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听秦忠说起过和裘家联合的事,陈清和却以为自然是裘家主导,自家忝陪末座。再没料到裘家公子竟然和儿子这般熟稔不说,还对自己这般恭敬——

自然,陈清和明白,这份恭敬,除了自己赴任方城之外,怕更多的却是因为儿子。还有头上这顶乌纱帽,何尝不是因为儿子的缘故才戴在自己头上?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不成是儿子的福报到了自己头上吗?

“这是程大人托我们奉送的程仪——”裘文岩挥手令下人把手里的盘子奉上,“程大人因有公事在身,实在无法赶来,再四嘱咐小侄转达歉意…”

一句话未完,已经凑到陈毓跟前的裘文岩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趴在陈毓耳边道:

“阿毓,你猜程大人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虽说让猜,却不待陈毓开口便自顾自笑的止不住:

“就是你前岳父,李运丰——哎哟,可笑死我了…”

却原来,今儿个也是李运丰赴任茅澧县县令的日子——

茅澧县同样地处北方,却最是多穷山恶水,和方城县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听说李运丰拿到任命时,好险没厥过去,阮氏更是直接嚎哭了起来——穷山恶水多刁民,听说前几任县令都是干到一半就灰溜溜离职了,到那里别说摆官家夫人的威风了,说不好还得看当地土酋的脸色…

“你说这官运不好也就罢了,怎么又那般命苦,还摊着个专坑姐夫的小舅子呢?”裘文岩话里好似很是同情,神情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分明是幸灾乐祸还差不多。

是因为阮笙吗?陈毓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件事陈毓也清楚,前儿个秦忠特意跑来回禀过——

之前那些背弃了陈家的丝线商人全都又哭着找上门来,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的模样——

本想着能赚一笔,说不好还能巴结上阮笙的知府兄长和县令姐夫,或者通过阮笙巴结上裘家,哪里料到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裘家根本就没和阮笙结盟,阮笙还成了穷光蛋!

一分钱也拿不到不说,连带着还得罪了这会儿形势大好的陈家。

陈毓当即告诉秦忠,除了当初尚且心存善念暗示自家是阮笙捣鬼的那家商人外,其余商人,都永远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这会儿听裘文岩这般说便立即明白,八成那些商人被自己拒绝以后又回去找阮笙的晦气,却不知为何,竟是牵连了李运丰了。

“何止是牵连呢。”裘文岩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听说啊,那个阮笙因为还不起钱就想跑,结果又被人给抓回来了,哎哟,那是好一阵打啊!结果你猜最后怎么着?阮笙竟然跟那些人说,这生意还有他大哥和姐夫的份子,他虽然拿不出钱,可是他姐夫马上要去做县太爷的人了,自然拿得出啊…”

“所以他们就热热闹闹的押着阮笙去了那位李进士家…听说李运丰当时就气得吐了血,一脚踹翻了老婆阮氏,他老婆又追着阮笙又抓又咬…”

最后一摊手,“眼瞧着就要出人命了,程大人没办法,只得赶过去…”

所以情形是真的发生变化了吗?上一世,阮笙可是一路顺风顺水,到得后来,声望之隆犹在裘家之上,若非裘家换了当家人裘文隽,说不好也会落个和陈家一样的下场也不一定…

“阿毓,咱们走吧。”手忽然被人牵起,陈毓抬头,却是娘亲和姐姐——李静文初为人妇,本就秀美的容貌之外更多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风韵,至于陈秀,开始抽条的身形已经明显可以瞧出未来的娉婷身姿。

两人都未出过远门,这次离家虽是有些不舍,却更多了些兴味盎然。

陈毓反手握住两人的手,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

“好。”

有自己在,定然不会再让这两个最爱也最亲的人受丁点儿委屈。

一家人先上了车,裘家兄弟也跟了上去——

裘家生意做的大,又在方城设有货栈,来往路途很是熟悉,感念陈毓的好处之下,已是把一路上的舟车所需都安排妥当,便如这船只,也是裘家最好的。不独里面很是宽敞,更兼平稳的紧,便是李静文陈秀这等初出远门的人也没有晕船。

一家人正在船舱里说笑,喜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爷,前面就是内江口了,船夫说水流有些大,许是会颠簸些。”

已经是内江口了吗?

陈毓起身走到舷窗边,探出头来往外瞧——

内江口是通往方城县的必经之路,走完这一段水路,陈家便要弃船上岸了。

熟料刚走到窗边,船猛的一个大旋转,亏得陈毓反应快,忙一把抓住窗棂,才不致跌倒。至于李静文和陈秀,虽是被陈清和拉了一把,还是齐齐跌坐在地。几人身前的茶几也翻倒,上面的碗杯茶盏摔得一地都是。

船上同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好在李静文和陈秀虽是有些轻微擦伤,倒也并不严重。

安置好两人,陈毓和陈清和忙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看两人走出来,那船夫忙忙的上前请罪,一旁同样摔倒的喜子也站了起来,恨恨的瞧着前面突兀出现的一艘大船:

“哪有这般开船的,要是晚一点儿,咱们的船这会儿就…”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清和蹙眉道——一路行来,船夫的技术确实堪称精湛,怎么会在这里差点儿翻船?

“老爷赎罪。”那船夫也是惊魂甫定的样子,却又无可奈何,“实在是前面那艘大船突然插进来,小的猝不及防之下,只得转舵…”

这段水路最是湍急,又很狭窄,自来凡是过往的船只,一般不会这般抢道,或者有急事想要过去,也会事先让人知会一声,让前面船只放慢速度往岸旁靠些,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快速抢过去的。

若非船夫反应快,差点儿就被对方带起的水流引得撞到礁石上去。

“那船你们可熟悉?”陈清和沉吟片刻道——对方明显是故意的,难不成是有什么旧怨?只是这胆量也太大了吧,竟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不认识啊。”船夫也明显想到了这一点,却是叫起了撞天屈,“这艘大船是前儿个下的水,我们也就在昨儿个傍晚靠岸时说过几句话。”

船夫一说,陈毓才恍惚忆起,这两日那艘大船好像确然在左近,只是前两日好好的,缘何今日这般嚣张?

“你们都说了什么?”

“就是那家船老大问我们做什么营生的,我就说了是送老爷赴任——”那船夫想了半天依旧没有想出哪里不对。

陈毓心里却是一动——难不成,对方大船要针对的人,其实是自己一家?

第45章 骄横衙内

“这些混账,可不要落到我们手里——”裘家商船上的护卫也赶了来,领头的是一个叫何方的拳师,一干人瞧着前面越去越远的大船气的不住咬牙——

为了确保能把陈家人安全送到方城,这些护卫全是裘文隽特意精选的。来时更是殷殷嘱咐,一切以陈家的安全为上,切不可让陈家人受一点儿委屈。

自己等人来时可是特意和主子打了包票的,这才不过数日,竟是就被人欺到门上了。若非船老大技术精湛,说不好这会儿船翻了都是有的。

内江口这里水流如此湍急,真是船翻了,别说陈家老小,就是自己等人怕也得九死一生。

陈清和却瞧着那大船蹙了下眉头——大船吃水很深,也不知上面都拉了些什么东西?

和陈家那边儿众人的愤怒相比,大船上这会儿却是言笑晏晏。

相较于裘家的商船而言,这艘船里面无疑更加奢华一些,甚而最中间的一间船舱里,还铺着厚厚的地毯。

船舱正中的一张桌子旁,正有两个十七八岁少年相对而坐,两人神情明显都很是愉悦。

“本想瞧场热闹呢,竟是一个落水的都没有。”说话的是坐在主位上的锦衣男子,骄横的语气中明显有些遗憾。

客位上的红衣男子则是叹了口气,郁郁道:“唉,都是我那叔叔不争气,竟是落到别人的圈套中。但凡有出息些何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有我那小姑夫,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有能为的,哪里知道真是碰到事了,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越说越是烦躁,索性起身来到舷窗边,狠灌了一口酒到肚里,看着后面裘家商船上的神情明显透着几分不善。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阮筠的长子阮玉山。而和他对饮的锦衣男子则是方城府守备田青海的儿子田成武。

田成武的娘和阮玉山的娘都是出身潘家,正经是堂姐妹。

“不就是一个陈家吗,何至于把表弟你气成这样?尽管交给我,等到了方城,想要怎么收拾陈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田成武漫不经心的掷了手中的酒杯,满不在乎道。

一个小小的举人,就是做了县令又如何,在自己这样的人眼里,依旧是和蚂蚁一般,想要碾死他,可不是一般的容易。

就如同方才,别说陈家的船只追不上来,就是真的追上了,还敢跑来兴师问罪吗?自己就是欺负了他家又如何?

那陈清和还以为他做了方城县县令,是占了个大便宜呢,殊不知却是上赶着找虐来了!

方城县可是附郭方城府,别看他是堂堂县太爷,可入了方城府,也就只有处处作揖打拱的份儿。

“好了,不说那让人败兴的一家子了。”田青海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些天坐船也乏了,待会儿船靠了岸,哥哥带你上去松快松快。

正说着呢,船的速度已然减缓,慢慢停了下来。

看田成武二人出来,就有管事模样的人忙忙跑了出来,笑嘻嘻的上前:

“两位爷这是要上岸?小的已经安排好了车马——”

两人转头去瞧,岸上可不停了一辆再华丽不过的马车?那管家又一挥手,早有人捧了满满一盘银子过来,银子的下面,还铺着几张银票:

“爷瞧瞧可够?”

这孔家人还真是大方,阮玉山不由腹诽,这一出手,怕不就有上千两银子?

又往船舱里看一下,却也明白,孔家人必是借了表兄的名头,带了不少好货物!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东西,竟是出手这般大方。

又转而想到自己这儿,竟是被个商人并举人弄得焦头烂额,越发觉得晦气。

那边田成武也并不客气,漫不经心的接过来:

“你们去馆驿便可,就说是我的人——”

那管家应了一声,神情明显很是喜悦。

等送走了田成武和阮玉山,便指挥人从船上抬下一坛又一坛的美酒来,那管家跑前跑后,很是小心的样子,很快装了满满一大车往内江驿而去。

虽然在前面被大船别了一下,裘家商船紧赶慢赶,还是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泊了岸。

本来天色已晚,便是在船上休息一晚也未尝不可。只陈秀许是那日受了惊,竟是发起烧来。

虽然不爱劳烦别人,陈清和却也不欲委屈了女儿,当下带人上岸,便要往内江驿而去,想着怎么也要寻个郎中来给女儿瞧一下。

刚踏上陆地,便听见喜子惊“咦”了一声:

“这不是之前害的咱们差点儿翻船的那条船吗?”

还想着对方不定跑哪儿了呢,却不料,这么快就又碰面了。

陈清和顿了一下,脚步不停的吩咐喜子:

“你带人探问一下,这是谁家的船只。”

“机灵些,别让人发现了。”陈毓嘱咐道——别看喜子年纪不大,却是个人精。

果然,众人还没有到达内江驿,喜子就赶了过来,神情却是更加摸不着头脑:

“老爷,小的刚才已经打听过了,那艘船,据说是临海孔家的——”

“孔家?”跟在陈清和身后的裘府护卫就怔了一下,“竟是他家吗?”

“怎么,何大哥你认识?”陈毓好奇道。

“也算老熟人了。”何方点头——本身就是裘文隽的心腹,何方对生意上的事倒也清楚一二,那孔家可不正是今年裘家皇商的最有力竞争者?

“我知道的不算多,不过就是听三爷私下里曾说孔家是什么暴发户,其他地方也就罢了,方城那里,就是这孔家商行一家独大——”

相比于裘家这累世经商的人而言,孔家确然算是异数,竟是不过一两年间就名声鹊起,竟是独揽了江南将近两成的丝绸生意,竟是隐隐有压过裘家之势。

便是竞争皇商也是强势的紧,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一两年就能富可敌国?特别是何方话里坐大方城——明知道自己要去做方城县县令,这孔家还敢这般挑衅,身后怕是必然有什么后台。

这样看来,之前在江中,这孔家大船果然是故意的了?

还未上任便被人打压,对方还是个商人!陈清和眉头一下蹙紧。

陈毓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孔家他倒是有印象,上一世确然做过几年皇商的,只是孔家倒台的时候,自己已是逃亡江湖,只听说好像是干犯了朝廷大忌,到底做了什么,却是不清楚了。只是商家自来是朝廷所遏制的,孔家能有这般发展势头,手脚定然不会干净的了。

正思索间,马车已是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何方的声音:

“老爷,前面就是内江驿了。”

众人下得车来,果然看到前面几排房子,里面灯火通明,明显馆驿中人还没有休息的模样。

陈清和打头,后面是李静文和陈秀,陈毓坠在最后,在后面就是何方等一干护卫,径直往内江驿站而去。

哪里知道还未靠近馆驿,就响起了一阵呼喝声:

“什么人?站住!”

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举着灯笼就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陈清和顿时一怔——一个驿站罢了,怎么会雇有这般凶悍人物?只得站住脚:

“驿长何在?我是——”

话还没说完,却被人不耐烦的打断:

“李宏,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赶出去!告诉他,这馆驿已是满了的,凭他是谁,都是不能住的,让他们快些离开。”却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探出头来,只是陈清和等人站在阴影处,他却看不清面目。

何方就愣了一下,又就着那人手中的灯笼细细辨认了下,忙扯了下陈清和的衣襟,低声道:

“那人小的认识,正是孔家的一个叫孔方的管事。”

一个商家的管事,竟然就敢把驿站给包下来了?之前差点儿撞翻了自家大船,这会儿还要赶自己这堂堂县令离开!

“大胆!”陈清和一下跨了出来,瞧着孔方神情冷凝,“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竟就敢霸占馆驿,孔方,谁给的你这个权力?”

那管事正回头交代两个人小心些抬着的酒坛子,蓦然听到这一声,吓得一哆嗦,回头仔细一瞧,哎哟,竟是认得的,可不正是那个什么方城县县令?

顿时更加不耐烦:

“啰嗦什么?小心惊扰了我们守备公子!还不快出去!”

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里哪有陈清和这个方城县县令——就不信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敢对守备公子如何。

到了这般时候,陈清和哪里不明白——对方的模样,明显已经认出了自己,还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明显有依仗。先前不知道,这会儿却明白,看来,定然是和那个守备公子有关了。

只陈清和而言,自从陈毓丢失,尝到了差点儿痛失爱子的苦楚,家人便成了他的逆鳞。现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自己也就罢了,还竟然敢朝自己家人下手,还怎么忍得下去?快走几步,当胸朝着孔方的胸口踹下:

“混账东西,这馆驿乃是朝廷为公职人员所备,你不过一个卑贱的商人罢了,馆驿里哪有你安身的地方?竟然还敢招摇撞骗,坏了守备公子的名头!何方,把这些贱人全都拿下!”

第46章 衙内对衙内

别看陈清和是读书人,脚上倒也很有几分力气,更兼孔方瞧着陈清和斯文儒雅的模样,也就是个白面书生罢了,又想着上一任县太爷在自家老爷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想着即便新来的县令,也得识时务。

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竟是个混不吝的,自己已经亮出了守备公子的名头,竟然还敢上来动手!

一个不提防之下,正正被踹中小腹,瞬时就往旁边歪倒,好巧不巧,正好砸在正抬了酒坛子从旁边经过的下人身上,那人吃了一吓,手一松,酒坛子就直直落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孔方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摔烂的酒坛子脸色顿时一白,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下一刻却忽然蹦了起来,直挺挺的拦在陈清和面前,阴恻恻道:

“陈县令初入仕途,有些规矩不懂也是有的。我再说一遍,我们可是方城府守备公子田成武少爷的人。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陈县令还是莫为己甚的好,要知道,这世上可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又悄悄给旁边同样吓得呆若木鸡的男子使了个眼色。

陈清和简直要给气乐了——一个小小的商家管事罢了,竟然要教自己什么是规矩,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根本不愿再和他废话:

“还真是嘴硬,这个时候还要攀扯守备公子。何方——”

何方一旁也早听得烦了——当日在方城时,这孔方在自己面前可是横的紧,甚而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儿终于得了机会,上前一步老鹰叼小鸡一般就把孔方给提溜了起来,抬手一个大耳巴子就抽了过去:

“混账东西,县太爷面前也敢如此说话,啧啧,你可够威风的啊!”

这一巴掌下去,孔方左边脸颊顿时肿胀的老高。

“王八蛋,你敢打我?”孔方一下被打的懵了,捂住嘴,不敢置信的嚷嚷道。

话音未落,何方又一巴掌甩了过去,孔方身子滴溜溜在地上转了个圈,一下躺倒在地:

“你们,你们敢打我,等田少爷来了——”

心里却早已是心急如焚——这些酒可是要紧之物,若然落到外人手里,自己这小命怕是就搁这里了。

本来想着有田成武这尊大神,一路上自然会畅通无阻,谁知道这般倒霉,竟是会碰上陈清和这样一点儿不按规矩来的愣头青,早知道陈清和如此难缠,当初就不该为了讨田少爷欢心,摆陈家一道了。

恨只恨主子派来的护卫一大部分都让自己派去保护田成武了,这般想着,眼里闪过一丝阴毒之意——眼下先拖延时间,等田少爷带着人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当作不知道这姓陈的身份,只说对方带人夜袭馆驿罢了!

田成武这会儿却是正在县城里最大的一间花楼里快活——

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田成武明显不在此例,但看他左拥右抱的模样,明显就是情场老手。

他对面的阮玉山,也一样被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拥着,许是喝多了酒,舌头都有些大了:

“表哥你记得,一定得让陈清和,那个混账,给我,给我,磕头——”

田成武呵呵笑了一声:

“咱们是什么出身?也是他一个小小的举人可以随随便便得罪的?你放心——”

忽然顿了一下,却是下面的楼梯上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