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吗?”我忍下委屈,浅浅地叹道,“不是我想逼你,迟早太后也会逼你。”

以前我尚在凤仪宫中时,看得极其分明。太后嘴上虽不说,可是眼里心里却是疼极了这个儿子,说不定比疼端雩的心都要多几分。以太后精明挑剔的品位,玉阴侯府的大小姐贺丽殊,这等空有一副好模样,脾气却被自小娇惯得任性蛮横的女子,是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不过碍着侯夫人亲妹的颜面,总不好断然拒绝,但是太后从不表态的态度却是说明了一切。太后自然会另外挑选品貌皆属上乘的女子,留给儿子韶王做贤内助。

“你老实说,这次回帝都去,太后有没有对你表露这个意思?”我神色忽的一改,咄咄问道“是何方神府仙洞里面的仙女?”

“什么仙女?”奕析“嗤”地笑出,掐我的鼻子道:“醋劲不改。”他思索了一下道:“我们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次回去母后确实是有这个意思。”

他问道:“你可知道瑛和侯庞氏吗?”

我点头。这般显赫的家族我怎会没有听说过。庸氏是胤朝开国以来封的唯一一个异姓王,原赐世袭瑛和王。后来在丰熙年间,瑛和王庞旌主动请旨降为瑛和侯,丰熙帝准了这道上奏。庞氐是位于位于胤朝西北边境壅州的名门望族,世代为镇守胤朝西部的要隘壅州立下赫赫功劳,庞氏子弟皆是品貌超群,才华横溢,堪比谢家之宝树。我朝五公主端仪的驸马就是庞氏中长子庞裕,睦子是帝王家的女婿。次子名为庸榜,二十余岁就是名满天下的才子。

他双眉微拧,“母后十分中意庞氏的六小姐,她闺名唤作庞微云。”

我想:庞家的子弟都这般出类拔萃,女儿自然也不会逊色。瑛和侯府的庞徽云,玉阴侯府的贺丽殊,两位都是尊贵的公侯小姐啊。

“庞微云,听着名字就是一个顶尖的人儿。”我不冷不热地说道,“况且壅州距离宁州、集州一带都很近,太后真是千思万虑地为你谋到了一个极好的姑娘,你当时有没有谢恩啊?”

“又开始泼酸醋了是吧。”奕析促狭一关,猝然将我压倒在软榻上,他侧身欺了上来,迫问我道:“你说我有没有谢恩?”

我只顾着抿嘴笑,故意将头偏到一边不理会他。

奕析突然就“哈哈”地笑起来,我被他的笑声一惊,他激动地扑上来抓住我的两只手,我正疑惑着,他抢先一步开口道;“琅换,现在你是琅嬛。”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宛如墨玉温华的眼眸此刻闪着星辰般的光亮,更加地让人难以琢磨,沉思道;“我在想,以前当你还是颜卿时说过的话,现在还算不算数了。”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着什么药,慢吞吞地才道:“算…”

“说起再娶的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奕析看着一脸急切的我,有意卖着关子,他道:“你记不记得当年在帝都丞相府中,你说过要将你的妹妹…对了,那个女孩子叫颜凝玉是吧,你说要将颜凝玉许配给我的。”

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样的事。当年我曾问奕析凝玉长得像不像我,好像也曾说了要将凝玉许给他的话。那时我嫁入东宫在即,我心中明了韶王对我的情意,可是我已是注定了要成为他的皇嫂。我当时那样做,就是想让他对我死心,毕竟他是我夫君的弟弟,有这样的一份感情在,在将来的日子里,于我于他都是隐藏的祸患。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世事变化奠测,厚重的沧桑感覆上心头。那时的我,又怎么可能想到我们两人还会有今天。那时极力回避着的一份情意,会成为我今生是大的眷恋。

他用手摸摸我的耳垂,指间灵活地绕着我的一缕青丝,唇角那抹笑意就更加深刻了,“想想现在她也差不多长成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履践当年的承诺了?”他说着还把毛绒绒的发丝拂到我的脸上。

那般痒痒的触感商让我想打喷嚏,心中却是明镜一样,他这是故意在耍着我玩。不过我也生不了他的气,我连日来心情沉郁,饱就是想逗着我笑笑。

我恨得牙痒地一把推开他,冷着脸茭道:“韶王,如果我所知得不差,我那位凝玉妹妹早已进宫,现在都封作静妃了。”我彼时换了一副戏谑的口气:“你现在着想问你皇兄要去吧!”后面那几个字咬音咬得极重。

高奕析居然到这时还装得惘然不知,其得眼睛都眯了,还连连无辜地叹道;“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向皇兄开口呢。唉唉,还是算了吧。”

看到他这般样子,我忍不住随手抓起塌上的一个六台云纹香袋丢向他,他一把接住了,拿在手心中看,那笑意愈发浓郁起来,“这香袋上的花纹不就是用来配这身衣服?你倒好,怎么不早拿出来?我来时青汀还说,穿这身衣服还少了些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拿回来,道;“少这般没脸没皮的,谁说是给你的?”

“那我也要拿下了。”奕析的身手比我敏捷许多,轻轻躲开,自行将香袋系在点饰珠片的银白色腰带上,赌气一般地说:“难不成还给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它送给别人?”

我笑他这种孩子一样的心思,手指间绞着一条碎珠银线流苏的帕子,心道:眼里心里都是你,哪里还有别人。

他刚才是胡乱一系,带子系得并不平稳,我亲手为他解下来又好好地打丁个络子,再系上,想到他刚才这样要我,说道:“我不是逐有_个颜芳芷妹妹幺?那小丫头更没出息,当年你几颗樱桃就收买了她了,但现在也出落成大姑娘了。”我抬头,蕞吟吟地道:“体拉一车的樱桃当成聘礼上颜府提亲,她说不定马上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琅嬛。”奕析低低地挤出两个字,来抓我腋窝下的痒处,“今天要好好教训你,看你还说不说这种话了?”

我素来最经不得痒,左躲右躲着连声求饶。奕析忽然停下动作,眼眸凝视着我,双手捧住我的头向上托,他俯身深情地吻住我的唇瓣,舌尖深深地汲取彼此口中的芬芳,甜蜜缠绵的辗转后,他放开晕生双颊的我。

奕析朗笑道;“明明就是舍不得,还非要强迫自己做什么贤妻,劝我娶这个妹妹那个妹妹的。”

我正想说什么,他一根指头已压在我的唇上,眼眸中溢山灵玉的光华,“我开过你的玩笑了,你也开过我的玩笑了,我们前面说的全是玩笑话,说过就忘了,好吗?”

我顺从地点头,“好。”

“那么我现在要说的就是真心话了。”奕析将我的一只手贴在他胸前,隔着一层衣料掌心的肌肤,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心的律动,“我的心说…”

奕析飞快地凑近我的耳边,轻声将一句话进入,“今生此世,唯你足矣。”

“能与你执手一世,已是今生最大的满足。我又怎能太贪心?对事事都苛求完美无瑕。”

几日来郁结的心病在这刻烟消云敞。我转过头,看他的雌神如惴惴的小鹿般又惊又喜。

那种毫不矫饰的喜悦和欢欣如同蕴满能量的火山般喷薄而出。今生此世,唯你足矣。仿佛是这世间最灼热的岩浆,在我心中烙下最深刻、最永久的烙印。千载万载繁花盛放不倦,那些丰润妍丽,幽香沁鼻的花瓣,在心中化作潋滟嫣然的香泉,喷涌着我的快乐,满足,幸福,永不枯竭。

颜倾天下 片言谁解诉秋心3

在喜忧参半中,新年将近,很快就要是轩彰九年了。天气越冷,喜庆的气氛也越发浓了起来。我命人将王府中里里外外的居室都打扫一清,将五福彩丝八角灯悬挂上,几个小厮正跑着腿忙里忙外地贴“福”字。

这不是我与奕析同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却是我们结成夫妻后度过的第一个除夕。看着轻盈的雪花落在廊间一字排开的红灯笼上,我不禁想起离开帝都后的那些年,前四年我在繁逝中养病,那段日子我病情时好时坏,半条命就像就搁在阎王殿门口,不知何时会被修罗召了去。那时的除夕,一来不能团圆,二来徒添伤感,于我而言跟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说不定心绪比平常日子还要坏一些。

后来又命途辗转地来到伏眠,多年在风口浪尖上沉沉浮浮。我唇角绽开一丝笑,今年终于可以安定地过个除夕,并且与我心之所系的那个人。

虽然有时念及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可是我的心结终究还是打开了。最重要的是我和他的现在最珍贵的是我与他的将来。

我特意命人前往流蕊苑中,将今年初春时酿制埋在地下的樱桃酒和梅子酒取来,酒的藏期正好将近一年,滋味清冽冲淡,此时饮用再好不过。

当时奕析就说,什么好东西,非要跑那么近的路去取。我笑着说道,我的东西难道就不是好东西么?我最终还是亲自回了一趟流蕊,亲手封了将两种酒各自封了一坛,进去了藏香阁中,指夹沙沙地划过封口所用大红油纸的表面,但愿那个衣染药香,性情狷介的藏香阁主人会明白我的心思。

辞旧迎新的夜晚,“哗哗啵啵”的爆竹声喧闹不断,烟花映亮了半个深湛的夜空,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火硝味。

我与奕析怀中抱着樱若,三人挤在一扇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烟火。我们身后一张红木大圆桌上堆满了各色佳肴和酒,有动过的,也有没动过的。此刻就只有我们三人,清清静静但又热热闹闹着。樱若头上扎着两个圆圆的鬏鬏,眉心还用胭脂点了一个大红圆点,身上水红色的弹花棉袄,打扮得像年画中红火红运的小福星。

樱若此时是奕析抱着,我一如娇羞可人的小妻子含笑地倚在他身边,温柔地看着他,看着女儿,不时脉脉地抬头与他低哝几句。当有爆竹声响起时,我就轻轻地用手堵住她的耳朵。樱若小脸彤红,目不转睛地抬着头,口中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手舞足蹈地指着天空中那些或是宝蓝,或是橘红,或是明黄的火焰。

“摧特好像}M磐欢蝌桤。”{受折剌】l:依偎在他身边的我道。

我微微抿唇,露出雪白的贝齿两点,“我也很喜欢。”

就在这时候,樱若忽然开口喊了一声父王,再喊了一声母妃。奕析听得微微一愣,我却是喜得一颗心柔软得如绕在指间的发丝,不枉费在那段奕析离开的日子里,我教她说了那么久的父王。

樱若的这声母妃叫得比上次口齿清楚了些,她叫完就一头从奕析那里扑到我的怀中,我心想着,或许这孩子与我有缘。我们不是血亲,却在因缘际会中结了一段母女缘。更或许是上天给我的补偿,就算我此生都无法再有自己的孩子。上天已早早地安排了这个孩子来到我与他身边,让她做我们共同的女儿。

能如此豁达地想,我也不觉得缺憾了。他都能想得开,我又何必将自己困在沟壑里久久难以释怀?那些留不住的也就罢了。

先让樱若睡下之后,我和他相对坐着,又共饮了好几杯酒。其中有坛窖藏已久的梅子酒,入口尚清醇,滚下喉间的时候却像一路燎原的火在烧一样。我抬头看见他的目光暖得如两池漾漾碧碧的春水,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恬溃自若的气息,明辙的瞳仁中映出了两轮我的小小剪影。

我今日着意梳妆了一番,细腻芬芳的茉莉香粉抹开面目开涤,胭脂轻点嫣粉色的珠唇,螺子黛淡扫纤纤翠眉。身着晚霞紫系襟暗纹缎袍,袍间绣着枝叶缠绵的鸢尾,搭了一条玉白色妆缎狐肷,底下徐徐地曳开革色罗靡子裙。柔韧的墨丝绾成半翻髻.簪着一支翡翠七金钗,细细垂下一缕银丝流苏,九玖碧玉珠散乱地埋在发髻间,隐约闪动。在他不在的那段日子,我谨记着他说的那声保重,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现在身体丰润了许多,没有以前那么单薄,为的就是他来时好看见一个姿容烨然的我。

再是一杯清酒饮下,我两靥微熏,这酒的后劲果然大,脸颊顺着脖颈都渐次烫了起来。奕析握住我的手,说道:“跟我来,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我轻阖眼眸,笑着问道,“从帝都带来的吗?”

奕析仅是笑而不语,握紧我的手领着我走出去。夜空新晴,玉蝶梅拥雪而开,绽放满庭礼神的清馨。宁谧的夜晚,折射着一片清明的雪光,嫣紫粉白的梅花瓣在枝头若蝶翩然欲飞。梅树枝枝杈杈的乱影交叠着,我发髻上的珠钗像是被勾到一处,有什么从发间被抽了出来,无声地落了。

积满落雪的地上,他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他。我看着地上踏出坑洼的足印,抬头看见他俊美如玉的侧脸,和青山岳横垣般弧线的身影。

“到底是什么?”我明知他不肯说,还是问道。

奕析温暖的掌心中包着我的手,牵着我踏在雪地上。

我伸手攀折了一枝紫白花瓣簇簇挨挨的梅在手,放在鼻下轻嗅,清凌凌地笑道:“你不说我就不走了。”穿过梅林,这条路好像是通向壬府中那间养花暖房的方向。

我指尖掐了一朵正花开嫣然的玉蝶梅,眼眸水灵灵地望着不远处的一间房屋,问道:“难不成是什么稀奇花草吗?”

奕析思索一下,说道:“嗯…会发光的。”

“萤火虫。”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转念想想现在的天气哪来的萤火虫,回忆道:“我想起小时候,桁止表哥曾给我捉了一大布袋的萤火虫,还骗我说是他摘来的星星。”

那时我大概才五六岁,我与桁止跟随各自的母亲前往寺中。寺庙建在山中,记得那里草木蓬盛,昆虫杂多。我曾天真地说要星星,桁止为此一人在山坡上待了大半夜,捉来整整一袋的萤火虫,兴冲冲地跑来送给我,还骗我说是星星。可是他不晓得,他失踪了大半夜,都快让浣沁姨母急疯了。最后妈妈做主,将那些发光的星星都放生了。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真是感慨,单纯无忧的小时候真是最值得怀念。旧时光阴如燃烧后的灰烬飘散在岁月的罡风中,很多旧日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不是。”奕析捏捏我的手心,让我回过神来,他有意戏谑我道:“你记得的是萤火虫呢,还是桁止的星星呢?”

我知道他话中有话,也不跟他计较。而是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玉华聚云屣的鞋尖踢着足下尚洁净松软的积雪,我低头娇糯地说道:“表哥送我的可是星星,你岂不是应该摘月壳给我?”

“好,送你月亮。”奕析牵起我的手朝那间暖房跑去,我一只手小心地提着裙裾,此刻又是在雪地中,跑起来一脚踩得深一脚踩的浅,有种步履维艰的感觉。可是能这样握紧着他的手,与他同步而行,再艰难我也不愿意放开。

临近花房门口的时候,奕析却是止步,非要用锦绢把我的眼睛蒙上。

我不肯,却故意找了个由头推托他道:“梳了半天才好的头,这样岂不是要弄坏了。”未让他来得及说话,我用手掌将眼睛一遮,俏皮地道:“这样不是看不见了。”

奕析拿我没有办法,在他领着我走近花房的刹那,我就感觉一股温热潮润的暖气扑来,那股暖气拥得周身都麻酥酥的舒服。这间花房四肇封闭,底下接了供暖的地龙,为了保暖木质墙壁上密实地封了层铁皮。外面是雪落后的寒冬,这里却是温暖如春。

我睁开眼睛,这间小小的花房中没有点灯,可是这里并不是漆黑一片。令我惊讶的是,溟暗中微弱地闪着一簇一簇银白和幽蓝的光芒,那些梦幻般的光芒并不是静止,而是恍若翅膀振动。我不由惊讶,纯金丝笼子中关着的竟然是珍贵的槿光蝶,薄如鲛绡的蝶翅轻颤着,清晰地司以看到翅膀上丝丝翅脉,沿着纤细的纹路光华流转。我凑近了看,融溃的幽光宛转地折映入眸心。

我们的手指根根相扣着握紧.就像我们结心的那晚执手将烛火点亮,我们用紧扣着手一同去开启金丝笼子的笼门,里面的夜光蝶飞了出来,如同一团团的莹光在空中旋舞,蝴蝶振翅的时候,仿佛有细若纤尘的银粉抖下。

我们相依着坐在地上,手依然紧紧地握在一起。里面花香被暖气熏得愈加浓郁,直要叫入迷醉下去。看着漫天令人惊艳的流光异彩,一只幽蓝的蝶栖落在一支嫩黄花蕊高舒的水仙上,洁白的花瓣上映着迷离的蓝光,无数明明灭灭的星芒在香气氤氲的花间穿梭。

人如花中仙,心境豁然明辙,眼前的一切宛若曼丽美好的幻境,带着一点恍惚的不真实。

我靠在奕析身上,想起前些日子他无端端地就判了花房,轻嘟樱唇道 “不许我来,原来是藏了这个。”

奕析解释道;“一无之前还尚是蝶茧,你来了也看不到什么?”

“情意呢,难道也看不到?”我看着身边的他,笑意自眼角一直漫延到唇畔。我终于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相比萤火虫的星星,那么眼前的如此华美绚丽的夜光蝶不是月亮么?

“怎么,是不是月亮?”他伸展双臂从身后拥住我,绵润的嘴唇抵着我耳轮轻喃。

他熏暖的气息拂在我耳后,在上激起战栗似的微痒,一如我此时因着铺天盖地的幸福包裹而战栗着的心。我轻侧过头,一双剔透的眸子含情凝睇与他对视,说道;“是,可是月亮只有一个,我骤然得了那么多,是不是会太贪心?”

“不会。”他温润柔软的唇轻点我鸦翅般的睫毛,宛如暖意漾漾泉流温润地淌过心间。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着,正在极力地汲取着他身上独有的清新馨宁气息。

颜倾天下 片言谁解诉秋心4

流蕊苑中一间临水雅轩,一池潺援碧水凝结成冰,在午后的日头下亮着清冷的浮光。我在桌上徐徐推开一张色泽纯黑的画纸,银粉掺乳胶细细地研磨,散发着珍珠般柔光的颜料满满地盛在白瓷碟中。

我提笔,在纸上笔锋回转侧扫,勾勒出一只只盈盈欲飞的银蝶。搁笔时抬头,透过半掩的窗子,无意间看见刃雪凭超然一身轻功,宛如敏捷的飞鸟般从一棵负雪赤松的树冠跃到另一棵。我早已是见怪不怪,匡媳蛹丹姬尚能有这样的身手,更何况是刃雪。

“王妃。”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碧桃儿跑了进来。

“怎么?”我顾自执起一管细毫软毫,一笔笔给画上的蝶点上精细的触角。

“刃雪姑娘正在堆雪人呢。”碧桃儿那鬼丫头美得促狭,“用得可是松树上收集的雪。”

我闻言道:“刃雪真是暴殄天物,那可是我打算珍藏着,好日后烹荼用的。”这松树王府中也有,可是难得流蕊苑中的是生长百年以上的赤松,还是当年从湮尘宫外移栽而来。松树上收集的雪尤为清冽,以此来烹茶熬汤其滋味极为清新脱俗。

“咦,王妃您在画什么?”碧桃儿盯着桌上的画,凑近了看赞道;“是蝴蝶,还会发光。可是以前从来见到您画过什么。”

我浅笑着末回答她,小心地将那幅画在架子上挂起来,好让纸上的颜料晾干。我的确是极少作画,想起年幼时,我与表妹紫嫣两人,无论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文经武纬,都是妈妈一人传授。紫嫣的画向来要比我好些,形神皆备,下笔谙练,而我却是在字上略胜她一筹。所以当年书画学成之后,我专注练字,画就甚少再作了。今日再次执笔,因着幼时的功底尚在,倒也不觉得手生。

“碧桃儿,跟我出去看看刃雪。”我做完手头的事情,朝碧桃儿说道。

流蕊苑中铺展开一顷雪色,日渐偏西后,隐在云后的一落阳光愈加萧疏清淡。我拥紧身上的白狐软裘,看见刃雪正神色兴裔地将个小些的雪球,垒到大些的雪球上去。

“刃雪。”我远远地喊了她一声。想到方才碧桃儿所说,眼角漾着笑意奚落她道;“又在做焚情煮鹤,霸王风月的事了。”四名媳姻中,丹姬和扶乩自不用说,就琏生性放诞不羁的元君也是个极尽风雅的主儿,唯独这个刃雪例外。

“琅嬛,你如何吃得下那么多?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刃雪指着整齐地摆在松树下一排黑陶瓦罐,她边玩着边关道;“虽说从那么高的树冠上拿下来也不容易,不过雪就是雪,落在树上的跟落在地上的那里不同了,况旦难不成我还挖个雪冢将它们埋了?”

刃雪的一张嘴生得伶俐,不过她的无心之话却说得十分有道理,雪落在树上还是落在地上,终归都是雪。天地视之同仁,在尘世人眼中倒是也分出高低贵贱了。

跟刃雪这样心思纯明的人一起,我亦是乐得轻松自在,索性将手伸出白狐手抄去与她一起。想到当年尚在深闺时,这在颜府是万万不被允许的。

“元君姐姐说要回来伏眠一趟。”刃雪朝我眨一下眼睛说道。

想起当初琅染辞世后,我因形势所迫重回伏眠。与元君别后已将近一年,我忍不住玩笑道;“都过完年了,她回来做什么?可赶得厦吃元宵吗?”

刃雪拢起一把雪堆在雪人身上,眉梢一派无忧地关道;“这元宵她是赶不及吃了,不过赶得上小郡主的周岁礼呀。”

听她这样说,我心中亦是淡淡地生出感叹,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樱若都快满周岁了。而与元君长时末见,现在她终于要回来了,心中黠然沉了另一层心思。

刃雪却是惘然不知,忽然“咯咯”地笑出声;“琅嬛,你让姐姐一直在帝都。可真真地让她怨煞了,她风流着,那些故友怎会单单在帝都一个地方。”

“是啊。”我漫小经心地应了一声。

此时随我同来的碧桃儿,已让人将盛了雪的瓦罐一坛坛搬进马车,她本身也是爱玩爱闹的人此刻却十分安生,俯身朝我轾轻耳语两声。

我抬头看无色愈发晚了,就与刃雪辞别,一路回宁州城去了。

韶王王府,我进门就觉得府中的下人进进出出,与往日有些不同。看见正厅中摆着好几口红花木雕花箱子,装饰得极为富丽堂皇,其中敞开的一口溢出华贵的金玉光泽流闪,有些刺花人的眼。后来得知是帝都皇宫快马加鞭进来的韶王府郡主周岁贺礼。

我进去时,奕析将一份红笺礼单递给我看。上面各色贺礼林林总总,我飞快地扫过一眼就搁在旁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樱若作为七王长女,赐封韵淑郡主的那道旨意。这皇室赐予的韵淑封号,也就意味着樱若从此就是帝王高氏的人。我与变析眼F的情况,并非长远之计。我认真想过了,我们若真的要到全然无顾无忧地厮守一生,必定还是要经历些艰辛。前途是好是坏,于我们二人而言,皆是惘然未知。

我能做的,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能做的,就是尽量地为孩子计远。

前段日子,我曾委婉地与奕析商量,让樱若拜见太后,也就是她现在名义上的皇祖母。看她自己命中的造化,若是能尤外的得到太后的垂怜晶好。若是不能,太后对她少说也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情分在。这个柔弱稚子,如果能自托在太后身边,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还有太后一力庇护着,假使这样也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后来因樱若年组实在太小,再碰巧太后又重病了,这事暂时拖了下来。也只有等她长大些,日后再为她慢慢谋划了。但是韵淑郡主的封号,对她来说怎么样也是一重保障。

此时变析说道;“催过了你好几次,怎么还这么晚回来。”

我正神态闲闲地在贺礼间翻检,拿起一把湘南白玉柄扇子,触手温凉,恹恹地遮了半边脸。想到在流蕊苑中他一而再三地来派人催我,话中存着奚落他的意思,切然道:“怎么,我回趟娘家,你难不成都放心不下么?”

“对,娘家。”他笑出声来,“现在天气尚冷,路上的雪未化尽。这天又眼见着要擦黑了,我是不放心你熬到八暮时回来,天冷路滑的不便罢了。”

我随手将扇子扔在一边,珠唇下微露皓齿雪白,“若是真到天黑了,我如何不知在流蕊中留着,何必巴巴地赶回来。”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人上前禀报。我见他转过身去跟那人说话,百无聊赖地打开一个冰蓝色锦缎盒,就在打开的刹那,我瞬间惊得怔住。

静静地卧在素白细绸里衬上,是一枚雕琢成莲花状的玉饰,这玉的质地极好,色泽洁白无瑕玉里头清润润地仿佛一汪水色莹动,使得每一片莲花瓣都盈盈欲滴了。

我认得这枚玉饰,当年奕槿曾将它赠予我,后来我为一时之计转赠给荚娜,最后又负载着阴谋和算计重回奕槿手上,被耶历赫借此来离问了我与奕槿的关系。

玉饰本是玉饰,尽管雕刻得再鲜活动人,总归是一件死物罢了。它无感无情亦是无知,我那时只觉得失望,算不得刻骨铭心,但也山盟海誓过的感情可以毁在一枚小小的玉饰之上。现在再看到它,奠名地也觉出一分厚重与沧桑。

最初的惊愕退去,我开始冷静地上下端详了这披玉饰。看到莲心的位置,终于缓缓地舒了口气,虽十分相似,却不是当年的那枚了。当初变槿送我的是九莲子,而这枚是十莲子,两者仅有纤毫差别。

我不禁感叹自己真是糊涂了,当年我为凤签一事对奕槿失望透顶。在北郊行宫时,他拿着这枚玉饰来咄咄质问我,更是令原本就濒临破灭的一切,再也无所挽回。莲花玉饰,不是被我亲手抛进那一面冷湖中了么?湖底深莽,但并非不见底,就算被千方百计地找到了,以奕槿的性格也不可能将其赐予一名宗室的郡主。

是我多心了,这也许仅是个巧合吧。

“你在看到了什么?难得居然能盯那么久。”奕析处理完自己的事,将头饶有兴趣地凄过来看。

我不想让奕析看到这被玉饰,闻言极快地翻手将玉饰掩在袖下,左手从旁近抓起一支紫毫玉管随口说道:“在想以后应该教给樱若怎样的字体。”

难怪奕析听了有些疑惑,可我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没来由,樱若刚要满周岁,这学写字是很往后的事情。

奕析拿过我左手上的紫毫笔,目光无意地落在我垂落的右手上,他关道:“你怎么用左手握笔,难不成你也是天生的左撇吗?”

“不是。”我有些窘然地摇头,又轻巧地偏移话题道:“樱若要满周岁了,请问父王大人的贺礼呢?”

见他张口欲言,又被我堵了回去。我自小就是见惯了富贵的,像奕析这种在皇宫中养大的人更不必说。

“这金最好的奠过于赤金,这玉最好的莫过于纯玉,想当年先帝赐予端雩公主的那串纯玉宝络,颗颗珠子纯透到似乎无形无质,司是戴在腕上,却司以在人的肌肤上映出一瓣瓣花朵绯然,极好也是极稀奇。”我道,“皇宫中出来的东西大抵就是这样,除了金贵之外也没什么其他,毕竟是君与臣之间。但是论到是父亲给女儿,可不能随便拿样物什来敷衍了。”

颜倾天下 玉容犹沾玉垒雪1

樱若是韶王府上唯一的郡主,又得当今圣上亲赐封号“韵淑”,身份自然是矜贵。随着她周岁礼将近,一切事宜都陆续地准备下来。

我却有一事悬在心上,要知道樱若的诞辰就是她生母苗儿的忌日。我暗中命人在宁州寺中为菡儿安排了周年祭事,但愿她在天之灵得到安慰。

看着怀中的樱若一脸安恬地睡着,细嫩的小指头时而还伸进嘴中砸吧。这个还懵懂的孩子,如何想得到她的生身父母都已经离她远去了?如何想得到她生下的那刻也就是菡儿力竭气绝的那刻?

世间最难得是无忧,可是我知道人不能一直懵懂下去,懵懂过头了就会是无知。但是现在我宁愿还尚稚弱的樱若无忧无知一些,不必去沾染如此的悲伤。

樱若生辰的前一日,我前往宁州寺时,为了不起眼,着意地换了家常民妇装束。上宁州寺时随行的仅有碧桃儿,扮成主仆两人。相处得久了,我渐渐地也看出来碧桃儿这人平日行事看似毛躁,但是真遇上事却不失缜密周全。她对我怎么不敢讲,但对奕析是绝无异心。

轩彰九年三月初,天气一例是阴阴的冷。山麓的积雪被扫开到一旁,在车马劳碌中扑满尘灰,失了洁白原貌,一派恹惯不振的黯淡。到了这个时候,寺中的白梅也开到败落了,因着倒春寒,桃树抽了些青青的芽还未绽苞,看上去直觉得景象零落萧疏。

我与碧桃儿一同下山,正要坐马车回去。覆在窗子上的弹花帘子冷不防从里面被挑开,我们皆是一惊,一张笑吟吟的秀脸从宙子里探出来,我定睛仔细一看,竟然是元君。

此时那前面驾车的小厮听见声响,看到车中无端地多出一个大活人,差点吓得就让他从车上摔下去,他不知道元君是谁,慌乱地张口就道:“夫人,小的该死,但小的实在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时上车的。”

我没理会那手足失措的小厮,拿手抚了一下胸口,挑着眉佯作怒气道:“元君,你回来就回来了吧,何必钻进我的马车中,存了意要来唬我一跳。”

一年未见,元君容貌如昔,琏眼角张扬不羁的笑意都末损了一分,她排揎我道;“琅嬛,你还真是安适的好日子过得久了,越来越经不得吓了。”

“就知道你没什么好话。”我横了她一眼,用指尖点着下颚笑道:“这般自由自在着,你的日子过得还不好吗?”其实我最羡慕元君的就是她的潇洒自在,那也许是我终其一生都求不到的东西。

元君轻“哼”一声,身体向前径直从车窗中跳出来,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好好,很好,这么久不见我们要好好地叙叙旧。”

我自然阴白元君的叙旧是指什么,扬首递了个眼色给碧桃儿,示意她先行一步。碧桃儿是伶俐的人,领了我的意思也就去了。

宁州寺山麓处生长着一片郁葱的竹林,林间的雪未化尽,远远看去落地万竿青枝变琼枝,人越行到幽深处就越是僻静,昕得见悬在狭K竹叶上,被风尖卷起的轻微簌簌声。

我默然走在前面,而她落后半步跟在我身后,就像从前在伏眠王宫中,我定了定心,深敛口气问道;“她现在怎样?”在元君前往帝都之前,我曾再三嘱咐她为我打听关于紫嫣的事。

元君点点头,目光散漫地看着四周,“林紫嫣?”

“明知故问。”我不禁嘲道。

元君笑出声,说道:“我哪会‘明知故问’,我是在想你要问的是她,还是林家?”

“她和林家之间能有多大区别?”我道,这些年来在边陲之地,就算消息再闭塞,我都最起码应该知道,朝堂之上最令人瞩目的豪门巨阀已由薛氏换成了林氏。

“琅嬛,你可认识端仪公主这人吗?”元君道。

我觉得她这话问得有些不着边际,道:“曾经我尚在宫中时,似乎与她有过寥寥的几面之缘不过谈不上认识,只知道她嫁给瑛和侯的儿子庞裕。”

“既然你不认识端仪。”元君推测道,“那么紫嫣与端仪深交也就是她入宫之后的事了。”

我诧然道:“这话说得奇怪,她跟五公主的关系几乎就是井水犯不到河水,端雩才是她正经的嫂嫂,她会跟端雩之间有来往才是合情合理的。”

元君摆摆手,说道:“当年薛氏倒的时候,被治了一个通敌谋逆的罪名。”

“我料想也是这样。”我淡淡说道,“薛氏死在通敌上是罪有应得,不过谋逆的罪名是子虚乌有,还是确有其事,就说不准了。”

当年我跟紫嫣联手查锦溪案时,就发觉了这其中的一点苗头,紫嫣那时年轻气盛,急于求成,妄想用这些在别人看来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的事直接将矛头指向薛氏。被我态度强硬地制止后,她更是恼羞成怒。至于后来,我困于耶历赫的军营中,阴差阳错地让我发现耶历赫与薛氏长子薛曼玟之间的密函,我怕她冲动,这事也就久久压在心里不敢跟她提。

现在回想,我们两人最初的生分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元君道:“这是轩彰五年的事情了,薛昱玟、薛曼政等人因罪行昭然被处于极刑,但据说薛冕对于其子所为皆是蒙在鼓里,事发当日是他及时举发才免了祸事,他本人亦是为家门出此逆贼而痛苦不堪,但求一死。皇帝也许还念着当年薛氏全力扶他上位的恩情吧,薛昱玟等人正法后,对薛冕极其府中女誊网开一面,仅仅是下旨流放到西川罢了。”

“网开一面了?”我问道:“后来呢?”我心知她不会无故地提起薛氏。

从轩彰五年到现在,算足了也不过四年时间,这世间的富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有就在谁家定根的时候。薛氏这个曾经煊赫的家族到现在却是近乎被遗忘了。

“可是就在流放到西川的时候,薛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死了,他们被无辜连累进西川诸小国间的一场动乱中,最惨的是薛冕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元君低声道,“死得有些奠名其妙吧。”

我叹了口气,看着她糟间减着一点隐青,就如这郁郁竹叶的颜色,“的确,的确死得莫名其妙。”

“可是很多很多人都说薛氏是气数已尽,即使皇帝宅心仁厚,想要放弃一条生路,老天却偏偏容不下了他。”

“是紫嫣容不下他,并非是天。”我平静地说出,字字沉缓,眼底却蕴开一丝暗讽的笑意,“如果坐在帝位上是天,那么天倒是想让他活着。”

“可是林家就是在帝都中再得势,其势力也不见得能延伸到边远之地的西川一带。”

此时,我眼神澹澹地箕道:“我懂了,你为什么要提及端仪。”

竹林中地上的积雪,悄悄地有些融化了又因天气阴寒而凝结成冰,厚厚的鞋底踏在上面,不是踩在雪上的柔软,而是踩碎冰凌的清脆。

“是端仪在助了她一臂之力。”我笑道,“端仪嫁入了庞家,庞家势力所辖制的壅州,距离西川好像并不是很远。鹿家曾贵居王位,自圣祖皇帝起世地代代受封于壅州,退居侯位也是这十几年中的事,从圣祖皇帝一朝到现在,过去多少年了,庞家与邻近的西川诸国间互相有渗透,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我记得那是丰熙十七年,经历锦溪案后,刚刚在集州安定下来的颜府,再次面对分崩离析。短促几日间,我与紫嫣都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家门破落,我除了入宫无处可去,也唯有入宫我才能静待时机。

紫嫣执意要与我同进退共甘苦,那日返京的时候,看着帝都的巍巍高峻城门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

在我身边那个十五岁,青稚未脱的女孩说;“我发誓一定要用薛冕的首级,来祭奠父母在天之灵。”细亮的声音中浸透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怨毒,我抬头就看见她一双被悲恸冲刷得清冷的眸子,那样的清冷就像是月的背面,再暖再多的日光也是照不亮了。

从她那时的决然狠断中,我已隐隐感觉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说得通,一切都说得通,或许这位皇宫中出来的五公主真的很厉害,厉害到连整个庞氏都可以为她所用。”元君轻轻击掌,话锋泠然一转,“可是有一点说不通,端仪为什么要冒险帮助紫嫣,薛氏倒了,薛氏的人死了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肯定是有。只是你我想不到罢了。”我淡挑绯唇,“若说她们的关系仅是姑嫂,怕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端仪。”我口中默念了一遍,“紫嫣容不得薛氏是因为仇恨,端仪也容不得薛氏…难道薛氏挡了她的路,还是因为跟薛氏有仇?”

元君见我一脸冥思状,“说到‘仇’,我倒记起件事。“她“噗嗤”笑道:“当初打听这位五公主的时候,好像这位五公主自小是由薛太贵妃抚养的,薛太贵妃不就是薛冕的胞妹么?这么说来薛家跟她哪来的‘仇’,有‘恩’倒是说得过去。”

“你倒是提醒我了,怎么忘了有这一层。”我清浅地朝她一笑。

元君问道;“你知道其中的缘故?”

我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好像没有问薛氏是怎么被扳倒的,我问的是她现在怎么样?

颤倾天下 玉容犹沾玉垒雪2

元君妙眸一转,莹然道:“她…当然是锦衣玉食、身份尊荣的慧妃,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