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过度

安儿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回家了吗?怎么会跑到自己家里来?

毕竟,既然有那么多大人物插手,再加上自己提供的诸多信息,这起拍花子案不可能破不了。

而且,虽是两人很快分开,陈毓还是能确定,安儿的家境应该也不错,或者,更在自家之上——

实在是小姑娘的模样一看就是保护的很好的模样,没道理人找回来了,家人不赶紧来接啊…

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莫不是小丫头太小了,连自己家在哪里,都说不清楚?毕竟,小丫头瞧着比自己还要小,也就不到五岁的样子…

还未想通个所以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想必这位就是毓少爷了?”

陈毓抬头,却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虽是仆妇打扮,行止间却是颇为知礼,明显来自于大户人家。

女人边向陈毓问礼边慢慢靠近安儿:

“好小姐,你瞧瞧,那是——”

哪知话音未落,安儿忽然更剧烈的哆嗦起来,甚而抱着头缩成一团,分明极为抗拒的模样,偏是无声的张着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仆妇吓得忙站住脚,脸上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无措,却也无可奈何。

“安儿——”陈毓怔了一下,忙上前一步。

仆妇惊了一下,忙探手虚虚拦了一下:

“少爷莫急——”

眼里却是已堕下泪来——这丫头满月时自己有幸跟着夫人见过一面,端的是白白胖胖的一个漂亮婴儿,再不料再见面,却是这般情景——该是受了何等磋磨,才会把好好个小姑娘愣是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之所以会送到陈家来,未尝不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

虽说把人给救出来了,可这样的安儿小姐,委实让人心疼。趁着京城来接人的还未到,老爷这几日里也是遍请名医,可来了那么多大夫,竟俱都是束手无策,眼瞧着安儿小姐一日日消瘦,简直要把人愁死了。

好在最后请到的那位孙圣手言说,说不好让小姐看到她熟悉的人,能缓解这等症状。只是眼下京城来接人的还在路上,算来算去,唯一勉强可以算上和安儿小姐熟识的也就陈家少爷了。

这会儿看到陈毓的样子,却又止不住有些失望——竟然一样是个小娃娃罢了,这么大点个孩子,说不好还得大人哄着呢,又能有什么用?

哪知道陈毓却是绕过她,探手就抓住了安儿苍白纤细的小手:

“安儿——”

安儿顿时身体僵直,下意识的就想甩开陈毓的手,却又忽然顿住,愣愣的抬头瞧去,眼睛一下定在了陈毓脸上。

本想上前劝阻的仆妇脚下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要知道当日里在府里,便是那么温柔的夫人想要靠近安儿都不能!

转而大喜不已,眼下情形看来,果然让孙圣手说着了,小安儿虽是瞧着依旧木木呆呆的,好歹不再一个人小老鼠似的躲在黑暗里了。

陈毓的心却是猛的揪了一下——也不知安儿被带走后,又遭遇了什么,才会吓成这般模样…

当下牵着安儿的动作不禁越发温柔,又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道:

“好安儿,莫哭了,没事啊,那些坏蛋已经全被抓起来了,我是毓哥哥,我带你去洗洗脸,吃点东西好不好?”

安儿果然不再挣扎,虽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好歹低着头跟着陈毓往房间里而去。

九天神佛保佑!瞧这模样,安儿小姐明显是听进去了!那仆妇的眼泪再一次落下来——之前安儿根本就是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模样,镇日里不哭不笑,但凡有丁点儿动静就小老鼠般吓得瑟瑟发抖…

又有几名陌生的丫鬟捧了盥洗用品出来,明显是之前跟在安儿身边伺候的。那仆妇擦了把泪,就想上前帮着梳洗,却不防刚靠近了一些,安儿小小的身子再次颤抖起来。

仆妇吓了一跳,忙又站住,很是歉意的瞧向陈毓:

“毓少爷,还得麻烦你——”

陈毓摆摆手,推着小丫头在绣墩上坐好,转身就要去拿浸湿了的帕子,哪知刚一动,衣襟下摆处就一紧——回头瞧去,可不正是安儿?虽是头都不敢抬的盯着自己脚尖,两只小手却是死死拽住陈毓的衣服。

“毓少爷也一道坐着吧。”仆妇忙忙的又掇了个绣墩过来,安儿果然安静了下来,只是手却依旧把着陈毓衣服不放。

陈毓坐下,探过手去,安儿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两只小手交握的一瞬间,人明显安静多了。

陈毓先用帕子小心的擦拭安儿的小脸,又摊开安儿的手掌,把每一根手指头都擦拭的干干净净。

等一切弄清爽了,又让人打盆水来,竟是连安儿的头也给洗了一遍。

那仆妇不免有些羞愧——实在是安儿清醒的时候根本不愿意任何人靠近她,每次想要帮她清洗,都得选她睡得最沉的时候,饶是如此,还会吓醒好几次,以致每次都几乎是洗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羞愧之外,瞧着陈毓的眼神也很是稀奇——明明瞧着也就比安儿大个一岁左右罢了,又是男孩子,还想着不定怎样闹腾呢,倒没想到却是个沉静稳重的人不说,还这么会照顾人。

怪不得那位徐恒大爷拍着胸脯保证,说陈毓别看年纪小,却是个可信赖的。自己初时还半信半疑,现在瞧着,竟是一点儿也没夸大呢。这一趟临河县,还真是来对了,说不好等京城的人到了时,安儿小姐就能说话了也未可知。

喜悦之下看陈毓的眼神越发慈爱,简直和瞧见活菩萨相仿。

陈毓却是并不在意——之所以会接纳安儿,不过是为着“同病相怜”四个字,上一世自己逃脱回家后,又何尝不是时时哭泣?若非姐姐因着担心,日日不分昼夜守在自己身旁,不定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呢…

跟在后面的陈清和神情黯然之余更是愤恨不已——也不知那些天杀的人贩子,当初都对孩子们做了什么?毓儿刚回来那些日子,可不也是天天夜不成寐?这孩子却偏又倔强,若非静文细心,自己还不知道他抗拒家人是因为吓着了所致…

那仆妇已经起身,上前向陈清和大礼拜倒:

“以后和小姐就要叨扰陈老爷数日了,若是有什么不当的,还望老爷担待些才是。”

陈清和摆了摆手:

“无妨,徐兄本就是我家毓儿的大恩人,既是徐兄相托,我必当尽力,你们主仆几人尽管住下来便是。”

心里却是有些诧异——也不知对方什么来头,倒是能请得动徐恒?而且瞧徐恒信里语气的郑重,这家人关系同他必然非同一般。

那仆妇这才起身,却是小声道:

“既蒙陈老爷收留,也不敢瞒着老爷——我家主人乃是本府学政周清大人——”却是对安儿的身份只字未提。

一句话说的陈清和猛的一僵——

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周清大人家的仆人——

周家也算大周朝的清流世家,虽是家中人丁单薄,于士林中却是声明颇著,至于周清,更是才名远播。

正和安儿相对而坐的陈毓也是一愣——能让周家的人都这么恭敬的,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忽然想到一点,这件拍花子案之所以会牵动那么多人,会不会,就和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有关?

惊吓过度(二)

陈府也是五进的大院子,因着对方的特殊身份,陈清和就着人安排他们进了原先赵氏住的院落。

又想着那安儿小姐虽是年龄小,毕竟是女娃,自然是女孩陪着更好,又寻来陈秀,好一番叮嘱后送去陪安儿——

私心里,陈清和也着实心疼儿子。实在是从把人找回来,到现在都这么些日子了,陈毓依旧是豆芽菜似的,瘦伶伶的模样,委实让陈清和不忍心儿子再受累去照顾个更幼小的女娃,即便那女娃也很可怜,看样子,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无奈何所有的安排全都是徒劳——

即便是生的眉目如画一看就讨喜至极的秀儿,安儿也是惧怕的紧,稍有靠近,就会发出小兽似的“呜呜”悲鸣声,那模样,分明把陈毓看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且每一次必然会死死揪住陈毓的衣襟——

这是,唯恐和自己分开了?

蓦然想到两人跌跌撞撞跑回县城时,小丫头累瘫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的情景——那之后,小丫头就被带走了,之后也不知遇到了什么,才会吓成这样?

鉴于安儿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陈毓委实不忍心就那么丢下她一个人,就又把安儿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仆妇却是周府公子的乳母王妈妈,王妈妈这会儿也是无可奈何,又想着两个这么大点儿的娃娃罢了,又有什么?而且事急从权,安儿小姐的状态若是再没有缓解,说不好人就这么完了也不一定——

本来若是这家有女眷的话,夫人是要亲自陪着小姐来的,虽然眼下没有亲至,却是嘱咐自己,但凡能对安儿的病情有帮助,就不要拘泥太多。

竟是不独没有怪罪陈毓,反而对陈毓感激不已。

一旁瞧着的陈秀,原是觉得有些新奇——毕竟,陈秀心里,弟弟还是个需要自己小心疼着的娃娃罢了,怎么这么几天不见,就会照顾别人了?

一旁瞧了会儿,却不觉红了眼圈——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自家的家境,毓哥儿哪里吃过什么苦?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懂事,自然还是之前被掳卖时吃了太多苦所致——

有可能的话,自己宁愿毓哥儿还是那个日日里弄得家里鸡飞狗跳时时不得安生的不懂事弟弟…

手忽然被人牵住,却是陈毓,发现陈秀呆立一旁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陈秀累着了呢,忙推着陈秀也在食案旁坐了。

从安儿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小姑娘的下巴都瘦成了尖棱棱的,令得一双大眼睛显得突兀至极。

既是决定要靠着陈毓帮安儿恢复,王妈妈也就不再矫情,索性直接令人去小厨房做了各种精美吃食来——

周家人明显是做了充足准备的,竟是不独奶娘,便是厨娘也有,还是周家之前特意从京师带过来的,做的好一手京城特色菜。

即便三人中最大的也就陈秀这个十岁的小姑娘罢了,王妈妈依旧让人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等菜上齐了,陈毓就挥手让众人离开——

实在是人太多的话,安儿明显就一直会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中,便是牵着陈毓的手也一直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这种状态下,根本没有办法让丫鬟近身伺候。

陈秀就主动担起了布菜的任务。哪知甫一动,却被陈毓拦住:

“阿姐坐着就好,有毓儿呢。”

说着自去取了小碟子,先装好了好几样菜,放到陈秀面前,又回身坐好。

陈秀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却又是难过又觉得可乐——

难过的是陈毓和安儿的模样,状态都太不正常——

两人一般的几乎没什么闲话,却也是都没了寻常孩子应有的童真。

可乐的是两人的相处模式,竟是但凡陈毓往哪个方向一欠身,安儿必然跟个小尾巴似的朝着相同的方向摇摆。

因为太过心疼两个小人儿,陈秀便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弟弟照顾自己,坚持起身帮两人布菜。

陈毓自然明白姐姐的心意,知道自己一径阻止的话说不好会伤了姐姐的心,也只好由着她去,作为回报,却是把但凡姐姐挟过来的菜,全都大口大口吃的一干二净。

至于旁边的安儿却是有些麻烦,不独陈秀递过去的菜她根本就不敢接,便是陈毓接过来放在她面前,小丫头照旧只盯着陈毓的脸。

没有办法,陈毓只得自己拿筷子喂了她几口,想了想又拿着小丫头的手,让她跟自己学。自己挟了一筷子菜,然后就停在那里,指了指安儿手里的筷子:

“安儿也和哥哥一样夹菜吃好不好?”

一句话说的虽是已经离开,却依旧因为不放心而守在门外的王妈妈有些哭笑不得——因着安儿小姐年龄最小,又自来是全家人的心尖子,平日里身边多的是伺候的人,筷子用的根本就不熟,再加上这些日子又受尽惊吓——

真是送到嘴边儿,小丫头都不见得愿意张口。这会儿让她自己夹菜…

下一刻却是一下瞪大了眼睛——却是一直不言不语的安儿,竟是果然有些笨拙的拿起了筷子,然后朝着陈毓筷子上的菜夹了过去…

之后倒也不用陈毓帮着夹菜了,却是每一筷子必然异常同步的和陈毓保持一致。

陈毓:…

摔!明明是一样的菜,为什么偏要抢自己快要到嘴边的!

王妈妈瞧着好笑之余,又不住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安儿小姐这次用的东西比之前好几天用的加在一起还多。

竟是越发觉得,到陈府来还真是对了。

只是所有的庆幸到了晚上时却又变成了脑门儿痛——

安儿竟是怎样也不肯跟王妈妈到另一个房间休息,无论如何要腻着陈毓一道睡。

而且这一次还坚决的紧,竟是连陈毓的劝说也不听了,那模样,好像一松手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王妈妈本想狠狠心只管抱了安儿离开,不妨安儿一下吓得脸色苍白,竟是一副立马就会昏厥过去的模样。

吓得王妈妈忙退后,再不敢靠近。

安儿这般依恋的模样也令得陈毓怜悯之心更盛,当下摆了摆手道:

“罢了,我房间够大,就让安儿睡在后面的碧纱橱里面吧。”

又着人抬了张床,令王妈妈在外面陪侍,自己则帮着安儿把头发打乱了,又服侍着躺下来。

旁边的王妈妈瞧着嘴越张越大——

实在是陈家少爷低着头和安儿小姐说话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像个当人家爹的啊!

陈毓心里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上一世倒是终身没有成亲,也从没有体会过被一个孩子太过粘着是什么感觉,倒不料走了一遭阴间再回来,就白捡了个闺女。

只是这给人当爹果然不是件轻松事,这连睡觉都要拉着自己的手又算怎么回事啊?

虽是隔着帷幔,陈毓却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不然,那边的安儿必然会惊恐万状的爬过来,非得瞧见陈毓的脸才肯缩回去继续睡——当然,前提是依旧抓着陈毓的手。

——亏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六岁娃娃,不然,还不得哭死!

好容易小丫头终于睡的沉了,陈毓才敢稍微动一下,却是低声询问外边的王妈妈:

“安儿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王妈妈明显沉默了下,半晌才叹了口气:

“具体情形老奴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当初我家老爷带人赶过去时,安儿小姐是躺在一个坑里的…”

当时安儿的情形已是危在旦夕,眼耳口鼻中更是多有泥土。

据老爷和夫人私下里推测,必是那帮拍花子的发现情形不对,既不愿带着安儿小姐这么一个拖累,又不想自己的情形被安儿小姐透露出来,竟是直接挖了个坑把人给活埋了。

好在慌张之下坑挖的甚浅,当天夜里又正好天降大雨,安儿小姐这才保下一条命来…

陈毓手不自觉一缩,帷幔那边的安儿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陈毓忙翻了个身,又探过去另一只手,一下下轻轻拍着安儿小小的身体:

“安儿不怕,乖啊,睡吧,毓哥哥在这里呢…”

眼睛却是有些发热——

怪不得安儿会这么粘自己!

虽然年龄还太小,可小丫头潜意识里,一定是觉得,当初就是因为放开了自己的手,才会遭遇那般绝望的事情吧?

双喜临门

“安儿乖,安儿在家里,一定是爹娘最疼爱的宝贝呢——安儿,安儿,听你的名字就知道,安儿的爹娘是想要安儿一生都平平安安呢…”

语气里虽是老气横秋,偏是声音却是脆脆的童声,听着当真不是一般的违和。

好在住了小半月的日子了,王妈妈已由当初每次听到都要起鸡皮疙瘩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见怪不怪了。

推开门,透过窗户洒在房间的大片阳光里,安儿小姐正没骨头似的躺在小身板挺的笔直的陈毓腿上,两只大眼睛直盯盯的瞧着上面一开一合的嘴巴,对王妈妈的进来根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倒是陈毓抬了下眼睛,瞧着王妈妈手里的甜汤,推了推安儿:

“起来了,有甜汤喝了。”

安儿这才乖乖的起身,虽然人依旧是瘦的紧,脸上终于不再是从前完全的苍白了,尤其是头上两个牛角辫,忽闪忽闪的晃着,明显增添了不少活力——

这牛角辫也是陈毓的杰作。

虽然因为陈秀日日陪着两人,安儿好歹不会因为陈秀的出现而瑟瑟发抖了,却依旧不愿意靠近,除非陈毓坚持,安儿是一径要赖着陈毓帮她梳头的——

小丫头也固执的紧,陈毓不愿意的话,她就一直披散着头发,可怜兮兮的跟在陈毓身边。

无奈何,陈毓只得拿起梳子——真是拿刀拿枪,陈毓倒不怕,偏是那精巧的梳子到了手里,当真是宛若有千斤重,期间免不了会拽疼安儿的头发,可小丫头愣是一声不吭。

无奈陈毓手艺太过拙劣,也就会扎这样两个牛角辫罢了!

刚把甜汤端过来,陈秀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毓哥儿快去前面,颜子章伯伯和家人就要到了,爹唤你和他一起迎接客人呢。”

颜伯伯?陈毓怔了一下,忽的就站了起来,太过激动之下,便是手里的小碗也差点儿砸了——

竟然是颜子章叔叔到了?

上一世,多亏了颜伯伯,自己才能回家。更是为了自己,颜伯伯才会和李运丰翻脸。甚至后来被李运丰以及他背后的阮家给陷害,之所以如此,除了政见不合外,自家怕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李运丰根本就是个再虚伪不过的伪君子,明明是寒门子弟,却偏以曾经的贫贱落魄为耻,更是把目睹过自己狼狈境遇的颜子章并陈清和当成心中的一根刺。甚而等地位越来越高之下,连曾经受过的颜陈两家人的照顾都成了李运丰厌倦的负累…

至于毁弃婚约怂恿小舅子夺去亡友家产的事情更是不欲任何人知晓。

而颜伯伯,却偏是对这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毓儿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