泽的人,断断不会做出有害于你,有害于伏眠的事情。”

“是你们…而不包括我…我与浣昭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丹姬眼锋中漫出冰凌般的一丝笑,“你又何必做出隔岸观火的样子,你是末时赶往王陵,而沈仲遇袭在申时。”

“你…”扶乩脸色煞白,一时竟气结说不出话来。

见到此景,刃雪缓下声气劝道:“丹姬,你倒是好好解释,现在说这种话又有何用?”

“圣女对我信或是不信…”丹姬脸上是一贯疏离淡漠地神情,“我没必要解释…”

“够丁!”我狠狠地一掌击在凤座的扶手上,目光凌厉威严地扫视过她们,“现在难不成还要起内讧!?”

我的目光驻留在丹姬的眸心,透出如刃幽蓝。看着她,让我不可自抑地想到一个人,一个远在帝都的人,我曾经的妹妹,当今皇上的宠妃——紫嫣。我冷笑,真的是有股说不出的像。外表灵秀娇娆,清纯无害,然而心中城府却是与年龄不相钩的深厚成熟。谁知道层层地拨开雪莲花洁白的花瓣,里面包藏的会不会是罂粟丽冶的花蕊。

“我相信你们。”我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乏力,。时至今日,我已没有退路…”

我眼神空茫地仰望,一抹浅粉¨中吐出的话语,如同狻猊金炉中喷出的缕缕烟丝,袅袅地虚浮在半空中,“上天,我希望琅嫘是死在外部投来的明枪,而不是内部射来的暗箭…”

就像当初在帝都,我宁愿对我攻以心计的人是薛昱婥,而不是紫嫣。就像当初在北奴,我宁愿要杀我的人是绮娅,而不是芙娜。

紧紧地收拢在流水云纹白色鸾袖中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放开,我回首,面容沉静如水,“我去看霜韶王到底怎样?”四名姽婳相觑一眼,静静地跟着我走了出去

前脚走出帐门,就看见眼前~痕刺亮的白幡在风中狂舞,剩下三名胤朝将领将我拦下,他们额束素带,神情悲愤,眼角隐然有泪,朝我疏落地抱拳,斩钉截铁地道:“今日之事,请伏眠国主给一个交代。”

营帐间熊熊燃烧地火盆中“哗哗啵啵”地有炭火爆裂,远远地可以看到地上覆盖着一张巨大的缟素,却凸起极小一个染血的包,那里掩着的只有沈仲将军的头颅,而不是他的全尸。军人战死也罢,最可恨的是在战场之外被人设计暗杀。更何况,杀则杀矣,还要悬于旗帜之上,枭首示众,不可谓不是对逝者最大的侮辱折损。

“给惨死的沈仲将军一个交代…”他们齐声说道,铿锵的声若雷霆万钧

“交代?”我深敛声息,将目光从那滩刺目的猩红中收回,“你们要我怎么给?难不成逼我杀名姽婳将军给沈仲将军偿命。”我早就应该想到,我将会面临这样进退两难的处境。

“若要一命抵一命,今日之事才能了结,那就杀我偿命好了。”丹姬意态悠然地走出,唇角抹凛冽的嗤笑。

“丹姬!”我呵斥道

她的声音低低迷离中透出魄力,“我死了,拖着你们王爷一起陪葬。”

我听着心头蓦然一跳。

脾性向来急躁的粱衾将军,霎时已是“霍“地青锋半露,“丹姬,你不要以为王爷的命就全仰仗着你来救了!”

丹姬冷然笑着挑衅道;“就凭着你们那里的一群庸医,我想韶王连今晚都熬不过,估计着过不了把时辰就可以向他父皇请安去了。”

“你这种冷面冷心的女人!简直…”粱衾被激得眼内彤红,三尺青锋出鞘的刹那,却被丹姬手中飞出的白绫“钉然”击落。

“丹姬,退下。”我厉声叱道,在她收回白绫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嘴唇翕合将一句极轻的话送入她的耳中,“你最好尽力医救,他若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丹姬闻言眼睛的余光拔然瞥过我,不置一词。

胤军将领中一向稳重的徐碣将军,此刻亦是横眉动怒,粗声道;“国主,你如此肆意放纵,岂不是欺人太甚!”

“将军误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泠泠开口,“我是擅用了你们的虎符,但是不弃弥杉,胤军只会全军覆没。重伤者危在旦夕,姽婳自会尽力医救,至于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若执意相逼唯有偿命一个法子,说我欺人太甚,实为不敢。眼下,你们要的交代,到底要我怎么给?”

元君亦是刚肠轻肆。遇事便发的性子,顷刻剑已出鞘,手中寒芒暴闪。方才月姬与梁衾堪堪动手后,其情势已是剑拔弩张,这样一来,愈加演化得水火不容。

“住手!”火烧眉毛,我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臂挡在他们之间。

“不好了。”我抬头看去,是一名跟在丹姬身边的小药奴,生得眉清目秀,此刻跌跌撞撞地跑一口气未喘下地喊道:“丹姬姑姑…他…他…王爷发热了…”

重伤之后,受六淫之邪及疫疠之气所致而发热。可是现在他又昏迷不醒,最忌讳的就是发热。若是持续高热不堪,则性命堪忧,到时候药石无效,我越想越觉得害怕,一颗刚略略落下的心现在又猛然被悬了起来。

我与丹姬等人步履匆匆地赶到变析所在的营帐中,绕过几道帷幔,看见奕析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塌上,颧骨处却泛起异样的潮红,双眸紧闭,眉峰整起,柔和的灯光下照出他额角发丝间渗出一层薄薄汗意,神情似是极为痛苦。发髻打散了垂在枕边,墨发愈加衬得脸色无血。身上严严实实地捂紧了一层柔软致密的白虎皮毛褥,厚褥之下,他的身体仿佛赢弱得不存在一样。

胤朝诸将在最后一重半垂的帷幔前静默止步,只有我与丹姬走近他的床榻。

我用丝帕为他拭去前额的汗渍时,手指触到,果然烫得灼手,我感动心口一阵冷冽的疼痛,闷道:“丹姬,现在怎么办?”

丹姬轻缓地撩开厚褥,雪白绷带上赫然印出一团猩红的鲜血,她用指尖一拭,神色凝重地叹声:“居然还在流血。”

我看着毫无生气的他,泪水在眼眶中莹莹流转,却倔强着不让它们落F,声音出奇喑哑地问道“你说,你到底能不能救活他。”

“如果我说救不活…”丹姬垂眸,细睦的限眸覆在长睫瑰丽阴影下,“你是不是不会放过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我一听扬扬怒气篷盛,“我不会放过你?万有这个如果…其实我最难放过的人是我自己。”

丹姬轻轻地将虎裘给他盏上,她此时的神色如隐在阴云后的月光那样缥缈,难以琢磨,声音中若有若无地带着晨星般的寥落,“琅嬛,难得见到你如此地紧张一个人…看来你并不冷血…我还以为你生来就是滇视和践踏别人对你的好…”说到这里口气中已染了淡淡嘲弄。

我一时震惊,弄不清楚丹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我再一限看击,她的神色又是一贯的清冷高傲疏离,何来的嘲弄,何来的寥落,只是那一抹难以琢磨还在,我都要怀疑是我的错觉。

“我的医术只能算是个‘鬼见愁’,若是阎王来钦点他的性命,我则是无能为力。”丹姬将手覆在变析的前额,试了他的体温后,茸烟眉紧锁,“看来只能渡血了。眼下我再配几副退热良药,还有你即刻下令,命人速回伏眠取一味‘鸽足老鹤草’的药材。”

“鸽足老鹤草?”守在外面的粱衾闻言,不解地插话问道,“何用眼巴巴地赶回伏眠去取,这止血的药材军营中就有。”

我看了一眼姽婳,这并不奇怪,他们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只有伏眠的人清楚。这在外面生长的普通草药鸽足老鹤高约十寸,花咸淡粉,茎肥厚且多绒毛,挤压出的汁液即可用来止血,煎熬后的汁液即可用来治疗内出血。但在伏眠经过历代医姽婳特殊地培育,终于得到了几株花开浅金的鸽足老鹤草,其止血功效比普通的要强上千倍,是一种外伤奇药。

“可是现在已经是入冬了,而鸽足老鹤草却生长在春末夏初。”我朝丹姬说道,“制成千药的浅金老鹤草,其药效比淡粉老鹤草好不了多少。”

“你叫人去我的藏香阁中,邪里还有几株尚被温泉养活着。”丹姬冷笑道,“夏初的时候费尽心思留了三百余株,到现在枯死得只剩下寥寥几株。现在看来,不割盈我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我知道丹姬向来古怪乖僻,也不与她计较,转过脸去看奕析,几缕发丝斜斜地落在俊美如俦的眉眼间,他依然昏迷不醒,额头滚烫,手却是冰冷。

“琅嬛,还有由我跑这一趟吧。”扶乩以手拂开那层细纱帷幔走进来,看着我说道。

我清晰地听见丹姬鼻翼中漫出一声嗤笑,奚落道:“半仙你有这心思,还不如用你那龟甲蓍草为韶王卜上一卦,问问凶吉。”

“我在问鬼,你去问仙,双管齐下岂不更好?”丹姬¨不羁的一面,比起元君真是不相上下她玉指慵懒一点,“琅嬛,让刃雪去。”

“哦。”我轻轻应了声,并不表态。

“我?”刃雪撅着红唇有些不服道,“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